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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就着他的手低头喝了一口,然后靠在男人胸口说:就是靠选秀节目起来的那个,叫喻恬。薄我的面子没什么,可薄您的面子我不能忍了。 杨少低头看了一眼她,疑惑地问:喻恬?那不是个歌手吗,抢你片儿干嘛? 女人身子僵住,她咬着牙说:杨少,我也是个歌手,她抢的是一个节目。 场面有些安静,杨少揉了揉太阳穴,刚准备解释一下,一旁就传来一道抢在他前面的嗤笑声。 杨少看过去,拍了拍女人的背,示意她起来。 女人有些不甘,但还是听话的直起身子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砚哥?今儿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心情不好?杨戚问。 陈砚弹了弹烟灰,在这昏暗的地方,烟头猩红的一点显得有些扎眼,他被环绕在烟雾当中半明半昧。 不好。他说。 杨戚走到他旁边坐下,然后放松的瘫在他旁边,声音依然是懒洋洋的,也对,换谁都高兴不起来。 陈砚一晚上了身旁都没个人,突然有人了,十几个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就同时看了过来。看到是杨戚,目光又从惊讶与好奇转变为平常。 好不容易有个人了,结果也是个少爷。 不过陈砚周围笼罩着的那一层闲人勿扰的透明隔墙被杨戚打破了,一堆人就都敢跟他说话了。 诶砚哥,你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 要有啥事儿跟哥几个说啊,能帮肯定帮的。 对啊砚哥,出啥事儿了到底? 他一晚上嘴跟被缝起来了一样,这一群人却也不免的关注了他一晚上。 他抽了一口烟,也不避讳,嗯,遇到事儿了。 他表情看着挺轻松的。 于是大家继续问。 公司也没出啥事儿吧?现在效益蒸蒸日上的,不像是出了事儿吧。 闭上你的嘴吧,公司能出啥事儿。 那他妈咋了啊到底,砚哥你快别吊着我们了,到底出啥大事儿了? 陈砚揉了揉眉心,他是想坦白,但有些无从开口。 砚哥你要不方便就不说了啊,你们几个,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杨戚见他不说话了,赶紧补救,边说边跟他们几个使眼色。 啊对,对,咱聊点别的。 哎桃子,你那小女朋友看着也太小了,高中毕业了没啊? 别提了,分了!人家她妈跟我说让我少耽误她,她要考清华! 卧槽别吧,真没毕业,你个-畜-生! 放你妈的屁,啥也没干,一个吻都没捞着。 也对,你别打扰人家考清华了。 你别笑,她成绩特好,说不定真能上清华。 说到清华,杨戚不由得转头看陈砚。 那边聊天的几个也反应过来了,一齐看向他。 然后,有人说:要有砚哥的水平,那她清华就稳了,是吧砚哥。 陈砚听到清华两个字,只觉得头更疼了。 但他表情却比刚才放松了,他笑了一声,我那水平,擦边儿进的,估计是被幸运女生吻过的高考卷儿。 一众人开始笑,说他谦虚。 有个刚一起玩没两个月的好奇地问:砚哥当年成绩这么好啊? 陈砚看了他一眼,调侃道:怎么?我身上的学霸气质这么弱吗? 有人回答:屁,你那点学霸气质全让混混气质给压了。 有人接着回:以前是混混气质,现在得是霸总气质了。 他们又笑了一会儿,聊起了高中。 谈到高中的时候陈砚就不怎么说话了,杨戚开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陈砚在他腿上砸了一拳,别盯老子。 杨戚捂着腿,操,有没有点人性,我这不怕你想起来高中难受么。 他被疼痛感刺激着,说话不自觉地大声。 刚巧被那个新人听到,他问:砚哥成绩那么好,有啥好难受的,我高中天天被我姐打地死去活来的,现在看到她都害怕。 杨戚横了他一眼,别瞎问啊,去去去聊你们的! 陈砚捏着烟的手轻轻的颤了一下,他略过杨戚的话,回答那个人:我高一成绩不好,普通水平,二层次的实验班的吊车尾,老师还天天拿着扫帚让我赶紧滚到平行班别碍她眼呢。 那人惊讶了,那你还能上清华,也太牛逼了吧。 陈砚手里的烟慢慢的烧到尾了,有些烫手,他也没扔,不是牛逼,天才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迎头赶上。烧到手了,他弯腰丢进烟灰缸,拍拍手,然后说:高二受刺激了,不要命的学。 杨戚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向问话的人,对他说:差不多得了啊,聊别的聊别的。 陈砚这次顺着杨戚的话了。 他们从桃子那个要考清华的女朋友,聊到自己谈过的女朋友们,也有人是男朋友,大家也不觉得奇怪。 操,那他妈单身的是不是只有我和砚哥了?有人说。 桃子斜了他一眼,放屁!老子刚说完分手了! 哦对,那勉强算你一个。 桃子扬起手作势要打他,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转眼到了十一点,该散了。 其实往日能嗨到更晚,只是今天陈砚看着心情实在不怎么好,大家也就很识趣。 在电梯里,为首的陈砚突然说:跟你们说个事。 数字在跳动。 眼看着快要到负一层了。 没人开口催他。 陈砚用这几秒的平静梳理好了自己,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他说:我要结婚了。 第2章 chapter2 我c桃子的一声脏话还没完全脱口,就被自己压住了。 电梯外,一个个头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穿着风衣,衣着得体的站在外面。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宇之间是不加掩盖的疲乏。 电梯里除了新人以外,所有人的愣住了。 脑海中除了陈砚的那一句我要结婚了在疯狂刷屏之外,还有突然面对这个人时的慌乱。 他们虽然很想克制住自己别显得太反常,但还是抵不过下意识地动作。 下意识地看着陈砚。 陈砚站在最前面。 是离电梯外那人最近的。 他一句话刚出口,一抬眼就看到与自己面对面的湛柯。 陈砚眼中的慌乱避无可避。 电梯门要关上了,湛柯伸手挡了一下。 他盯着陈砚,拿着文件的手有些发颤,不知道是因为冬天的冷还没完全褪去还是什么。 湛柯想,如果他们的再遇是在其他任何一种情况下,他都会压下心中所有的想法,跟陈砚说一声老套的好久不见。 但偏偏是现在,是伴随着陈砚的那一声我要结婚了。 陈砚是所有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压下那突如其来的失措后,他挑了一下眉,湛总,他手示意了一下,方便让一下吗,我们人有点多。 他声音很稳,语气听着也轻松。 湛柯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低了低头,一言不发地站在了旁边。 陈砚招呼着让他们几个先出,自己最后走出去。 还不忘转头跟湛柯说一声:谢谢湛总,那您玩好,我们先走了。 陈砚早就跟自己说过无数次,分手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他能兜住自己的所有情绪。 陈砚没再回头,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车,跟其他几个人挥手,先回了啊,请柬估计明天就送过去了。 见他面色如常,其他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都应下 好嘞砚哥!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改天领出来见见。 陈砚冲他们点点头,拉开了车门。 桃子突然问了一句:操,男的女的? 在一众人看傻逼一眼的目光里,桃子讪笑,准备赶紧开车滚蛋,就听到陈砚笑着骂了他一句,傻逼玩意儿。 然后他说:当然是女的啊! 陈砚坐上去,发动了车,刚起步,突然有人冲过来拉他车门。 吓得他一个急刹。 傻逼啊!他边骂边推门下车。 刚一从车里出来,就看到站在他车另一边的湛柯。 一肚子的脏话没了着落,陈砚心里窝火的很。 说话没好气,有事儿?他语气一点都不客气了。 湛柯拉了拉副驾的门,聊聊行吗? 停车场说大的确大,但耐不住空旷。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传的同样远,见他俩似乎起了矛盾,一个个也都知道陈砚的尿性,动作都跟开了快进一样。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开了出去。 陈砚很无语,他不想在公众场合跟湛柯起争执。 于是他坐进车里,也按开了副驾的门。 湛柯坐进来后,陈砚只觉得空气都变得浑浊又稀薄,让他感觉呼吸困难。 他咬牙问:湛总,什么事。 他问的客气,湛柯却一点都不疏离,你要结婚了? 闻声,陈砚紧绷的身子突然放松了,他单手放在方向盘上,没回答。 女人?湛柯又问。 陈砚这次回答了,他点头,然后看向湛柯,是,不然还能是什么人? 湛柯被堵的哑口无言,想来也是,都说是结婚了,男人又不能和男人结婚。 他垂眸,眼中似乎有些落寞。想了很久也找不到句合适的话,于是只能收起自己的顾虑与思考,很直白的问:你正常了? 陈砚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我一直挺正常的。语气变得刺儿刺儿的。 湛柯当然听出他的意思了,有点慌,不是那个意思。 陈砚很烦躁,到底有什么事儿,我急着回家,我老婆还在家等呢。 湛柯抓着文件的手开始用力,指尖泛白,他呼吸都变得有些重。 他当然知道陈砚现在需要的就是他下车,放他回家。 但他就像叛逆期迟到了十年一样,就是不肯下车。 陈砚见他不说话,又下了一次逐客令。 湛总?我有急事。 湛柯还是无法回神,他低着头,呆呆地顺着问:嗯,什么急事。 陈砚都有点想笑,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我老婆在家等我,你说我有什么急事? 湛柯把文件袋捏的发出响声,不过抵不过他略带怒意的声音大,你不是说对女人没兴趣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陈砚突然敛了所有的情绪。 他很放松的靠在靠背上,转过头盯着湛柯,盯了有个十来秒。 一直盯到湛柯转头和他对视。 陈砚忽然就笑了起来,他说话声里都带着笑意,贵人多忘事啊。 湛柯瞬间想起来了什么,他似乎知道陈砚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了,他有些不想听,手缓缓放在了车门上想要推开。 第2章 不过动作抵不过陈砚说话快。 你不是跟我说同性恋能治么,我这不治好了么。 陈砚说话时看着轻松恣意,甚至是用调戏的目光看湛柯的。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也不太老实,指尖来回在方向盘上轻敲,弹琴一样。 他好像全身都透着一鼓懒散劲儿,就仿佛聊的这些于他而言是多么不值一提的话题。 湛柯料到他会提起这个事,但还是免不了的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他看到陈砚眼中的轻松,虽然陈砚盯着他,但眼中却根本找不到他一点影子。 陈砚丝毫不念旧情的态度和语气,让他坐上车的勇气散了个干净。 他想到了五年前。 陈砚崩溃的告诉他,这不是病。 一遍一遍的重复,湛柯,这不是病,这不是病。 当时他拿着心理医生给开的单子,将陈砚紧紧圈在怀里,强迫他看上面的字。 还很残忍的一边吻他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宝贝儿,别怕,能治。 陈砚那段时间情绪特别不稳定,湛柯一丝一毫的态度变化他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他见湛柯早出晚归,晚上睡觉两人之间像是划定了楚河汉界,坐在一起吃饭相视无言。 终于,伴随着湛柯怀疑的一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对,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 他像疯了一样的摇头,告诉湛柯他们没有错。 然后收到了湛柯的一句,能治。 陈砚现在想到也觉得有点好笑。 他也不绷着自己,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笑弯了眼睛,睫毛都轻颤。 湛柯知道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却还是不免觉得这样的陈砚真残忍。 只是他没想到还有更残忍的。 在他终于忍不住推开了车门时,陈砚突然问:你呢?你治好了吗? 他语气里调侃的意味太过明显,想让湛柯恼羞成怒下不来台的意思更是显而易见。 湛柯扶着车门的手狠狠发力,他一条腿踏了出去,回头看着刚才笑得肚子疼到现在都单手捂着肚子的陈砚,他好像一点都没被激怒一样,回答了这个陈砚纯粹只是想刺激他的问句。 他盯着陈砚,深深的一眼,看进了骨子里。 他说:没有。 第3章 chapter3 请柬在第二天下午六点之前已经全部散了出去。 彼时陈砚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未婚妻瘫在另一边沙发上打电话。 放屁,结个婚就能掰直,你当老娘二十多年白弯了? 是挺帅的,但是我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发小身上啊。 那我也没办法,我妈说她的遗愿就是看到我结婚,对,和男人结婚,你傻逼吗,我倒是想和女人结,法律它不允许啊。 你这话问的像放了个没响的屁,他不弯我敢跟他结婚? 他肯定没男朋友啊,他要有我哪敢翘人墙角。 行了别逼逼,来就完事儿了。 红包必须有,装的像一点,要表现出那种嗯,对,不舍,反正你就想象我真的结婚了。 操,什么叫想不来,那你就想我快死了,你很悲伤。 我他妈一拳,什么叫一想到我死你就开心?你不想活了吧,准备ICU包年吗? 别逼逼,挂了! 季漪一脸不耐烦的挂断电话,转头熟稔的跟陈砚聊了起来。 你那边怎么样?季漪问。 刚巧游戏赢了的陈砚心情还算美丽的说:我这边儿他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腰肢,他们都以为我真直了。说完,自己没忍住先笑了一声。 季漪盯着他腰非常明目张胆的看了几眼,我怀疑你骗我。 陈砚疑惑:我怎么骗你了? 季漪撇撇嘴,你指定是下面那个。 陈砚: 如果季漪是个男人,他现在已经一拳挥过去了。 季漪得寸进尺的说:就你这腰吧,啧。 陈砚抓起身旁的抱枕扔过去,闭嘴吧你,老子怎么骗你了,我又没说不是。 季漪笑着接住抱枕,顺势垫在腰后,你前男友脑子一准儿有问题。 她突然没由来地骂了这么一句,陈砚觉着有意思,拿了个抱枕垫在脑袋后面,问她:何以见得? 季漪啧了一声,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个男的,刚巧是个1,我绝对不放你这种0走。 陈砚点点头,认同的说:很有道理,可惜你不是男的。 季漪瞪了他一眼。 陈砚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他也放我走了。 季漪那点打趣的心瞬间就收了起来。 她其实有点怕和陈砚聊起他前男友的。 这两年好多了她才敢说那句话。 五年前,刚分手那阵儿,陈砚不人不鬼的,提起和感情有关的任何字眼都会发疯。 季漪及时的把话题打住。 行了,请柬也算散出去了,然后就是婚礼。说着,季漪这段时间时常有的愧疚之意又掀了起来,她很糙的抹了一下脸,说真的,挺对不起你的。以后你有事尽管开口,命豁出去都帮。 陈砚最怕面对她这种时候了,动作非常敏捷的坐了起来,穿上拖鞋就要回房间。 被季漪一声喊住。 喂!我他妈感动一下不行吗,每次都跑! 陈砚回头,叹口气,有些无奈的抓了抓头发,可得了吧,这点小忙我帮一下又不会怎样,反正没爸没妈没人管我,我结个几十次离个几十次也没人敢说什么。 季漪略显颓败的靠在沙发上,仰头看陈砚,要没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过我妈那关。 陈砚摆摆手,别起这个腔,感谢我可以请我吃饭。 季漪还真唰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指了指门,那走吧,反正也到饭点了,换衣服换衣服。 季漪是个很偏男性化的人,从内到外。 衣柜比陈砚的还死气沉沉。 但是这城市就这么大点儿,陈砚圈子又挺广的,季漪少有的细心了一下。 从角落翻出以前她妈买给她的裙子。 裙子,高跟鞋,棕色的长发烫着大卷。 季漪对着镜子一顿猛照,照满意了才推门出去。 刚巧撞上对门出来穿着休闲夹克、黑色裤子、白色板鞋的陈砚。 她好不容易穿出淑女和熟女并存的感觉了,这玩意儿居然穿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抱着篮球拍起来的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陈砚:要不,我进去换身西装? 季漪:要不,我去换个裤子? 两人面对面的尴尬了一会儿,然后一起走向了玄关。 饿死了。 换个jb 于是27岁的陈砚穿出17岁的感觉,身旁跟着一个穿长款风衣的女人。 女人长发大波浪,挽着他的胳膊,踩着高跟鞋走的有点慢。 两人上了车后,季漪果断地踢掉了高跟鞋。 突然转/性?陈砚把着方向盘问。 那也不能让人以为我是你兄弟啊。季漪瘫着。 噗,你这头发就能很好的诠释女人两个字,所以无所谓。 那没办法,穿都穿了。 季漪的手就像是特地送去寺庙开过最高级的光一样,说要请顿好的就随手指了一家五星。 刚一走进去 呀,陈总! 陈总真巧啊! 这是弟妹吗? 一进去就撞见几个生意场上的人,陈砚有些头疼的带着季漪走过去。 嗯,徐总,王总,张总,很巧。他非常生硬的打招呼。 如果是别人,他兴许远远的挥挥手就算过去了,偏偏这几个在平江这边都是厉害人物,一点都得罪不起。 给陈砚打招呼也算给他面子了。 陈砚总不能不要这白给的脸。 季漪也很识大体,优雅的跟三个人问了好。 俩人都站在这了,陈砚穿的也明显不是出来谈公事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小两口出来约会,于是寒暄两句就表示不打扰了。 陈砚带着季漪刚一回头,就撞上昨天刚刚见过的人。 三个人同时僵住。 季漪见过湛柯的照片,这人的长相是那种一眼就能记住的。帅的人多了,可这人帅的特别凶,也是很特别的凶。 严肃的时候侵略性极强。 但当年陈砚的相册里,有他穿着围裙做饭的照片个头有近一米九的男人,宽肩窄腰,系着围裙,切菜的手没停,转头看向镜头时眼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柔,以及很明显的笑意。 大概是这个男人少有的温情。 季漪很怕陈砚绷不住情绪,于是她先收拾好自己乱糟糟的脑子,然后挽着陈砚胳膊的手紧了紧,故作一脸好奇的柔声问陈砚:老公,你朋友吗? 老公两个字一出口,陈砚都还没反应过来,湛柯先动了。 他手缓缓地攥成拳,你叫他什么?问的是季漪,却死死盯着陈砚。 季漪暗暗咬牙,心道这男人他妈不好对付,简简单单几个字问的她腿都有点发软。 陈砚仰头,毫不畏惧的对上湛柯燃着怒火的眼睛,淡淡的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季漪,他伸手将季漪搂在怀里,轻声回答:大学同学,不太熟。 然后又看向湛柯,湛总,您先请。边说边带着季漪往旁边让了一步。 路让开了,湛柯却一动不动的,像是被刻在了原地的雕塑。 他目光一次又一次的从陈砚身上扫过,一次又一次的垂落。 不敢看他。 不敢看他和别人亲昵的样子。 湛柯哑声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季漪想说五年,还没开口就被陈砚捏了一下肩,后者淡笑道:家务事。 家务事,不方便告诉外人。 湛柯就是属于外人的一员。 第4章 chapter4 湛柯还想问些什么,但刚刚和陈砚打过招呼的三个老总已经看到他并招手了。 于是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陈砚搂着女人离开。 卧槽,我发誓我真的只是随手一指。季漪咬牙说。 找到位子坐下后,陈砚一边看菜单一边说:我昨天已经见过他了。 季漪更惊讶了,怎么回事啊?他公司不是在北京吗? 陈砚点完单,等服务生走了才挑挑眉说:不清楚。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季漪问。 陈砚敲了敲桌子,笑了一下,不行,你请客,我要吃贵的。 你现在,还好吗?季漪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起来不好吗?陈砚反问。 可你是个能拿奥斯卡小金人的存在。季漪瞪着他。 说实话,不太好。陈砚很真诚地说。 五年前,伴随着大学毕业,他和湛柯分手。 他回了平江,湛柯留在北京。 五年。 他从一开始的期盼,盼着湛柯会回这片故土来瞧瞧,盼着他们会在某一天偶遇。也许是一条不起眼的街道,也许是一家人很少的小店;更可能是在某一个饭局,在某一家酒吧,某一家酒店,某一家KTV。 他幻想过太多太多重逢的时刻。也许那天他心情好,会扯一个笑脸,说真巧;也许那天他心情不好,会冷着一张脸,哪怕心里千层涟漪、万重波涛,他都会视而不见,装作平静的样子,从湛柯身边经过。 后来时间久了,他慢慢的就忘记期盼了。 过着这平静如死水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何苦去求着一个心里没他的人呢。 陈砚很清醒。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根本忘不掉湛柯,知道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欢湛柯。 那又如何。 控制的了自己的语言和行为就好。 所以他看起来,平静又轻松。 季漪不敢再问下去了,她很怕湛柯的出现会让陈砚直接回到五年前的状态。 婚礼前需要我去看看阿姨吗?陈砚突然出声打破这份表面的宁静。 季漪咬了咬筷子,你方便的话。 陈砚点头,我随时都方便,你安排一下时间。 季漪想了想,明天? 行。陈砚说。 今晚我回我那边。季漪说。 行。陈砚说。 房子是陈砚的,从两人决定结婚以后,陈砚就让季漪把她的不少东西都搬进来了,成了个婚房。那个家两人隔三岔五回一次,维持着一起生活的假象。 把季漪送回去之后陈砚就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走。 这两天脑子太乱了,四月初的凉风通过他开了三分之一的车窗刺在他脸上,陈砚拢了拢衣服。 他固执的将自己吹了个手脚冰凉,通体都散着寒意,一直到感觉自己头脑清醒了才回去。 考虑着明天要上班,陈砚回了婚房离公司近些。 看着电梯数字一闪一闪的变化,陈砚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数字也是这样一闪一闪,然后门一开,变魔术一样出现了那个当初怎么都盼不来的人。 陈砚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子口袋,什么也没摸到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没穿西装。 一烦躁就犯烟瘾。 叮 第3章 伴随着一声响,陈砚眼皮都不抬就往外走。 陈砚,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陈砚有些僵硬的抬起头,又听见那人问:你去哪了? 陈砚皱起眉头。 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大晚上的会在自己家门口遇到湛柯? 这两天这个人的出镜率太高了。 高的他心烦。 湛总。陈砚说,找我有事? 湛柯靠在陈砚家门边上,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一双看着很凶的眼睛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他盯着陈砚走过来,站在旁边看着陈砚拿出钥匙开门。 门是打开了。 可陈砚一点都不想虚伪的客套,请这个不速之客喝杯茶什么的。 他手放在门把上,转头对上湛柯的眼睛。 陈砚脸上的不耐烦不加掩饰,有事儿吗? 我等你两个小时了。湛柯放在口袋里的手在颤,兴许是冷的,又或许是紧张的。大拇指来回在握拳的食指指侧摩擦。 陈砚点头,嗯,那就回去吧。 湛柯低头在他握着门把的手上看,暗示的太明显。 偏偏陈砚就要装瞎。 请回?陈砚说。 湛柯咬了一下后槽牙,我找你有事。 陈砚索性松开了手,靠着门,钥匙在他手里打快板一样的来去晃着,生意上的事情可以明天到公司找我,哦对,忘了你不知道,我在 我知道。湛柯打断他。 嗯? 我知道你工作地,不是生意上的事。湛柯说。 陈砚蹙眉,那是什么事? 湛柯又不说话了。 陈砚说:私事?我们也没什么私事好聊的,这么多年没见了。他语气像在对待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是不太熟的朋友,轻松的提起过往提起他们之间五年的空白,仿佛一点都不在意曾经的感情,过往真的彻底是过往了。 能给我杯热水吗?湛柯忍着心口发出的阵阵刺痛,以及无法忽视的胃痛,僵硬地问。 陈砚没法拒绝了,于是推开门,请他进去。 打开灯后。 门口的女士拖鞋,透明的鞋柜里的高跟鞋,衣架上的小码外套。扑面而来的淡淡的香水味,沙发上东一个西一个的抱枕,桌上的两个水杯,其中一个边上沾着不小心印上的口红印。 就那一瞬间,湛柯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第一次这么厌恶自己的观察能力。 有点乱,我俩都不会做家务,别介意。陈砚看到了湛柯脸上显而易见的苍白,以及眼中压不下的情绪波动,偏要开口多刺激两句。 陈砚说不清,他觉得自己的确有点病。 他太了解湛柯了,哪怕湛柯是个情绪起伏特别轻的人,他都能轻易的洞察到那细小甚微的变化。 陈砚指着乱糟糟的沙发,跟湛柯说请坐。 湛柯也真的就这么坐着了。 陈砚走到厨房烧水,湛柯就趁着这个空档又不自觉地打量起房子。 阳台上挂着的衣服有一半是属于那个女人的。 桌子下面还放着几瓶护肤品。 电视机下方还躺着一支口红。 越看越觉得心脏梗着疼,可也忍不住的总想再看看。 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没有。 这房子,到处都布满女人的生活痕迹,到处都充斥着两个人生活的气息。 湛柯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 从那天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说我要结婚了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情绪开始脱轨了。 控制不住的想要见他,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试图找到证据证明这是假的。 水还在烧,有事儿快说吧,我困了。陈砚坐在单人沙发上,姿势慵懒的靠着,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真的困了,他眼皮都懒得多抬几分。 湛柯嘴就像是被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的封上了一样,怎么都开不了口。 陈砚等的都快睡着了。 一直到水烧好,陈砚拿出一个纸杯给他倒水。 湛柯才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陈砚把冒着热气的纸杯放在湛柯面前。 一屁股坐下,摸了摸下巴,笑道:就这个问题?湛总这好奇心,啧。 顿了顿,陈砚回答:嗯在一起就几个月吧。 听到几个月,湛柯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一些,他问:那,这么快就要结婚? 陈砚点点头,嗯,年龄也不小了,到这个年龄差不多都该结婚了。 湛柯低下眼睫,还早呢。 陈砚笑了一声,不早了,奔三了。 湛柯:还可以多等几年。 陈砚叹口气,您这管的,比我不知道死哪了的爸妈还多。 湛柯咬了咬牙,婚姻是大事,不能轻率。 到现在,陈砚要是还看不出湛柯的意思,那他六年的青春可就算是白费了。 陈砚偏要捡着疼的说,我爱她她也爱我,趁着还算年轻给爱情一个结果,没什么不对的。 第5章 chapter5 两人之间陷入长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杯子里的水不烫手了,湛柯终于沙哑着嗓子说:几个月的感情,不算数的。 陈砚揉了揉颈椎,这就不劳湛总操心了。 我只是 我当然做不到和你一样,几年的感情都可以不作数。陈砚说。 湛柯眸色瞬间低沉,他想解释,又发现根本无从说起。 他们的感情从陈砚第一次表白到彻底分手,经历了六年。 六年,他从来没有承认过和陈砚的感情,哪怕一瞬间。 你确定要和我聊这个话题吗?陈砚问。 提起以前,陈砚可以装作无所谓,聊多久都能保持平静。 但他知道,湛柯做不到。 湛柯是个一点都不会演戏的人。也许会做演戏这件事,但永远做不好,演技拙劣的生怕对方看不出似的。 陈砚太了解了。 他太了解湛柯了。 湛总,时候不早了。陈砚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打开,给湛柯看锁屏上显示的时间递到他眼前,几乎是强迫他抬头看时间。 以及没有能比这再明显的逐客令了。 湛柯端着水杯,避而不谈,你女朋友呢,她跟你一起住吗?女朋友三个字说的很艰难。 陈砚十分自然的回答:我老婆啊,她妈病了她去照顾了。所以湛总还有什么事? 你们还没结婚就住一起吗?湛柯自动忽略后半句话。 陈砚简直要气笑,我们以前没一起住过吗?不也没结婚。 这一次算是彻底把话题引到了两人之间。 湛柯猛地喝了一大口热水,觉得一下烫进心里了。 陈砚盯着他,说:哦,不对。我们连谈恋爱都不算。 湛柯看向他,和他的目光对上,眼中的情绪彼此心知肚明。 湛柯觉得自己来找陈砚就是上赶子找难受,陈砚也完全不负所望,一刀一刀的扎。 湛柯心底突然很病态的觉得,感受到刀刺的感觉,能证明这个人存在。 湛总陈砚还想重复那一句话。 但被湛柯打断了,他低沉着嗓音说:别叫湛总。 当今社会,这个总那个总的太多了,之所以多,是因为会喊这个称呼的人都是不熟的人,而人一生中所遇到不熟的人比熟悉的人要多太多了,湛柯一点都不愿意成为那芸芸众生里的一份子。 那叫什么?陈砚摸了摸后脑勺,前男友? 前男友。 奥斯卡影帝陈,今天终于破功了,因为这在心里回荡多年却从来没有说出口哪怕一次的词。 陈砚感觉,自己以一种嘲讽又玩笑的语气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是理直气壮,声音却在发抖。 他有一瞬间希望湛柯别听出来他的慌张。 下一秒又释然了。 那又如何,又如何,能如何。 湛柯忍不住了,从昨天晚上见到陈砚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情绪总会崩掉。 但是没有想到崩的这么快。 来势汹汹。 措手不及。 又意料之中。 陈砚,湛柯说,是我错了,对不起。 这句没头没尾的道歉出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刻。 陈砚却依然觉得自己胸腔里都震了一下,像是被冰冻了很久的心脏被狠狠的一击,碎的到处都是冰渣。 又像是心脏外围那层千年的寒冰,终于被它的主人亲手打破,还给了陈砚一个健康的、可以正常心跳的心脏。 陈砚也不装糊涂,只是说:道歉这个东西,来得迟了,就没有用了。他冲湛柯笑了一下,我是说,现在我用不着你的道歉,所以我就不接受了。 湛柯整个人的僵住了,僵硬的重复那一句对不起。 陈砚听的有些烦。 他压制不住自己去问:你说对不起,那你知道错哪儿了吗?也许你知道了,过了这么多年你终于知道我没病了,终于知道同性恋不是病了,但你会改吗?你知道它不是病了你就能接受了吗?我,我这个同性恋,你不接受吧。不对,你连你自己你都不接受,更何况别人。所以你的道歉,到底有什么意义? 陈砚觉得自己越来越病态,他就是想刺激湛柯。 他一看到湛柯就忍不住的想要刺激一番。 就像他也总在深夜自言自语的刺激自己一样。 陈砚很羡慕说放手就放手的人,也羡慕分手后就相忘江湖的人,他甚至羡慕心死了的人。可偏偏他哪一样都不占,他连质问自己一句还爱他吗都不敢,因为他知道这个答案一直是肯定的,又害怕它永远肯定下去。 只要一遇到这个人,压抑了多年的感情就会重新浮上来,浮在最表面,最脆弱的地方。 陈砚很害怕,害怕自己一时间兜不住了,就会被湛柯看到。 他的爱脆弱又坚定,刺伤会疼没了半条命,但又永远只是半条,永远不死。 陈砚等了五年。 痛到神志不清,痛到无意识的落泪。 都不死。 湛柯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陈砚看着他被噎住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更难受了。 哪怕他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最心底的期望居然是反驳。 他在不知死活的期待湛柯会反驳自己。 可笑。 好累。 陈砚闭上眼,脱了力。 在心里把自己折磨了一通之后,他于是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滚。 他想很大声的对湛柯喊出这个字,一点点的发泄都能让他好受百倍。 但没有。 连一个滚字说出口,都是气声。 甚至不确定湛柯听到了没有。 湛柯,别再来找我。陈砚说,你知道被我缠上会有多麻烦,我想你不会愿意再来一个六年。 湛柯没动。 陈砚呼了一口气,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到湛柯不动如山的坐在那盯着自己。 陈砚问:要请柬吗? 湛柯不答。 这个月15号。陈砚说。 湛柯不答。 前男友要祝我新婚快乐吗。陈砚问。 湛柯突然站了起来。 他冷冷的盯着坐在沙发上的陈砚。 走了过去。 不用站在我面前祝,口头祝福一下就行了。陈砚笑道。 湛柯走到他面前,低头和陈砚对视,他盯着陈砚看了很久,然后曲起一条腿蹲了下来。 陈砚猝不及防,提起全身的力气坐直身子。 陈砚,你脸色很不好。湛柯说,我不会祝你新婚快乐,我做不到。我到你面前只是想近一点告诉你,我道歉是为我过去的偏执的愚蠢,为我偏执对同性恋的厌恶,对你的,对我的,是为我愚蠢的带你看心理医生,为很多我做过的错事。 陈砚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站起来想走。 就几句话。陈砚一动湛柯就跟着站起来,他抓住陈砚的胳膊。 陈砚用力收回胳膊,我不想听。 湛柯狠狠的咬了一下下唇,你能不能不结婚? 陈砚有点欣喜,他居然听到了湛柯的小心翼翼。 陈砚一米八刚过,是要比湛柯矮上些许,气势也比不上这个看脸就觉得凶的男人。 但他说:湛柯,你这么跟我一个同性恋纠缠,对得起你当初说过的话吗?你最好多去看看心理医生,毕竟同性恋能治好。 最后三个字陈砚说的很用力。 陈砚又说,我当然要结婚,而且我也劝你,早点结婚。 说完,陈砚就回卧室了。 他没力气再一遍一遍催着这尊大佛赶紧滚,他很累,他只想睡觉。 第6章 chapter6 清晨。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陈砚迷迷糊糊的伸手拿到耳边,眼睛都不睁的随手划拉了一下,接通与否随缘。 他和打电话来的人缘分还算到位。 接通了。 砚哥,帮个忙。杨戚说话不带绕弯的,上来就横冲直撞的交代的目的。 陈砚脑子不太清醒,一个劲的思考这个声音的主人。 对面太久不答,杨戚看了眼时间七点。 他咬了一下舌头,怯怯的说:我杨戚。 得到答案的陈砚眉头逐渐舒缓,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虚弱的清了清嗓子,才说:什么忙。 第4章 杨戚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就跟了我几个月的一小明星,你们公司的,天天跟我嚷嚷被人抢资源了,闹得我头疼。 陈砚说:嗯,让我帮你抢回来? 杨戚讪笑,砚哥,你也知道我这人好面子,这女人天天跟我过不去,天天晚上趴老子耳朵跟前就说这事儿,再不给点结果估计都得出去诋毁我不行了。 陈砚和杨戚认识时间很长了,杨戚是个直爽的人,有一说一,陈砚最开始就只愿意跟他来往。后来放得开了,平江这一圈儿的年轻人都有了往来,但杨戚到底也算关系比较铁的。 论交情,这点小事肯定是要帮的。 嗯,十点到公司找我。陈砚说。 陈砚在一家传媒公司工作,公司是一个家族企业的分支。他工作五年了,当年高学历招进来的时候管理层很看重他,后来发现这人除了学历拿得出手也没什么可取之处,别的方面都挺一般,于是五年来都被丢在这个传媒公司当副总经理。 陈砚倒还挺满意的。 他现在能有一堆勉强算朋友的朋友,基本因为工作占很大优势。 败家子儿们养几个小明星是日常操作。 你这工作也太清闲了。杨戚一进来就熟门熟路的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翘,手里晃着车钥匙。 陈砚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后也坐回椅子上,回:你很忙? 杨戚环顾了一圈办公室,笑了一声,还真也不忙。 其实电话里就能说清楚。杨戚说。 但我并不想早上七点抱着手机听你逼逼这些破事。陈砚瞥他一眼。 陈砚不爱打电话,这点毛病稍微熟一点的人都清楚。 杨戚觉得自己刚那句话纯粹没睡醒胡言乱语。 杨戚说到一半,卡壳了,撑着头的陈砚刚准备问,就听到他说:这忙你可能不乐意帮。 陈砚很烦人说话模棱两可,警告的看了杨戚一眼,你想活动活动胫骨? 杨戚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说真的。他顿了顿,然后收起玩笑的语气,喻恬的资源是樊聪那边在把关。 担心我能力不够,抢不回来?陈砚问。 屁!你他妈知道樊聪是谁的经纪人吗?杨戚一拍桌子。 樊聪这人陈砚熟,但不是他们公司的,是业内最大的一家公司的首席经纪人,手腕和人脉都很值得一说。 但陈砚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樊聪是谁的经纪人了。 头疼了一早上了。 湛征!杨戚见他不答,又拍了一下桌子,伴随着这两个字。 陈砚想起来了。 湛征。 湛柯的亲弟弟。 他知道杨戚为什么说这忙他可能不乐意帮了。 因为他现在真的有点不乐意帮。 一想到湛柯就觉得整个人状态都不对劲,很烦,很燥,心平静不下来。 昨天晚上他回房间之后,很傻逼的坐在门边听着客厅的响动,一直到湛柯离开,关门的声音才把他震清醒。 回到床上,开始失眠。 他觉得也许是自己没洗澡不舒坦,就大半夜洗了个澡。 结果回来还是不舒坦。 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今天在家躺了一天不够累,映着月色在床上做俯卧撑。 但还是不行。 累的气喘吁吁,也压不住心里的躁动不安。 他觉得自己五年前那种我快死了的感觉又回来了。 操。陈砚骂了一声。 杨戚一看陈砚脸色不太对,瞬间放弃自己想要一试的想法,赶紧说:我操,砚哥,你你你别管这事儿了。我他妈真是傻逼了我居然想着可以试试,我他妈试锤子啊操,你千万别管这事儿。 陈砚端起杯子喝了口温热的白水,别他妈紧张。 杨戚不愧是傻逼直男,这么紧张兮兮的突然让陈砚心里很不爽,感觉自己像是需要被这种一根筋的傻逼保护了。 放屁,需要个锤子。 再看吧。陈砚说。 陈砚的公司虽然是个不小的传媒公司,但是到底是隶属家族企业的,这种家族企业一般都很能搞幺蛾子。小明星被抢几个资源,再帮着抢回来几个资源,这种事情放在别处都是随处可见,更不用说他们这儿了。 陈砚具体了解了一下,经纪人对被抢资源的事情都不怎么在乎,很直白的告诉他那女人发展空间挺有限的。 陈砚安排把另一档综艺给了她,事情就算解决了。 日常百无聊赖的坐在办公室等下班的陈砚,今天难得的忙起来了。 早上把杨戚的事情处理掉,下午等着下班,又突然接到陌生电话。 没备注,一串数字。 但其实不陌生,这串数字陈砚倒背如流。 挂断。 一分钟不到,又响了。 再挂断。 隔了两分钟,又响了。 依然挂断。 不响了。 陈砚盯着手机,无名的怒火燃了起来。 居然就不响了? 几十秒后,手机屏幕亮了。 【183xxxx0218:接电话】 【183xxxx0218:是正事】 陈砚盯着尾号发了一分钟的呆。 陌生吗? 太熟悉了。 他亲手选的电话号码,湛柯的生日,怎么会不熟悉呢。 手机又响了,这回陈砚接了。 陈砚。湛柯说,吃饭了吗? 陈砚清了清嗓子,说正事。 湛柯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说:边吃边说行吗? 湛柯的意图陈砚摸不清,但他知道湛柯在对他示好。 为了补偿当年对他的伤害? 才不是。 陈砚心里苦笑了一声,他无法回想过去是怎么把湛柯的一举一动揣摩千万遍,达到对这个人的近乎百分之百的了解。 从他问湛柯你治好了吗湛柯回答没有开始,到这两天湛柯各种示好的举动。 昭然若揭。 陈砚想。 我老婆陈砚想用季漪搪塞过去。 她没回你们家。湛柯说。 监视?陈砚很平静。 对不起。道歉等于承认。 监视她有什么用,要监视我才有用,陈砚眯了眯眼,说不定还能让你看到我出轨的有趣场面,运气好了能看到现场直播。 陈砚听到对面呼吸都重了几分。 又听到湛柯生硬的绕开话题,我带你去吃饭吧。 陈砚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来接我了? 湛柯嗯了一声,在你公司对面。 陈砚看不到,但还是固执的站在窗边,不太好吧。他说。 湛柯问:什么不好? 陈砚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万一被我员工看到怎么办。 湛柯不明所以,什么? 陈砚继续说:被我员工误会我同性恋呀。 湛柯沉默了。 大学,他们在一起之后。 只要是在公众场合,湛柯就会对陈砚特别冷淡,不许陈砚接触到他。在食堂吃饭也面对面坐,安静的各吃各的,拒绝一切互动。 起初陈砚以为他害羞,想闹闹他,故意走在大街上突然牵起他的手。 笑嘻嘻的问他,大家会看出来吗? 那天陈砚被当街丢下了,最后一个人苍白着脸回的学校。 湛柯离开的背影一个愣神的功夫就看不到了。 陈砚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湛柯不是害羞,只是不愿意承认他。 但他还是很傻逼的倒贴了四年。 总觉得,湛柯总会习惯。 习惯就好了。 习惯成自然。 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 其实根本不会。 时间久了,只会换来湛柯日渐的淡漠,只会换来相视无言,中间的楚河汉界是随着日子越来越长变得越来越宽的。 湛柯那边没了声音,过了很久才说:一起去吃饭吧。 真是一点都不会演戏,扯开话题都这么生硬。陈砚想。 偏偏陈砚是个坏人,只喜欢折磨人。 湛柯,你在追我吗?陈砚的声音平静又温柔,快透出水了一样柔和。 湛柯却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举着手机的手都僵住了,手指动一下都好像能听到关节发出的声音。车窗外还有人经过,这片很热闹,显得很喧嚣。 他却融不进这份喧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简单的五个字,像什么灵验的魔法口诀,陈砚是那个技艺高超的魔法师,轻轻的挥着魔法棒念下咒语,湛柯就觉得周遭空气都被抽干了。 陈砚又问:补偿我?为什么想补偿我? 你想追我? 你喜欢我? 你是同性恋吗? 我要结婚了湛柯。 你要当小三吗。 第7章 chapter7 高二那年。 17岁的陈砚应学校的要求,一身得体的校服蓝白相间,全国标配。 操,砚哥,你又打架去了?前桌转过头来,看向刚放下书包的陈砚。 陈砚轻轻扫了他一眼,现在早上七点半,我打哪门子的架? 前桌挠挠头,忘了,盯着陈砚看了两秒,又想起来了,可是昨天下午你也没来,是不是打架去了? 陈砚坐下,低头拍了拍骑车时不小心蹭到裤腿上的灰,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班主任应声走了进来,往后排扫了一眼,看到耷拉着头拍裤腿的陈砚,脸色瞬间就变了。 哟,陈砚,居然来上学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吧?班主任是个女老师,三十来岁,实验B班班主任,对陈砚等一众挂在B班吊车尾却怎么甩都甩不走的学生深恶痛绝,素来没有好脸色。 陈砚习惯了,嗯,老师早上好。 他抬起头看了班主任一眼,平平淡淡的。班主任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又不好继续说什么,转头刚好看到一个同学见缝插针的抄作业,踩着高跟鞋尖着嗓子就走过去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抄作业?欺负谁呢你?下次考试赶紧滚出我的班! 这话针对性太强,紧接着陈砚听到撕拉一声,作业本被从中间撕裂。 这就是瓶盖都拧不开的女人。 陈砚想。 班主任的气很快又找到了发泄点,原因是学校接到举报,有学生参与聚众斗殴。 照片拍的模糊,但有个侧脸即使埋在阴影里都显得突出,校领导一眼就认出来了。 于是陈砚被传唤了。 班主任对他嘲讽一笑,就你这样儿的,这辈子也就打架能风光两天,收拾收拾准备滚到平行班吧。 连对他多余的说教都免了。 陈砚当时想说下次考试努力掉出去,但还没说出口,一道低沉的声音便传进耳中 孙老师,他是拉架的。 说话的人是那个统治了他们全年级一千多学生一年多的人,老师看到他都两眼放光的存在。陈砚对这人一直挺好奇,从高一一开学就有些好奇,最初的关注来源于这人的脸,长得简直太带劲了,冷着一张脸的时候凶,真的很凶,但又特别帅。 B班班主任日常垂涎A班学生。 尤其是面对这种大比分压制型的学霸,一点脾气都提不起来。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陈砚发现这人比他高了将近十厘米,腿又长,走的又快。为了搭两句话还得小跑两步追上去。 兄弟!陈砚追上去,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太仗义了,你叫什么?认识一下! 其实陈砚知道他名字,但问名字是成为朋友的开端,陈砚还是希望这个开端规矩又完整。 湛柯。他说。 操,年级第一。陈砚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都发亮,语气间带着些粗俗的夸赞显得很真实。 不带嘲讽的,就是纯粹的夸。 湛柯一双显得很凶的凤眼在陈砚脸上一扫而过,轻的连双眼皮的那一道折痕都没显现出来。 湛柯不说话,陈砚就兀自的叨逼叨。 你昨天真遇到我了?我昨儿逃课出去的,你也逃课?不应该啊,对你们来说少听一节课都是损失,我有个朋友也在A班,有次发烧了,就请了两节课的假,打-仗一样的,吊完就赶紧回学校上课,就这还找我哭诉。不过也对,你成绩那么好,少听一两节课应该影响也不大。 湛柯眉头微微蹙起,我昨天请假了,路过刚好看到了而已,今天也只是刚好听到这个事,顺便帮忙。 陈砚笑嘻嘻的又在他肩上拍了一把,太仗义了真的!你这种人就很值得交,咱们算朋友了吧?等周天放假我请你吃饭!留个电话? 湛柯微微闪了一下身,但还是被拍到了,有些无奈,想拒绝,不用,我又不是特意来帮你。 但是这种陈砚怎么可能放过他,不管不管,反正咱们算朋友了,留个电话不过分吧? 话都这么说了湛柯还能怎么办?任由陈砚一路追到他班门口。 你们班这气氛,也太整个班除了门口的湛柯,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 大课间,大好的休息时间,全员奋笔疾书。 湛柯没回答,走到自己座位,扯了一张便签纸,写上手机号。 古人说的多好啊。 人生若只如初见。 十年后的湛柯只能坐在车里,僵硬的举着手机,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问一个又一个让他肝肠寸断的问题。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举着手机互相留了十分钟的空白。 第5章 然后陈砚挂了电话。 湛柯将手机扔在一边,趴在方向盘上,姿势一如学生时代趴在课桌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觉得自己枕在眼底的那一片袖子,泛着湿润的凉意。 陈砚话少了。 以前话可真多,在一起时他可以长时间的沉默不语,两人之间气氛也凉不下来。陈砚的生活好像一直很有趣,总有讲不完的故事。陈砚的记忆力真的很不错,小到某天看到一直橘猫和一只黑白相间、毛色分布极度不均匀以至于丑出喜感的猫打起来了。陈砚说话总是很生动,他其实特别喜欢听陈砚讲故事。 陈砚变冷静了。 以前的陈砚靠打架闻名全校。180的个子,清瘦,骨架不大,校服都不怎么撑得住,看着总觉得弱不禁风的,打架时候居然是那个下手最黑的。高中时候的陈砚是只动不动就炸毛的猫,可凶了,也就在他面前能沉得住火。 陈砚不喜欢他了。 以前的陈砚真是直白,眼中的喜欢映着眼底亮堂堂的星,一见到他就呈出最柔软的一面,把那份被精心装饰过的喜欢捧在他眼前,上头的时候会说操,湛柯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你喜欢我吧?被他冷冷的一眼扫过去,冷静下来又会说去你妈的,老子跟你开玩笑呢,你他妈别生气啊。 陈砚说他不弯了。 以前的陈砚不带遮掩,从来不觉得喜欢男人是件丢人事儿。两人刚熟悉起来,陈砚就坦白了。一脸坦荡的跟他说:天生的改不了,你也别慌,同性恋不是见到男人就会扑上去的好吗?我眼光很挑的。见他不答,又慌了一下,你该不会恐同吧?你别恐啊,感情那点事儿大家都不太一样,我只是跟你们不一样的有点多。他说没有,陈砚就笑了,乐呵呵的拍了一下他,走路步子都飘了,也不知道乐什么呢。 陈砚说他要结婚了。 和一个女人。 湛柯呢喃的声音透过大衣的布料闷声闷气的传了出来,回荡在车内狭小的空间,挤走了车内余下的所有空气,窒息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怎么可能呢。 第8章 chapter8 初次相识是在高二第一学期的九月中旬。 那之后陈砚就隔三岔五的给湛柯发个短信,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 湛柯连着拒绝了三次,连理由都没给陈砚留。 -这周末有时间吗? -没有 -哥请你吃火锅! -没有时间 -在学习? -是 -你们学霸学习都这么疯狂的吗? -是 陈砚却一点都不恼。 连着过去一个多月,湛柯每周例行一拒绝。 后来有一个周日,湛柯心烦意乱的从家里跑出来,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没成想就撞上了成天在街上瞎逛的陈砚。 陈砚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都快真的闪出光来了,激动的冲上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卧槽,湛柯! 被家里那些破事烦的恨不得离家出走的湛柯火一下莫名其妙的上来了,大概是被那一掌拍的?然后大街上,行人兀自往来之间,一个满身书生气的少年将另一个少年摁在地上,膝盖抵在他胸口,用力揪住他的衣领,冷冷的咬牙说:别他妈惹我。 差点被揍了的陈砚不但没生气,反而好脾气的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些忧心的问:你遇到事儿了? 湛柯记不清自己当时心情是怎么变化的了。 太久没人在意他的感受,突然被人关心了,而且是在险些被自己揍的情况下还关心自己。 他心里的火一下就被湮灭了。 他站起来,不说话了。 任由陈砚生拉硬拽的把他带到火锅店。 享受着一个约等于陌生人的少年对自己的照顾。 然后,映着翻滚的锅散出的层层热浪,湛柯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十分郑重地对陈砚说:对不起。 顿了几秒后,又在陈砚惊讶地注视中不自在地说:我不应该把负面情绪发泄在你身上,对不起。 陈砚当时反应过来之后摸了摸鼻子,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儿啊,多大点事儿,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有事儿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这人不怕负面情绪影响,你有什么想发泄的都可以找我。 湛柯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陈砚这种人,下意识地摇头,不用了谢谢。 陈砚指了指锅里,你吃啊。然后才回:咱们都一起吃饭了,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嘛,互相倾诉倾诉,发泄发泄,多正常。我有什么事儿我也找你嘛,咱们互相帮助? 湛柯当时是真的震惊。 没见过陈砚这么自来熟的人。 强行朋友。 办公室里 挂断电话后,陈砚盯着窗外发了一个很漫长的呆。 一直到握在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 季漪。 喂?陈砚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离开窗前。 下班了吗?季漪问。 啊,下班。 陈砚这才想起来,自己坐在办公室是在等下班。 他抬手看了一眼表,下班的点十分钟前就到了。 你在哪儿?陈砚走到镜子前理了理身上的西装。 面对镜子时,他才发现自己脸色看着惨白惨白的。 你公司楼下。季漪说。 陈砚倒了杯热水喝下,然后拿起钥匙向外走 等我。 季漪的母亲年前查出肝癌,知道自己最多还能活六个月后,就借着病说什么都要季漪结婚。 说要在走之前看到她过得幸福。 季漪是姑姑带大的孩子,三四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妈跟人跑了,她爸也再婚了。近二十年不闻不问,突然出现,就要求季漪尽做女儿的义务出医疗费。 季漪忍了,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大问题。 结果没过几天,她妈后来生的孩子不知道从哪弄来她和前女友的照片,横冲直撞的把照片甩给季漪和她妈,指着季漪的鼻子骂她死同性恋。 然后不负她望,季漪妈以死相逼要看季漪结婚。 老泪纵横的,说的苦口婆心,季漪!妈妈不能任由你这么放纵下去,你没有被教育好有我的责任,但妈妈必须看到你走上正途。 然后瞪着她威胁,你必须结婚!不然妈妈死不瞑目! 季漪也算横行霸道了十几年,拳头一握就敢跟同龄男生决一死战的人,面对仅仅跟自己有所谓的血缘关系的亲妈,几句让人气到发笑的话她都张不开嘴反驳。 心里就算骂了几万次傻逼,面儿上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被逼的实在没辙,找上了陈砚。 陈砚之前已经间过季漪妈一次了。 他说话带着客气和疏离,有些话也是暗藏玄机话里有话,但季漪妈即使听出来了也不生气。 似乎就因为看到陈砚西装革履的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气息。 以及响当当的学历。 但陈砚其实很头疼面对这个女人。 阿姨。陈砚搂着季漪走进病房。 季漪妈望着他笑,小陈呀,你来啦?是不是刚下班? 陈砚点头,是。 季漪妈又说:那忙了一天也累了,快坐下吧。 陈砚却摇头,不了阿姨,我工作挺闲的。 他和季漪都怕面对季漪妈。 来看望是一回事。 恨不得进来打个招呼转身就走是另一回事。 第9章 chapter9 那你,季漪妈颤颤巍巍的拿起一个苹果,要吃点水果吗? 季漪上前,把陈砚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对她说:他不吃,我带他来就是想跟你说,婚期定了,请柬发了,别再让你女儿查我。她眉头微蹙,不太情愿看躺在病床上的人。 每次看到这一幕,都会在心里不住的摇摆,要不要对她好一些,最后一点日子了。 但又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当年不管不顾的扔下她就跑。 二十多年来不闻不问。 病了,需要钱了,不知道从哪搞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仍由女儿往自己脸上扔照片,指着鼻子说自己死同性恋。 甚至做了帮凶。 她总在来去之间摇摆不定。 所以很怕来医院。 妈没有,妈只是担心你不肯听妈的话,路走歪了。季漪妈放在身子两侧的手捏了捏床单,她望着季漪,神色间挂着担忧。 季漪低着头,有些颓败的站在原地,想反驳又觉得无力。 阿姨,陈砚冷着脸,是,婚期定了,婚礼过后就去办结婚证,我和季漪一辈子就挂钩了。这应该是您满意的,所谓的正道,但我是该坦白告诉您,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我会满足她的物质生活,但我永远满足不了她的精神需求。同样,她对我也是。 陈砚从第一次来见季漪妈开始,就是一个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张狂模样,甚至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一次一次都在暗示您女儿和我在一起不会幸福,偏偏季漪妈是个太过于世俗的人,见他西装革履开好车住好房,就觉得女儿嫁了他就值。 无论他怎么暗示,她都像是被隔绝了视听,怎么都感知不到。 或者说,觉得无所谓。 好,你们婚礼怎么安排? 是的,无所谓。 她眼中要她这个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女儿过好后半生的唯一裁决标准,是她嫁的人是否足够有钱。 陈砚觉得很可悲。 他一直都很能理解季漪这种想解释又懒得解释,同时也怕解释的感觉。 塞在心口,不上不下。 说,说不出来。 咽,咽不下去。 季漪重重地呼吸了一口,从包里拿出了两份请柬。 放在果盘边。 医院太安静了,她来去不过两步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我可以结婚,季漪说,但我没有高堂。 当天晚上陈砚就连着做了两个噩梦。 梦到自己不知面貌的父母,指着自己和湛柯的照片,问他是不是同性恋。 照片是以前陈砚最喜欢的一张合照。 是求了湛柯很久才拍的。 拍之前他答应了湛柯绝对不会被外人知道。 所以梦里的他惊慌失措,一边拼命地问:照片哪来的?,一边急切地解释:是,我是,但这有什么错?这很正常我很正常不是吗?我只是喜欢男人而已,我不是变态,我很正常,你们看,我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梦里他的父母就像季漪的妈妈那样,像是被封闭了感官,只是指着他,说他变态,说他不正常。 然后就梦到了湛柯,像个恶鬼一样,声色狠厉无比的问他:不是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吗? 镜头一转 是湛柯答应他的表白的那天。 陈砚说不清自己当时有多高兴了,比自己拿到清华的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还要高兴的多。 他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跑去找湛柯了,站在他的宿舍门口,一边乐一边等,湛柯的室友接连出来,就帮他进去喊了湛柯两嗓子。 湛柯走出来的时候,陈砚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就被湛柯揪着领子拽进了门。 将他抵在墙上,冰冷又可怖,揪这他前襟的手和声音都发了很,警告的说: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弄死你。 陈砚一个带着初恋的萌动,跳的一晚上都不肯歇息一刻的心,带着炽热和赤诚,迎上了湛柯淋上来的冷水。细细密密的疼顺着血液流进五脏六腑,像是整个人都被劈开了一样,又疼又蒙。 以至于历久弥新。 陈砚一边期盼有人能知道这个人属于自己,一边又怕有人把自己和湛柯扯上关系,会被湛柯甩。 大四那年他们搬出去住了。 陈砚特别喜欢做饭的时候听到湛柯进门的声音,然后笑嘻嘻的问一句你回来啦,虽然很多时候湛柯并不会回答他,只有心情好的时候会说嗯,我回来了,但陈砚还是很开心。 他觉得自己有家了。 他梦里都是关于未来的宏图大业,每一幕都有湛柯的身影存在。 陈砚五点就醒来了,梦里听到湛柯问他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对的时候,惊醒的。 泛着浑身的冷汗,身子僵直着,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 窗外打进来的月光是唯一的亮。 操。很久后,陈砚暗暗骂了一声。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像从远方传来一般。 陈砚摸到床头柜的烟盒,点了一支。 猩红的光把黑夜撞碎了。 他又开始做梦了。 他大概是从两年前开始,梦慢慢变少了。 终日不知为何的忙忙碌碌加之酒精的作用,他渐渐不做梦了。好像时常处在极限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匀给大脑做那无用的梦了。 陈砚打开手机,看到了时间和日期。 离15号越来越近了。 他对结婚没什么感觉。 主要原因大概在,他什么都不用管,去走那个过场,去领那个本儿就好了。 婚庆公司打电话都会打给季漪,因为根本没有留他的手机号。 季漪说他能走这个过场就是莫大的恩赐。 所以从头到尾都让他不用操心。 陈砚坐在床边,点开了微信。 有季漪的 -她说什么你都别放心上 -当真容易被气死 -她女儿被我抓住了,操他妈派的什么狗屎私家侦探调查我 掠过杂七杂八的消息。 陈砚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第6章 这人似乎不兴这年头网名这一套,名字直接甩俩大字 湛柯 操。 操。 操。陈砚盯着那条好友申请,骂了一声,然后笑了出来。 说不清笑什么,也许笑自己,也许笑湛柯。 笑他们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到底为了他妈什么。 同意。 -? -要给我介绍心理医生吗? 陈砚把烟掐了。 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咚的一声响。 他笑了。 他是变态了吧。 现在的他才是不正常了。 他就是控制不住。 陈砚想。 谁让湛柯要回来,他活该。 第10章 chapter10 半小时前,陈砚决定出去拥抱一下久违的清晨。 他换了身运动服,跑一段走一段身体素质一日不如一日,没跑多远就会觉得气不顺。 跑着跑着,发懵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瞬。 他居然下意识的跑到四中这片来了。 学校对面的早餐铺子已经开门了,天气转暖之后锅就架在外面了,缕缕白烟升起,蒸的老板娘自己都睁不开眼。 他肚子很合时宜的叫了一声,于是身体操纵了大脑。 反应过来的时候,老板娘已经笑眯眯的问他:吃点什么呀? 陈砚点了以前最常吃的。 这儿的味道他很怀念。 味道好,不少毕业生都会特意回来吃一顿早餐。 最主要的还是一起吃早餐的人,让人觉得怀念,想起来又会觉得原来都过去十年了。 陈砚拿出手机,放大拍了校门口平江四中四个烫金的大字。 发了朋友圈。 什么文字都没配。 吃到一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顺手划开 是几条评论。 没有想到早起的人还挺多。 -陈总是四中毕业的?我也是,我比你小两届 -砚哥去吃早餐啦? -啊四中对面的早餐店味道真的一绝 -起真早 -砚哥!你接到通知没! 陈砚掠过前几条,左手一指禅回复了最后一条。 -什么通知 -去北京出差,名单上有你啊,你那边没动静吗 陈砚愣了。 点开消息栏,眯着眼睛找了半天,找到了助理发来的微信。 他皱起了眉头,眼中有些暗暗的怒意,刚准备给助理发条消息谴责他居然把工作上的事情发在他微信的行为时,有一个头像右上角弹出了个红色的圈1,他刚看过去,又变成了圈2。 湛柯: 你要去北京? 我刚好要回去 这话似乎只说了一半,但迟迟也等不来另一半。 陈砚点开,对话框内,湛柯两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没几秒又变成了湛柯,但他这边没收到消息。 来去变了好几次,陈砚低头咬了一口包子,把变暗的屏幕点亮,盯着左上角的变化,津津有味。 湛柯 对方正在输入 湛柯 对方正在输入 湛柯 对方正在输入 湛柯:一起吗? 陈砚嘴里嚼着包子,挑了一下眉头。 依然用左手一指禅回复。 时间:不 如果他的右手没有被包子弄油的话,也许他会回不行呢湛总。 但一指禅使人语言简练明了。 湛柯 对方正在输入 湛柯 对方正在输入 湛柯:公司已经把机票订好了吗? 时间:没 湛柯 对方正在输入 湛柯:公司不允许单独行动? 时间:没 湛柯:那为什么 时间:? 湛柯:没事,那你到北京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时间:没 湛柯:什么? 时间:没事找你 湛柯:怎么起这么早? 陈砚右手中指顿了顿,没想到这个人思维跳脱的这么快,亦或者说,没有想到这个人好像自带屏蔽系统一样。 先是屏蔽了自己的第一条消息,然后又屏蔽了刚才的最后一条消息。 翻版的季漪妈? 陈砚低低的笑了一声。 时间:噩梦 湛柯:什么噩梦? 时间:你 安静了。 陈砚没再收到消息了。 左上角也不会从湛柯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了。 他把手机扣过去,屏幕朝桌面。 专心的吃早餐。 我15号要结婚,现在安排我出差?陈砚坐在办公室,左举着手机,右手百无聊赖的抠杯子上的花纹。 自己要结婚早就给公司打好招呼了,婚假都快批下来了,结果现在安排他出差? 闹呢。 早上在朋友圈提醒他的是他工作早期认识的一个朋友,在总部。这次出差也有他。 就三天,听说是合作方特能喝,所以找了咱几个去谈。 那人停了两秒,然后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可笑。 扯犊子,我也听说的,不过看看名单,倒还真都挺能喝。 陈砚冷笑了一声,我又不是总部的,天塌了跟我有屁关系。 那人咂摸了一下,然后说:话糙理不糙。 但已经这么安排了,反正三天,你老婆那边同意不? 陈砚嘲讽:她不同意就能把我名字抹掉? 倒还真不行。 那你问个屁。 陈砚敲了敲杯壁,机票订了? 订了。 行,挂了。 无论他和季漪到底是不是真的新婚夫妻,到底也是要往红本上盖章的人。陈砚打开微信,找到季漪。 时间: 我明天去北京出差,三天 季漪很快回复了。 季漪:好嘞哥,你们公司咋这么能吸血,结婚报告都打了临给你放婚假还把你派出去榨干 时间:有道理,等我中一个亿了我就辞职 季漪:? 季漪:少做梦 时间:1551 季漪:?????? 时间:新学的 季漪:您多学男人一点的东西行吗 时间:女人,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怒火? 季漪:拉黑警告 时间:1551 季漪:886 手机黑屏了。 陈砚的目光久久不能聚焦。 好不容易自己把自己哄开心然后勾起的一点点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过了很久,大脑不再一片空白了。 他看清了手机屏幕里自己僵在脸上的笑,然后狠狠的在脸上抹了一把。 他现在,烦躁又难过。 安排是三天,顺利的话两天就可以回。助理拖着行李箱跟在陈砚后面汇报。 走在前面的陈砚同样拖着行李箱,一点都不怜惜女孩子,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就走得飞快。 和大部队会合的时候助理都快吐出来了。 有人打趣,陈总也太直男了。 有人附和,是啊哈哈哈,走得飞快。 陈砚看向他们,对直男两个字产生浓厚的兴趣,以至于没绷住冷若冰霜的表情,一下破了功,挑着眉头笑了,我直男? 他好多年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自己了。 高中的时候有。 而且多。 高中的陈砚日常就是把傻逼摁在地上捶,还有一张脸上带着一道血丝的照片在学校论坛广为流传。 那个时候没人相信陈砚是弯的,即使陈砚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 还是会有很多人讨论,说他可能在开玩笑。 那个时候大家对同性恋的概念本来就不是很清楚,总觉得同性恋都是娘炮,陈砚这种铁血是不可能弯的。 上了大学就变了。 他开始变得各种小心翼翼,心思从一个真正的大直男变得越来越细腻,后来有人问他是不是gay,他依然大大方方的承认。 但那个时候对方会了然的说,怪不得,我也觉得你不太一样。 平江离北京不算远。 飞机上就有同事问陈砚,陈总以前清华的,对北京应该很熟悉吧? 陈砚转头看他,摇摇头,不怎么熟,只熟学校。 但是落地之后,陈砚还是觉得一阵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其实这些年出差偶尔也会到北京来。 每一次都会想到自己离开这里时的模样。 他是以一个失败者的模样离开这里的。 他没有输给生活。 他输给了爱情。 第11章 chapter11 这次遇到的的确是个特别能喝的主,酒桌上喝倒一片,最后就剩陈砚勉强保持清醒。 其他几个醉鬼近乎不省人事。 好在谈成了。 对方离开后,陈砚靠在椅子上,天旋地转。 起来。他踢了踢旁边的人。 后者扭动了几下,到底还是起不来。 陈砚抹了一把脸,撑着身子站起来,双腿无力,说话也提不起力气。 陈砚打了个电话,助理随后赶到,配合着服务生把几人架到车上。 陈总,要不挤挤?助理看着车内东倒西歪的人只觉得头疼。 陈砚摇头,你们走,不用管我。 助理有些惊讶,您打车回? 陈砚张望了一下四周,不太清醒的接着摇头,我不。 助理只当他还有别的事要忙,这一车的醉鬼也等着,时间也不好多耽搁。 于是只好关上车门,跟陈砚交代,那您要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陈砚充耳不闻,扭头就走。 脸上的表情从刚才开始就带着些任性。 助理又喊了一声,您早点回!别乱跑! 其实陈砚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只是突然特别想借着酒劲发发疯。 他走到旁边的公交车站,姿势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然后鬼使神差的拿出了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来接我。 湛柯比陈砚提前几个小时到北京,一落地就立刻派人去查陈砚的行程。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车里坐了两个小时了。 你在哪? 酒劲后知后觉的上来了,陈砚觉得脑子越来越蒙,晚上吹的些许凉风已经起不到作用了。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大学。 听到湛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时,他的大脑中满是大学时的一幕幕。 他的确不怎么出学校。 偶尔出去一次,还半路突然热的中暑了,也想现在这样坐在站台处,浑身难受的给湛柯打电话。 问他能不能来接他一下,他好像中暑了。 那时湛柯正在图书馆,看了一眼外面艳阳高照的天,不假思索的说:中暑了就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 然后就挂了。 27岁的陈砚又一次头昏脑胀的坐在站台,给湛柯打电话。 他只觉得的大脑已经不能处理信息了。 他以为自己听到了20岁时湛柯的回答。 陈砚无力的低着眼眸,举着手机的手酸软无力,缓缓垂落。 那你忙吧。他说。 湛柯听到那边声音越来越小,还说的莫名其妙,当即没了耐心,赶忙发动了车。 你在哪?我来接你。 嘟嘟嘟 电话被挂了。 万幸湛柯拨回去的时候又通了。 接起来后,不等陈砚再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湛柯皱着眉先发制人,你现在在哪? 陈砚似乎又清醒了一点,他看着眼前的车,我在,马路边。 周围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 陈砚摸了摸口袋,有一分钱。 湛柯: 口袋里有一个一角钱的硬币。 陈砚拿出来,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番,然后恍然大悟,哦,不对,是一角钱。 湛柯现在确定他是喝多了。 其实从陈砚的电话主动打过来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知道了。 清醒的陈砚怎么可能打电话给他呢。 你在哪吃的饭?湛柯问。 陈砚这下乖乖回答了一个名字。 你在门口吗?有了明确方向后湛柯很快的定位,将开了免提的手机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 他不太放心。 他知道大学的时候,陈砚喝醉酒会很乖。 但是过去太多年了,他不敢确定了。 他担心醉酒的陈砚会乱跑,会出事。 不啊。陈砚说。 湛柯咬咬牙,马路边? 陈砚回头看了一眼,站台。 湛柯松了一口气,好,坐着等我,不要乱跑。 陈砚现在脑子里一锅粥,多年前的种种和现在交织在一起,他失去了判断力,分不清自己。 低头看一眼西裤和皮鞋,伸手摸一摸领带,才知道原来他已经不年轻了。 听筒里的湛柯说要来接他。 第7章 陈砚一时间无法处理这个信息。 湛柯一路上车速都很高,生怕晚了一点陈砚一个人会不安全。 好在陈砚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一副乖巧,坐在那里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偶尔抬手扯一扯领带。 他靠边停了车,走过去伸手把陈砚扶了起来。 后者晕晕乎乎的问他是谁。 湛柯将他扶到后座,问他要躺着还是要坐着。 陈砚大手一挥,说自己要趴着。 湛柯也坐进车里,发动了车,漫无目的地走。 不要闹,想吐吗?湛柯问。 陈砚摇头,不吐。 坐前面坐后面?湛柯又问。 陈砚在后座不舒服的扭了扭,不想动了。 好,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住陈砚报上了自己婚房的地址。 湛柯脸瞬间就黑了,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住哪个酒店? 不知道。 那我重新给你开一个? 我不。 那住哪里? 车里。 陈砚,不要闹,不赶紧睡觉会很难受的。 车里自打陈砚一坐进来就酒气熏天。 湛柯想不通这个一杯倒怎么能喝成这个样子。 我想去你公司。陈砚不老实的坐在后面动来动去,现在望着车窗外入神。 湛柯有些无奈,大晚上的,公司没有人了。 不能去吗?那就不去了。醉酒的陈砚太乖了,不像前几次见面时那样像个小刺猬了。 但这带着失落的乖巧,让湛柯更觉得心疼。 能。 你公司大不大呀? 还好。 你挣得多吗? 挺多的。 哇,我挣得一点都不多,他们说我白瞎自己好学历。 陈砚这些天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突然自发的找他聊天,湛柯只觉得受宠若惊。 心里那种细细密密的高兴渗进五脏六腑,带着暖意。 又有些难过。 现在只有喝醉了的陈砚,才会这样跟他好好说话。 为什么? 因为,我不求上进。陈砚把自己逗乐了。 湛柯也笑了,怎么能这么说你。 60分及格的话,我大概考了五年的60分。陈砚笑得身子都在颤,慢慢得往下滑,又撑着坐起来了一点。 湛柯:为什么不好好考? 陈砚想了想,下意识地像学生时代那样思考问题时咬了咬手指,嗯因为,考的好了也没人夸我。 我考60分没人骂我。 我考100分也没人夸我。 考100分太累了。 考清华太累了,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层次。 我是个垃圾,所以我爸妈把我扔了,我早就知道我是个垃圾了,我跟你不一样,我天生就不优秀。 陈砚想到一句说一句,说到觉得好笑地地方就会自己莫名其妙地笑两声。 然后继续说下去。 湛柯车速越压越慢,与来时截然不同。 总有车跟在他后面摁喇叭。 总有车从左边超过去。 但他还是想慢一点,再慢一点。 虽然陈砚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一样,扎进心脏的时候,疼痛的感觉无孔不入。 但他只觉得真实。 陈砚还在的那种真实。 没有人天生优秀。湛柯说。 但我天生就是垃圾。陈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湛柯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迷迷糊糊的已经闭上了眼睛,又一次改了道。 带他回家。 从车里出来的时候陈砚醒了。 晕乎乎的喊了一声冷。 湛柯把外套脱了下来给他裹上,将他的重量都附加在自己身上,往电梯口走去。 湛柯。在电梯里,陈砚微微睁开眼睛,小声叫了他的名字。 湛柯赶忙应答,在呢。 陈砚往他怀里缩了缩,你为什么要回来。 没头没脑的问题,湛柯却听懂了。 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你不该回来的。陈砚说,我很麻烦。 叮电梯到了。 湛柯把他扶进门,反手将门带上后,直接将陈砚抱了起来。 走到卧室,放在床上。 不麻烦。他一边给陈砚脱鞋脱衣服一边说。 陈砚撇撇嘴,骗人。 一挨到床,他突然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清醒的看到湛柯小心翼翼地给他脱掉外套解掉领带,脱掉鞋袜,然后去倒了杯水给他。 还问他,烫吗? 烫。其实一点都不烫,温度很合适。 湛柯伸手把杯子接过去试了试温度,喝太凉的会不会不舒服? 湛柯这么认真,陈砚就觉得自己小小的任性变得索然无味。 他瘫在床上双臂张开,盯着天花板。 清醒了。 你刚才在外面为什么不抱我? 湛柯刚要转身去换一杯,就听到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承认自己即使心里一点鬼都没有,还是慌了一下。 怕你不高兴。 陈砚笑了一声,放屁。 湛柯愣在原地不说话了,他知道陈砚不相信他,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像烧红的铁上淋一盆冰水。 你嫌同性恋丢人。陈砚说。 这句话像个引信一样,两人之间分开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幼稚可笑的轻视。 他为自己可笑的想法后悔了这么多年。 可还是会被误解。 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还是难受的想哭。 我没有。 杯子里的水洒了少许。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和你牵手、拥抱、接吻,我可以告诉所有人我们的关系,我可以像以前你对我那样对你,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有很多,我知道你不信,你可以随便试我,只要你愿意。 你可以不可以不结婚? 第12章 chapter12 湛柯每次谈及陈砚结婚的事情时,整个人就像被海水淹没,剥夺了呼吸,丧失了挣扎的能力。 心脏像被滚烫的水浇透,一时间疼的没了知觉。 却又通体冰凉。 每次这样剖开自己,都让湛柯的骄傲散成灰烬,落进了尘埃。 过了很久,湛柯意识渐渐回笼,他机械的转过身,看到了陈砚闭上的双眼,同时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 湛柯走了出去,将水杯放在厨房,走出来坐在沙发上,低下头,双手将脸遮住。 他像是被间接性的放进蒸笼里。 偶尔得以呼吸,是安心于陈砚在。 他有多久没有看到陈砚入睡的模样,有多久没有听过他的呼吸声。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陈砚晚上睡觉不踏实,会说梦话,会突然凑过来把他抱紧,大夏天也往他怀里钻。 他睡眠浅,时常半夜被闹醒。皱着眉头把怀里的人推开,自己往边上挪一挪,但过不了多久,陈砚又会钻过来。 后来就没有了。 后来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呼吸声是自己的,黑夜是自己的。 陈砚。湛柯声音闷闷的传出,他声音沙哑。 这两个字的威力实在太大,会让骄傲了这么多年的他喃喃自语都发抖。 隔天陈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他睡着睡着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憋着憋着就憋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皱起了眉头,推了一把阻碍自己呼吸的人。 他还没清醒,大脑还没缓过神。 只知道自己被人圈在怀里了,压的他没法呼吸,还抱的死紧。 湛柯一推就醒来了,睡眼惺忪的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 清早没什么力气,陈砚那一推半点作用都没起。 醒了?湛柯将他松开了一些。 陈砚皱着眉头又推了推他,气上不来了。 湛柯愣了两秒,然后赶紧把他放开,抱歉,睡着了没意识。 到这儿陈砚脑子才缓缓开始转动,他猛地睁开眼,湛柯?声音哑的不像话。 他只觉得声音听着熟悉。 湛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自己难过到大半晚,小醉鬼连自己是被谁带走的都不知道。 头疼吗?湛柯问。 被问到后,陈砚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大脑的阵阵胀痛,好像脑仁都要炸开了。 他哑着嗓子回答:嗯,这是酒店? 湛柯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一套西装,放在床边。 我家。 陈砚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装潢也的确不像酒店。 喝醉了本事大了,居然跑到前男友家来了。 陈砚强忍着头疼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昨天的衣服。 压根就不是自己的衣服。 我衣服呢? 湛柯指了指阳台的方向,你睡了一个小时又醒来吐,全吐脏了,我给你洗了。 湛柯坐在客厅,听到卧室里动静不太对,冲进来看的时候已经开始顺着嘴角流了。 他赶紧过去把陈砚扶到厕所,就见他抱着马桶吐了半个小时。 来来去去折腾了他一个小时,陈砚才再一次睡着。 湛柯忙着换床单换被子,又给陈砚换了衣服。 给他把衣服洗了,挂出去,又去洗了个澡。 忙了一晚,压根没睡多久。 陈砚显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湛柯也不可能因为这些小事去邀功,但还是有些失落。 现在几点?陈砚看了一眼窗外,被刺的眯上了眼。 手机其实就在他身后的床头柜上,湛柯还是选择走过去拿起来递给他。 你今天有急事吗?湛柯问。 应该没有。陈砚说,能帮我倒杯水吗?谢谢。 屏幕上刺眼的11:21,陈砚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睡到十一点过了。 打开微信,有助理发来的消息,问他晚上怎么没回酒店,现在安全吗。 时间:不用担心,在朋友家,安全 助理秒回那您今天可以不急着回这边,机票是明天下午的,大家都出去玩了。 时间:好,谢谢 底下还有季漪发来的两个搞笑视频,陈砚点开,戳到了笑点但是一笑头更疼了。 湛柯刚好端了水过来,他一进门陈砚就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从他手里把杯子接过来,又说了一声谢谢。 饿了吗?想吃什么?湛柯问。 陈砚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瞬间感觉好了不少。 我等等回酒店。陈砚放下杯子,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吗? 湛柯说有,他就进了卫生间。 湛柯站在原地有些无措,本来想他饿了就做饭给他,但一上来就被拒绝了。 他也不知道陈砚现在喜欢吃什么。 陈砚一通洗漱结束后,出卫生间发现湛柯还在原地站着,被吓了一跳,往后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怎么还在这?他走过去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杯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喝。 你想吃什么?湛柯略显僵硬的问。 陈砚捏这杯子的手顿住,我回酒店你想给我做饭吗?说到一半,陈砚意识到湛柯的意图了。 其实现在他最该惊讶的是,湛柯居然会做饭。 当初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多年写字在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磨出的茧之外,手拿出来比一些姑娘的手还白嫩。 湛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又憋了一阵儿,重复道:你想吃什么? 陈砚挑了挑眉,湛柯这一副别扭的样子他可真的是几乎没见过。 他随口说了两道口味清淡的菜,湛柯听到之后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一边向外走去。 湛柯炒菜的时候陈砚就穿着他的睡衣站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着。 湛柯觉得有些紧张。 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菜,但还是会紧张到忘记放盐。 盐没放。陈砚提醒道。 湛柯赶紧拿起盐罐子。 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湛柯抿了抿唇,好多年了。 陈砚挑了一下眉,分手的时候你还只会烧开水和泡面。 猛然听到分手两个字,湛柯握着锅铲翻炒的手动作都变得机械了。 嗯,后来就会了。湛柯深吸一口气,保持了平静。 陈砚笑道:那我真是没福气。 什么? 追了你四年,在一起两年,你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一分手,什么都懂了。我是不是克你?八字不合阻碍了你的发展?陈砚玩笑道。 湛柯咬紧了后槽牙,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不要胡说。 陈砚拍了一下手,然后摊开,无奈道:OK。 我没凶你。湛柯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 我也没在意啊。陈砚语气轻松。 第8章 但湛柯却更生气了。 你今天不上班吗?今天还是工作日,自己是得了空休息,可这正面对着一锅菜的男人却不是。 湛柯:我休息。 陈砚惊讶,工作日,你休息? 湛柯:老板给自己放假了。 陈砚:酸了,等我中一个亿了我也要这么任性。 湛柯:不用中一个亿,现在就可以。 陈砚:会被炒的,你以为家族企业就好糊弄? 湛柯:你跳槽来我这里,我给你开双倍工资,允许你一周休三天。 他说的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陈砚当然不可能跳槽,只是评价:财大气粗。 湛柯低头笑了一声,就这两年才有起色,有个屁的财。 陈砚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湛柯。 以前他能做到对湛柯的事情-事无巨细,记得比自己的事情还清楚,很多小事方面比湛柯自己还了解自己。 但现在的陈砚连湛柯到底从事什么行业都不知道。 湛柯回头对他说,多喝点水,水在茶几上,我这走不开,你自己倒一下。 陈砚依言走了过去,将水倒进杯子里,又端起杯子喝进嘴里,他才察觉到湛柯刚刚说的话有些奇怪的客套? 难道他那里走得开就要过来给自己倒水吗? 陈砚摇摇头,自己居然又在下意识地分析湛柯,这不是个好习惯。 湛柯忙忙碌碌好半晌,终于把饭菜端到了桌上,看卖相是不错的,陈砚也觉得挺有食欲。 只是吃到一半,陈砚动作突然就停了。 他望着碗里越来越多的菜,和湛柯给他夹完菜刚刚收回还在半空中的筷子。 突然叹了一口气。 陈砚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豆腐,话显然是对湛柯说的,为什么这么讨好我? 湛柯面色如常,或许是在陈砚面前他的一切动作都不自然,所以显得现在的动作略显自然。 嗯?他假装听不懂。 陈砚哪里相信,他很诚恳的说:你这么讨好我,会让我感觉很爽。 湛柯脸色明显苍白了,又听到陈砚解释说:以前我对你那么好,你不给我回应,现在突然这样讨好我。我觉得爽,也觉得害怕。 我害怕在,万一我信了你真的对我好,过不了几天你又像以前那样对我。 湛柯低垂着眼眸,十分生硬的扯开话题,这些年你酒量变大了。 却不想这个看似完美的第二话题却让陈砚更有话说。 当然。陈砚说,你猜我酒量怎么练出来的? 湛柯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想再次把话题扯远,可陈砚哪能给他机会。 他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低落的说不知道。 然后就听到陈砚说 因为我被分手之后,酗酒成性,我花了三个月时间,练出了以前的自己向往的酒量。陈砚说的很轻松,湛柯,别讨好我,面对你的时候,我控制不住的想看你难过看你失落看你崩溃我还希望你的情绪都因我而起,你最好离我远点。 第13章 chapter13 湛柯手狠狠的抖了一下,头低的快要贴在碗沿。 过了很久,他轻声说:离你远点我做不到。 这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达对陈砚的感情。 但陈砚还是将筷子放下,很认真的问:你喜欢我? 像是在伤口上撒盐,腐蚀着的疼痛感无孔不入。 陈砚放在腿上的左手紧紧的攥了起来,骨节发白,力气大到整个胳膊都在颤抖。 他拼命的压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它爆发,不许它泛滥。 当年骄傲如斯的男人终于对他低下了头,陈砚一点都不开心,相反他心疼的快要窒息了。 他处在一个极端的矛盾点,不肯放过湛柯更不肯放过自己。 他一边觉得讽刺,五年时间,打造了一个镜面。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又一边心疼。 陈砚在心里骂了自己千万次,问自己怎么就这么贱,怎么就这么倔,彼此放过难道是不是最好的解决措施吗? 但他又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做不到不爱他,做不到放过他,做不到放过自己。 快吃饭,过会儿凉了。湛柯逃避。 你喜欢我吗?陈砚继续问。 我他咽了咽口水,我 这么难以启齿?陈砚笑了一声。 不是!湛柯急忙否认,不是难以启齿。 他张了张嘴,像说出口,又觉得现在这个场面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太不郑重。 他怕陈砚不当回事。 陈砚突然就也不说话了,不止是不说话,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湛柯,后者如芒在背,整个人紧张的握不住筷子。 我喜欢你。湛柯扛不住了。 就像他弟弟告诉他的,说一句喜欢有多难? 说完后,湛柯笑了一下,心里在默默的认同着说一句喜欢,有多难? 嗯。陈砚应了一声。 湛柯突然笑不出来了,他愣怔的抬头看着陈砚,眼中写着不可置信,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有些痛苦的问:你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就连等了这么多年的一句我喜欢你都不在意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陈砚心中的是否还有一席之地,从一开始他就忐忑,但他始终相信陈砚会因为他十年来的第一句喜欢而动容。 他在心里默默的演练过很多遍,什么样的环境合适,什么样的语调合适,什么样的表情合适。 以及陈砚听到后的反应。 他都有想过。 他觉得陈砚会哭。 一般人肯定不知道,当年靠打架闻名的霸王,背地里是个又软又可爱的爱哭鬼。 但他知道。所以他拿当年陈砚对他的感情去假设,假设陈砚终于等来了他抹掉一切顾虑后的一句我喜欢你时会是怎样的,会哭,会闹,会问他为什么不早说。情况好一点的话,会哭着抱着他,说自己这些年的委屈。 陈砚向来不是一个能憋得住事儿的人,受了委屈就要哭,受了气就要闹,他认识陈砚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太了解陈砚了。 但事实是 陈砚很冷静,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湛柯准备了这么久的告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在一个曾经那么爱他的人身上,没有得到任何、任何、任何的回应! 在意什么?陈砚拿起了筷子,依旧面色如常。 湛柯更觉得难以接受,你不是一直想听吗? 陈砚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吃下之后才回答:那是五年前。他啧了一声,五年了,我五年前喜欢吃路边摊我现在不喜欢了,我五年前喜欢喝汽水我现在也不喜欢了,我五年前想和你有一辈子,我现在不想了。五年了,将近两千个日日夜夜,能改变的事情太多太多。你凭什么觉得我还是五年前的陈砚,会因为听到你的一句喜欢感恩戴德甚至痛哭流涕? 湛柯猛地把筷子摔在桌上,盯着陈砚的眼睛,你再说一次? 陈砚懒洋洋的吃着饭,嗯?我记性不好,不能原文背诵。 湛柯嘴唇颤抖的说,我没有想要你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可你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是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离奇了。 你在开玩笑吗?陈砚笑道。 湛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气完全顺不上来,你是不是没听清?还是你没理解? 陈砚挑眉,我高考语文131,理解能力还是过得去的。 湛柯颓废的抱住了头,声音变得又哑又沉,你得有点反应,我准备了很久。 他像个努力做对一件事后像大人讨要糖果的孩子。 但陈砚是个不合格的家长。 他伸手摸了摸湛柯的头,轻柔的抓了抓他的头发,声音很柔和,可你忘了我已经不需要了。 湛柯感受着被轻抚的感觉,此刻是天堂和地狱同时存在。 他夹在在其中,一边感受着惬意,一边感受着刀割。 陈砚感受着湛柯的所有坚固的外表都在渐渐坍塌,感觉到他的情绪因为自己起伏。 他突然很想哭。 他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对湛柯。 他那么爱他,为了他不要命地努力,用尽全身力气跟上了他的脚步。现在这个不可一世的人对他低头了,每一句话都带着恳求,他却像个拿着砍刀的屠夫,对着湛柯鲜活的心脏兴奋的下着砍刀。 一下又一下。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耳边能听到心脏被一刀刺进时发出的闷响。 如此的真实。 眼泪不知何时爬满了这个屠夫的脸,他收回了手,呆滞的坐在那里,任由这莫名其妙的眼泪肆意横流。 对不起。陈砚说。 湛柯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陈砚眼神空洞的呢喃着对不起,眼眶泛起淡淡的红,一颗颗泪珠争先恐后的掉落,有的顺着脸颊流,有的直接掉在桌上。 湛柯一下就慌了神,他冲过去,颤抖着手将陈砚紧紧抱住,鼻尖泛酸地说:别哭,不要哭是我的错,你不要给自己压力,我不强迫你,不要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你这样我很害怕。湛柯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的哭腔,你不要在心里伤害自己,是我不好,你不要这样陈砚陈砚我爱你,我爱你。 陈砚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缓缓地站起身,脸贴在湛柯左肩。 别说了。你离我远点吧湛柯,你离我远点,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有病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你不要接近我了。 我做不到。湛柯坚定地说。 那你真是活该。 过了很久。 湛柯感觉到自己肩膀那片衣服湿了。 又过了一会儿。 他听到了隐忍地哭声。 再后来的十分钟里,辗转化为了崩溃的大哭。 老天也许一点都不公平。 陈砚想。 第14章 chapter14 时间辗转到了15日。 称得上隆重的婚礼,和两个走在红毯上都透着散漫意味的新郎新娘。 台下掌声雷动时,两人才会笑一笑。 他们的婚礼没有无论贫穷还是富有这一套,两人都知道彼此说这种违心的话假的太过分,况且能坚持把一般流程走完已经够吃一壶的了。 季漪妈倒是很高兴,陈砚给她敬酒的时候态度比平时好一些,但到底也称不上尊敬,就算这样她也依旧笑意盈盈的凑过去跟陈砚说,说她快不行了,季漪以后就交给他了,要好好对季漪。 陈砚觉得这话说来可笑。即使她能长命百岁,也不见得会回来好好对待季漪,近二十年对女儿不闻不问,又怎么谈得上交给他。 陈砚点头,喝下酒,然后说好。 即使不是爱情关系为纽带,季漪也是他很好的朋友。 季漪却是站在一边红了眼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婚礼是假的,母亲的关爱是假的,却还是控制不住鼻尖泛酸。 陈砚会在揽着她的时候捏捏她的肩,低声安慰:别难过,会有的。 陈砚太懂她的感受了。 年龄原因,单位批了15天的假期,陈砚索性一次性也休了年假,工作五年来他攒了三年的年假。一不做二不休的一次性休了,于是给自己总共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 晚上。 新婚夫妻的家里依旧是原先的装潢,连个红色都不曾多添。 季漪靠在沙发上,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垂落在一边,听着电话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在询问:你们现在在一块吗? 季漪很无奈,嗯。 你开一下视频吧,妈妈想看看你们。季漪妈要求道。 季漪一身的强硬脾气到了自己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妈跟前,凭借着那可笑的血缘关系,被压制的没了踪影。 有求必应的挂掉电话,打开微信开了视频 陈砚就坐在沙发的另一边,闻声不等季漪主动要求便走过去贴在她旁边坐下,指尖的烟泛着猩红,他轻轻蹙眉,弯腰拉过烟灰缸,摁灭了。 视频开了。 季漪妈没有想到一打开就是两个人出现在画面里,有些惊讶的表情呆滞在脸上。 陈砚眼神淡淡的从频幕上扫过,搂着季漪,懒洋洋的说了一声:阿姨晚上好。 他没有叫妈。 但季漪妈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换上了一张笑脸,你们还不准备睡吗? 季漪看了陈砚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打算才回答:刚才在聊天。 季漪妈哦了一声,说:你们年轻人不是都要去度蜜月吗,你们准备去哪里? 陈砚眼皮抬了抬,说:我和季漪过去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了,阿姨您今年才回来,可能不太了解。所以我们不准备度蜜月了,婚假时间打算好好休息调整。 他这话一出口,傻子也知道在讽刺什么。 季漪妈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换回了笑脸,那也好,你们好好休息,以后日子好好过,两个人有矛盾要坐下来好好谈,以后有了孩子要多关注关注孩子。 季漪妈本意是想提醒季漪,结了婚就得生孩子。 但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就认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果不其然,陈砚当即嘲讽的笑了一声,挑挑眉说:好的,阿姨放心。 第9章 这简短的对话结束后,陈砚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季漪沉默了片刻,鼓了鼓腮帮,转头想对陈砚说些什么,但嘴刚一张开,一个音节都还没发出来,就被陈砚打断了。 别说谢谢,你要是总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就想想我刚回平江的时候,你是怎么把我拉起来的。 当年的陈砚精神状态极差,特别抗拒心理医生。终日酗酒,不分日夜,动不动就会开始说胡话,一个人发呆,发着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季漪当时辞掉了工作,租了当时他隔壁的房子,每天伺候他饮食起居,避免让他独处,日积月累一点一点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的。 她曾经想过找心理医生咨询,但陈砚对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反应特别强烈,每次只要提起就会重复一句话我没病。 季漪的记忆被拉回到当时昏天黑地的日子里,混沌不堪的三个月是两个人都不愿意回忆的。 那是陈砚这辈子最不愿意示人的一段日子。 季漪苦笑了一下,可别提那段时间了。 陈砚也笑了,所以没必要谢来谢去。 顿了顿,陈砚问:哪天去领证?见不到结婚证她还是不会放过你。 是啊,本来打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季漪垂眸想了想,现在看来得速战速决了。 嗯。陈砚点头,明天民政局上班吗? 季漪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明天周二。 那就明天。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打扮,陈砚换上干净的白衬衫,简单将平时不怎么注意的头发打理了一番。 季漪也是一早就起来洗澡,吹头发,化妆,换衣服。 你说咱们结个假的都这么麻烦。季漪擦自己画低了的眉毛,有些烦躁的看着化妆台上的一片狼藉。 陈砚靠在门边玩手机,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早呢,不用着急,画漂亮点。 季漪给自己鼓了鼓气,再一次拿起了眉笔 陈砚再一次低下头玩手机,正刷着微博看着最近最新的新闻,上方突然弹出了微信提示消息。 陈砚点了进去。 湛柯:你还会来北京吗? 陈砚想了想,抬头对季漪问道:我可以拍张你的照片吗? 季漪聚精会神的画眉毛,声音木木的回答:当然可以。 陈砚举起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发给了湛柯。 对面不回复了。 过了一两分钟后 对方正在输入 湛柯 对方正在输入 湛柯 湛柯:嗯? 陈砚看到了,但没回。 退出了对话框,继续刷微博。 民政局总是业务繁忙,即使他们已经有刻意早起,却还是排起了队。 万幸的是不长。 流程季漪已经找朋友提前了解过了,于是一路就带着陈砚顺风顺水的办理,咔嚓一声,相机里是红底的双人照。 再出来时,陈砚手里拿着两个红本。 哟,居然结婚了。陈砚抬头看了一眼正发出刺眼光芒的太阳,被刺的眯上了眼睛。 季漪笑着配合的回道,哟,太不可思议了。 第15章 chapter15 陈砚把手里的两个红本举起来,逆着光拍了下来。 发给了湛柯。 两人开车去了医院,给季漪妈看了结婚证。后者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季漪一瞬间倒真觉得有那么点感觉,恍惚间生出一个疑问,如果她真的是一个称职的妈妈,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妈妈,现在看到她结了婚大概也就是现在这种表现吧? 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并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傻逼。 季漪和朋友合开了个甜品店,陈砚就顺路把她送过去。车刚掉了头准备回家,手机就响了。 陈砚停下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喂。 你结婚了? 嗯。 照片发过去之后湛柯就一直没有回复,陈砚以为他会安静上几天。没想到现在居然直接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到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对面沉默了,陈砚有些烦躁的催促:有事儿?没事儿挂了。 别挂。湛柯急忙说,你还会来北京吗? 陈砚讽刺的笑了一声,我刚结婚不在家陪老婆我跑北京去干什么? 湛柯咳了两声,低哑的说:那你有空了可以来北京找我。 这下换陈砚沉默了。他动作一滞,大脑飞速运转的处理这个消息,然后他很直白的问:找你干什么?偷--情吗? 湛柯被噎了一下,心思被这个果断地拆穿还用上了一个难听却真实的词,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胃咬着牙承认了,嗯。 你疯了吧?陈砚笑了,我说着玩玩,你还真想当小三儿? 湛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你不可能喜欢别人。 陈砚挑挑眉,湛总,这话就没必要了吧?你不仅想当个三儿,想让我婚-内-出-轨,还否定我和我老婆的感情,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湛柯躺在床上,手机就贴在耳边,里面传来陈砚一句句话,他难受的弓起了腰,捂着胃,神色痛苦,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嗓子又哑了。 对不起。湛柯说话没什么力气,简单的一句道歉充斥着化不开的心痛。 我挂了。陈砚说完就挂断了。 湛柯听到嘟的一声,随后房间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一动不动的发呆,过了很久,将脸埋在进柔软的床间,压抑不住生理心理双重痛感,发出低低的悲鸣,紧紧的咬着牙。 昨天陈砚婚礼。 他当然没去。 但他收到了杨戚发来的照片,刚好拍下的是陈砚和季漪都笑了的那一幕,看着太刺眼了。 彼时他正坐在办公室,助理正催促着:湛总,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 他盯着手机发呆,不答。 助理等了两分钟,有些着急,湛总,会议快开始了。 他实现这才从手机上移开,缓缓抬头看了助理一眼,摇摇头说:取消吧,我今天状态不好。 助理担心他忙忘了,提醒道:湛总,这次会议是关于 湛柯语气有些强硬了,我说,取消。 助理愣了一下,好。 湛柯皱起眉头捏了捏拳,对不起。再怎么也不能莫名其妙对下属发火,这是他做事最基本的准则。 助理离开后,湛柯自虐式的盯着杨戚发来的照片看了半个小时,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场面是怎样的隆重。 陈砚的笑容化成了利刃,反复划破他心尖最脆弱的一寸。 肝肠寸断。 陈砚挂掉电话后,湛柯趴了很久,一直到手机响了才回神,摸索的找到被自己顺手推在一边的手机,接通。 哥。 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湛柯微微回神。 嗯。他清清嗓子。 湛征试探性的问:你现在在哪? 湛柯觉得奇怪,在北京,怎么了? 湛征松了一口气,哦,我就是看到了点儿照片。 湛柯的第一反应就是陈砚结婚的照片,再加上对自己弟弟的了解,一般没什么大事他不会用这种小心翼翼地口吻。 于是湛柯反问,陈砚? 湛征那边呼吸一滞,过了几秒,他倒吸一口气,你知道了? 湛柯换了个姿势躺着,我去平江出差的时候见到他了。 湛征是唯一一个见证他俩曾经在一起过的人。五年前分手时,湛征曾经跟他说,陈砚哥这么好的人,你放走了他,就等不来第二个了。 我朋友圈有人发照片,我吓了一跳,本来以为我眼花了看错了,特意跑去问了一圈没想到还真是。湛征想到当时自己刷朋友圈看到照片时,惊掉大牙,将照片放大反复斟酌,然后点开了发照片人的对话框,问那个新郎是不是叫陈砚。 过了一会儿,收到了回复。 他火急火燎的打开看,对话框里写着几行字 -对啊,陈砚,你也认识他? -是一家族企业分公司的副总,倒跟你们娱乐圈有点渊源 -不过他平时都不咋管事儿,堂堂娱乐公司的副总办婚礼,去的都没几个圈里的 湛征愣了好半天,咽了咽口水。 -你确定? -这有啥好不确定的?咋了,这人有问题? -没有 -那你咋突然想起来问他了,咋了突然弯了喜欢上了?他长得的确好看哈哈哈哈 -放你妈的屁 -说脏话,我要截图发给你经纪人 -!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你忙去吧 -谢了 -客气! 湛征一直磨叽到第二天才敢给湛柯打过去这个电话。 没想到他居然已经知道了。 湛柯有些无奈,怎么还闲的有空管我了? 湛征啧了一声,别岔开话题。 湛柯叹口气,想说什么? 想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想砍人,满意吗? 说真的,哥,你就活该。 湛柯笑了,谁说不是呢。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湛征问。 湛柯向来对湛征不隐瞒,他舔了舔后槽牙,然后说:我找他,他问我是不是想当小三。 湛征没说话。 片刻后,他冷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激动,哥,你清醒一点。我听出来了,你他妈是真的想当这个三儿。 第16章 chapter16 湛柯没有回答。但此刻沉默就代表着答案,他越是一言不发,湛征一颗心越是悬在半空。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从小优秀到大、时刻保持冷静、母亲去世父亲住院时背着上百万的债务,还能拉扯着18岁的废物弟弟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天的人,这么骄傲、自信、强大的人,会对过街老鼠一般的身份动心。 22岁的湛柯面对着被封了的家、以及尚未偿还的两百万债务,对18岁的他说:总有一些人一辈子都会站在顶峰,为什么不能是我? 大学刚毕业,初出茅庐,白手起家,五年时间打下一片天地。 湛征总会无条件相信他哥哥,因为他哥哥总是能做到,总是那个站在顶峰的人。 现在这个高傲的人决定低头了。 不可以。湛征语气坚定的说,你不清醒我就把你泼醒,不可以!妈为什么会自杀,爸为什么会住院?你是不是疯了?湛柯,我告诉你,这种念头你最好立刻打消! 我知道。湛柯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改天再说吧。 我下周杀青。湛征给出一个时间。 湛柯应下,好。 挂断后,湛柯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第一缕光照进来的时候刺得他眼睛一痛,湛柯也只是眯了眯眼。 走到洗手间面对镜子里满脸胡茬的自己时,湛柯动作停住了。 他二十七岁了。 他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遇到陈砚。 彼时陈砚是个小混混,天天翘课去打架,他刚巧撞见这位混混路见不平的去拉架,当时只觉得稀奇,没想到这种人还干得出人事儿呢。 一不小心留了个深刻印象。 后来在办公室,老师找他去办公室询问身体状况,他答了两句就准备离开,刚巧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尖锐的骂声。 他当时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心里就觉得这种小混混难得干一次人事儿还被误会有点可怜,于是对这位素不相识的混混小兄弟仗义相助。 这一助就发现,这个混混还真不太一样。 打架是为了挣钱,挣钱是因为没爹没妈,要自己养活自己。 抓准了青春期少男少女们为了装逼不惜一切代价的点,帮人撑场子打架,从中牟利。 打的多了就打出名了,人人都觉得他就是刺儿头,就是混混,就是爱打架。 这个混混太与众不同了。 会做饭会洗衣会做一切家务。 还会学习,会为了他拼命的学习。 就是当时觉得混混有个缺点,性取向不太正常。 他也的确没想到这混混还真把主意打他身上了,而且从一开始就打这个主意。 后来跟混混接触的时间更多了。 发现混混心地特别善良,是真的遇到乞丐就给钱,也不担心会不会被骗。 发现混混特别娇气,总在受伤,但每次他给涂药的时候就疼的哼哼唧唧的往他怀里钻。 发现混混特别爱哭,他语气强硬了,混混眼眶就红了;他说话难听了,混混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他提分手了,混混就嚎啕大哭。其实他每次都心疼的。 还发现混混特别固执,无论他怎么过分,都一副除了他谁都不要的死倔样儿。 他就一次一次的挑战混混的底线,试探着到底做到哪一步混混才会放弃他。 然后他每次都发现,混混会为了自己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 后来他就忘了要收敛。 再后来真的碰到底线了。 混混就跑了。 五年。 再见到的时候,曾经倔的不行的人儿已经彻底放弃他了。 混混说他要结婚了。 他还不信呢。 结果混混真结婚了,还邀请他去。 他才不去呢。 结果还是收到了现场的照片,他还没忍住点开看了,没想到这家伙笑得这么开心。 他突然就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因为他现在说喜欢,混混都不在意了。 第10章 他用酒精麻痹自己,说服自己三儿又如何,他还在不就好了,一通冲动得电话打过去,结果混混根本不稀得他。 真难堪啊。 这些年。 湛柯头脑发蒙,翻箱倒柜地找刮胡刀,动作太过于虚浮,架子上的东西掉的满地都是。 他蹲下去捡,又觉得头重脚轻,一时间根本找不着重心了,一屁股坐在卫生间一片狼藉的地上。 晕乎乎的伸手去捡地上的东西,却怎么都差一点,怎么都够不着。 他伸长了胳膊,咬着牙努力的去够,眼前却只觉得层层重影,怎么都碰不到。 * 杨戚打电话来邀功,砚哥,我这不寻思你当年太委屈了,那照片我拍的多好看啊,发给他看看有什么啊,对吧。 杨戚算是除了陈砚自己和季漪之外唯一知道他们的婚礼仅流于形式的人。 陈砚低笑了一声,不知所谓,我夸夸你? 杨戚害了一声,然后说:你不知道,这几年那孙子发展的可他妈好了,不是一行以前就没跟你提。这孙子倒也真不愧对他学历,白手起家,年轻有为,啧,绝了,真不知道这种人品低下的人怎么运气还这么好。 陈砚说:诶等等,人品低下我同意,运气吧,大概还真不是。他再怎么也不至于否定湛柯的工作能力。 杨戚又赶紧换说辞,那行那行。不过啊,我给他发照片,他一直都没回我。我以为怎么着也得回个谢谢啊,人直接没理我。 人怎么理你?陈砚笑道,谢谢你给他发前男友结婚照? 杨戚一拍腿,我不管,他就得谢我。 陈砚及时打断他,得了别贫,改天约个时间喝酒? 杨戚乐了,诶,正好,刚准备跟你说呢,哥几个就等着庆祝你新婚呢。 陈砚:我新婚,你们有什么好庆祝的? 杨戚:可能是庆祝大龄未婚单身男青年终于嫁出去了? 陈砚:滚吧你。 对了砚哥,这次他来平江,没找你麻烦吧?杨戚突然问。 谁? 杨戚啧一声,就,湛柯啊。 怎么又聊回去了?陈砚还以为自己已经把这茬儿应付过去了,有些无奈,不算找麻烦。 卧槽,那他就是找你了?他他妈还敢找你,你为啥不跟我说,我他妈重拳出击一拳给他打掉两颗门牙,骚没边儿了真是,还骚扰上前男友了?哪儿来那么大脸啊他! 差不多了啊,再聊他我闹了啊。 杨戚为他义愤填膺他觉得心里暖,但是聊湛柯聊多了他会觉得膈应的难受,半认真半打趣的口吻说了之后,杨戚就不再提起了。 第17章 chapter17 酒局约在周五晚上,一群人见到陈砚不免开口第一句就是 新婚快乐啊砚哥! 然后凑上来打趣儿。 咋不带嫂子出来见见? 嫂子真的漂亮,你也太有福了。 闪婚啊?以前没听你提有对象的事儿。 去去去,谁有对象都得跟你报备? 陈砚心情倒还不错,越过杨戚回答那人,比较仓促,就一直没提。 那再仓促也是婚姻大事,这该罚啊,太不把我们当兄弟了。 陈砚耐不住众人起哄,三杯酒下肚,这才安稳坐下。 不过说起来,陈砚你还真是从来不跟我们提感情上的事儿。桃子试探性的说。 陈砚看向他,故意装傻,有吗? 几人异口同声:有! 陈砚收回目光,摸了摸鼻子,感情生活太无聊了,没什么值得提的。 他们几个和陈砚也就这两年才熟络,以前知道彼此,也没到那种可以聊感情问题的关系。 后来几个大老爷们心也粗,谁也没发现一聊起感情,平时话也不算少的陈砚就安静的像整场没这人似的。 再加上杨戚总在下意识地打掩护,于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还真就对陈砚的感情生活一无所知。 除了对陈砚性取向存疑有一次陈砚喝大了,抱着手机缩在一边,屏幕发出的光衬着房间内的一片黑,打在他脸上。光色在随着他手指的滑动变换着,很快就有人猜到他在看照片。 清醒的几人没多想,抱着对陈砚最原始的好奇心凑过去看。 陈砚不躲不闪,目光紧紧的盯着手机里的人,像是完全没有感知到周围围满了人一般。 是一个长相英俊而有辨识度的男人,辨识度高在于那张脸显得很凶。 随着陈砚手指再次机械性地滑动,他们看到上一张里还冷着脸透着凶意的男人笑了。 从嘴型能看出似乎在说些什么。 再下一张,照片里的男人伸手挡了镜头,于是照片百分之八十都是男人修长白皙的手,光打过来,白的透明。 陈砚喝多了,抱着手机看了一晚上的照片,那上千张照片来自同一个男人。 彼时湛柯正如商场的一颗新星,在场近乎无人不知。 但这件事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忘记。 以至于陈砚本人都并不知情。 陈砚依然从来不谈起感情。 他们当然也不会主动去向陈砚提起。 然后第一次听他说起感情,就直接上了个大的。 人才不谈什么恋爱,直接宣布结婚了。 几人收到请柬那天没少唠这事儿,还有人担心陈砚没经验让人骗婚了,桃子反手就是一句清华高材生都被骗婚,你底儿是不是早给人骗没了给堵回去了,这才没真找到陈砚跟前。 桃子那个小女朋友,就谈了多久?有没有一周?都跟哥几个说了,砚哥你真是,直接上来就王炸。 哎!聊陈砚就专心聊陈砚!别带我!什么毛病,你是不是想打架? 你那女朋友考上清华没? 你傻逼吧,六月份高考! 诶操,给忘了。 你个没文化的。 偏了偏了,你们再这样又让砚哥躲过去了。 专心专心。 陈砚听他们扯犊子真听的起兴,不只是谁带了一嘴,又把话锋转向了自己。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那你们说,你们想听什么? 反正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说的。 杨戚就坐在陈砚旁边,闻言有些担心的在他脸上望了望,见面色如常而且还带着笑,心下放心了不少,也就不拦着了。 砚哥你谈过几次恋爱?有人问。 这个问题似乎大家都挺感兴趣的,于是原本七嘴八舌的场面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几道目光非常一致的投向陈砚,后者倍感压力。 一次。 陈砚如实回答。 卧槽,太纯了! 一次就结婚,太牛逼了! 嫂子太给力了,一次就把这祸害拿下了。 羡慕了羡慕了。 显然误会了,但陈砚当然不会解释。 那你们啥时候开始谈的啊? 陈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缓过烈酒入喉的那一瞬后,语气淡淡的说:大二。 大二谈的。 大四分的。 卧槽! 惊了! 那你们这,爱情长跑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一直以为他单身么? 还有我。 还有我啊,妈的,你这也瞒的太严了。 被误会的有些深。 突然结婚,是不是有孩子了? 这问题就相对隐私了,不过几个人都好奇的紧,也就没人插嘴质疑合适不合适。 陈砚一挑眉,想什么呢?奉子成婚?你们都八十年代穿越过来的吧。 几人害了一声,然后有人说:一直以为你单身,突然说要结婚,我脑子里419的故事瞬间成型。 陈砚笑道:操,想象力挺丰富啊兄弟。 那人不好意思的伸手拨了拨头发。 对了砚哥,你们那个婚礼安排的少环节了,我当时还寻思缺点儿啥,回去一想,你们是不是没说结婚誓词?桃子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这么个问题。 陈砚到还没想到平时最大老粗的一个关键时刻心居然是最细的,他也不遮掩,没安排。 桃子顺着问,为什么啊?虽然就是个仪式,但还是很重要的,你真的别太直男了,万一嫂子介怀这个事儿呢,你回去可得好好哄哄。 他们下意识把这归为直男不注重仪式感,陈砚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模棱两可的应下。 几人见他态度敷衍,忍不住的开始轮番上阵传授恋爱之道女人的心思你得好好猜如何哄好女人等各种招数。 听的陈砚又好气又好笑。 几个人讲的热火朝天,陈砚正煎熬无比的时候,一道电话铃声乍然冲破人声。 陈砚感受到口袋里的震动,憋了半天的一口气松了下来,也不管是谁打来的了,直接站起身,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就往外走 他也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接了。 喂? 你在哪。 第18章 chapter18 外面声音嘈杂,陈砚没听清,一边往厕所走一边皱着眉头把手机贴紧耳朵又问了一遍:喂?哪位? 对面顿了几秒才又说:陈砚,你现在在哪儿?声音比刚才大了几分,好像因为是第二次说出口,语气也比刚才坚定了。 这次陈砚听清了。 然后他想挂电话了。 什么事?陈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湛柯异常执着的问:你现在在哪儿? 陈砚一天的好心情因为这重复三次的问题急转直下,他顿住脚步,随意的靠在墙边,我挂了。 湛柯带着些哑的嗓音迅速说:别挂! 陈砚深呼吸一口,神色变得放松,有事说事。他催促。 湛柯试探性的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里? 陈砚又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只觉脑子突突地疼,你他妈到底有事儿没有? 湛柯想留给自己时间好好组织语言,但又怕陈砚不耐烦会挂断电话,于是只能秉持着最本源而不加修饰地语言,他声音变得很轻,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陈砚没回答。 他又瞬间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到? 踌躇了片刻,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么还不回家?声音比刚才重了些。 陈砚听到了。 第一遍就听到了。 他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他只是一想到自己又他妈被监视了行踪就暴躁的想砍人而已。 湛柯等了半分钟,手机里都没有传出陈砚的任何回答声。 半分钟里,他在想,陈砚那边是不是太吵了,没有听清?或者信号不好,也许在电梯里?又或者他现在去忙别的事了,手机放在一边忘了挂断。最后他想,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坏了。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点了一下已经变黑的屏幕。 通话时间在一秒不错的增加着。 没坏啊。 陈砚?湛柯忙把手机放回耳边,喊了他一声。 陈砚靠在墙边,这块人少,来去不过几个人从他眼前走过。 他和这些人一一对视,不知在想什么。 陈砚? 陈砚咬了一下牙,你少他妈管我。 他终于说话了。 他听清了,信号是好的,大概也没在电梯里,手机也一直拿在手里。 他只是不想和自己说话而已。 湛柯又一次感受到了悲哀。 你什么时候回家?湛柯看了一眼身旁紧闭的房门。 他好像听不到陈砚的怒意一样。 你有病?陈砚忍不住了。 对不起。我就是突然,突然很想见见你。湛柯靠在墙边,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托付给墙壁,以减轻自己快要站不稳的腿的压力。 感受到了陈砚明显的拒绝,他就觉得整个人都脱了力。 陈砚紧紧的咬着牙,捏着衣角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他嘴唇有些发颤,逃似的飞速挂了电话。 盯着显示着主页面的手机看了几秒,然后快步走了回去。 回来啦?嫂子催回家呢? 陈砚将手机扔在一边,没,诈骗电话。 诈骗电话你聊这么久?桃子笑道,诶不过,我给你们讲,那天我接道一电话,问我要不要买房。我说你推荐推荐,我满意了就买。然后那女的叭叭叭的讲了半天,把他们那房子夸得天花乱坠玉皇大帝都配不上房子的尊贵,然后我说我没钱,人唰一下就把电话挂了。操,那速度! 一群人都笑了,陈砚不达眼底的笑混在其中也无人知晓。 这些天出了不少事儿,一群人坐一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边喝边聊,转眼到了十二点。虽说这期间陈砚手机都没再响过,但到底都是有经验的,散伙的时候轮番拍拍陈砚的肩,嫂子居然没打电话来催,估计憋大招呢,砚哥你小心点,被赶出来了给兄弟打电话,我接你去。 陈砚无语得很,我谢谢你? 诶甭客气! 陈砚没喝多少,毕竟今天说到底是庆祝喜事的,没道理喝那么多。 第11章 他叫了代驾,一路安安稳稳的晃到家。 在电梯里的时候已经开始思索自己今晚洗澡还是明天早上洗澡。 在数字渐渐快要和泛红光的按键吻合的时候,陈砚想好了明天早上再洗吧,太困了。 叮 陈砚埋着头往外走,边走边从兜里拿钥匙,还没走到门口,胳膊突然被人拉住了。 他迅速的抬眼看向来者 湛柯脸上写着明显的困倦,他声音很柔的问:怎么玩这么晚? 陈砚防备心撤下,甩了一下胳膊,挣脱了湛柯原本都没敢用力的手。 你他妈破产了吧?陈砚语气不善,你们公司员工知道你们老板天天不务正业纠缠一个已婚男人吗? 湛柯一点都不恼,他莫名其妙的说:你不跟你一起住?他省略了那个称呼,他总不愿意承认。 陈砚走到门前开门,关你屁事?天天盯着我老婆,你别他妈是想绿我吧? 陈砚推门而入,转身就想把湛柯关在门外。 但湛柯迅速伸手挡了一下,陈砚力气不小,他胳膊被夹的钻心一痛。 陈砚盯着他的胳膊,推门的右手垂落在身侧,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湛柯用另一只手推开了门,挤了进去。 他反手把门关上,靠在门上扶着自己被夹了的胳膊喘着粗气。房子里很暗,陈砚还没来得及开灯。湛柯借着月光的那点亮,伸手搭在陈砚的肩膀上,他苦笑了一声,沙哑的嗓音带着那讽刺的笑意,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清晰,不是绿你,我倒是很想绿她。 陈砚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开,身子探过去摸索墙上的灯。 湛柯被夹的右手离他近一些,于是不假思索的用力抬手挡住陈砚的手,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固执地说:别开灯。 陈砚听到他吸气声音的时候,手就已经收回来了。 这是我家,就算我想开煤气再开打火机也与你无关。陈砚说。 湛柯的左手准而稳地环住陈砚的腰,用力把他往自己跟前带了带,陈砚有些慌张,刚想开口骂些什么,但此刻俨然情绪在崩溃边缘地湛柯不给他任何机会。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湛柯只是微微地低下头,就接触到了那柔软的触感。黑暗中,感观被无限的放大,起初只是轻轻的碰一下,湛柯就觉得心尖儿都在颤。顿了几秒,在陈砚轻哼一声后,一个轻柔的吻忽地变了性质,染上了他发狠地思念与情动。 久违。 第19章 chapter19 陈砚在湛柯贴上来的那一刻大脑就仿佛停止了运转,不自觉地轻哼声迎接到他热烈的吻。 此刻陈砚无法分心于其他任何,湛柯带给他的感觉太过于强烈。 松松垮垮的外套早就落在了地上,不小心撞到鞋柜的声音被陈砚脑袋里的嗡嗡声掩埋,他只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做不出反抗也做不出回应。 意识明明在,但却好像游离于黑夜之外。 一直到陈砚感觉到腰间一凉时,他的意识才冲破黑夜回归大脑。 他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 湛柯当即就感觉到了,他置于陈砚腰间的冰凉的手动作一顿,整个人也愣了一下,却还是不肯离开。 花了十几秒时间强迫自己冷静,湛柯轻轻松开他,却又意犹未尽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湛柯说:对不起。 陈砚却一点都没听出他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反而从他语气中听到了满足。 陈砚觉得自己占了下风。 温度迟迟降不下去的脸瞬间就黑了如果可以看到的话。 陈砚也不急着去开灯了,伸手扶着墙以免自己腿软丢了场子,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对不起可以把你嘴里属于我的酒精味散掉吗? 湛柯借着弱弱的光想看清他的轮廓,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带着些说不清的情绪看着陈砚。他目光微转,看到了陈砚撑在墙上的胳膊,他抿抿唇,一手抓住陈砚的胳膊,一手环住他的腰,低头在他耳边说:你喝多了,站着说话太累,我扶你过去坐下。 陈砚这下没挣扎,仍由湛柯摸黑将自己半楼半抱的送到了沙发上。 他几乎是一沾沙发就想躺下,于是刚被放下就像没有骨头一样顺着就瘫了下去。 湛柯有些无奈,转身想去开灯,刚转过去就被陈砚喊住了:你去哪? 他回头,我开灯。 陈砚摇头,不能开灯。 湛柯疑惑:怎么了?刚才不是还闹着要开灯,怎么这会儿自己主动去开,他倒不乐意了? 陈砚躺在沙发上,手背轻轻搭在额头上,罩住了一半的视线。 偷-情要悄悄地,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他声音带着些困倦,却让湛柯清醒无比。 湛柯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因着陈砚的一句话,被击的七零八碎,像碎玻璃渣被一粒一粒摁进了心脏。 他嘴里明明还残余着陈砚的味道。 湛柯,陈砚喊了他一声,然后问:如果我老婆现在回来,你躲在哪里好呢? 湛柯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了一样,一动不动,目光空洞的面对无尽的黑夜,听觉被无限放大的情况下,陈砚的声音丝丝入耳,力量也被无限放大,砸地他呼吸都觉得刺痛。 偏偏陈砚一副真的担心他被抓到地模样,语气轻松地分析起来:一般电视剧里怎么演?衣柜里,阳台上,厕所里?你个子这么高,藏哪儿都容易被发现。 湛柯一口牙快被自己咬碎了。 陈砚突然话锋一转,思维跳脱的让湛柯一时间拉不回思绪,找我什么事? 湛柯愣了好几秒,找你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走了回来,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想见你。 陈砚笑了一声,这也算个事儿? 湛柯双手十指交叉,互相发力,捏的自己手指剧痛无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 陈砚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看着湛柯所在的方向,喜欢男人是病,得治。 湛柯苦笑一声,陈砚,我对不起,我当时我,我当时太害怕了,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不可以不提这个事他小心翼翼地问,问完自己都觉得自己厚脸皮,垂下了头,声音闷闷的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亲我?陈砚问。 我想你。 你为什么要亲一个男人呢?陈砚语气上扬的问。 因为我是同性恋。 湛柯记不清当时陈砚究竟笑了多久,只知道他突然一下像是被戳中笑穴了一般。笑得一点都不掺假,特别开怀。 笑完了还特意坐在单人沙发直对的茶几的一角上,距离很近的对他说,原来你是同性恋呀。我认识你十年了,第一次知道呢。 湛柯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脸色究竟就多难看,他那一瞬间无比感谢黑夜,给他留了仅有的尊严。 又不免的想起从前,他将脸埋在陈砚肩头,声音似乎都染上了哭腔,我错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陈砚没有推开他,只是吸了吸鼻子。 隔天一早,两人一起在陈砚床上醒来。 陈砚表情还算平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起身去洗漱了。 湛柯坐在床上,花了十分钟也没平复好心情。 一边开心自己昨天晚上是抱着陈砚睡得。 一边想到这张床不属于自己,还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可以抱着陈砚睡觉。 而且那个人比他光明正大。 他用尽脸皮求来的机会,是那个人唾手可得的。 只是想一想,湛柯都嫉妒的要发疯了。 陈砚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冷漠的交代了一句,新牙刷在底下的柜子里。 刚说完,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骤然响起 湛柯动作很迅速的一手拿手机,一手掀开薄薄的被子下床,走过去递给陈砚。 陈砚眉头微蹙,说了声谢谢,然后拿着手机出了房门。 校庆? 四中校庆。 不知从哪得来他现在用的手机号,竟然找他回去做演讲。 陈砚下意识想拒绝,除了好好学习,我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的学习经验。 对方不依不饶,学校领导早都换了好几波,对面听着是个年轻女老师的声音,陈砚也实在不好意思连着拒绝。 再加上自己最近的确闲,十分无奈的应了下来。 他这边电话刚挂,房间里另一道铃声就响了起来。 正忙着刷牙的湛柯嘴里含着牙刷在身上随意的蹭了蹭手上的水,走出来漫无目的的找手机。 陈砚听的头疼,皱着眉头走过来问:你他妈接啊。 湛柯回头看他,模糊不清的说:找唔见了。 陈砚冲他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刷牙去吧。然后一脸不爽的走进房间,动作粗暴的抓起床上的薄被一抖 抖出来了。 我帮你接还是等会儿你自己打回去?陈砚问。 接! 陈砚划了一下屏幕 喂? 喂,您好,请问是湛柯先生吗?女声压着他的喂字说出来的,不假思索,显然是同一套开场白多次利用。 陈砚: 熟悉的女声五分钟前问他,您好,请问您是陈砚先生吗。 场面有些尴尬。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女老师也愣住了,卡壳卡了半天,然后硬着头皮说:那个,对不起陈先生,我好像打错了。 陈砚咬牙,你没打错。 女老师:对不起陈先生,我可能是按错号码了。 陈砚:你真的没打错。 女老师:可我要找湛柯先生。 陈砚:我知道。请讲。 女老师:可您不是湛柯先生。 陈砚揉了揉眉心,我现在是了。 第20章 chapter20 女老师: 陈砚: 两人陷入持续的沉默。 湛柯及时的走了过来,见他举着手机却不说话,问:怎么了? 陈砚不答,把手机塞给他。 湛柯一边接起来一边追着陈砚的背影往客厅的方向走去,喂,你好。 听到了另一道声音时,女老师噎了一下,十分尬尴的笑了一声,湛柯先生吗?原来你和陈先生是住在一起的,我还以为是我打错了,真不好意思。 湛柯心底生出几分莫名的开心,嗯,没事,请讲。 说完又有些心虚的看了陈砚一眼,生怕被发现自己单方面承认同居。 发现陈砚走进了厨房,完全不关注他,一边安心一边沮丧。 是这样的,我是平江四中的 女老师简单的说明了来意,然后又表明是为了鼓励学子,态度诚恳语气温柔。 刚才她就是用这种语气让陈砚屈服的。 湛柯半天不回话,女老师以为自己的温柔战术有成效了。 没成想,湛柯突然将声音压低问:他去吗? 女老师没反应过来,啊? 湛柯声音依然很低,陈砚,陈砚去吗? 女老师恍然大悟,哦哦,他去! 湛柯又沉默了。 他在心里权衡了一番。 自己如果答应了,就可以和陈砚一起。 但他怕陈砚不愿意。 于是说:抱歉,我十分钟后短信回你可以吗? 电话挂断后,湛柯一抬头,刚好看到陈砚端着水壶走出来。 他想试探一下陈砚的态度。 你 你想去?陈砚将水壶放在茶几上,头也不抬的问他。 湛柯咽了咽口水,你去我就去。 陈砚顺手拿过桌上的杂志,坐在沙发上将杂志摊平放在腿上,随意的哦了一声,过了几秒,又说:你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湛柯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他走过去坐在离陈砚不近不远、能保证陈砚不会逃开的位置坐下,我们可以一起吗?他用商量的语气询问。 陈砚眼皮都不抬一下,反问:为什么要一起? 湛柯手指微曲,食指在沙发上轻轻的抠了几下,一起去吧。他声音很轻,没什么底气。 陈砚不愿意回答。 两人之间空气就这么沉默了下去。 湛柯眼看着十分钟快要到了,只能拿出手机,眼睫低垂着一边编辑短信一边跟陈砚说:你别担心,我不去了。 陈砚抬头看了他一眼,湛柯瞬间就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望向他。 两人目光短暂的交会了一刻,陈砚率先移开了。 其实陈砚想说,他也不擅长这种场合。 但是又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下来,现在再去说拒绝的话显然不太好。 思及此,他眉梢挂上几分烦躁。 清醒状态的两人彼此沉默的度过了仅半小时的时光。 陈砚接到季漪电话后,就下了逐客令。 我陈砚有些排斥那个称谓,我老婆她妈妈现在要来,你回去吧。 湛柯当然只能答应。 只是季漪那边比较着急,陈砚就也催的紧,几乎是站在湛柯旁边催着他动作快点。 第12章 被陈砚从门里推出来,关门声随之而来,湛柯抱着外套有些呆滞的回头看了一眼,面对的是紧闭的房门。 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是真的很像偷-情。 正房要回来了,阿三阿四就要腾地方。 湛柯承认自己那一瞬间鼻尖泛酸,有什么刺激着眼泪向外涌,他拼命的咬牙忍住。 陈砚忙着收拾家里,走到房间里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几件堆在季漪房里,又从季漪房里拿了几件衣服堆在自己房里。 将季漪平时最常用的香水对着自己衣柜喷。 又把自己平时常看的杂志拿了几本放在季漪房间的床头柜上。 陈砚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一滞,快速走进卫生间,看到被湛柯丢尽垃圾桶里的一次性牙刷和一次性纸杯,他盯着看了两秒,然后走了出来,将卫生间门关上了。 他走到门口把鞋柜里季漪的鞋拿出来几双摆在地上,还刻意的踢了两脚。 陈砚轻车熟路的伪造了一个同居的假象。 季漪回来之后匆匆忙忙的脱掉外套撸起袖子准备伪造现场的时候,发现已经无从下手了。 她空着双手对正坐在一边喝茶的陈砚说:你这? 陈砚懒洋洋的笑了一下,无他,惟手熟尔。 季漪被逗乐了,操。 陈砚放下茶杯,交代一下,昨晚我带人回家了。他诚实的说。 季漪乍一下没明白,愣了半天才有反应,卧槽? 陈砚嘶了一声,故意问:怎么了? 季漪走到他旁边坐下,卧槽,你他妈终于 陈砚: 终于? 陈砚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季漪:我还以为你已经 陈砚:什么? 季漪:只可意会。 陈砚:我一拳下去你可能扛不住。 季漪:说真的,你五年没点动静,怀疑你那什么的人肯定不少。 陈砚表情变得很微妙,? 季漪再补一刀,不信你打电话问问你的狐朋狗友们。 陈砚真恨不得把她嘴缝上。 男的女的?季漪思维终于拉回来了。 陈砚歪了歪头,挑眉看她,你放了个没响的屁。 季漪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当我没问。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鸭子吧? 我是那种人吗?陈砚一边眉毛压下,一边眉毛挑起,咬牙切齿的问。 季漪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其实论人品你不是,但是憋久了我就真不知道了。 陈砚摆摆手,没得聊了,别再跟我说话。 季漪妈是个奇怪的人,她可以对亲生女儿近二十年不闻不问,却又以死相逼说要看到季漪走正路。 她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对这个刚刚相认的女儿破口大骂、厉声指责,甚至当帮凶,却又在陈砚面前丢掉长辈的尊严,希望她的委曲求全可以让季漪的正路通顺,幸福长久。 她可以在高高在上的女婿对自己亲口说出我不爱你女儿的时候假装听不到,又怕女儿结婚是为了骗自己,隔三岔五的拖着被病痛折磨的身子来看一看。 季漪陷入无止尽的矛盾之中。 季漪妈每次来都是季漪去接,这次是她的另一个孩子陪同一起来。 陈砚第一次见到那个往季漪脸上甩照片,指着她鼻子骂死同性恋的女人。 女人相貌还算端正,客观来说甚至和季漪有几分相似。但那自打进了门就没低下过的头,让陈砚眯起了眼睛。 季漪妈里里外外巡查了一遍,女人就跟着里里外外评价了一遍。 姐夫这么高的职,就住这种房子?以此为开头。 两室的?生两个孩子是不是就得睡客厅了。 厨房也太小了,多一个人做饭都站不开。 布局太杂乱了。 地砖的铺浅灰色显得很脏。 姐夫就这么对待我姐姐? 她说一句,季漪妈心就沉一分。 季漪也跟着慌一下。 前者忌惮陈砚的社会地位。 后者忌惮陈砚的脾气。 果然 杨小姐做什么工作?陈砚坐在沙发正中间,一点都不客气的翘起二郎腿,模样吊儿郎当,这下是真一点面子都不给季漪妈留了。 杨芩正要继续评价,被猛地一问,神色乱了一下,很快又调整回那副鼻孔看人的模样。 会计。 陈砚长长的哦了一声,百转千回。 我以为杨小姐替装修公司和家政公司来宣传的。陈砚嗤笑一声,会计不太合你,副业可以搞搞风水。 杨芩脸色唰一下就变了,向陈砚的方向迈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季漪妈一慌张,赶紧拉了拉她,芩芩!怎么跟你姐夫说话呢!你姐夫给你提建议是好事,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季漪站在一边,这一瞬间最让她感到可笑的是,她最心底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难过。 每当她面对自己亲妈对自己偶尔的温情时会有所动摇,但往往又会在看到杨芩和她的相处模式后拉回自己不该有的思绪。 她太清楚了,那才是传统母女的相处方式。 不是相敬如宾。 不是口口声声喊着要她幸福还任由她嫁给一个摆明不爱她的男人。 不是为了感动自己一般的委曲求全。 杨芩,嫌这地儿小你就别来,小庙容不下大佛的道理,小学毕业都该懂吧?你怎么着也还有个中专学历,这点道理需要我给你逐字逐句地剖析一下吗?季漪笑道。 学历是杨芩面对季漪和陈砚最自卑的地方了。 尤其是面对陈砚。 当初知道自己这个人傻钱多的半路来的姐姐找到了个清华毕业的对象,她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她又找了私家侦探调查。 季漪已经被私家侦探害过一次,防范意识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隔天直接将陈砚的毕业证拍了照片发在她微信上。 -直接找我要,何必花那冤枉钱,还想看什么我都满足你 哟,看不起底层人民?杨芩讽刺道。 陈砚啧了一声,我只是单纯的看不起你。 场面到此僵住。 最终不欢而散。 离开的时候,季漪妈面色沉痛的看向陈砚,你别在意,她就是小孩子心性不懂事,别放心上。你们日子好好过我就放心了。 陈砚冲季漪妈勾起一个勉强的笑,阿姨对孩子真好,二十多岁了还不懂事。还好漪漪不是您带大的。 第21章 chapter21 下午时陈砚收到了湛柯的微信。 -我马上回北京了。 他看到后将手机屏幕向下的扣在桌上,空洞地盯着墙面发呆,片刻后又将手机拿起。 -嗯 湛柯那边就好像一直在等他回复一般。 -是公司出了点事 这次湛柯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等到陈砚的回复。 登机前他最后带着希冀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依然没有任何响动。 -我还能再来找你吗? 湛柯原本是打算在平江多待几天,到湛征杀青后再回去。天不遂人意,刚来第二天就接到紧急电话。 这些年他工作狂的形象似乎已经在员工心里扎了根。 以至于大家看到湛柯臭着一张脸步履匆匆地走来时,第一反应是公司这次是不是遇到大问题了。 虽然湛柯长得就凶,但平时脸上表情都不咸不淡的,看久了也就习惯了。今天是正儿八经的杀气腾腾,助理汇报情况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一边打量他的神色,一边字斟句酌的生怕说错了话。 嗯,通知一下二十分钟后顶楼会议室开会。湛柯交代下去。 一听时限,助理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 怎么回事?真遇上大事儿了?没这么严重吧? 助理叹气,不知道啊,去年险些破产都没见湛总这个样子。不聊了不聊了,通知相关人员二十分钟后顶楼会议室开会。 几天后,湛征一回来看到得就是他绷着一张脸加班加点工作的样子了。 我以为你已经无心工作了,看来是我想多了。湛征一进办公室就摘下了棒球帽,坐在沙发上一边转帽子一边说。 湛柯头也不抬一下,怎么提前回来了? 湛征轻松悠闲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就调整回来了,他继续转着帽子避重就轻地说:提前杀青了呗。 湛柯笑了一声,不用担心我,我又不会自杀。 湛征转帽子的手停住,将帽子随手放在身侧,转入正题:你前几天又去平江了? 湛柯点头,是。 湛征:去干什么? 湛柯不答。 湛征:公司有项目? 湛柯:找他。 湛柯真是一句谎话都不说,理直气壮地说实话更让湛征气的脑仁疼。 你要不是我哥,我真就一拳打上去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做小三的,死了都得下地狱。 湛柯捏着文件边角的手突然就发了力,他自嘲的笑道:是吗? 他这不当一回事的态度更大程度的刺激了湛征,后者走到他面前,带着气恼一拳砸在他的办公桌上。 你早干嘛去了?湛征脸上的轻松悠闲早就褪去,他带着些挣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我老早就知道有他这号人,他是打架打出名的,我以前多混啊,我都怕他。后来呢?你十七岁的时候,他开始天天追着你跑,为了你拼命学习,你知道混混从良需要多大的勇气吗?那一片混的人都在笑他,在混混眼里,学习是有错的,学习是可笑的,他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也要追上你的步伐。你呢?爸妈给你施压,你心情不好就发泄给他,你真以为人人都能像他那样忍受你莫名其妙的冷脸吗?别说别人,我,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我都做不到。这也只是我看到的而已,他到底为你做了多少,你应该最清楚。 别说了。 爸妈接连出事,那段时间我知道你压力大,但你解压的方式是什么?是否定他对你六年的感情,你没有看到那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吗?我有没有提醒过你,我说哥你别这样对他,我说哥你看,他精神真的要崩溃了,我说哥咱不能这样,陈砚哥这么好的人,你放走了就没有下一个了。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不会,你说他只是暂时不能接受,时间长了就好了。 哥,我问你,你凭什么觉得五年过去了,他还会在乎你。 别说了。 你又凭什么再去打扰人家的正常生活。 别说了。 凭什么觉得他还对你有感情。 湛柯站起来,一手扯住湛征的衣领,死死揪住,盯着这与自己五分相似的脸。他整个身子都发颤,呼吸更是显得困难,我想过,所有的所有,我都想过,他和我相处过的每一段时光都历历在目,不用你来提醒我,我比谁都清楚我在做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五年前,家里出事那段时间。湛柯整个人周遭气场都压抑到让人窒息,陈砚是最早察觉到的人。 他把陈砚六年来的感情贬的一文不值,那段时间陈砚半夜睡觉都在发抖,噩梦连连导致睡眠不足,原本身子就单薄,那时更是瘦的病态。 那段时间陈砚甚至不敢找他说话,怕他一开口就提分手,每天都是偷偷的打量他的神色,以此来判断现在开口说话会不会收到回应。 他也见到过有人问陈砚你和湛柯什么关系的时候,陈砚苍白着一张脸,激动得解释着:别乱说!我们朋友关系,一个地方来的高中同学,所以关系就比别人好一点。就是普通朋友。 你今天就算把我打死我也要说。他结婚了!他结婚了!他已经结!婚!了!他终于不是你口中该去治病的同性恋了,你又纠缠什么?! 湛柯喘着粗气,偏过头去不敢看他,捏着他衣领的手也松了力。 湛征深呼吸两口,看到湛柯仿佛失了神的模样,又不忍心看,于是又轻轻喊了一声,哥。 湛柯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看着桌面,一言不发。 湛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他知道湛柯只是看上去冷静。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四月底的天气不足以温暖这方寸之地,两人之间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湛柯现在脑海中又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都是从前,一幕幕都是陈砚。 他大脑深处有一道声音再重复着同一句话。 他结婚了,他放弃我了。 湛柯声音低哑而颤抖,苍白无力地说:那我能怎么办,也没人能教教我。 第22章 chapter22 湛征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人是有血有肉的生物,他可以站在理性的角度思考问题、判断是非,但听到湛柯隐约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发颤地问还能怎么办时,他会心疼。 湛征咽了一下口水,干涩的喉咙有些刺痛感,他不敢去看湛柯,垂下头说:哥,他把六年青春赔在你身上,没有向你索取过分毫。 顿了顿,他说:仁至义尽。 两人之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湛柯只觉得太阳穴胀痛,脑袋里似乎有一根弦被绷的死紧,撕扯感使他头痛欲裂。 他无力的坐了下来,双手交叠在额头,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密不透风的阴影。 第13章 也许那天没有偶遇他,我会忍住一辈子都不去打扰。我说真的,如果我回平江那天,没有在电梯门口遇到他,我可以忍住的。湛柯重复了两遍,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我五年里第一次回平江,就在酒店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门一开我就看到他了。我们是有缘分的,对吗?他像是在问湛征,又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坚定自己那虚无缥缈的定论。 你不知道。见不到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么强烈的他顿住,狠狠在脸上抹了一把,就是一看到那个人,看到他站在我面前,怎么可能忍得住。忍不住的,就算他结婚了,就算他说说他对我没感情了,也忍不住。学生时代就凭借超强的思维逻辑统治全年级一千多人长达三年,无一失手的湛柯,此刻引以为傲的理性碎成了粉末,语无伦次地说着。 在那天遇到陈砚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感情操控至此。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看清陈砚的一瞬间,和陈砚对视的一瞬间。 积攒了五年的思念与爱恋倾巢出动,是他都无法想象的失控。 六年,湛柯提起这个数字时,眼角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我可以给他无数个六年,只要我还活着,我这一辈都可以赔给他。 索取? 我求着他向我索取,他都不肯。 送上门去,他也不要。 下地狱又如何。 他怎么连下地狱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 湛征工作自打入行那年开始,就陷入终年地忙忙碌碌。 工作狂也许是从父母那遗传来的,湛征也完美的遗传到了。 然而这次刚杀青,工作狂请了个假回家,就没影儿了。 经纪人樊聪在湛征失联的第三天决心将他手机打爆 上百通电话无人接听。 夜里樊聪收到了失踪人口的短信。 -家里有急事走不开,工作推了吧,谢谢聪哥 湛征看着终于睡着了的湛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发完短信后电量不足的手机很快又关了机。 他索性将手机扔在一边,带着朦胧的醉意走到客厅,扫视了一眼这遍地的狼藉,然后面无表情的拿出垃圾袋打扫。 酒瓶。 酒瓶。 酒瓶。 烟盒。 烟盒。 烟盒。 他一边往垃圾袋塞,一边幼稚地在心里默默计数。 这是第三天。 他回来的第三天。 湛柯被他关在家里的第三天。 废物弟弟把无坚不摧的哥哥锁在家里了。 怕他跑。 这事儿就算放在半年前,湛征也是不敢想的。 他前脚刚把垃圾收完,桌子都没来得及擦,就听到卧室里传来几声呢喃。 湛征匆匆将垃圾袋放在门口,走进卧室。 床上躺着个醉鬼,黑色衬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粗略看上去纽扣大概只扣上了一半,前襟大开。 醉鬼正一点一点的蹭着往床沿挪动,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湛征叹了口气,走进去站在床的另一边,伸长身子将湛柯往床中间拽了拽,喝成这样了还想跑,你再蹭十年你也蹭不到目的地,赶紧睡。 湛征皱了皱鼻子,扯着湛柯身上的衣服凑过去闻了闻,又扯着自己的衣服低头闻了闻。 表情扭曲了。 喝发霉了都。湛征忍无可忍,打算给湛柯换个衣服。 手刚碰到他衬衣,还没抓住纽扣,手腕就被摁住了。 陈砚。 醉是真醉了,名字喊得也是真清晰。湛征在他手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没说出口。 虽然湛柯醉了,但保不齐醉酒状态也能记住他说的话。 他不敢再刺激湛柯了。 湛柯迷迷糊糊睁开眼,对湛征说:我想去平江。 湛征不看他,沉默的给他解扣子换衣服。 冷淡的回答:不去平江,爸妈都死了,不用回去。 湛柯挣扎了一下,回平江吧。 湛征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咬了咬牙,表情有些动容。 湛柯是个喝不醉的人,因为即使喝多了状态也跟平时没太大差。 旁人是见不到他这个样子的。 湛征印象里,湛柯大概从三四年级开始,就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像扯着妈妈裙角求她带自己去游乐园玩的孩子。 真诚,懵懂。 小孩子会在妈妈拒绝之后撒娇说:就一小会儿嘛,好不好呀妈妈? 醉酒的湛柯会在被拒绝后一遍一遍的问。 回平江吧。 湛征,回平江吗? 湛征从衣柜拿出一件宽松的深灰色老年睡衣,嫌弃目光从衣服上掠过,转移到醉鬼身上,依然嫌弃。 什么老年审美。湛征嘟哝一句,像给小孩换衣服一样给湛柯穿衣服。 湛柯突然变乖了。 换衣服的过程中一言不发,就盯着身上的衣服。 换上之后,伸手扯了扯。 他突然就笑了。 陈砚买的。 陈砚十八岁打工买的。两百,两百块钱一套。湛柯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他不告诉我价格,但忘了收小票。 湛征不说话。 湛柯又扯了扯,穷死了。 湛征挑眉,那脱了? 湛柯双手环抱住自己,摇头,不行。 湛征啧一声,那你还嫌人家穷。 湛柯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右手习惯性的捂着胃,没事,我有钱。我可以给他买二十万一套的睡衣。 湛征没憋住笑了一声,神经病啊。 湛柯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你带我去找他吧,我想给他买睡衣。 说完就睡着了。 第23章 chapter23 睡着了?湛征声音放轻,试探着问。 没有应答。 他匆匆洗了个澡,原本倒也没觉着多困,脑袋里那根为湛柯绷着的神经刺激着他无心睡眠,可当整个人被蒸腾的热气环绕时,困意铺天盖地的袭来。 临睡前他还去湛征房间里看了一眼,确保人的确是睡着了,这才揉了揉眼睛,趿拉着拖鞋走到隔壁客房睡下。 他定了四个小时后的闹钟,因为不确定湛柯什么时候会醒。 吹着小风的夜里开着窗睡觉还是很舒服的,湛征眼睛闭上没两分钟就沉沉地睡去了。 再睁眼 上午十点。 猛然惊醒的湛征盯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愣了两秒,下意识觉得不妙。动作迅速的翻身下床,拖鞋也没顾上穿,直直冲进湛柯的房间。 空无一人。 操。他没忍住,咬着牙低低地骂了一声。 联系人哥。 呼叫。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操! 湛征打开日历,今天是4月28日。 平江四中校庆日。 - 陈砚对校庆提不起什么兴趣,主要原因是他对这个学校并没有多少值得说道的属于青春的回忆。 如果有,那大概就是刷题了。 不过对于他来说,刷题哪里算得上什么美好回忆,想想都觉得脑仁疼。 近些年时常有人问他是怎么考上清华的。 他被迫陷入回忆,然后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到底是吃了什么过期耗子药。 年少时的心动真是不择手段。 陈砚多年工作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所以连放一个月的大假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睡个地老天荒了。 早上八点半,季漪伸着懒腰打着瞌睡从房里走出来时,陈砚已经端着茶杯靠在沙发上刷了一个多小时微博了。 早啊。季漪边说边走进厨房。 不早了,水在这儿,刚烧好的。陈砚说。 闻言,季漪迅速止步,转过身走向陈砚。 季漪倒了杯水,然后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懒洋洋的靠着。 对了,今天你是不是要去四中?季漪突然想起来了。 陈砚:对。 季漪心里生出莫名的担心,要不我陪你去吧,反正我今天休息。 陈砚看了她一眼,冲她挑眉,非四中学子禁止入内。 季漪脸一黑,你欠揍吧。 四中是平江最好的高中,中考时分数线自然高得可怕。 季漪当时没考上,就差了那么几分,去了市第二的高中一个仿佛魔法学院一样藏在城市边缘的神秘高中。 距离太远,被迫住了三年宿舍。 季漪提起来就想骂街。 陈砚冲她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就上去说几句话就下来了,没必要陪着我跑。 季漪点头,打了个瞌睡问:那你演讲稿写了没啊? 陈砚表情一滞,哦,还要写演讲稿的吗? 季漪半张的嘴僵住,转头看他,清华只是你虚伪的外壳,你其实是个傻子? 陈砚: 季漪:现在写吧,你几点过去? 我看看,陈砚打开短信,哦,让我十点到。 季漪:你们四中脑回路就是清奇,大早上的让学生站操场听你们挨个逼逼? 陈砚: 问就是后悔。 四中所谓的校庆,就是周末把全体学生大清早的召集到操场,听校领导以及各级优秀毕业生们演讲。 整整演讲一个早上。 讲完了才把学生放回家。 说是校庆,全场三千多学生,各个愁眉苦脸,楞是找不着一个能体现庆的。 校长一开口就是我校历史悠久 然后一副仿佛盘古开天辟地四中就建立了一样的自豪,憋着一口气念完几十年发展史。 比较有意思的环节还是优秀毕业生演讲。 遇到有意思的学长学姐们就能听到不少故事,而且结束之后还可以提问。 这算是唯一能将全场学生唤醒的点了。 打头阵的是个看着相当年轻的女孩,穿着碎花裙子,步伐自信。 果不其然上台一介绍 我是18届9班的目前就读于 名字似乎台下学生也较为耳熟,学校的名号也足够响亮,台下瞬间就清醒了。 女孩子清脆的嗓音透着自信与收敛的张扬,一番算得上相当官方的演讲稿念完后,到了提问环节。 起初提问只敢是 想问问学姐的学习方法。 请问学姐高三作息怎么安排比较合理。 请问学姐怎么能有效的缓解紧张。 女孩一一作出回答,下一个问题 学姐有男朋友吗? 约莫两三秒后,不少人带头笑出声,渐渐演变成全校学生笑得弯腰。 气氛就是从这个问题开始转变的。 彻底脱离了前半部分的死寂。 后来上台的两个也都不是死气沉沉的主,场面的气氛被很好的保持着。 于是陈砚上台时,台下有人大胆的喊了一声:学长好帅! 哈哈哈哈哈哈 学长请讲! 陈砚笑了起来,笑声顺着话筒传出了些许,他解开了西装扣子,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衬的他身形修长笔直。少了点束缚感使他上台时还滞留的紧张感悉数散去。 我叫陈砚,我是,陈砚顿住,10届的吧,记不清了。 台下笑了起来。 毕业于清华大学。 台下安静了。 学校每年能培养出去不少清北的人才,但能请回到校庆日做演讲的,还真没几个。 学习经验学习方法这些,重点参考前几位的发言。陈砚比了个手势向台下示意了刚刚演讲过的几人。 台下又笑了起来。 学长!我想考清华!传授一下经验吧! 还没到提问的时间呢! 陈砚笑了一下,没事,都一样。 他举着话筒,看向提问的男生的方向,看起来比刚才严肃了不少,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他觉得最恰当的说法来表达。 我的经验是,不要命。 台下安静了。 连低声讨论的声音都消失了。 陈砚拿话筒的手紧了紧,紧张感再度袭来,他重复了一遍,就是不要命。 学,拼命学。做题,拼命做。 人的生命不会那么脆弱,趁着年轻,别心疼自己。 拼命到高考之后回想起来会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清华的大门大概会开个缝儿。 正低头检讨自己是否不够努力的三千学生:? 这话我不敢说的太绝对,我压线进的。 学长!皮这一下你真的开心吗! 陈砚认真地说:真的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学长!找不到努力的方向怎么办! 陈砚思索片刻,反问:为什么会找不到努力的方向,是家里钱太多花不完吗? 另一个学生喊:家贫! 第14章 陈砚理所当然地说:那就为了暴富。人为什么要学习?说的通俗一点,很多人都是奔着钱去的,伟大的梦想固然是好,解决不了温饱梦想就永远是空谈。如果学习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好,那还有几个人愿意抱着成堆的练习册,做梦都背英语单词? 学长!你学习是为了钱吗? 陈砚沉默了一下,如实说:不全是,但也是。 那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什么? 还有一部分原因,陈砚喃喃着重复了一遍问题,然后坦然的说:是为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有未来。 wow! 这个理由太酷了吧。 太实诚了,这是我听了三年演讲以来听过最诚实的理由。 太勇了,校领导们脸色还ok吗? 前排消息,还ok。 这是奇迹吗? 这是。 四中抓早恋抓的像清朝文字狱一样。 八字别说有没有撇了,可能都还没打算写八就已经被通报批评了。 那学长和喜欢的人有未来了吗? 陈砚回避了一下问题本身。 我结婚了。 我结婚了。 我和我喜欢的人没有未来。 但台下的理解显然和他的意思大相径庭。 我又相信爱情了。 是真爱是真爱。 操,长得又帅,感情又顺利,还他妈是清华毕业的,这哥们拿的什么男主剧本。 别说了,我柠檬了。 不是,重点不应该是双学霸吗? 对啊,操,更酸了,那他老婆岂不是更牛逼。 我去,这人生,开挂了吧。 现在是上午十二点。 湛征找了一上午也没找着的人正站在四中主席台的墙后。 这块平时不会有人经过,无人打理的树木生长的野蛮,叶片在他头顶上空层层堆积,光被挡在外面,树下的人被阴影笼罩,也有细小的光斑打在他衣服上,只是显得微不足道。 湛柯靠着墙,垂眸看向地面,在这里站了不知多久。 听着一墙之隔的人随口提起从前。 大概能听懂陈砚真正意思的只有他们两人了。 其实湛柯真是巴不得自己也听不懂,两句凑在一起的话被误解之后,是一段美好的让人明知道是假象也想沉浸的爱情故事。 没过多久所谓的校庆就结束了,学生们长舒一口气转身离开。 有几人回教室拿作业,出来时抄了近道,走过长长的荣誉墙时,其中一个女生说:等等,找一下刚刚演讲的那个学长! 清华毕业的自然是上得了荣誉墙。 在2010的这一栏里。 几人看到了陈砚的照片,以及照片底下写着的两行字 姓名:陈砚 高考分数:684 我去,这个照片也太帅了吧,十年前的校草啊。 长得真的太和我胃口了,他怎么不晚生十年呢。 你在想什么狗屁,是他的爱情故事不够美吗?人家都结婚了诶。 他老婆呢? 没有啊,2010届考上清华的,没有女孩子啊。 卧槽? 说不定他老婆是北大的。 那他为啥不考北大? 我看看 平江四中2010届荣誉墙上,清华大学的名字出现了6次。 对应的六张照片里,没有一个是女孩子。 第24章 chapter24 校庆结束,陈砚几人被留下。 其他几人和老师们或回忆从前或聊起现在又或谈到未来,陈砚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原因很简单,当年教过陈砚的老师,还在学校的都不怎么敢上前找他,敢找他的都已经退休了。 就比如陈砚站在台上的时候,看到了台下转身离去的孙老师。 他高一时的班主任,天天问他什么时候滚去平行班的那位。 陈砚倒不怨她,高一时候的自己,哪个老师都不可能会喜欢。 只是后来他真的滚了,不过滚去实验A班了。后来高二高三两年里,陈砚都没有面对面的遇到过孙老师,他很清楚,她在避着他。 却没想到这一晃十年过去了,自己都快到她当年的年纪,老师居然还在极力躲避。 陈砚倒无所谓,他不会迎上去告诉老师我不在乎,也不会冲上去证明自己有多优秀。 他会 高校长,你们聊,我就先回去了。 选择离开。 避开一切麻烦的事情是陈砚这些年的一贯行事作风。 校长上了些年纪,笑眯眯地看着他,小陈这些年发展的怎么样? 陈砚都准备走了,听到问题又脚下一顿,回以一个笑,一般,不是做高材生的料。 校长点点头,做自己喜欢的就好了。你毕业的第二年我来四中,全校都流传你的故事,我也觉得你这样的人不会按部就班。 陈砚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会,我按部就班地混日子,五年了。他伸手比了个五。 校长笑了起来,那这也太不像你了。 陈砚出校门的时候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他下意识地挂断,没过两秒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他很轻地蹙了一下眉,接通了。 喂? 电话对面沉默了。 陈砚觉得这种沉默太过于熟悉,想也没想地问:湛柯? 然后他听到对面无奈地喊了一声,陈砚哥。 陈砚没听出来。 我是湛征。 湛征?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找我有事?陈砚语气轻松了不少,过去他和湛征相处起来就很舒坦。 我直说吧,你见到我哥了吗?湛征语气里透出一阵疲惫。 陈砚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又继续向前走,没有。 他什么也没问。 没问湛柯怎么了。 没问湛柯去哪了。 没问湛征为什么会找到自己这里来。 但湛征自顾自的回答了起来,我哥早上不见了。 陈砚语气淡淡,哦。 湛征咬了咬牙,克制住自己想要向陈砚倾诉的欲望,那,陈砚哥,如果你见到我哥记得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陈砚应下,嗯。 电话挂断,陈砚刚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五年都过去了这小孩还是哥哥不见了就找他。 刚出校门,还没走几步,一抬头,陈砚愣住了。 身高近一米九,身型笔挺的男人,正站在前方望着他。 那目光幽深,陈砚下意识就想逃。 湛柯怎么能给他机会,他上前一步,陈砚! 陈砚低下头,只觉得脑子突突地疼。 他声音刚落下,侧方又一道声音传来陈砚!是一道女声。 陈砚目光顺着声音寻过去。 是季漪。 陈砚轻轻吐了一口气,挂上一个柔和的笑,冲季漪说:来接我的? 他余光看到湛柯步子顿住,整个人都僵直在原地,陈砚不敢多看,只能是余光都不留给他的径直走向季漪。 季漪刚赶到就远远的看到两人视线对上的一幕,吓得她腿都软了,大步冲过来,居然还是慢了湛柯一步。 不过还好,陈砚当然会走向她。 她心有余悸的捏了捏陈砚的胳膊,仰头小声问:还好吗? 陈砚心说哪有那么脆弱,就在几天前两人还和平共处了将近一天时间。 但现在他没法说出口。 回家说。 他搂着季漪转身离开,后面有人急急地跑过来,拉了一下他胳膊,迫使他脚步停住。 动作很轻,轻轻拉了一下就赶忙松了手。 别走。湛柯眼睛紧紧盯着陈砚,像是要把目光都锁死在他身上一般,就连站在陈砚身侧的季漪都没有分到一丝一毫。 季漪哪敢让湛柯靠近陈砚,心猛地一坠,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抬眼看到湛柯的表情,顿时,话被堵在嗓子眼,一个字都挤不出了。 第25章 chapter25 她看到这个高大的男人将脆弱尽数暴露,似乎只需要陈砚轻轻地推一把,他就能倒下。 季漪想到,上次见到他时,自己还曾被他一句你叫他什么?吓得腿发软。现在这个看着凶极了的男人却平白给了她一种好像他浑身都是弱点的感觉。 季漪将话悉数咽下,看向了陈砚。 后者刻意避开湛柯的目光,眼神飘忽,一时间找不到个能落的点。 陈砚开口,发现嗓子哑了。 清了清嗓子后说:湛征在找你。 湛柯不动。 陈砚拿出手机准备给湛征打电话,却又被迅速的摁住了手。 他抬起头,看到湛柯盯着他拿着手机的手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让他找到我。 陈砚手往后收,避开了湛柯。 那你自己解决吧。陈砚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错开身位,换了个方向带着季漪走了。 湛柯这次没敢再追上来,只是在陈砚从他身侧经过的时候,低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找你? 陈砚没回答。 他就像被钉在原地了一样,死死盯着陈砚的背影,他看到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看到季漪上车的时候陈砚还十分自然的伸手在上方挡了一下,然后很快也坐了进去。 车开走了。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更不知道能去哪里。 陈砚一上车就拿出手机给湛征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陈砚哥。 陈砚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换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你哥在平江。 却又觉得怎么坐都不舒服,总觉得梗的慌。 还有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烦躁。 湛征很无奈,语调平静的不带波澜,我就知道。 陈砚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湛征很小心地问:他和你在一起吗? 陈砚说:没有。 湛征为难地咬了咬牙,我现在联系不到他。暗示意味很明显。 陈砚瞥了一眼车窗外,已经不是四中那条道了,他笑了一声,说:又不是小孩子。还怕走丢不成。 对不起陈砚哥,我管不住他。明知道隔着千里远陈砚看不到,湛征说话时却还是低下了头。 陈砚又笑了,一句话都没回。 电话挂断后,陈砚深呼吸一口,转头问季漪,怎么还特意跑来接我?怕我迷路? 季漪坐在旁边听他打电话就心惊胆战,霎时间缓不过来,根本做不到像平时那样跟他打趣。 你现在 别担心了,我看着像有事的样子吗?陈砚挑眉,语气轻松。 季漪放心不下,她摇头,别这样反问我,没用,你能骗别人骗不了我。 空气突然压抑起来,司机通过后视镜在两人脸上张望。 女人满心的忧愁都挂在脸上。 男人平静的像没事人一样。 刚才他们聊的东西也奇奇怪怪,司机秉持眼见为实,开口劝和:年轻人小打小闹很正常嘛,大男人怎么能跟姑娘生气,现在年轻人都太沉不住气了,稍微一点点小矛盾都闹得不行,我侄女一家子也是,动不动都要离婚,唉。 陈砚看向车中间挂着的后视镜,在镜子中对上司机的眼睛,他很轻的笑了一下,谢谢师傅,我们没什么矛盾。 司机叹气,对他摇头,不行的啊小伙子,女人说没生气,那就是生气了,你得赶紧哄哄。 陈砚挠了挠头,转头看了季漪一眼,哄哄你? 季漪回他一个白眼,表情倒是比刚才轻松多了,滚吧你。 两人径直回家,在电梯里,陈砚看着电梯门里映出的自己模糊的身影说:我那天说带回家的人是湛柯。 他语气听着太过平淡,如果没有真真切切听到内容,旁人大概会觉得是在无所谓的聊闲天。 季漪脸上的那点来之不易的轻松瞬间就消失了,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陈砚,张了张嘴,又觉得不能在外面说这些事,又咽了下去。 接二连三的把话堵在嗓子眼,季漪真觉得再来这么一次她就要被几句话活活憋死了。 她咬紧了牙,狠狠的咽了口口水,亦步亦趋的跟着陈砚走进家门,然后她率先伸手将房门狠狠一推砰! 陈砚,季漪把他堵在门口,迫于身高差距她要抬起头,但气势上依然能压过陈砚一头,她呼吸都变得有些重,她喊了陈砚的名字,后半句话却怎么都组织不好,季漪气急败坏地闭了闭眼,你活够了是吗? 你嫌自己死的慢是吗? 你觉得你还能供他折腾几次? 陈砚的眼睛对上她的,那眼中情绪太深,季漪看不懂。 陈砚抬手在季漪肩上轻轻捏了捏,让你担心了。他低下头。 季漪只觉得自己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是那阵火烧的更旺了,她一把扯开陈砚的手,咬牙对他说:你知道让我担心了你还让他接近你?你是酒没喝够吗?你五年前的日子没过够吗?陈砚,我他妈真后悔没把你那个傻逼样子录下来,我天天放给你看,我让你吃一次亏就长够一辈子的记性! 第15章 陈砚将自己被打红的手再次放在季漪肩上,这次不止是揉揉肩了,他稍稍用力,将季漪抱住,嗓音低哑的道歉: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说对不起根本没用。 他也知道季漪是为自己感到不值。 他知道他最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自己。 他看到季漪发火,突然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了。 除了对不起,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漪也回抱住他,双臂收紧,那个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陈砚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低声说:我很害怕。 季漪吸了吸鼻子,怕什么。 陈砚抖得更厉害了,他手臂的力气开始控制不住,季漪觉得身上骨头疼,他一低头,我就难过;他一道歉,我就想哭;他一求我,我就心疼。 季漪听到陈砚的声音染上了很浓的哭腔,这个永远云淡风轻的男人声线发颤地说:我明知道下场,还是想跳这个火坑,我根本就忍不住。 就像他明知道湛柯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他,却还是固执地等。 一切都是下意识。 他怎么都戒不掉。 就像赌/瘾/犯了的人,明知道会赔的倾家荡产,却还要孤注一掷。 戒不掉的。 季漪一滴泪融进陈砚衣服里,她狠狠的在陈砚背上握拳砸了一下。 哪有命回来。 今天季漪难得的休息,两人情绪发泄完了只觉得筋疲力尽,季漪躺着玩手机不愿意动弹,指望陈大厨能给她做个饭吃。 陈大厨当仁不让的走进厨房,几分钟后端出来两桶泡面。 季漪:我太单纯了,我怎么会相信你。 陈砚:不吃端走了。 季漪把面护好,行行行吃。 陈砚边吃边想起来个问题,你们个体经营的不是每天都得去店里看着吗?怎么突然有时间休息了。 季漪咬着筷子说:招了个新人,手艺巨他妈牛逼,我觉得我没有自取其辱的必要。 陈砚挑了一下眉,不留情面的戳穿,想翘班就想翘班,干什么绕这么大弯子找这么烂的借口? 季漪:你很烦。 说曹操曹操到,季漪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应声响起,季漪捞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巧了。 喂?简乐。 电话里传来一道女声,漪漪你来一下,简乐和客人起冲突了! 季漪将筷子放在桌上,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啊? 陈砚也放下了筷子。 季漪急急忙忙往门口走,陈砚跟着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在季漪眼前晃了晃,季漪点点头,继续讲电话 行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去把客人稳住,我马上到。 我也不知道多久啊,我尽快。 一路上陈砚也没问怎么回事,就是闷头把车速稳在限速范围内的最大。 季漪一路上急得咬紧牙关,盯着前方一声不吭。 一到地方,季漪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这片不好停车,找不到位置你就先回。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陈砚没来得及回答,季漪就没影儿了。 这片的确不好找停车位,城中心的商业区,几乎每个停车场都塞的满满当当。 得亏停车场的管理员给力,指着一个刚空出来的位置对陈砚挥手,这这这!!继续开继续开!可以过可以过! 还好陈砚算个技术过关的司机,应着指令停了进去。 这片的停车位划的很紧,仿佛错半分就得丧着脸过去看车的牌子并担心钱包了。 季漪的店陈砚来过几次。 这次最不一样,一推开门就是女人尖锐的骂声 我想怎么样?你们特意多叫来一个帮手,还问我想怎么样?我还想问问你们想怎么样! 季漪一进来就被气的头昏脑胀,女士,您平静一下,我们从头捋,捋清楚好吗?如果是我们店员的失职,我们一定会赔偿的。 女人不饶,赔?你们怎么赔?我儿子芒果过敏,他怎么可能要芒果布丁?!你看看,你是店长是吧,你看看我儿子现在 小男孩两颊上斑布着红疹。 身形清瘦的少年围裙都没来得及解下,他走上前,再次皱着眉头解释,可他真的跟我说要芒果布丁,我不可能听错的。 女人一看到他声音就拔高了一个调,就是你!你还敢说?我儿子芒果过敏,他怎么可能会要芒果布丁!她看向季漪,你问我想怎么样,我要你把他开除。 少年眉头紧锁,低着头不敢看季漪。 如果你现在不带他去医院,可能就不是过敏这么简单了,说不定会死哦。 陈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轻声提醒。 第26章 chapter26 突然传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动作一直的看向声音的来向。 女人刚想破口大骂,陈砚抢在她说话前比了个投降的手势,你自己权衡。 女人一顿,被季漪抓住空档,趁热打铁,女士,这样吧,我把我联系方式给你,等孩子好了咱们慢慢理论也来得及。 女人存下季漪电话之后骂骂咧咧地带着男孩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陈砚又轻飘飘地提了一嘴:查监控啊。 男孩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他,陈砚冲他笑了一下。 人一走,季漪就收起官方客套的假笑,冷着脸问简乐:怎么回事? 简乐有些紧张,手在围裙上抓了一把,抱歉季漪姐,当时那位女士带着男孩进来,然后她就出去了,男孩点单的时候跟我说要芒果布丁和热可可,我听的很清楚的。 说完,又像是怕季漪不相信一般,重复道:真的,我不可能听错的。 季漪满心的烦躁,调监控。 几人忙忙碌碌好半天,在透过杂音听到男孩那句芒果布丁以及简乐重复的那句芒果布丁是吗的时候,季漪明显松了口气。 简乐表情也一下就轻松了,和季漪对视两秒,然后笑了。 他回头看向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男人,走过去鞠躬说:谢谢。 陈砚正刷着微博,耳畔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他仓皇地抬起头,对上少年满脸的真诚。 陈砚问:查清楚了? 简乐点头,嗯,就是芒果布丁。 陈砚笑了,委屈了。 简乐脸不可抑制地红了些许,他挠了挠头,十分僵硬地又说了一次,谢谢。 陈砚摆摆手,客气。 简乐紧张地说话都不利索,那,那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陈砚被问蒙了。 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了简乐一眼,然后看向站在一旁顺气的季漪,陈砚突然想起来 季漪好像说,店里新来了个手艺很好的人。 新来的。 那倒不奇怪了。 我不是客人。陈砚说。 简乐呆住了,啊? 陈砚笑了,我是你店长的 季漪:内人。 陈砚: 他摊摊手,无奈地笑道:好吧。 简乐蒙了。 您,您和我们店长是,是 季漪走过来坐在陈砚旁边的椅子上,为什么这么惊讶,没有夫妻相吗? 简乐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他咽了咽口水,我只是没有想到 有客人来了。 简乐赶忙迎上去,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季漪叹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真出什么大问题。 陈砚低头看手机,不用担心,一般二十来岁正正经经的小伙子都不至于老年痴呆。 季漪打了个瞌睡,泪眼朦胧的问:你怎么知道他正正经经,我这都才第二次见他。 陈砚抬头看了一眼给客人介绍产品的简乐,挑了一下眉,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季漪啧了一声,你这人比我外貌协会多了,看人家长得好看又白白净净就觉得是正经人了。 陈砚:别说,你没提我还真没记住他长什么样。 季漪这一提起来,陈砚才在简乐脸上张望几眼。 啧。 简乐长得还真是大概是少女心目中的初恋脸那一类的。 我就单纯的觉得他挺老实。 后来几天陈砚都没有再见过湛柯。 只是每天短信和微信都会收到备注为湛柯的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你最近有时间吗? -我能来找你吗? -你睡了吗 -晚安 -睡不着 -我很想你 -你收到消息了吗 -我看到已读了 -你回我一下吧 -理我一下好不好 -我想你 -我爱你 陈砚每一条都读过了。 但每一条,他都不会回。 或是不想回,或是不知道怎么回。 每天都会收到一大堆的信息,短信微信换着来,生怕陈砚看不到。 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十多天,中间断过一天,第二天的信息就像是要把昨天的都补上一般整整有平时的两倍。 陈砚一条都没回过。 看到就觉得整个人坐立难安,索性连玩手机的频率都降低了很多。 他爱上了蒙头大睡。 下午八点。 门铃响了。 陈砚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随便抓了抓头发就开了门他以为是季漪忘了带钥匙。 推开门时,陈砚清醒了不少。 简陈砚有些记不清了。 少年提醒道,乐,简乐。 陈砚让开身,请他进来,找季漪吗? 简乐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和篮球鞋,背着一个双肩的大包,走进来后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他又有些磕巴了,啊嗯,对,找店长。 陈砚指着沙发,你坐,我刚睡醒先换个衣服收拾一下,你坐这等会儿,估计快回来了。 简乐木木的走过去坐下,背挺得很直,像小学生上课。 陈砚差点没忍住笑,别紧张,我不吃人。 简乐赶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陈砚洗了把脸,把头发粗暴的理了理,换下身上的T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衬衫穿上,扣子刚系了一半,门铃又响了。 陈砚还没换裤子,他想这个点除了季漪也不可能再有人来,于是喊了一声:简乐,你开一下门。 简乐答应了一声好,然后放下书包走过去开门。 季 他边推门边准备喊一声季漪姐,刚脱口而出一个季字,简乐愣住了。 门口根本不是季漪。 是一个男人。 个子比他高,长得很帅也很凶的男人。 男人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睫都因为这一份疲惫变得低垂。 简乐咽了咽口水,摁错了? 湛柯一抬眼,撞上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他突然感觉呼吸一滞。 这是陈砚家。 开门的是一个男孩。 男孩。 湛柯整个都像是被塞进了零下的冰水里,呼吸困难,通体冰凉。 简乐刚准备关门,男人突然动了,他伸手挡在门缝间,问:陈砚在哪? 简乐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哦!你找他!我我我去给你叫。 说着,简乐转头要回去,刚一转身,看到穿着黑色衬衫黑色休闲裤的陈砚正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边的情况。 简乐很想打死自己,因为在这节骨眼上他的第一反应是美。 他知道用这个词形容男人不恰当,但他还是用了。 像一幅画。 只是画中的人此刻紧紧盯着自己身后的方向,目光直像是淬了一层千年的冰。 他,他找你。简乐指了指身后。 陈砚点头,没事,你坐。 陈砚一边左手给右手手腕处系扣子,一边走向门口。 他站在门口,将湛柯堵在外面。 系好了。 有事儿?陈砚问。 湛柯盯着他,指着屋里,他是谁? 动作很僵硬。 陈砚蹙眉,关你什么事。 湛柯不依不饶,陈砚,他是谁? 陈砚:我说,与你无关。 湛柯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下弯,他用力的想要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反常,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太难了。 陈砚,你怎么能带男人回家。 陈砚乐了,这话说的,说得跟你没进来过一样。 湛柯低哑着咬牙问:他是谁? 陈砚叹了口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还有,你不觉得你每天问我能不能来找我问的很虚假吗?我不想让你来你就能不来? 湛柯眼眶突然就红了,不是,我怕你不高兴。 陈砚无奈,我现在就挺不高兴的。 湛柯眼眶红的更厉害了,但是好久了,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今天是十三天以来的第一次,我就想看看你,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是想看看你。 第16章 陈砚张开双臂,看,他转了一圈,看完了吗? 湛柯垂下眼睫,狠狠的摇摇头,没有,没看完。 陈砚气笑了,你怎么像个无赖。 湛柯哑着嗓子问:你让我进去可以吗? 我为什么要让你进来?陈砚反问。 你跟他你们独处,湛柯觉得自己脑子乱的紧,一时间最简单的词都组合不到一起去了。 陈砚点点头,所以呢? 湛柯闭了闭眼,你们不能独处。 别太过分。陈砚伸手想要把门关上。 第27章 chapter27 湛柯一闪身挤到门前,一脚跨进门内,速度太快陈砚甚至来不及往后退一步,两人近的几乎胸膛相贴。 紧接着,湛柯向后伸手搭在陈砚放在门把的手上,带着他的手一起,把门关上了。 关门声很轻。 轻的不足以震醒陈砚。 你们 简乐原本秉持着不多管闲事的心,应下陈砚的话后就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听着门口两人的对话越来越不对劲,怕两人打起来就站起来往门跟前走了两步。 没成想,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他看到了站在门口像是紧贴在一起的两人。 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男人的手,握着陈砚的手。 陈砚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将手从湛柯手中抽出,他转头看向表情呆滞的简乐,突然有个冲动,想把两个人一块打出去的冲动。 你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啊? 陈砚:? 湛柯: 你们不要打架啊,坐下来慢慢聊,总能说通的,今天不方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简乐看向陈砚,陈砚哥,麻烦你跟季漪姐说一声,我改天再来请教她。 陈砚一时间跟不上他的脑回路,略显僵硬地点头,好。 简乐走回去拿起包,走到门口时,三个人挤在一个逼仄的地方,湛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就差点打个寒颤。 简乐咽了咽口水,担忧地看向陈砚:陈砚哥,你你小心点啊。 陈砚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扯了湛柯一把,将门口的位置让开。 简乐推开门,鼓起勇气对看起来一脸凶狠的湛柯说:你,你不要打人啊! 然后盯着湛柯杀人般目光地凝视飞快地跑了。 湛柯一口气梗在胸口,这少年未免太嚣张,当着他的面关心陈砚,还敢说这种狗屁话。 他拳头都捏紧了,结果人家兔子一样地跑了。 正忙着生气,听到陈砚咳了一声,他又回了神。 他突然想到这人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要打陈砚?? 我没有要打你,湛柯手足无措地解释,我真的没有,他胡说。我怎么可能打你,他真是有病。 陈砚转身走向沙发,一个字也懒得回答他。 收不到回复的湛柯更慌了,追上去说:我真的没有,他胡说的,我没有。 陈砚坐下,抬眼凉凉地看着他:我知道。 顿了顿,他嗤笑一声补充道:敢动手你早被我打出去了。 湛柯松了一口气,站在他跟前像被训话的学生,陈砚是那个训人的教导主任。 只是这个教导主任看着太过于漫不经心,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学生。 虽然陈砚当他不存在一样,他杵在那也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劫后余生般的心境。 他心里后知后觉的燃起一道暖意,他终于见到陈砚了。 十三天了。 他终于见到陈砚了。 你最近忙吗?湛柯柔声问。 平日里看上去凶巴巴的人面对陈砚时敛起了全部的锋芒。 他盯着陈砚,紧紧地,从头顶开始一寸一寸地看。 比他高考时审题还认真几分。 陈砚:休假。 湛柯哦了一声,顿了几秒后,试探着问:那是没看到短信吗?你把我删了吗?还是手机 我看到了,没删,手机最新款,我很奢侈的。陈砚把手机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湛柯扯出一个一点都不像笑的笑,鬼使神差地说:那就好。 然后又问:那怎么不回。 陈砚很轻地蹙了一下眉,因为不想。 湛柯表情僵住,然后很快恢复,很努力地笑了一下,没事,看到就好。 陈砚:别再发了。 湛柯笑容散了,是太吵了吗? 陈砚摇头说:除了电话都静音。 湛柯木木地说:那那不回没关系,你能看到就行。 陈砚:我说,别再发了,看着很烦。 烦躁。 躁。 尤其是躁。 很久很久都缓释不了的躁意。 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了。 那我不发了。湛柯一听他说烦,赶忙答应了。 沉默几秒后,他后知后觉地问:那我要怎么才能联系到你。 他知道陈砚不爱打电话。 陈砚从以前就不爱打电话,除了湛柯以外的所有人,给他打电话都会不意外的收到一句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以前湛柯有特权,陈砚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后来就没了,现在他给陈砚打电话也会收到那句惯性的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打电话他不喜欢。 发短信他也不喜欢。 总来见他他更不喜欢。 为什么一定要联系到我?陈砚反问。 湛柯轻声说:我想你。 陈砚蹙眉,这是你的事。 湛柯:我总想见你。 陈砚:我结 湛柯:我知道你结婚了,陈砚你可不可以不要一遍一遍的提醒我 他有些激动,他以为自己听多了会免疫,其实并不是。 每一次听到陈砚说我结婚了四个字时,他都会一次次的回到那个烧灼一般的感觉里,煎熬的让他崩溃。 陈砚轻笑了一声,你有病吧。 湛柯不吭声了。 陈砚继续说:你说你想我,你想见我,可你让我这个有妇之夫怎么满足你?陪你睡吗? 湛柯哽住了。 他想摇头,说没有。 但动作又顿住了,他在心里反问自己:没有吗? 他想的是能时时刻刻见到陈砚,但同时他对陈砚的确会把持不住。 所以真的没有吗? 只是他还不敢想罢了。 见他不说话,陈砚笑道:这你跟我说没用,要不你找我老婆商量一下? 湛柯:什么? 陈砚冲他挑眉,你都铁了心要绿她了,不得跟她打个招呼?万一她以后知道了跟我闹离婚怎么办,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同性恋了。 还会知道你是。 不仅同性恋,你还是小三。 你猜他们会怎么议论你? 陈砚抬眼和他对视,对他眼中的哀痛视若罔闻,学历算什么,社会地位又算什么,你只会被当过街老鼠。 代价有点大,我这个当了二十多年同性恋的人觉得无所谓。 你愿意吗? 第28章 chapter28 这一连串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陈砚用力向他砸过来的,非常准,每一个字都砸在心窝子上,他疼的忍不住皱起了脸。 他积攒了十三天的勇气,被陈砚几句话轻易的打散了,紧接着就像烟尘那样散去,渐渐消失。 想逃。 可眼前的是陈砚。 想捂住耳朵。 可说话的人是陈砚。 是陈砚,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他连退后一步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逃避。 他手脚冰凉的站在原地,有些无措的将衣角攥在手心,望向陈砚的眼中迷茫与哀痛交杂。 陈砚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几秒后,陈砚抬手指向门说:不愿意就滚。声音听着不如刚才清淡,带着不明显的沙哑与低沉。 湛柯的第一反应是他生气了。 他顾不上在意陈砚说的是什么,像是对那个刺耳的滚也毫不在乎。 他只是走过去单膝蹲在陈砚腿边,捏了捏陈砚垂落在沙发上的手。 我愿意。 这句誓词属于婚礼。 但让陈砚感受到这一点的并不是这句话本身,而是湛柯说这三个字是庄重又平稳的语调。 就像千千万万站在婚姻的殿堂上身着西装的男士一样。 庄严肃穆。 但却顾不上提起任何情绪。 陈砚只是感到悲哀。 他依然会细心的剖析湛柯的一切。 从前的他也总是这样的,试图从细节里抠出湛柯爱他的证据。 然后自己哄着自己,一哄就这么多年。 陈砚想开口,突然觉得嗓子干涩到刺痛,每发出一个字对他而言都是折磨。 湛柯见他没反应,在心里安慰自己陈砚也许在发呆,也许他只是没听清。 于是他垂眸轻声说:我愿意。我不在乎。 哈。 陈砚,快看,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又一次向你低头了。 他不仅承认自己要当小三,还愿意背负一切骂名,他还说他不在意。 名声,这个是他曾经最在乎的东西。 他怕坏了名声,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他怕坏了名声,要挟你不许公布关系。 现在他不要名声了,他说不在乎。 陈砚,开心吗? 陈砚问自己。 开心吗? 怎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反而难过的想哭呢。 陈砚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发生了,他为什么要哭? 他眼眶倏然红了。 湛柯眼睁睁的看着他眼底泛起一片红,眼中渐渐泪光闪烁。 他瞬间就慌了神 别哭,对不起陈砚,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我不该总出现在你面前,不要哭,不要哭,是我不好他紧贴着陈砚坐下,将失了神一样的人儿紧紧抱住,手请轻轻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拍,一遍一遍哄着说不要哭,一遍一遍的道歉说是我不好。 陈砚爱哭这个毛病大概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别哭,别哭。湛柯哄了半天才敢稍稍松手,他低头看了看怀里人的眼睛,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一滴无声的泪顺着陈砚眼角蜿蜒而下。他低下头,轻轻将那滴泪吻去,然后继续轻声哄着,不哭,是我不好。 他在陈砚脸上亲了亲,陈砚不动。 他意犹未尽的在陈砚唇上碰了碰,陈砚依然不动。 湛柯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怀里这个曾经爱哭爱对撒娇的人,现在对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除了能感受到这具身体是温热的,能感受到陈砚的呼吸,除此之外,他就像是抱着个布娃娃。 仍由他摆弄。 湛柯瞬间就感觉鼻子酸得紧,他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想让自己那点眼泪收回去。 但是抬头没几秒,他就崩溃似的低下头,任由豆大的一滴泪直接砸落在陈砚肩上,他在陈砚嘴角亲一下,颤抖着说:陈砚,你快说句话,我我有点害怕。 陈砚张了张嘴,依然发不出一个字。 他眨眼的动作都极轻,长而密的睫毛上下缓缓煽动,湛柯就盯着,然后凑过去在他眼皮上落下一吻。 轻声求着,你说句话吧,说句话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陈砚能感觉到一切,他只是觉得嗓子干涩的难以发出声音,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像是被封闭起来。 他要挣扎一番,才能从封闭的环境逃脱出来。 过了很久,他操持着沙哑的声音,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真难听,像是老了几十岁。 我开玩笑的。 湛柯身子僵直着,他问陈砚:什么? 陈砚缓缓抬起手,在他脸上轻抚,看向他的目光也不似先前那么冰冷,但却说:开玩笑的,我前面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说着玩玩,你还当真? 湛柯抓住了他的手腕,又问:你说什么? 陈砚说:你愿意,我不愿意。我为什么要赔上自己的名声去陪你疯,我17岁到22岁已经疯够了。我后半辈子只想安安稳稳。我的生活里不需要你,我的爱情里也不需要你。 陈砚重复道:我不愿意。 湛柯抓着他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有些用力,你不能这样玩我。 陈砚蹙眉,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你自己送上门,你还要我手下留情,怎么好事儿都你一个人占。 湛柯松开了陈砚的手腕,转而稳住他的后脑,用力吻了上去。 陈砚挣扎的很厉害,但他这些年到底是疏于锻炼,那点力气在湛柯看来太微不足道。 他双手被湛柯另一只手控制住,挣扎不过就只能上嘴咬,他将湛柯唇角都咬出了血,但后者也不松开,他气的又踢了湛柯两脚。 混杂着血腥味的吻满是让人痛苦的感觉。 很快湛柯自己也撑不住了,他慢慢松开陈砚,低头将脸埋进陈砚瘦削的肩头,他伸手虚虚的将陈砚拦住,不敢用力。 第17章 给我点希望好不好,我有点撑不住了。 陈砚不说话。 湛柯哭声渐渐,我知道比起你为我搭上的那些年,我的努力根本不值一提。但我还是很想求求你,陈砚,你给我点希望好不好,我真的错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每天都想见你我根本就忍不住,我不知道感情要怎么处理你给我点希望吧,好不好我用一辈子还你。 你想让我怎么样都可以,我发誓我都可以接受,小三算什么,我不在乎,我想要你,能见到你就好什么身份都好。 不能开玩笑,我开不起玩笑陈砚,陈砚你答应我吧,只要能见到你就好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你以前说,一辈子都喜欢我,一辈子都爱我。我没有不当回事,我一直记得。陈砚,我一辈子都喜欢你,我一辈子都爱你。我们有未来,我们一定有未来的。 他眼泪就像决堤了一般,陈砚感觉自己肩膀处的布料已经完全湿透了。 这人还好死不死的又蹭了两下 我不是故意要哭,就是突然突然很难受 第29章 chapter29 陈砚听到他声音闷闷的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大脑里的某一根紧绷的弦瞬间就断了,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湛柯哭了。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环绕,疯狂刺激着他。 陈砚垂落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抬了抬,他的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安慰他,想要抬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一拍。 但尚存的几分理智也在呐喊,于是陈砚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耳边还有湛柯语无伦次的一边说爱他一边道着歉,肩头湿润的那一片布料满是湛柯的眼泪。 陈砚想说些什么,却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安慰的话。 但这种本能又反复冲击着他。 来去之间 咳咳咳咳 陈砚咳了起来。 他推开湛柯,伸手捂住嘴,咳地上气不接下气。 湛柯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对,水。他这才想到。 他大步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取出一瓶水,甚至来不及顺手关冰箱门,边走边拧开瓶盖。 焦急地把水送到陈砚眼前,喝点水吧? 陈砚哪管那么多,接过来就猛地灌下去一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流进身体里时,寒气刺得全身都一痛。 咳嗽止住了。 也清醒了。 怎么样?湛柯低头凑过去看他脸色,怎么突然是不是我 他话刚说到一半,陈砚冷不丁的抬起眼皮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余下的话就都咽进肚子里了。 陈砚将水瓶放在桌上,有些脱力的向后一靠,半躺在沙发上,深呼吸。 如果你每次来找我都是为了说着些陈砚顿了顿,心一横,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那你以后都不要再找我,我不乐意听。 不乐意听。 自己把藏了五年甚至更久的话趁着机会全都坦白了,陈砚说不乐意听。 这可是他掏心窝子的话。 陈砚居然说不乐意听。 先是给他一个希望,再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玩笑。 最后在听完他掏心掏肺之后,说不乐意听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短短几十分钟。 他觉得自己疼的像是五脏六腑都异位了。 他甚至觉得这种感觉不能用刀扎来形容。 这种感觉磨人又刻骨。 陈砚的心像是被千年的寒冰锁在最深处,别说捂热了,他根本碰不着。 陈砚就在他眼前。 却又远在十万八千里外。 一连串的打击后,他现在连伸出手的勇气都快提不起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前。 自己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冷漠,以及那句像是被胶水糊在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口的爱他。 当时陈砚究竟是怎么做到笑脸相迎的。 陈砚表白。 他拒绝。 陈砚笑嘻嘻地说:那好吧,还是兄弟吧? 怕他连做兄弟都拒绝,每次都不等他开口就匆匆忙忙地封死他的后路,唉多大点事总不至于兄弟都做不成吧? 陈砚被拒绝了几次? 湛柯不敢数。 陈砚当年究竟拥有多大的勇气,他又是怎么一分一分把陈砚的勇气磨尽。 他都不敢想。 他也不敢想 当年的陈砚热情又直爽,勇敢又坚强,还有仅他一人可见的爱哭爱撒娇。 可现在的陈砚。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现在的陈砚,他不知道陈砚在想什么,不知道陈砚云淡风轻的表情背后藏着什么,不知道陈砚发呆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不知道陈砚有没有保留当年的自己,哪怕一点点。 他最不敢想的是,陈砚会变成这样,罪魁祸首来去不过一个名字。 湛柯。 六七岁的时候看哆啦A梦,想有任意门,去哪里都可以。湛柯突然说,17岁的时候,长大了,漫无目的地忙忙碌碌,就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了。 今年27岁,还是想要一个任意门。湛柯偏头深深地看了陈砚一眼,然后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望向地面,苦笑了一声说:想推开门回到17岁,在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狠狠地把你抱住,然后说我爱你。 第30章 chapter30 这种假想太过美好,仿佛一句话就能将人从现实的痛苦重剥离,就能让他有洒脱自在的青春,就能还给他十一年来的全部时光。 可他没有。 湛柯并没有答应,他们之间也的的确确在彼此消磨纠缠。 陈砚不说话,湛柯不敢说。 两人之间又是一次漫长的沉默。 湛柯收不到陈砚的任何回答。 陈砚松口的几率随时间而稳步降低,钟表上的秒针每一次的转动都在他心口研磨。 他小心翼翼地偷偷在陈砚脸上望了望,没有从表情上看到一丝一毫地动容。 湛柯眼前一黑,绝望感铺天盖地,压得他窒息。 * 简乐一路上都在担心陈砚会和那个男人打起来,从一头冲进电梯时就开始琢磨要不要给季漪打个电话。 又怕是自己多虑。 纠结了好半天,直到上了车,一拍大腿觉得还是不对劲,还是该打个电话。 于是匆匆忙忙地给季漪打过去。 电话响到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简乐听到对面一阵混乱,他没敢出声。 他能清楚地听到对面的吵嚷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臭-婊-子谁给你的脸管我家的事儿?你他妈算老几?我说给钱,就他妈利利索索把钱拿出来,不然今儿我就让你交代在这儿!一个男人的声音,一听就是老烟枪,嗓子都快抽废了的那种。 然后是季漪的声音,我他妈给你脸了?个赌鬼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拿你妈治病钱赌博,真棒。我他妈还就不给怎么着吧你说!来来来你打,你今天不把我打死你就不姓杨!老娘以后还让你过安稳日子我就不姓季!快快快来打我!我他妈等急了你咋还不动手啊! 简乐: 操!臭-婊-子!死同性恋!你他妈少激我,别以为就你一个人读过书就你一个人懂点法,少他妈在老子跟前装,你他妈把钱拿出来我一根手指头都不动你。男人暴跳如雷,再给老子多管闲事,我让你后半辈子都过不安生。 诶我还就不给,你快点,快点来把我打死,季漪一字一顿的挑衅,听不懂人话? 吵什么呢?病人需要休息。你们几个站那儿不知道管一下吗?有一道女声传来。 似乎是来了个女医生把男人不知怎么威胁住了,季漪这才得空拿起手机,你怎么不挂掉? 简乐完全忘记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了,他咽了咽口水,然后说:季漪姐,你那边你给我发个定位,我过去帮你吧。 帮我?季漪疑惑,旋即又想明白了,她抹了一把头上气出来的汗,帮我打架?用不着,我练过。 简乐: 原来如此,怪不得敢那样挑衅。 不行,简乐还是不放心,你快发个定位。 正常的男人知道不打女人,但简乐明显能听得出季漪面对的男人是个彻底的非正常人。 赌-徒能做出什么事他都不觉得稀奇。 季漪向来不喜欢磨叽,见简乐执意要来也不多加推辞,挂断电话后很快给他发过去一个定位。 病房楼层和编号也都写清楚了。 下午简乐电话里问了她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她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索性就告诉了简乐家里的地址。 没成想自己都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杨芩的电话。 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女人哭到快崩溃的对她喊:季漪你快来医院,我哥疯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她对杨芩一家子不了解,也没有要了解的打算。 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杨芩还有个哥哥,不过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她接到电话也是一阵惊慌,下了出租车后一路跑进医院,还没走到病房跟前,就听到了声音。 她加快速度跑进去,看到的就是一个衣着脏乱的男人恶鬼一样的掐着杨芩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恶狠狠的逼问:快他妈说,钱在哪? 杨芩疯狂挣扎着摇头,却被掐住了嗓子,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季漪将包扔到地上,冲过去一巴掌把男人打开,问他:要钱? 男人被她的话吸引住了,一时间都没顾得上自己被打了一巴掌这个现实。 你就是那-婊-子的另一个女儿?他顿了顿,点头,对,我爸死的时候留了八十万给她们。 季漪当即笑出声,八十万?你也太看得起你爸了。 男人怒了,一口一个婊-子,骂骂咧咧又砸东西。 不少护士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有男医生进来劝阻,被打了一拳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进这个病房了。 简乐很快就赶了过来,也是一路小跑到病房门口,现在情况已经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走进去的时候几个护士正在把早就晕过去的季漪妈往外推。 季漪坐在一边,被汗浸湿的发丝告诉简乐刚才他没有听错。 来了?我没事。季漪说。 简乐在病房里扫视了一眼,那那男的,被抓了吗? 季漪笑了一声,没有,一个医生带了保安过来,给拉出去了。 简乐松了一口气,顺了顺胸口,吓死我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季漪摇摇头,莫名其妙摊上的破事,点太背了。 刚才领着几个保安过来的年轻女医生走了进来,以后注意点,不要把这种人招到医院来。 女医生长相温温柔柔,看着年龄不大,扎着个马尾,发尾烫卷。她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相当冷静,带着保安走进来的时候似乎都没正眼看那男人一眼,只是眉头轻轻一蹙,声音淡淡的发号施令,赶紧带走。 导致季漪现在看到她突然莫名的心安,又有点尊敬。 她居然对一个看着跟她年龄不相上下的女人尊敬?? 季漪心里喊着这种傻逼是我像拦就能拦住的吗,嘴上却毕恭毕敬的,好的,谢谢医生,给您添麻烦了。 女医生挑了一下眉,当然这只是例行的官方话,安排转个病房吧,这种人拦是拦不住的,但躲还是要躲一下。 第31章 chapter31 季漪: 女医生:咳,别说是我说的。 季漪呆呆地点头,好,谢谢医生。 女医生走后,简乐挠挠头说:季漪姐,这种情况你应该报警的。 一提起报警,季漪头更疼了。 杨芩他妈的不让报,猛地提起这个名字,季漪才发现,卧槽,杨芩他妈跑哪儿去了? 打了个电话把自己弄来收拾烂摊子,自己趁乱跑没影儿了? 季漪把人抓回来打一顿的心都有了。 季漪把扔在一边的包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现在没事了,你也不用担心,回去吧,谢谢了啊,改天姐请你吃饭。 简乐想了想,问:你现在回家吗? 季漪摇头。 她妈刚才推进手术室,杨芩跑了,跟前没个人守着太不像话了。 简乐也突然想起来刚刚来的时候看到护士们推出去的人,他说:我陪你等吧,万一那男的再回来找你就麻烦了。 医院保安会拦着的。季漪说。 简乐还是不放心,万一回家路上遇到了呢? 他坚持要留,季漪就也不再推三阻四。 季漪给杨芩打了个电话,果然是无人接听。 气的她想砸手机。 两人坐在手术室外等,简乐一句多话都不问,季漪倒是觉得该交代一些。 那是我妈。季漪指了指里面。 简乐点头。 他对季漪知之甚少,一般情况下谁还没有个妈妈了,自然不觉得稀奇。 刚刚提起的杨芩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季漪继续说。 你电话里听到的那个男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季漪说完先把自己逗笑了,简乐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18章 然后季漪说:她肝癌。 简乐把笑收了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 木木的说:节哀。 季漪摆摆手,说实话,不怎么哀。 简乐:? 季漪笑道:我上次见她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我今年二十七了诶。 简乐有些捋不清楚了,那她岂不是抛弃你了。 季漪笑,啊,大概就是这样,听着是不是有点惨? 她刚刚压的快疯了,现在这么说出来反而轻松了一些。 简乐点头,很可怜。他很直白的评价。 季漪叹气,我觉得这不算惨,惨的是摊上刚刚那些事儿,说实在的我真觉得自己冤大头。 从小自己把自己拉扯到大,结果长大了日子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以前抛弃她的人回来了。 带着一身病,跟她要钱。 拿血缘关系要挟,让她结婚。 还带来了两个大麻烦杨芩和杨兵。 一个个近乎算得上素未谋面的人,接二连三的伸手向她要钱。 她又不是什么亿万富翁,书读的也算不上拔尖,在这个社会得以生存完全靠这些年摸爬滚打的经验。 她才不是什么圣人,反而脾气暴的要命。 有时候特想问问老天,凭什么破事儿都摊她头上了。 简乐觉得这种事情他安慰都无从下手。 你不用说话,我就是突然有点季漪啧了一声,低头说:有点儿压得慌。 她不太敢给陈砚讲这些,陈砚日子过得够难了,她最清楚不过。 她和陈砚就是两个心里压满事儿的人凑在一块了,互相取取暖,但不敢再把各自的严寒分给对方。 季漪妈下手术的时候医生还跟季漪说,你妈妈的情况不容乐观。 直白来说是日子不长了。 季漪很平静的应下,然后又打了个电话给杨芩。 这次通了但不接。 她索性发了短信过去。 -我要回去了,医院没人守 杨芩有一点做得很好除了要钱之外,几乎不怎么麻烦季漪。 杨芩那边磨叽了半天回了一条。 -杨兵走了吗? -走了 -哦,你回吧 收到短信后,季漪抬头看简乐,回吧。 两人出了医院门之后,简乐突然重重地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把,对了!我居然给忘了! 季漪:嗯? 简乐脚步顿住,咽了咽口水,说:我下午去你家里找你,陈砚哥在,我走的时候来了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两个人看着气场不对付,我怕他俩打起来! 季漪脸色瞬间变了,个子很高的男人? 简乐点头,很高,看着快有一米九了。 季漪:长得看着挺凶的? 简乐:对。 季漪:他对陈砚做什么了? 她边说边快步往路边走。 他,他没做什么,但是我看他俩那架势快打起来了,我就 你怎么不早说?季漪眉头皱了起来。 简乐有些委屈,我这刚才一激动给忘了。 季漪:对不起,我昏头了。 说完,季漪跑了起来,留下一句话给简乐,你快回家吧!不用管我了! 她脑子里现在乱成一片。 湛柯居然去找陈砚了?还找到家里来了? 她不由得想起陈砚那一句上次带回家的人是湛柯,她一想到就觉得脑子里跳着疼。 操! 就怕陈砚真的扛不住,一时心软答应了湛柯什么可就彻底完蛋了。 季漪拦下一辆车,报上了地址,师傅我有急事,可以快一点吗?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到季漪一脸焦急,一脚油门踩下去,好嘞! 季漪下车直接塞了一张一百,忍着肉疼说不用找了,然后冲进门。 在电梯里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到了。 她推开门,闻到一阵饭香。 陈砚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靠在墙边笑看着她,回来了?饭也做好了。 季漪攒了一肚子的脏话瞬间消散了,她关上门,放下包,走进厨房看了一眼。 饭菜都冒着热气。 她又出去,在客厅里扫视了一眼。 然后又去卧室看了一圈。 陈砚:简乐跟你说了? 季漪回头看他,点头。 他人呢? 她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陈砚一边解围裙一边说:回去了。 季漪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陈砚从厨房里把饭菜端到桌上,边走边说:别担心,什么都没答应。 摆好后,他坐下来,对季漪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过来吃饭。 季漪坐下后,陈砚笑说:你没给我录下来,我自己给自己录下来了。 他看着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所以别担心。 累了吧,吃完饭好好睡一觉。我会让你省心的。 第32章 chapter32 季漪木了半天,后知后觉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动作有些机械的拿起筷子在米饭上戳了戳。 陈大厨好不容易进一次厨房,你就这样对待我?陈砚敲了敲桌子,在季漪看向他时对季漪指了指菜,下次不给你做了。 季漪这才勉强笑了出来,语气毫无波澜的说:哇,我好害怕。 陈砚说:哇,你好敷衍。 陈砚从小就会做饭,做不出多精美的菜但也熟能生巧。主要是季漪特别喜欢吃他炒的菜,说对胃口。 所以哪怕季漪心态快要爆炸了,也能咽下情绪,吃了一顿饱饭。 饭后陈砚让她去睡觉,季漪磨磨蹭蹭半天,还是坐在沙发上不肯走,不行,太早了睡不着。 陈砚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睡不着,于是洗了碗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拿着遥控器按了半天也没找到个能看得入眼的剧。 他一边找一边问:医院出事了? 他语气淡淡,像是在很普通的唠家常,季漪被带的情绪起伏也就没有那么大了,只是还有些沉重。 对,杨芩她哥来医院闹了一通。 陈砚嗯一声,然后说:杨芩给我打电话了。 季漪一激灵,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声音比刚才拔高了一个调,她给你打电话?她有病啊,她给你打什么电话啊? 陈砚耸耸肩,不知道,一接起来就哭,问我能不能借她点钱,或者管管他哥。 他骂了一声,神经病。 管她哥显然是不现实的,难道要他上去跟她哥打一架吗?那种失去理智的赌-徒陈砚还真不保证能打得过。 明显就是想要钱。 季漪气笑了,操,服了这傻逼了。 原本以为自己去医院趟浑水就够了,她就算被杨兵打死都没想着要把陈砚拉这破事儿里来,结果倒好,一外人跑过来声泪俱下的要让陈砚也必须趟他们的浑水。 如果现在杨芩在她面前,她恐怕已经一拳砸她脸上了。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儿。陈砚说。 季漪幽幽地看向他,说的跟你多大款一样。 然后越想越气,忍不住说:杨芩脑子被硫酸泡过吗?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妈的我给她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搞半天跑你这要钱来了。 她突然一顿,冷脸问:你没给吧? 陈砚语出惊人,还没给。 季漪:??? 有点想给。 季漪:你终于中了一个亿? 陈砚嘶了一声,一个亿暂时还没中上,不过还有点钱。 季漪抄起抱枕砸过去,不许给!你他妈挣点钱就容易? 陈砚摸了摸鼻子,主要觉得,钱能解决的事可能就不算事。 季漪冷冷地说:那是有钱人说的话,快闭嘴,咱不配。 陈砚:哦。 季漪凶巴巴地问:听进去没?不许给,这事儿我处理。 陈砚点头,重复道:听进去了。 季漪两眼一抹黑,瘫在沙发上,完了你肯定没听进去,一般你听进去了你就不会回答了。 陈砚: 杨兵张口就来八十万,杨芩但凡拿得出八十万估计都不会来找她。 季漪越想越觉得烦躁,觉得这家人脑子有问题。 然后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以后陌生电话和杨芩的电话都不要接。 后来几天季漪防贼一样的盯着陈砚和他的手机。 陈砚不上班的情况下日子过得很单调,心情好了出去和朋友喝喝酒,心情不好自己在家喝喝酒。所以一天到晚也接不到几通电话。 但短信很多。 是陈砚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皱眉的短信。 季漪大概可以猜到个七七八八。 一连几天都如此,直到陈砚开始上班。 季漪日防夜防到底也没防住陈砚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被拦截。 杨兵大概是觉得陈砚这种西装革履一副文化人模样的人武力值太低,自己孤身一人提着个棍儿就来了。 陈砚视力不错,大老远就看到一个略魁梧的男人提着根棍子向他走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杨芩她哥。 他并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陈砚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只是边走边解开了西装的扣子。 他试着动了动胳膊,约束感没那么强了。 他当作没看到,径直走向一辆跑车。 他看到那个男人就也改变了方向,向那辆车走去。 陈砚笑了一下。 走到车跟前,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车的距离。 陈砚问:找我? 杨兵把棍子在地上戳了戳,发出清脆的两声铁棍。 他问:陈砚是吗? 陈砚低了低眼睫,瞥了一眼棍子,然后又看向杨兵,说:是叫陈砚,不过有事找我要预约。说完,像模像样地给他指路,从公司正门进,跟前台预约。 杨兵捏着棍子的手微微发力,他冷笑了一声:还跟我装逼呢?你老婆拿我们家钱了,一百万,现在跟我走,把钱乖乖打我账上,这事儿又是两声清脆的敲击声,就算了了。 陈砚点点头。 他半天不说话,杨兵等急了,你他妈哑巴?开这么好的车,一百万你拿不出来? 陈砚挑挑眉,哦,你在等我说话啊?他笑了,我在等你的如果不呢。例如,如果我不给陈砚对上他的眼睛,笑的眉眼弯弯,你就要把我大卸八块之类的。 杨兵原本就是个易怒的人,常年-赌-博性情变得愈发暴戾,哪里经得住陈砚这么刺激,当即就脸色一变,拿起棍子要往陈砚脑袋上招呼。 陈砚闪身躲了一下,杨兵一招下去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人稍微冷静了一点,短时间内没有再次挥舞着棍子给人开瓢。 杨兵咬牙切齿地问:不给?你他妈开这么好的车,住的估计也是什么高档别墅,你他妈跟我说你一百万都拿不出来? 陈砚无辜,摆摆手说:我没这么说,我就是单纯的不想给。 陈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跑车,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么能装逼的人怎么可能缺钱。 杨兵又一次举起了棍子,你他妈给不给?!不给老子把你车砸了!! 陈砚半天就等他这句话。 他眉头一皱,臭着脸对杨兵说:你敢?你信不信我报警!你他妈敢动?你动一个试试! 杨兵哪经得住他这么刺激。 当场表演了一个试试就试试。 手起棍落,给车砸出个大坑。 第33章 chapter33 伴随着砰的一声,杨兵带着怒气的声音从牙缝里钻出,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我-操-你-妈!一个小白脸还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老子让你看看清楚!快点拿钱,不然全给你砸了! 陈砚微微垂眸盯着车上的坑,抿了抿唇,问杨兵:你要多少钱? 杨兵只当他是怕了,一百万,动作利索点,现在就走。 陈砚突然扬手指向杨兵的斜后方,杨兵以为他搬了救兵来,提着棍子转过身 你他妈跟老子玩声东击西?你当老子好骗? 陈砚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我没骗你,你看 监控。 我们公司地下停车场前段时间刚出了点事,最近都严查呢。 你猜那个摄像头开了没有? 杨兵回头盯着直对着这边的摄像头看了看,愤愤地低骂了一句操他妈的,然后猛地回头对陈砚举起了棍子。 打我算故意伤害罪,陈砚往后撤了一步,然后说,我这人遇到屁大点事都喜欢请律师。 杨兵挥棍的手迟疑了,陈砚又说:要不你还是砸车吧? 杨兵眯了眯眼,你他妈耍老子? 第19章 陈砚心说我不耍你耍谁,在场还有第三个人吗? 杨兵又回头看了一眼摄像头,觉得事情不太对,迈开步子就要走。 陈砚喊住他,别走啊。 杨兵回头横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往前走。陈砚说:你得回来给车主赔礼道歉,你这么走了他一准儿报警抓你。 杨兵步子顿住了。 他动作有些机械地回身,用棍子指着车,你说,车主? 陈砚点头。 杨兵咬牙切齿,这他妈不是你的车? 陈砚皱眉,我哪儿买得起法拉利。 杨兵快步走向陈砚,那你他妈给老子装个屁?□□妈的!你他妈故意激老子砸这车是吗?操!你他妈自个儿赔去吧! 陈砚往后又撤了几步,见杨兵的棍子挥过来,动作敏捷地闪身躲。每一次都成功躲开让杨兵更加不爽,挥舞的动作加快了不少,陈砚渐渐有点力不从心。他试图牵制住杨兵的胳膊,但事实是躲都来不及,更找不到反击的机会了。 陈砚扫视了一眼监控,慢慢开始有意识地往边上躲。 监控死角。 陈砚动作不如刚才敏捷,连着两次被棍子的边缘擦过小臂,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他的大脑。 杨兵渐渐兴奋起来了,操!小白脸,让你骗老子!老子今天让你死这儿! 陈砚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在等时间,等走到监控死角,他才能反击。 陈砚打过的架太多太多,遇到的对手什么样的没有?这种只会使蛮力的人他见得多了,也打的多了。虽然这些年很少动手,但是当年积累下的经验和肌肉记忆还是存在的。 我今天就让你死! 陈砚没答,只是盯着他。 听说你喜欢男人?那我打死你也算为民除害了,杨兵大笑着,你们这种死变态早该下地狱。 陈砚脸色变了。 他倒不是在意自己被说同性恋,他在意的是为什么杨兵会知道? 杨芩是不是也知道? 一旦告诉了季漪妈,季漪的日子绝对安稳不下去。 如果季漪妈到死都揪着这事儿不放,遗言是死不瞑目的话,这也许会成为季漪一辈子的噩梦。 他害怕有一天季漪也会像他当初那样,一边说着同性恋没有错,一边发疯似的寻求更多的人来告诉他是的你没有错。但收到再多的肯定,心里也会渐渐没底,对自己越来越怀疑。 趁他愣神的一瞬,杨兵高高举起了铁棍,是瞄准了陈砚的头去的 陈砚! 陈砚猛地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一抬眼,高举起的棍子即将落下 他想躲,却力不从心。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那一瞬间收到了一个很强的外力,将他往一边拽,他步子不稳地向那边倒了过去,坠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哪怕他一时间还处在受惊的状态里,熟悉的味道顺着鼻腔传入大脑,大脑机械地做出了反应。 湛柯。 铁棍落在了地上。 重重一声 陈砚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湛柯喘着粗气晃了晃怀里的人,陈砚,受伤了吗?陈砚? 杨兵一看来了人,收起棍子砖头就想走,湛柯语调泛着寒意,对他说: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陈砚渐渐回神,他咽了咽口水,扶着湛柯的胳膊,借力站稳。 故作轻松的对杨兵说:不等车主回来商量一下赔偿款的问题了吗? 一听到跟钱有关的,杨兵立刻就急了,这他妈又不是我操,是你他妈让我砸的! 陈砚挑眉,我让你拿着棍子来找我的?我让你挥着棍子砸车的? 杨兵有些慌了,他将棍子扔下,下意识的在衣服上抹了两把手,我杨芩让我来的,你们找她赔! 陈砚简直要气笑了。 杨芩要是有钱至于来找季漪? 这事儿如果真的摊给杨芩,这钱到头来也得是季漪出。 陈砚咬了咬牙,刚想骂人就听到湛柯说:不管谁赔,打人的是你。 杨兵只关心钱,打不打人的事情在他心里形不成概念。 操,我他妈就打了怎么了?他他妈该打! 一句没骂爽,杨兵愤愤地说:傻逼同性恋,不就是个给人艹的玩意儿,我他妈打他都算轻的。 他话音刚落下,就感觉到眼前一个身影闪过,感受到了那个身影带起来的一阵风,紧接着感受到了落在他脸上的一拳 痛感铺天盖地,嘴里都是一股子腥甜。 湛柯一拳打下去,随即一手揪住杨兵的领子,另一只手将他被打偏了的脸转正,强迫杨兵和他对视。 你想死? 杨兵疼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我-操-你-妈! 湛柯又补了一拳,没刚才那么重,但又一次将杨兵的脸打偏。 闭上你的嘴。 保安姗姗来迟,报了警,警察将杨兵带走之后他们向陈砚连声道歉,一口一个对不起陈总。 陈砚扫了他们一眼,只是说:你们梁总的爱车被误伤了。 保安一个激灵,梁梁梁总的车怎么了? 陈砚笑了一声,给砸了个坑。 保安愣住了。 陈砚又说:不是我砸的啊。 保安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您怎么会是这么暴力的人,我我我们会给梁总说的。 陈砚点头,然后跟警察去做笔录。 湛柯一路上问了不下十次有没有受伤,陈砚都只觉得累,一个字都不想回答。 做笔录的过程中陈砚也比较平静,过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他显得异常沉默。 一直到两人走出警局,湛柯都没收到陈砚的一句回答。 他有些颓败地追在后面问:要是刚才我被打伤了,你是不是就会理我了? 陈砚步子停住,深呼吸一口,回头看他,你能不能别问这种没屁用的问题。 你能不能别拿自己的命跟那种人赌。湛柯说。 我赌什么了?陈砚气有些上头。 那为什么不跑?湛柯想到自己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一幕就觉得脑袋里突突的跳,他拿的是铁棍,一不注意会没命,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如果刚才出了意外,他打到你了怎么办?怎么办陈砚?他语气越发激动。 陈砚心里清楚湛柯说的有道理,他知道自己刚才就是在拿自己的安危换监控录像。 也知道刚才是湛柯救了自己才免于一难。 但那一声谢谢他在上警车前就已经说过了。 于是他还是忍不住地反问 你知道我以前靠什么过日子吗?刀尖舔血的事儿我干得多的去了,拿棍子的拿刀的拿砖头的,我什么样的架没打过? 你以为我很在乎命吗? 湛柯哑声说:我在乎。 陈砚笑了。 他憋了好半天,后知后觉害怕和紧张,面对湛柯的无力和艰涩,全都汇聚在一起的感觉让他无比煎熬。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身体上的摧残不能真正的杀死一个人,但心理上的摧残可以。 虽然有些话自己说出来就显得很矫情,陈砚自嘲,然后说:但我还是想说,如果真正算我经历过死亡,应该是五年前。亦或者说,是我17岁到22岁,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死亡过程。 你怎么敢说你在乎我的命? 第34章 chapter 34 他做不到过去就过去了这样的洒脱。 反之,过去的一切会反复在他心头研磨,就算已经磨到鲜血淋漓烂肉模糊,也不能停止。 湛柯嘴唇发颤,张了张嘴却半天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感觉到嗓子眼干涩着疼。 他就愣在原地,与陈砚短暂对视的几秒后,看着陈砚垂了垂眼睫,转身离开。 湛柯盯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喉头紧涩,陈 老公,回家了。 季漪恰好赶来,目光在湛柯身上仅停留了一瞬。 她熟稔地挽上陈砚的胳膊,两人一同离开了。 湛柯突然发现,兜兜转转互相折磨了十一年的两个人,彼此之间连一个爱称都没有。 从前是他不让。 现在是他不敢。 陈砚也曾在-情-动时用力抬起身子凑到他耳边,低喘着喊老公。 他也曾为这个爱称激动到浑身一颤。 但后来也是他在事后冷着脸告诉陈砚,不要乱喊。 陈砚以前乱喊过的称呼太多了。 当年他沉着声拒绝过的种种,这些年都令他辗转难眠。 后来他只有在梦里能听到陈砚的声音。 他今天又没忍住想见陈砚,在他门口守了一个小时才想起来,陈砚上班了。 他又很快赶到陈砚的公司,车驶入地下停车场,他在陈砚车旁又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人。 但按道理来说陈砚已经到了下班点。 紧接着就听到了些响动,他顺着声音寻过去,看到的就是杨兵举起铁棍的那一幕 他那一瞬间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大概是害怕居多的,陈砚落在他怀里的时候他险些没忍住哭出来。 电话响了 湛征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 湛柯声音哑的吓人,平江。 湛征沉默片刻,然后问:有什么用吗? 湛柯抬头看了一眼前路,空空荡荡,陈砚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他不回答,湛征就继续说:有什么用,你把时间花在死缠烂打上,他就能多看你一眼? 湛柯心里徒然泛起倔意,说不定呢。 湛征的话就像是在等着他,压着他的最后一个音,当年他追着你死缠烂打的时候,你多看他一眼了吗? 当年陈砚每天绕着他转的时候,他有多看陈砚一眼吗? 有多在乎陈砚一些吗? 有爱上他吗? 有吗? 湛柯眼底泛红,鼻头升起阵阵酸意,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陈砚追他的那四年,对于陈砚来说刻骨铭心的四年,他的记忆居然愈发模糊。 他主观的觉得,有吧。 他有在那个时候就在乎陈砚。 有的。 有。 湛征又问:那他花了多长时间? 湛柯睫毛颤了颤,那数字之大时间之长,是他这些年来噩梦。 他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喉咙在刺痛过后短暂的解脱。 六年。 他意识到自己爱上陈砚。 花了六年时间。 那句我爱你,陈砚等了十一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一年可以经得起这样的撕心裂肺。 他在陈砚精神快要崩溃的情形下对陈砚最后一次说分手吧。 那时陈砚眼泪大约已经哭干了,一滴都掉不出来了,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将盖在腿上的被子掀开,脸色苍白的站起来,和湛柯面对面。 他抬手在湛柯脸上轻抚,声音平淡地掀不起一点波澜,他鼓了鼓腮帮,点点头。 他说:最后一次了。 然后取来了行李箱,沉默地打开衣柜,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 湛柯从头到尾就站在旁边看着,他承认自己心慌了,承认自己在看到陈砚对自己说分手已经没有力气做出多余的反应的时候,整颗心都像是被撕裂了。 但他把这归给了习惯。 他只是习惯陈砚在他身边罢了。 只是习惯陈砚一直对他笑脸相迎罢了。 只是习惯陈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他。 陈砚将身上与湛柯同款的睡衣脱下,丢进了垃圾桶。 换上最简单不过的白衬衫黑裤子,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门。 他转身关门的时候对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的湛柯说:你最好永远别喜欢我。 你最好别喜欢我,永远都别喜欢我。 然后关上了门。 再也没再推开过。 湛柯在原地愣了很久,反应过来之后他推开门追出去。 就像现在一样,背影都看不到了。 再见的时候,陈砚说他要结婚了。 怎么办,湛柯喃喃道:那要怎么办,我怕他会忘了我。 * 陈砚刚一到家就接到了车主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梁其致三个字的一瞬,陈砚笑了一下,接起来之后的喂语调都是上扬的。 梁其致咬牙问:陈副总,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陈砚走进厨房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后才回答:什么事儿梁总? 这全天下咬住一个副字不放的,就只有梁其致一个人了。 这么多年来坚持不懈,一定要喊陈副总。 陈砚习以为常。 我的车。梁其致一字一顿地说。 陈砚说:哦,梁总的车,法拉利啊,好看。 梁其致怒了,陈副总,你用不着跟我装,我车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 他忙完急着回家,刚走进停车场,被保安拦住了。 保安吓得半天说不利索个话,他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总结起来就两句话。 他车被砸了。 这事儿跟陈砚有关系。 保安紧张是有理由的,他们梁总什么脾气?他们梁总对爱车什么态度?他们太清楚了。 梁总是个恨不得把车娶回来当小老婆的男人。 第20章 陈砚哦了一声,说:你看监控了吗? 梁其致说:当然看了,陈副总直奔我的车就过去了,现在难道要说不知道这车是我的? 陈砚笑道:那倒不是,我当然知道梁总最近买了新车。 梁其致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陈副总就这个道歉态度?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寻思着等等就算陈砚道歉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可陈砚非但不道歉,还一副这事儿跟他没关系的口吻,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两百多万的车,一棍子下去,打掉的都是钱。 道歉?陈砚问:梁总想怎样? 梁其致:赔、钱。 在梁其致的角度来看,自己车因为陈砚被砸了,自己当然要收到赔偿款。 无论是陈砚赔,还是动手砸车的人赔。 陈砚默了,在梁其致忍不住要再次提醒他道歉赔钱的时候,陈砚说:不知道梁总这些年从我这儿顺走的有没有两百万。 梁其致不说话了。 几秒后,陈砚听到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季漪靠在一边问:你们公司那傻逼? 从陈砚第一次给季漪说起公司那些破事儿开始,季漪就习惯性称梁其致为你们公司那傻逼。 陈砚点头,杨芩他哥,一棍子挥过去把梁其致车砸了。 季漪身子瞬间僵直,她是接到杨戚电话去警局的,只知道陈砚被带去做笔录了,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会去警局。 她原本没打算多问,却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杨兵。 杨兵?季漪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个调,我-操-他大爷!这傻逼去堵你了?!操,我他妈 季漪边说边站了起来,四处找手机。 在经过陈砚前面的时候被陈砚拉了一把,听到陈砚说:别着急,监控都拍下来了,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季漪目光都呆滞了,我还以为我以为你和他,我看到湛柯,我还以为是你们打起来了她一路上都没敢提湛柯,没敢像以前一样问陈砚怎么又和湛柯扯上关系,却不想事实和她想到的大相径庭。 季漪语无伦次地说着,越说越着急,操,我他妈真服了,我就不该把你搅合进来,她懊悔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卧槽!你他妈没受伤吧?你这脸色怎么这么白,你是不是被那傻逼打了?我他妈让他把牢底坐穿! 陈砚抓住她胳膊,冲她笑,别急别急,真没事儿。他对季漪张开双臂,检查检查? 季漪手臂从他手里挣脱,照着他肩膀给了一拳,饶是陈砚有意识地想逗她她也扯不出笑脸,只能苦着一张脸说,我说真的,这事儿本来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砚双臂落下,无奈地摸了摸脖子,生硬的转移话题,我这工作可能干不下去了。 季漪愣了,出事了? 陈砚摇头,没,早就有预感了,其实公司能留我到现在都不错了,一天混日子,不干实事,也没后台。等着上位的人多的去了,上面随便派下来一个就能把我顶了。 不然他哪敢一次休一个月的假。 哪敢让杨兵把梁其致车砸了。 粱其致打压他这么多年,各种上面给的好处都给他拦截了。刚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公司给配车配房,一套面积不大一百来平但胜在地段好的房子,还没到他手里就飞了。最后一查,落了梁其致的户。没过多久转手就给卖了。 陈砚想起那时也觉得可笑。说起来是总,一看车,二十来万,一看房租的。 也是最后攒下点钱把这租了好些年的房子买下来了,才成了有房一族。 季漪刚准备说些什么安慰一下陈砚,就看到陈砚突然往后一靠,仰头看这天花板,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中一个亿啊? 季漪踢了他一脚。 醒醒吧你。 * 杨兵的事情果然惊动了多方,梁其致那边的意思当然是赔钱,赔不出两百万就按照法律条例坐牢。 杨芩哭着打电话给季漪,说:你帮帮我们,借我们点钱吧!他是我哥,我不能看着他坐牢 季漪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紧接着就接到了她妈的电话。 漪漪啊,杨兵他算起来也是你哥,他爸临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他,我这也快上路了,在那边遇到他爸了我可怎么交代。 季漪头痛欲裂,这关我什么事?你生病了,仗着血缘关系我给你出医药费。他呢?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别太不把我当人看,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我也不是兔子。 漪漪,你就当把这钱借我们,我让杨芩回去把老房子卖了,一定给你还上。 季漪无法理解这种扭曲的感情。 杨兵来的时候,吓没了半条命,找她帮忙。 杨兵要坐牢了,又哭没了半条命,还找她帮忙。 我再说一次,别不把我当人看。 两人见季漪这边说不动,一转身就又打给了陈砚。 巧的是季漪就防她们这一招,陈砚一看到来电显示就把手机直接递给季漪。 接起来,杨芩那一声姐夫还没喊出口,季漪就先发制人。 别逼我骂人。 后续陈砚没再管,但他知道梁其致那边不可能放过杨兵。 反正工作也快丢了,还不允许他看一出狗咬狗了? 湛柯在回北京的前一天接到了陌生电话。 他下意识挂断。 没过几秒就又一次响了起来 湛柯接了。 喂? 你好。 是一个女声,湛柯虽然不能靠声音识人,但却隐隐有了预感。 他说完你好,紧接着问了哪位。 我是季漪。季漪说完,又突然想到湛柯是大概不认识自己的,又说:我是陈砚的 我知道。湛柯急着打断她,什么事? 季漪顿了一下,我想约你见个面。 两人彼此都有直觉会跟对方直接的对话一次,没有陈砚在场。 但湛柯一直以为会是自己在某一天主动约季漪。 在他忍不住去求他们离婚的时候。 理智暂时占据上风,湛柯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打扰季漪,陈砚只会更恨他。 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季漪主动找上自己。 好。 他答应了。 两人约在一个咖啡厅的包厢里,服务生只当是情侣,桌上讽刺插着一只红玫瑰。 季漪二话不说的扔掉了。 两人都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 出于基本的尊重。 两人之间一个简单的握手也不曾有。 季漪就很直白地说:不要再来找陈砚了。 她对湛柯多余的一点礼貌都不想有。 湛柯充耳不闻,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得很到位。 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只是想要告诉他不要再来找陈砚,大概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他做不到。 季漪不语,望着他,暗暗磨了磨牙,有在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再来打扰陈砚了。 湛柯觉得自己心口被人捏了一下,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燃气了无名怒火,甚至比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大骂一百句都更让他恼火。 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外人要挟,不许见陈砚。 我知道了,他说,但我做不到。 说话时他一直盯着桌面,心里完全没底,导致他连直视季漪的勇气都没有。 季漪很轻地蹙了一下眉,她身子向前倾了少许,目的性更强地对湛柯第三遍说:不要再来找陈砚。 一字一顿,是警告的口吻。 湛柯低垂着眼睫,一言不发。 季漪见他这个模样,心底对他下意识的害怕在慢慢消散。 一个男人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做到低头不语,季漪心里横生出无赖两个字。 两人之间静默许久,一直到季漪听到湛柯沙哑着嗓子说:对不起。这份寂静才算被打破。 季漪深呼吸了一口,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是五年前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提起过往,季漪觉得自己心头被开了一刀,想起过去的陈砚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 她害怕看到五年前的陈砚。 我知道,这是因为你。季漪语气显得很平静,只是在说完后她可以坚定地看着湛柯,强迫湛柯和她对视。 仅对视一瞬,湛柯就下意识地移开、躲避。 他徒然生出慌乱感,低着头说:对不起。 季漪咬了咬下唇,痛感让她保持清醒和冷静,但还是不可抑制的红了眼眶。 他真的经不住你再折腾一次了。 他为了了结你们那段感情,半条命都没了,他心理有问题你知道吗?季漪问。 湛柯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起,他机械着重复,对不起。 季漪咬了咬牙,想要将那阵鼻酸压下去,他到现在都不肯去看心理医生。最严重的是他刚从北京回来的那几个月,把自己关在出租房里,拉紧窗帘。酗酒,昼夜不分,睡不着,一个人在家会自言自语,会突然哭突然笑。 顿了几秒,季漪语气冷了几分,会自残。 湛柯狠狠地抖了一下。 不是没想到,不是出乎意料。 是因为见过。 在北京,他把醉鬼陈砚带回家的那天。 陈砚吐脏了衣服,是他亲手给将陈砚的衣服脱下,然后换上干净的睡衣。 脱掉衬衫的时候,他看到了陈砚胳膊上的、胸口的、甚至腹部,全是旧伤疤。 密密麻麻。 当时在凌晨,房间开着暖黄的光,湛柯只觉得自己不太清醒,但动作下意识地加快,很快给陈砚换上睡衣。 后来他也不敢去想那天所看到的。 但那一瞬间的刺激给他的大脑留下了很深、很清晰的印象。 全是伤疤,整个上半身满布着。 那天晚上他把陈砚抱的特别紧,在陈砚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泪水滴落进床单,他道了一晚上的歉。 季漪就快压不住情绪,她狠狠的捏了一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疼的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从那之后他心理一直有问题,第一年基本是每周都会有那么一天,不得不请假在家,让他疯个够。 后来慢慢间隔就长了,上次他疯起来已经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他情绪一直在慢慢变稳定,加上认识会逗乐子的狐朋狗友,慢慢就很少看到他压着自己了。 季漪鼓了鼓腮帮,极力控制着在眼框内打转的泪珠不落出来,她声音发颤,真的不能再来一次了。 对于现在的湛柯来说,最让他害怕的就是听到陈砚的过去。 他想把耳朵捂住,想大喊,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但那声音还是会无孔不入的钻进他耳中,拿捏住了他最脆弱的地方,蓄势待发着要将他一击毙命。 别说了。 对不起。 他在心里重复着这六个字,浑身颤抖的低着头,眼中的泪径直砸在地砖上吧嗒。 季漪仰头,深呼吸,我说这些,重点不是要你愧疚要你悔恨,重点是要你知道,陈砚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 我见到了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见到了他最疯狂的时候。换位思考一下,你觉得我会放任你再接近他吗? 从你的阴影里走出来,他只带出来了一条命。 再来一次,我怕他就真的把一辈子都搭给你了。 他脚下那一片地被零零星星的泪水打湿,呜咽声即使有在刻意的绷着也会不经意地钻出来。 季漪站起来,飞快地在眼下抹了一把,带着很重的鼻音说:我就说这些,希望你能听进去。 她够客气了。 她怕自己说的不够庄重,湛柯会不当回事。 给我个机会吧。 季漪刚迈出步子,就听到男人低哑地声音,携着哭腔和鼻音,她从这一声中听出了湛柯的恳求。 季漪大概能体会到一点陈砚所说的感觉,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低下头,低三下四的求和,讨好。 陈砚会感到心痛。 季漪会感到不可置信。 求你。 求她? 季漪身子僵直在原地。 陈砚问我是要当小三吗?对,是。只要还能见到他,什么身份都没关系。他跟我说,既然我铁了心要绿你,不应该告诉你一声吗?所以我想求你,你可以不可以当作当作不知道,我只要时不时能见到他,能抱抱他,就这样就好。我不会占用他太多时间的你答应我吧。 湛柯依然对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湛柯求她给他一个当三儿的机会。 季漪有些绷不住自己了,她一直觉得陈砚会为了爱情牺牲那么多是因为陈砚用情深。 真正面对了双方之后,季漪清晰的感受到了这种爱情带来的绝望感, 压抑到窒息的绝望感。 她冲湛柯大吼道: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你!离陈砚远一点!最好是一辈子都别再来见他!你听懂了吗!? 湛柯只是摇头,我做不到求你,求你。 季漪眼泪夺眶而出,她愤愤的抬手将泪珠抹去,然后一字一顿地告诉湛柯:你听着,我不是以一个正房的立场在警告一个三儿不要接近我老公。我是以一个旁观者地身份告诉你,不要再接近陈砚! 第21章 湛柯不说话。 季漪就觉得急火攻心,她走过去将湛柯的领子揪住,强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你听着,季漪瞪着他说:我不是怕失去丈夫,我怕他死。 湛柯无声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打在季漪手腕上。 季漪怕自己彻底失控,她及时松开了手,留下一句别再出现,而后匆匆离开。 湛柯失了神,瘫坐着,眼泪像开了闸,一滴接着一滴,大有流干的兆头。 * 家族企业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稳定。 倒不是说工资不稳定,也不是别的什么不稳定,就是头顶的高层不稳定。 今儿老二得势,明儿老二倒台老三得势。 不会站队的人注定混不好。 一般高管层的分三种人 第一种是特别会站队的,总能及时的跟对人,确保自己地位高枕无忧。 第二种是特别不会站队的,但能干,业绩好看,能赚钱。 第三种就是陈砚这种不站队的。 这种说好也好,大换水的时候波及不到。 说不好也不好,两边都没讨好上。 下场往往是被开。 陈砚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在想,自己能苟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自己到底也工作了五年,离职待遇也不错,给了不少钱。 把东西放进车里的时候陈砚又想,这二十来万的车也没收回去,挺不错了。 他给季漪打了个电话,走,请你吃饭,庆祝我失业。 季漪骂他神经病,不过还是站在店门口等他过去接。 上车后季漪就问:还真给开了? 今天早上陈砚去上班之前就跟季漪说,今天有个大会,他估计要凉了。 陈砚啧了一声,笑说:说的比唱的好听,给我挂了个没多少工资的闲职,那我可不得转身送他们一张辞职信。 辞职信他提前几天就写好了,方便的很。 梁其致给批的,今儿说要给陈砚挂那个闲职的时候梁其致嘴就合不拢了,收到意料之中的辞职信后更是二话不说就给批了。 临了还来一句 陈副总,啊不对,陈先生,粱其致笑道:恭喜啊,解脱了。 陈砚回头也冲他笑,谢谢啊。 想吃什么?陈砚语气轻松地问。 季漪说:你都失业人士了,我哪好意思让你请 陈砚笑了,操,我这才刚失业还没满一个小时。 季漪兀自摇摇头,太可怜了,姐姐请你吃顿好的。 陈砚挑眉,多好的? 季漪想了想说,桶装方便面怎么样? 陈砚:哇,有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方便面都吃桶装的。 季漪笑得前仰后合,笑累了才想起来问:你生日快到了,今年怎么过? 陈砚蹙眉,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季漪:一个月还不够快吗? 陈砚:女人都是这样计算的吗? 季漪:你第一天知道吗?和我合作那个姐妹,每年都提前三个月告知亲朋好友们可以开始着手准备生日礼物了。 陈砚腾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被季漪打了一巴掌,开你的车,狗命重要。 两人当然不至于吃高贵的桶装方便面,陈砚选了一家平时比较常来的店,点了他的老三样,边吃边和季漪聊。 以后准备做什么? 做白日梦吧,我的一个亿还没中上呢。 傻逼,你他妈要中奖倒是去买彩票啊。 哦对,最近给忘了。 * 陈砚生日在6月26日,其实具体的他也不知道了,他小时候没什么过生日的记忆,半大一点就被爹妈扔了,靠着吃百家饭长大的。 过生日的概念基本是到高中才慢慢形成的。 高三的时候有个舍友提出给他提前一个月过生日,因为六月底大家就各奔东西了。 几个人偷偷买了个小蛋糕,提了点炸串,蜡烛是防止停电用来备用照明的大蜡烛。给他过了个粗制滥造的生日,陈砚特别开心。 主要是那天湛柯也在。 他求了很久,卖惨说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过生日,湛柯这才动摇。 还给他买了生日礼物,一部新手机。 大概因为陈砚是个穷鬼,自从把注意力都投到学习上之后,以前打架攒的那点钱花起来就跟流水一样,穷的心惊胆战。 手机是老到掉牙的款式,打电话都能卡挂了。 穷鬼陈砚于是高考一结束就去打工了,不过没挣到钱,因为没绷住脾气把一顾客给揍了一顿。 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最后就给他结了五百块钱。 他把欠舍友的饭钱一还,就剩两百多块钱了。 只能买到一个爷爷款的睡衣。 湛柯嫌弃的很。 陈砚却因为这个好几天没吃上饭。 打零工挣点吃饭钱,然后拖到要去北京前,把房子给卖了。 是的,他有房子。 爸妈把他扔了的同时,把那套房子也扔了。 不过地段不好,离中心太远,他从小上学就得跑个大老远。 邻居阿姨看着陈砚长大,一直给张罗着卖房的事情,最后卖了个不错的价格。 25万左右。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后来陈砚就有刻意的去关注身份证上的那个日期,每年临近六月底,就要凑过去问湛柯,有没有时间陪他过个生日。 大学的前两年,湛柯有一年有事儿没来,陈砚就请自己吃了份砂锅。 后两年在他们在一起了,不过湛柯依然只陪他过了一年的生日。 因为最后一年他们没扛到6月26号。 他们分手了。 那年生日他是在抱着酒瓶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中度过的。 陈砚一辞职,杨戚那边就迅速得到了消息,又是一通电话打过来,请他来见狐朋狗友们。 陈砚当然要去。 几天玩下来心情倒也一直保持的不错,以至于他真的没发现湛柯已经近十天没有出现了。 六月一日。 小朋友们的狂欢日。 下午六点季漪接到了杨芩的电话,说妈快不行了。 自从上次母女俩接连为杨兵的事儿来借钱后,季漪就没有再去过医院。 她当然知道这个消息迟早有一天会来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给简乐交代了小朋友们订的甜点,然后扯下围裙,一边打电话一边向外走去。 陈砚,我妈不行了。 季漪向来不愿意喊这声妈,但到节骨眼上不得不喊得利索。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着急,陈砚问她要不要来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出租车上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 这句话大概说的就是杨芩。 她会为突然跑来的施暴的杨兵哭,会为杨兵坐牢害怕的哭。 但面对眼睛没力气睁开的妈妈时,却突然没了眼泪。 她通知季漪的时候语气也是淡淡的。 病床前不能站太多人,季漪一进来她就出去了,神色平淡,在陈砚脸上张望了两眼,然后问:怎么不进去? 陈砚靠在墙边,感受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死寂的空气中,这专属医院的感觉。 他垂眸,勾起一个很淡的笑,有必要吗? 杨芩了然,点了点头,然后木木地坐在一边,没头没尾地问:你们什么时候离婚? 陈砚笑了一声,没理会。 病房里 季漪妈说话只剩气音,她没有力气说多余的话,只是动了动手指,试图抓住季漪放在床边的手。 但她早已没有足够的力气抬起胳膊。 心里的焦急也无从表达。 只能撑着沉重的眼皮,紧紧盯着季漪。 漪漪 她声音极轻,季漪要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听得清。 季漪点头,您说。 她又试图勾了勾手指,只触到了季漪的落下来的衣角。 无力地笑了一下,人之将死,倒也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她这一辈子,就是注定到死也牵不到女儿的手。 漪漪她又喊了一声,然后断断续续地说:妈妈这一辈子最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码痴呆了 本章评论发红包,谢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在2020-05-17 01:07:24~2020-05-18 00:3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酱酱、Coisiacute;niacute; 5瓶;白deg;黎洛、 3瓶;红烧狮子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chapter 35 季漪咬紧了后槽牙,低低地嗯了一声。 面对这与她仅有血缘关系维系的将死之人,季漪心里一时间复杂到极点。 她空白了二十年的亲情怎么可能几句话就弥补得了。 但她心底还是横生出几分悲哀。 对不起病床上的人声音轻不可闻。 季漪直起身子,双手无措地互相摩挲,她总觉得她该说些什么,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 在更轻地一声低语后,那沉重如山的苍老的眼皮缓缓合上。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支撑她等到季漪开口回应。 合上眼,就将此生悲喜都隔绝。 也带走了季漪压在最心底的怨念。 她的对不起到头来也并不能换到季漪的没关系。 这本就是将死之人不切实际的奢望。 季漪平静地站起身,走出病房,对杨芩说:她走了。 杨芩点头应下,进去处理余下的事务。 季漪后来也并没有收到杨芩叫她参加葬礼的消息。 也许只是简单的火化掉,无声无息的送走。 出医院的时候,对面街上还有小朋友牵着气球在前面跑,大人跟在后面笑着喊:跑慢点。 季漪一时有些晃神,也只是片刻。 儿童节啊,从来没过过。 回家的路上,陈砚将左胳膊肘搭在大开的车窗沿上,安静地开车。 季漪花了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她说:有点复杂。 陈砚嗯了一声,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安慰,更没有做出评价。 季漪说:喜也说不上喜,悲也说不上悲。但还真有点难受,不知道是因为亲眼看到一个人死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是个很感性的人。 虽然这些年也大姐大惯了,但骨子里是看个悲情电影就能哭一晚上的人。 所以她分不清到底是见证死亡让她难受,还是为死去的人难受。 想吃什么?陈砚以前总被认为是直男倒也不是没理由。 季漪被他一个问句强行从那点儿悲伤中剥离,无奈地抓了一下头发,想吃高贵的桶装方便面。 * 没工作的陈砚大有坐吃山空的架势,每天看着卡里的余额慢慢变少也不心疼。 季漪捶他一拳说:你他妈真吃空了日子准备怎么过?要饭去吗? 陈砚翻了个身,悠悠地说:吃空了就卖房卖车。 季漪气得不行。 这段时间湛柯没有再联系过陈砚,每天例行骚扰几十条的短信也不发了,电话也不打了,更没有突然出现在陈砚家门口,然后强行挤进来。 一连大半个月。 陈砚不得不承认,起初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不过这种不适应太过轻微,出去和狐朋狗友们唠唠闲嗑喝喝小酒就能抛诸脑后。 陈砚生日快到了。 杨戚打来电话,又是清晨。 打游戏到半晚上的陈砚迷迷糊糊地接起来,连一个喂字都懒得提起力气说。 砚哥!杨戚精神无比,我今天早上起来一看日历,你生日快到了啊。 陈砚将手机放在耳朵边,从鼻子里发出明显不清醒的哼一声。 杨戚接着问:你最近缺啥不?我寻思得送个礼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陈砚不应声,他就自言自语,去年问你要啥,你说要个打火机,那破打火机值几个钱,我当时就决定今年得送你个值钱玩意儿。 陈砚被吵得皱起眉,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适应了一下光。 他没睡醒,说话都说不清楚,声音都是散着飘出来的,准备送我房子了吗? 杨戚沉默了。 你在做梦。半晌后,杨戚说。 陈砚:你猜对了。 然后利索的点了挂断。 翻个身继续做梦。 陈砚生日的确快到了,除了杨戚这个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傻逼之外,陆陆续续倒也有几个玩得不错的发微信问他最近喜欢什么。 陈砚没好意思说自己喜欢彩票,就随便乱扯了几个小物件。 季漪最近莫名其妙忙起来了,要说是她的小店生意突然火爆,陈砚是不信的。 不过他也没多问,猜倒是能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估计是在为爱情大业努力。 季漪不回家,陈砚就一个人天天趴在床上打游戏,打累了就睡,醒来继续打。 要不是季漪偶尔回来看看时发现这人只是沉迷游戏,她还真差点以为陈砚又出什么问题。 6月26日。 六月底的天已经闷热不堪,陈砚天天呆在家里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太阳逼得人对外面的世界失去兴趣。 吹着空调盖着棉被打着游戏不好吗? 为什么要和烈日斗个你死我活,最后发现只能自己死,然后在心里疯狂飙国骂。 躺在床上的陈砚如是说。 第22章 他这几年过生日,日子卡的比以前准多了,不需要为了各种原因提前或者推后。 但也没再带来什么刻骨的记忆。 陈砚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今年也是如此。 端起酒杯,听大家层次不齐地说生日快乐。 一群大男人幼稚的偏要吃蛋糕,点上蜡烛关了灯,起哄要他许个愿。 陈砚真觉得如果年轻个几岁,这蛋糕下一秒就得牺牲在他身上。 砚哥砚哥,许什么愿了?桃子探头探脑地问。 杨戚直接照着他脸推了一把,滚你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他妈二十几岁的人了不知道这个? 桃子迅速在他后脑勺拍了一把,你还给我越来越过分了?看在砚哥面子上,今天饶你不死。 杨戚冲他比划比划拳头,你他妈傻逼吧,这话你说了几年了你自己数数,我现在活蹦乱跳的是个奇迹? 你这智商还能找到对象就是医学奇迹。 杨戚:? 陈砚打了个瞌睡,要打滚出去打,打完再回来。 杨戚一个没拦住,桃子又凑上来问了一句:砚哥啊,你到底许的啥愿? 陈砚说:当然是一个亿。 桃子哎西一声,失望地坐回去,摊摊手对桌上的人说:那行吧,那咱就祝他早日中一个亿。 其实陈砚这些年的愿望都没变过。 他希望自己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第一次许这个愿望是五年前刚从北京回来的时候。 一帮人凑在一起喝酒的次数多的去了,但遇上生日这种喜庆日子每个人都控制不住多喝几杯。 喝到最后,勉强撑着能保持清醒的也就只剩陈砚和其他两个人。 其他人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了十几秒都动静。 俨然是睡死了。 杨戚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砚哥,嘿嘿嘿,手机响了你要挨打了 陈砚满头黑线地四处找手机,路过杨戚边上还不忘在他背上拍了一把。 拍的杨戚打了个酒嗝,然后趴下就也睡死了。 好不容易找到手机,陈砚摇了摇头让眼睛聚焦看清来电显示,刚看清湛柯两个字自动挂断了。 陈砚站在原地愣神。 手机沉默了一分多钟,再次响了起来。 陈砚没多想,还是接了。 喂? 不知道是不是被杨戚传染了,陈砚刚说出个喂字就忍不住也打了个酒嗝。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思绪顺着这个酒嗝飘到了远处。 打哈欠会传染。 打嗝也会吗? 酒嗝也会吗? 可以吗? 他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来,回过神的时候只听到了电话里传来湛柯轻声问的三个字。 什么? 他下意识地问。 湛柯吐了一口气,舔了舔干涩的唇,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生日快乐。 陈砚借着酒劲那点暴躁脾气又上来了,我他妈问你刚才说的什么? 他语气凶得很,湛柯却明白过来他是真的没有听清自己刚才说的话。 他刚才来来去去说了一大堆,把这大半个月来想说的话拼命的糅合在一起,说少了怕陈砚不知道,说多了怕陈砚嫌烦。打这通电话前,他在心里一遍一遍修改着腹稿。 这小家伙居然一句都没听到。 他紧张了好半天,一听到陈砚的声音就更是基本忘了个干净。 湛柯认命地笑了,没了自己精雕细琢地说辞,他只能用最简单的说法表达自己。 我刚才说。我很想你,我能不能见你一面。 他甚至用的不是问句。 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似乎明知道会收到怎样的答案。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只是问问而已。空了几秒后,湛柯轻声补充道。 陈砚那边果然没了声音。 虽然湛柯早就知道自己问出这话的答案会是什么,但真正收到那个糟糕的答案后他心脏还是猛地钝痛了一下。 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于是又重复说:还有祝你生日快乐。 他早就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祝陈砚快乐,是一句最讽刺不过的话。 他自己清楚。 陈砚过去的不快乐皆因他而起。 就连现在也是,他发疯似的想要见陈砚一面,但也知道见到他陈砚就会不开心。 湛柯被自己一句自相矛盾的话惹得苦笑一声。 夜里有些凉,他站在墙边,头微微向后,靠上冰凉的墙面。 不知何时就点起了的烟还没来得及抽几口就已经快要燃到尽头。 湛柯低头看了一眼这猩红。 然后仰起头,微不可闻的吸了吸鼻子,然后他将烟摁灭在掌心。 酒后的他反应迟钝,痛到不自觉抖了一下时他才清醒些许。 23岁生日快乐。 24岁生日快乐。 25岁生日快乐。 26岁生日快乐。 27岁生日快乐。 早点休息吧,晚安。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34章评论了没有收到红包的同学在评论区留言,会补上的,我不太会操作jj(我是个回评论都显示普通等级用户审核后出现的卑微狗),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评论区帮忙捉虫和找bug的小天使们,你们看的这么认真我真的超开心。关于担心我烂尾大家也看到了,这是我第一本v文,我一定尽全力好好对待。最近忙的螺旋升天,评论都没有回复,很对不起大家。但是对文的内容我很认真的。等文更完了,有时间的话会整体修一修。依然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不甜,文案排雷里有讲。我真的超爱追妻火葬场。番外会多写一点,日常向,我觉得山盟海誓不顶用,要体现在柴米油盐才是真。 另:上一章觉得更虐了是因为补了五年前的细节,别怕。 最后再次喊出九字真言不BE不换攻不死人 我就是倔。 要是能抽出时间来,我肯定把每个要求BE的崽子都抓住挨个写八百字小作文给你们捋顺了。 【明天有急事要请假,所以今天晚一点还会有一更,我继续码字啦,大家不要等,早点睡觉白天来看~爱你们~】感谢在2020-05-18 00:38:52~2020-05-19 00:3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Catherine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米八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沉 10瓶;Karamose 3瓶;小江、秦川秦川我爱你、oscur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chapter 36 说完就到了挂电话的时刻。 湛柯哪里舍得挂,就举着手机,望着万家灯火,等着陈砚动手。 留白的时间像是给了他一个得以喘息的机会,他在这空余的几十秒钟,不自觉地燃起几分希望。 只要没有听到嘟的那声,他就无法说服自己死心。 地处北方,昼夜温差大。白天人人都热得恨不得钻进冰箱,夜里出行的人却会几个拿上件薄外套。 湛柯来得太匆忙,身上只一件黑短袖,在外面站了不知多久。 电话还是没有被挂断。 陈砚站在那里发着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清醒着的人挨个给醉鬼们的家属打完电话后才发现寿星目光呆滞。 走过去在陈砚肩上拍了拍,说:砚哥?不会睡着了吧? 另一个醒着的人闻声也看过来,走近晃了晃陈砚,砚哥,回家吧,这儿空调开的挺大还怪冷的。 两人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了湛柯耳朵里,他这才反应过来陈砚在外面。 不过没敢吭声。 陈砚被晃醒,抬手在脸上狠狠地抹了一把,好,我先走了。 走到大厅的时候看到有同样身为醉鬼的人手抖着半天扫不上微信。 举着手机的陈砚笑了一声,心想他们这种有经验的醉鬼向来都是事前结账。 你在外面?湛柯问。 陈砚默了两秒,然后边向外走边回答:嗯。 湛柯站直了身子,喝酒了?开车了没有?我去接你吧,酒驾查得严。 陈砚低低地笑了,开了,但我可以打车回。 湛柯刚准备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他紧紧地抿了抿唇,然后说:好。那早点回家吧。 说完,他又开始等陈砚挂电话了。 1,2,3,4 你来接我吧。 陈砚望着门前的车水马龙,突然说。 湛柯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幻听,却也不自觉地僵直了身子,在听到陈砚报了地点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陈砚答应了。 陈砚让他去接。 还报了详细地点。 不是他幻听。 是真的。 他可以见到陈砚了。 他突然觉得喉头一涩,惊讶也压不住笑意,他哑着嗓子,声音发颤地说:你等我,你等我我马上到。 然后将手机塞进口袋,拦住路边一辆车,报上地址。 坐在车上时他脑子里还想放烟花一样地炸,反复地炸。 心脏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砰砰砰直跳,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兴奋地像是终于出了笼的鸟,激动得浑身发颤。 司机透过后视镜盯着他,觉得有些反常就问了一句,小伙子喝多了? 湛柯木讷的抬头,同样看向后视镜,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湛柯笑了。 去见一个人。 出租车司机半夜拉过的醉鬼太多太多,哭的笑的沉默的,什么样的都有。 这种一看就是为了感情的也不在少数。 年轻人为了爱情疯狂算的了什么。 他笑道:去见女朋友啊? 湛柯摇摇头。 司机疑惑的嗯?了一声。 湛柯又笑了。 去见男朋友。 司机一路上都没再跟他说话。 虽然这男朋友完全是自己仗着外人不知情捏造的,但即使是假的,脱出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细细密密的甜。 压制不住的笑意。 男朋友。 湛柯忍不住笑了,双手不止的在裤子上来回摩擦,掌心都发烫了也兴奋得停不下来。 到了。 他塞给司机一张一百的,然后一言不发地推开车门就跑了。 司机拿着一把零钱,回头却只看到那个背影,再联系上刚才他说的话。 神经病。他把零钱重新放了回去。 湛柯一路跑过去,发现陈砚就像上次一样,找了个地方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 他喘着粗气跑过去,看向陈砚的眸子都发着亮。 陈砚抬眼就对上了这双像是盛满星空的眸子,过去的自己似乎就是爱上了这双清澈的眼睛。 一见钟情,一发不可收拾,一厢情愿,一败涂地。 湛柯呼吸稳不下来,再加上陈砚坐在他面前就带给他极大的刺激,双重作用下,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你 他半天也捋不清楚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有些着急,在自己头上重重敲了一下,然后问:冷不冷? 陈砚望着他,不说话。 湛柯气息慢慢趋近平稳,但颤抖还是压不住,陈砚不回答,他又特别紧张。 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堆奇怪问题。 你刚喝完酒? 晚上有点冷。 我是不是来晚了? 是不是等很久了? 头晕吗? 陈砚轻轻吐了一口气,将手机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砚无奈地说:你没挂电话。 湛柯呆住了。 他愣了好半晌,然后手忙脚乱的把塞进裤子口袋的手机拿出来一看 还计着秒数呢。 他赶紧点了挂断。 他紧绷的神经啪地一下跟着断了。 刚才在出租车上和自己说的话,陈砚是不是都听到了? 傻逼。陈砚骂了一声。 湛柯咽了咽口水,低头说:对不起。 陈砚缓缓站起来,趔趄了一下,湛柯向前迈了一步抓住他胳膊将人扶稳。 陈砚站稳后就伸手推开他了,湛柯也没敢多说,顺着他的力往后退了一小步。 别在外面乱说。陈砚说。 湛柯木木的点头,只知道答应:好。 同性恋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了,别人会觉得你恶心。陈砚说。 湛柯意识到了什么,他深深地看了陈砚一眼,然后收起眷恋的目光,继续点头,好。 如果被别人知道我是同性恋,我就弄死你。陈砚说。 湛柯有些忍不住了。 自觉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向来不受他控制。 你都记得。湛柯低声说。 陈砚鼓了鼓腮帮,然后泄了气,记得。 泛红的眼眶印着夜色并不张扬,但携上了鼻音的声音却将眼泪昭告天下。 我我送你回家吧。 他小心翼翼地去抓陈砚的手,后者不反抗,他就低着头将那冰凉的手握住。 第23章 牵着他走。 陈砚就乖乖跟着他走。 还会给他指路,说车还在停车场。 他把强烈的悲痛收进心底,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今天玩得开心吗? 陈砚觉得这语气像是爸爸问孩子。 他在湛柯手上掐了一下,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湛柯吃痛,又换了一种问法,生日过得怎么样? 陈砚这才说:还不错。 湛柯又问:吃蛋糕了吗?许愿了吗? 陈砚回答:吃了,许了。 湛柯问:许了什么愿望? 陈砚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这语气有了几分从前的感觉,湛柯好不容易收起的泪又浅浅的铺满眼底。 好,一定会实现的。他说。 到了车跟前,陈砚把手从湛柯手中挣脱,摸了摸兜里,拿出车钥匙扔给他。 自觉地走到副驾。 手里突地一空,湛柯还下意识地捞了一把。 什么也没触到。 上车后陈砚就闭上了眼睛。 湛柯于是就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路上陈砚突然呢喃一句:喜欢一个人太疼了,抽筋剥皮的疼。你没试过,你不知道。 湛柯把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我实在、实在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了。陈砚轻轻地睁开眼,前面车的尾灯刺得他眼睛一痛,皱起了眉。 湛柯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喉间的刺痛感激起生理性的泪,他疼的咬紧了牙。 我知道,我情愿余生都这么疼下去,只要你待在原地不离开。 第37章 chapter 37 陈砚低低地笑了,目光淡淡的从他身上扫过,低垂着眼睫。 那声笑,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苦涩。 湛柯睫毛颤了颤。 缓了缓,他笑了一下,说:我还有一辈子能证明给你看。 陈砚依然不说话。 湛柯也不介意他不言,兀自叮嘱着:今天喝了很多吗?是不是很难受,回家记得吃个醒酒药再睡,明天如果头疼的话就请个假,别强撑着。 陈砚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放下,他往后靠了靠,声音变得懒洋洋的,我辞职了。 像是说起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湛柯眸光闪了闪,很快又暗下去,他抿了抿唇,然后说:不喜欢的话就换一份工作,也好。 陈砚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不是不喜欢这份工作,所有工作我都不喜欢。 湛柯又说:那就不工作。 陈砚说:不工作喝西北风? 湛柯轻声说:不会的,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陈砚挑眉,你养我? 湛柯没说话。 陈砚笑了,傻逼吧你,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让你养我。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虽然我没工作了,但我老婆还有,怎么说也是个小老板,吃喝不愁。 湛柯又觉得心头烧得火辣辣的直疼。 他听到陈砚打趣着问自己,吃软饭有什么不好的?你说是不是? 他却只能强忍着点头,说都好,说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 到了之后,车一熄火,湛柯就忍不住又叮嘱了一遍:回家记得吃个醒酒药,头疼的话明天就在家休息,以后别喝太多酒了。 陈砚敷衍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摁开。眼睛被光刺得眯了起来,又密又长的睫毛笼罩在眼前,他滑动了几下屏幕,然后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家吗?下来接我一下吧。 湛柯脑袋里顿时嗡嗡响,他手不自觉地放在车门上。 陈砚像是在暗中也能洞察到他的动作,打完电话后,他将手机关掉,映着一片黑暗问湛柯:急着要跑? 湛柯的手倏然收回,他摇摇头说:不是。 陈砚笑了,小三都怕见正室,不过你这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湛柯低着头,不吭声。 陈砚觉得没意思,将安全带解开,推开了车门。 对湛柯伸出手,车钥匙。 湛柯一拨一转的,说车钥匙就给车钥匙。 陈砚又提醒了一句,下车。 他才又有下一个动作解安全带,推开车门。 但没有迈出去。 陈砚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催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湛柯就先开了口。 今天能见到你就已经足够了,我很开心。他掌心在裤子上蹭了蹭,蹭掉了一路来紧张出的汗,碰到了来之前烫了的烟疤,疼痛感总能让人清醒几分,他就借着这点清醒深深地看了陈砚一眼,然后笑了,生日快乐。好好休息。 陈砚说什么也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些,一脸呆滞地愣在那里。 湛柯盯着他,突然就涌上来怎么都平复不下去地冲动,他咬了咬牙,在心里警告自己。 但最终还是趁人之危了。 他凑过去在陈砚额头亲了一下,然后下了车。 走出停车场的每一步他都强忍着返回的冲动,紧紧咬着牙。只有快要控制不住地向下弯的唇角,以及怎么都压不住的酸楚。 湛柯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 要知足。 原本没想到能见到陈砚的,结果居然见到了。是意外之喜。 原本没想着能亲到陈砚的,结果居然没忍住趁人之危了。也是意外之喜。 为什么想哭。 今天明明这么值得高兴。 陈砚下车的时候都是季漪扶下来的,季漪一边嫌弃地嘴里骂着:你咋这么没出息,喝个酒还喝的腿软了。一边又让陈砚把身体的重量都往她身上转移。 陈砚今天是真的喝了不少,因为是寿星,挨个敬了一番。 又因为以前总也没法子让他多喝,今儿抓住个机会,几个家伙哪肯放过他。 强撑住的清醒在湛柯离开之后就尽数消散了。 终于回到家,陈砚瘫在沙发上看季漪站在那双手叉腰着大喘气。 他突然问:我是不是长胖了? 你胖个季漪刚想下意识地说你胖个鬼,但是话说到一半,看到陈砚原本瘦削的脸好像还真多了点肉,又及时打住,一转话锋,好像还真胖了。 完了我胖了,我要减肥。陈砚说。 季漪差点给他一拳,闭上嘴,再乱逼逼打你。 陈砚笑了。 陈砚能养胖真是个不容易的事儿,季漪这些年深有体会。 刚开始陈砚瘦的没个人形,她天天给做三菜一汤,还强迫陈砚必须吃一大碗米饭。 就这都没喂胖。 后来开了店,又经常给他拿点小甜品。 结果也没胖起来。 为了能给陈砚长点肉,季漪可真算得上无所不用其极。 好不容易有点肉了。 天天在家睡着也挺好的。季漪啧啧道: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让你在家当个废物。 话说出来,季漪自己先察觉到问题了,她一激灵,赶紧岔开话题,酒驾回来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啊,怎么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的,我一晚上都闲着呢。 陈砚已经闭上了眼睛,说话声音越来越弱,没,湛柯送我回来的。 季漪正为了掩饰刚才说错话的心虚翻箱倒柜地找醒酒药,冷不丁地听到湛柯两个字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代表着什么。 足足空了十多秒才反应过来。 她迅速站了起来,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又找你? 陈砚已经快睡过去了,但听到季漪的声音还是下意识地回答:我让他来接我的。 闻言,季漪重重吐了一口气,对这快要睡死过去的醉鬼厉声问:是他求你要见你,你就答应了?你他妈是做慈善的吗?你给他送的哪门子的温暖? 陈砚没回答,不知道听见没听见,但呼吸已经变得绵长。 季漪气的牙痒痒,累死累活把这醉鬼拖回来,结果醉鬼两句话就让她气的想提刀了。 真想把你扔出去。季漪愤愤地说。 但他妈这房子是你的。季漪咬牙切齿。 操。季漪骂了一声,然后把人给连拖带拽的搬到了卧室。 临走还踢了床一脚,疼的呲牙咧嘴,然后骂骂咧咧的回了自己房间。 * 回来了? 湛柯连夜回北京,此刻已至深夜。 没想到推开门会收到这句话,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客厅大开的灯,以及半躺在沙发上的一脸困倦的人,都很真实。 湛征换了个姿势,揉了揉眼睛,要不是把你助理堵住逼问,我还真不知道你一天天是怎么在平江和北京两个地方来回转换的。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这什么意思?把自己身体搞垮,等着他来心疼你? 湛柯将钥匙放下,然后一边换鞋一边沉声回答:没有。 湛征打了个瞌睡,困意铺天盖地,要不是常年熬夜熬惯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湛柯回来。 然后看到这个人是怎么凌晨四五点到家,早上八-九点上班。 怎么回来的?你车都在下面,没开车去?湛征问。 湛柯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清醒了一下,然后才说:出租车。 去的时候没开车,太慢,等不及。 湛征没忍住,嗤笑着骂了一声,你是不是有病? 然后问:你成天往那边跑有意思? 别管我。湛柯说。 然后径直走向卧室。 湛征跑过去堵在门前,和湛柯对视,我说真的,别再这样了。对谁都不好。 论长相,兄弟俩都随父亲。 但湛柯随得更多,冷着脸的时候看着比湛征凶多了。 此刻他脸一黑,那双黑眸对上湛征的,后者瞬间就感觉气势有些不足。 但还是梗着脖子又说,你当局者迷。你这样只能让陈砚哥越来越烦你。真的对谁都不好。 湛柯摆摆手,不想说话,示意他让开。 湛征摇头。 湛柯皱起眉,我知道。 湛征声音扬起来一个调,那你还做这种事儿?操。哥,虽然话说着你不爱听,但真的,你别再打扰陈砚哥了。 湛柯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湛征重重出了一口气,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又不改,就天天这么耗着,你自己乐意耗着,陈砚哥凭什么要陪着你耗着。 湛柯点头,继续重复:我知道。 湛征被逼到想揪住湛柯的领子问他,你什么都知道,但还是在这么做,你他妈倒是改。 但他又哪里敢。 两人只能靠眼神交流。 长兄如父,自己那个爹又不是个东西,湛征长这么大就只服他哥。 现在要他挑战这个人了,他忐忑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过很快,心跳声被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嗓音淹没。 他耳畔只能听到他哥说:我知道他烦我,知道我这么死缠烂打没用,知道我就算是想当个三儿都没门。 他听到他哥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明显哽咽了。 他妻子,找我谈过。妻子两个字近乎是在他心口开刀,这不争的事实是他宁愿一辈子都自欺欺人而不去承认的,她跟我讲了很多,关于陈砚的五年前。那天之后我真正意识到,我和陈砚之间,想要有点仅存的关系的,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我终于能承认他见到我真的一点都不开心了。我不想让他不开心,我会控制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对不起大家(鞠躬)【更新情况关注一下文案,谢谢大家】 这章真的太太太卡了真的没有不更的意思 突然多了好多姑娘,谢谢收藏,感谢支持。 我很短小,建议囤文,我也怕你们看不爽。 我也不知道会写多少,只知道暂时还没写爽。 来去自由,非常非常非常感谢每一个点进来过的姑娘。 今天收藏涨的太多了我缓不过劲儿谢谢谢谢!! (作话日常逼逼很多,影响看文的点屏蔽~) 以下和本文无关 推荐一波姐妹的【言情】新书《我有满怀欢喜》文/棠花沾衣 推荐一波预收《每天都想鲨了邻居》 最后的最后,感谢支持,无论褒贬都感谢。感谢在2020-05-19 02:42:31~2020-05-22 01:3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Catherine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浮沉、秋迟大帅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韵黎白 3个;可爱的小甜甜、又双叒叕 2个;阿灼把太太拐走啦!、听听、浮沉、茶树油、秋迟大帅鸽、秋意、绿毛龟、xiaoxia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夜狮人 43瓶;余生 40瓶;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蚊 39瓶;以大橘为重 35瓶;浮沉 20瓶;瑾瑜 19瓶;莫非郁 16瓶;冰冰的柚子 12瓶;惊蛰、小狗点点、waaan、秀殿(^з^)~、楠瓜、空倚相思树.、山河、夏末荼蘼、28103932、清商、是九不是久、doris不落 10瓶;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9瓶;傲娇萝卜 8瓶;闲云野鹤 7瓶;36428942、是蓝蓝呀、初玉-Leo、worley在睡觉、楼间、老爷的猫耳/、邵钧 5瓶;llgold、伊索 4瓶;小江、西条高人、41460971 3瓶;promises、茶树油 2瓶;破笔摧折、G.、39609572、24817881、公子(小宝贝)、花酱、卑微小段睡不着 1瓶; 第24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chapter 38 那天季漪离开之后,他一个人发呆到很晚才离开,脑子里反复思索那一句我不是以正房的立场在警告一个三儿,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告诉你不要再接近陈砚。 他想了很久,却像是怎么都触不到它真正的意思。 他怕知道真正的意思。 所以一向引以为傲的分析能力土崩瓦解,他只能一遍一遍的捶打自己的头,告诉自己不要逃避。 最后在几个小时的挣扎后,压在心底的答案,带着深重的恐惧,浮现在了表层。 陈砚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三不三的问题。 陈砚不是不愿意给他一个当三儿的机会。 陈砚是不愿意,亦或者说不敢再和他有交集。 与身份无关。 只与他这个人有关。 于是他逼着自己去面对,他在心里问自己:承认一个事实有多难。 像当初问自己,承认自己喜欢他有多难。 现在他一遍一遍问自己,承认陈砚的世界里真的不需要自己,有多难。 答案总是早早就在心底扎了根,他却总是自欺欺人的给它盖上厚厚的土层。 不用管我,我挺好的。湛柯低着头冷静了片刻,然后沉声说。 湛征张了张嘴,到底也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总觉得现在的湛柯甚至比原来更让他感到恐慌。 明明湛柯说着都明白,说着会控制。 他的心却一点都放不下,反而越发的悬。 他盯着湛柯,从他提起陈砚就激动的语调,从他说完要控制就垂下的眼睫,从他冷静了片刻却还是发抖的呼吸,湛征只能看到愈发加深的执念。 连轴转不累吗?睡去吧。湛柯见他不动,又说。 湛征扯起一个笑,你都忙成这样了还能知道我最近连轴转?真是亲哥。 面对湛征明显打趣的一句话,湛柯也觉得提不起一点力气去回应。 他疲惫的点头,抬手在湛征肩上拍了一下,去睡觉。 待他离开后,湛柯伸手扶着墙,轻轻阖上眼,深呼吸。 * 变天了。 每年五月中旬开始,平江的天气就会变得异常规律。 热几天,然后冷几天,再热几天。 再下几场天阴如墨雷鸣电闪的大雨。 之后才算进入盛夏。 陈砚醒来的时候以为一觉睡到下午了,正发蒙地想着自己居然这么能睡,手机就响了。 手机睡觉之前还在兜里,一晚上过去就不知道被蹭到哪里去了,陈砚皱着眉头一把扯开被子。 掉出来了。 他拿起来,先看了一眼时间13:21。 这见鬼的天。 喂?他接起来。 杨戚的声音传来,砚哥!我有个一个朋友! 等了好几秒等不来后文,陈砚黑着脸说:那你真棒啊。 又过了几秒,杨戚才继续说:啊呸!不是我有一个朋友,不对,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前两年就自己创业来着,最近对家公司把高层基本给挖空了,他现在正愁呢 你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的一个朋友现在很愁?陈砚想挂电话了。 杨戚又赶紧说:啊不是不是,他不知道从哪知道你辞职的消息,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意向。 陈砚没说话,翻身下床把房间的窗户全都打开,风终于吹进来了。拉着一半的窗帘随风飘扬,从他身上蹭过去,有些痒。 什么朋友,认识多久了?陈砚突然问。 杨戚正准备给他好好介绍一番,这个公朋友?啊你说他,我跟他是高中同学。 我辞职的事情很多人知道?陈砚问。 他说起来也混了五年,算不上尽忠职守但是该做工作都做,但除了工作又什么都不做。 这么些年也没结交多少人。 堂堂副总,结婚的时候来的人都没季漪那边多。 再加上他平时行事又低调,平江这圈子里提起陈砚,顶多是个啊,有点印象。 家族企业,天天都动荡。谁会去关注这么一个有点印象的人辞职没辞职。 这我就不清楚了。杨戚说。 陈砚笑了,问:做什么的? 服装。 神经病。 杨戚噎了一下,试试呗,我看他态度挺诚恳的。反正你做什么工作都混吃等死。 后半句他当然没敢说。 陈砚本来想怼我态度诚恳地骂你傻逼,你是不是还得谢谢我,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转而很认真地说:没经验。 杨戚大腿一拍,像是就等着他这一句,听我劝,转行穷三年,不转穷一生! 陈砚冷笑一声,跟你朋友说,我现在只对买彩票有兴趣。 杨戚: 电话挂断后,陈砚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风,然后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又躺回去了。 睡是睡不着的,所以躺平盯着天花板,思绪就不知道飞到哪儿了。 不知道想到了哪里,他突然嗤笑了一声。 低骂:神经病。 居然想到从杨戚这二愣子跟前下手。 杨戚估计是真不知情,不然估计第一句话就得暴露。 啧。 陈砚的确不知道这些年湛柯在做什么,但他记得高中的时候听人说过,湛柯他爸是平江服装业的龙头老大。 他一开始对这些根本不关注,关注湛柯就够了,关注他爸干什么。 也就是前些年才听说早就已经倒闭了。 原本不知道湛柯重操旧业的几率有多大,现在知道了。 陈砚给季漪打了个电话,问她中午回不回来,不回他就吃方便面了。 一道陌生的女声说:你好,我是季漪的朋友,她手机落我这儿了,需要等她来取了我转告给她吗。 陈砚: 陈砚:不用了。 他大概知道前段时间季漪为什么不着家了。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请问您现在有其他办法可以联系到她吗?或者您方便的话能不能来取一下给她带过去,我这怕给她耽误正事了。 陈砚沉思片刻,然后认真地说:没有,你还是等她自己回去取吧,我跟她不熟。 女人: 上一秒还问你中午回不回来,下一秒不熟。 陈砚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嘶了一声,为了掩饰心虚重重地说:对,不是很熟。 然后飞速说拜拜。 挂断。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又是很晚的一天短小怪今天也短小,周日一定补回来! 关于职场,千万千万别带入现实,就当个乐子。 非常感谢大家的包容和鼓励(鞠躬)感谢在2020-05-22 01:30:08~2020-05-23 01:1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浮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久病成瘾、祁清余、幸运值MA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花杀、四月 20瓶;不速之客49、赴梦来、胭脂、少说废话、楼间 10瓶;Time.Y、自闭网友 5瓶;初玉-Leo 3瓶;在晚安后 2瓶;Manxiiii、壁者、PHANTAC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chapter 39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女人面对已经黑屏的手机,脸也黑了。 她隐约听到点雨声,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并不剧烈的风携着丝丝雨滴,穿过细而密的纱窗,打在她身上,有些凉,但比起前些天的高温这算极致的享受。 她凑到窗边看了几眼,楼下的人都急着避雨,想来季漪是不会来取手机了。 季漪回家的时候已经淋成落汤鸡了,陈砚冒着热气还没来得及吃的方便面被抢过去一扫而空。 空了手更空了肚子的陈砚盯着喝汤的季漪,十分不满地环抱着双臂问:你们开店的都崇尚喂饱客人饿死老板吗? 季漪放下方便面桶,在嘴上抹了一把,刚准备说话,打了个嗝,在咬牙切齿的陈砚的注视下,满足地说:今儿没喂饱客人,店门没打开。说完,她磨了磨牙,昨天我赶着早点走,让简乐关店,结果这小子今天给老娘玩失踪。 陈砚冷冷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你给他打电话啊。 季漪眨了眨眼,动作顿住,挣扎了片刻,挠挠头说:忘了拿手机。 陈砚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指的又哦了一声,故意问:落家里了? 季漪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陈砚继续问:这都两点了,你们店早上都不开门? 季漪:开。 陈砚:你在店门口等了简乐一早上? 季漪:没有啊。 陈砚:哦,那你干嘛去了? 季漪: 陈砚挑挑眉,干什么大事儿去了还把手机落别人家。 季漪僵住。 陈砚啧了一声,说:一动不动是王八。 季漪抓起一个抱枕反手就砸过去,不就是吃了你一桶方便面,你至于吗?! 陈砚接住,抱住抱枕,认真地点头,至于。 你他妈咋知道,你给我身上装摄像头了?季漪喊道。 陈砚去厨房又拿了一桶方便面,走回来的时候一边拆一边说:你是彩票吗?我为什么要给你装摄像头。 季漪: 季漪:别逼逼。 拆开了,他将方便面桶放在茶几上,弯下腰撕料包,回答了季漪上一句话,当然是现在拿着你手机的人告诉我的。 季漪惊了,连涔?! 陈砚见她脑子似乎到现在都没转过来弯,只好说:叫什么我不知道,我给你打了个电话,她接的。 季漪愣了两秒,然后顺了顺气,原来如此。 陈砚给面倒上开水。 恭喜啊。陈砚说。 季漪舔了舔唇,八字都没一撇。 陈砚笑了一下,没接话。 终于填饱了肚子的陈砚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看新闻,季漪突然说:要不改天去把离婚办了? 陈砚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季漪妈去世也有一阵儿了,陈砚也一直没提离婚的事儿。 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恶意还是很大,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不结婚,总会有人说三道四。 离了婚更有人说三道四。 这种挂名的婚姻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堵外人的嘴。 他是无所谓了。 就是担心季漪。 不过季漪有女朋友了这一切就不一样了,无论是什么形式的婚姻都会是一种伤害。 再不找工作你就真成废人了。季漪拿纸巾把桌子擦了擦。 陈砚吃饱喝足懒洋洋地说:半个多小时前杨戚还在给我介绍工作。 季漪说:杨戚?语气上扬,满满的怀疑。 陈砚笑了,说是他一个朋友,公司高层被对家挖走了不少人,现在正广招人才。顿了顿,他又说:像我这样的人才。 季漪睨了他一眼,自动过滤后半句,待遇好的话可以试试,做什么的? 陈砚说:服装。 季漪思索了一下,然后说:可以试试。 陈砚突然张开双臂,你看看我全身上下哪里像个能搞服装业的? 季漪看过去压皱了的衬衣,宽松的睡裤。 不伦不类出了一种新境界。 她强忍着仔细打量了一通,最终视线落在他脸上。 脸。 其实身材也可以,就是瘦了点。 陈砚简直无语,又他妈不是找我去当模特。 陈砚其实一开始对这事儿就没抱希望,因为自己心底里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想。 只是没想到杨戚居然这么坚持,过了几天又打来了电话。 陈砚原以为他是有别的什么事,例如约喝酒,但最近他并不太想喝酒。 正心不在焉地想着要怎么拒绝,就听到杨戚说:现在创业真的不容易 陈砚: 他给挂了。 又过了几天,陈砚再次接到了杨戚的电话。 接电话前陈砚想,这次总该说点别的了。 刚一接起来砚哥,现在创业是真难啊 陈砚: 操。 别挂啊砚哥,你听我说杨戚语气听着倒是真诚,尤其是冒着被他揍的风险还连续三次打来电话,简直他妈真诚本诚。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陈砚想。 砚哥啊杨戚见讲了半天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拖着长音大声喊。 陈砚正发着呆,被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拳头捏紧了。 砚哥啊还是没动静,杨戚又喊了一嗓子。 陈砚咬了咬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闭嘴。 第25章 杨戚立刻噤声。 陈砚缓了片刻,随后揉了揉眉心说:行,可以试,但不保证业务能力。 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把杨戚这种比自己还废物的二愣子说服的。 电话挂断后,陈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砚向来不喜欢拖拉,既然都已经答应了,就立刻约好时间,隔天就去了公司。 这个能说服杨戚的人看着并没有三寸不烂之舌,是个普普通通的三四十岁的男人,脸色看着不太好,约莫是最近愁出来的。 不过男人态度很好,即使疲惫到极点也笑脸相迎。 甚至不只是态度好。 陈砚表明自己的能力和学历严重不符,而且对这个行业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男人也能抹一把头上的热出来的汗,然后摇头表示没关系,说自己可以带他。 再问薪酬和假期。 男人表示随他提。 陈砚: 搞得他很尴尬,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于是很快就入了职。 男人名叫李诚,陈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想真是名如其人。 公司也有陆陆续续和他一起进来的人,兴许是学历加持,李诚对陈砚的待遇依然是最优。 而且李诚所谓的带他,真的是事无巨细的带。 一来二去,陈砚这个老混子也没脸混了。 晚上陈砚加班加点的学习,抱着个笔记本坐在客厅,戴上了多年未见险些找不着的眼镜。 季漪推门进来的时候他甚至头都没转一下。 不过还是习惯性问了一句:回来了? 季漪扔下包,凑过去在他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啧啧称奇。 不过没表达出来,这么认真的陈砚太少见了。 她坐在另一边休息,一直到陈砚合上笔记本并伸了个懒腰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我过几天就搬出去了啊。季漪说。 陈砚愣了一下,这么快? 季漪下意识地点点头,但点到一半又意识到不太对,什么快? 陈砚理所当然,下手快。 季漪: 季漪:我他妈搬回自己家。 陈砚敷衍地点头。 然后季漪还是自己交代了。 好吧她住我家对面。 陈砚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那改天赶紧把离婚办一下? 这段时间都忙起来了,只好一天推一天。 但这么推下去显然不是办法,陈砚说:明天24号,周五,我请半天假。 季漪说:行。 晚上把材料都准备齐全,隔天一早起来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去排队了。 季漪依然是提前把工作都做到位,再次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又是手持两个红本。 不过下方写着离婚证三个大字。 哟,又离婚了。陈砚笑说。 季漪眯了眯被光刺的睁不开的眼睛,也笑了。 回公司之后,李诚问了一句是不是最近太累扛不住,陈砚笑笑,然后神色轻松地说:早上离婚去了。 李诚: 陈砚这个语气让他纠结要不要说句恭喜。 季漪搬家也是雷厉风行。 周六陈砚休息,就帮着收拾了一早上行李,然后开车把季漪送到她家。 再帮着把东西搬上去。 在楼道里遇到了个女人,长得温温柔柔的,扎着利落的马尾,发尾是烫卷了的。 女人见到季漪,挥挥手说:中午好。 陈砚听着声音觉得熟悉。 季漪一下就笑开了,回完一句中午好,还问:你今天没上班吗? 连涔抬起另一只手,晃了晃手里拿的几张纸,回来取东西的。 你搬家啊?连涔问。 啊对对,之前在朋友家住过一段时间,现在把东西都搬回来了。季漪说。 连涔了然的点头,然后说:我得赶紧回去了,以后慢慢聊,拜拜。 跟季漪拜拜完,还跟陈砚挥了挥手说拜拜。 礼貌起见陈砚当然也回了一句拜拜。 听到他声音后,连涔轻轻地挑了一下眉,不过什么都没说,进电梯走了。 季漪就一直盯到电梯门关上,上方的数字开始跳动,还愣在原地。 陈砚一脸无语的提着行李往前,不管她了。 走到门跟前,抬手敲了敲门。 季漪赶紧走过来,骂他傻逼,房子里又没人,敲什么门。 陈砚啧了一声,我要不敲门你能站那站到人家下班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更新。这章是23号的更新,38章是22号的,现在正在码24号的。(不会欠更新的,努力日更!) 然后划重点了 【嘀】最近看到评论区有姑娘说想像陈砚和季漪这样(形婚)。我想说,现实生活中谁都不要轻易把幸福栽给不可能相爱的人,感情充满了不确定性。同样,现实生活中也不要过度接触(尤其爱情上)心理有问题的人,也许话说来残忍,但真的和病娇扯上了关系(尤其爱情)会是特别痛苦的事情。永远不要把小说中的过度幻想带入实际,小说会美化一切原本也许并不美好的事物,因为知道大家看小说就是为了寻求不同于现世的完美世界,追求精神层面的满足,精神享乐固然重要,但生活中要做个现实的人,人一辈子能活的平淡就是很大的幸福了。希望大家都无病无灾,少受感情纷扰。 谢谢大家的包容和鼓励(鞠躬)!感谢在2020-05-23 01:11:55~2020-05-24 02:2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therin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陆时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栤枳 16瓶;谢俞的小朋友 10瓶;锦书、小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chapter 40 季漪: 无法反驳呢。 收拾整理又花了不少时间,彻底结束之后季漪问陈砚要不要出去吃饭,陈砚拉开窗帘看了一眼这艳阳天 不去。 并说:收留我一会儿吧,太热了不想出去。 反复无常的天气,最近又热到新境界,天气预报又说过两天还会下雨。 下午陈砚刚出门,又迎面撞上下班回来的连涔,季漪站在门口笑眯眯地问:下班啦? 陈砚: 陈砚快步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前又听到季漪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 这里不太合适,拿回去改。 要说做服装业,设计陈砚当然是毫无经验,但管营销这方面还是有点门路。 很快把这个行业大致摸清之后就能上手工作了。 最近李诚没有闲工夫再事无巨细地教了,听说是弄到了大单子,前些天出差去谈生意,昨天刚回来。 陈砚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今天要来人。 不过到现在都没什么确切的消息。 李诚也一来就关在办公室,一直没见出来露面。 陈砚将批完的文件整理了一下,抱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眼天。 阴沉沉的,铁定要下雨。 他把文件抱出去放在助理桌上,问了一句:李总还在办公室? 助理往李诚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对,一早上都没出来。 陈砚说了声谢谢就回去了,还没走到椅子跟前就听到轰隆隆的打雷声。 他又凑过去仰头看了一眼,一道闪电从天边劈到眼前 这种天气鬼才来。 他把办公室的窗户都打开,吹着凉风坐下处理电子邮件。 约莫五六分钟后,吹入的风就夹带了水汽。 陈砚听着雨声渐渐变大,他很享受这种坏天气。 十几分钟后。 陈总 助理推开门,扶了一下因为动作急促而滑落的眼镜,说:李总叫您。 陈砚: 还真有鬼选择大雨天来。 陈砚起身合上电脑,知道了。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走了出去。 公司大厅。 李诚急匆匆地招手,快来快来。 大厅站着一票人面面相觑。 李诚一边忙着给自己整理领带一边说:前两天去北京谈的那个单子谈成了!本来可能性很小,我就是去碰碰运气,定下来之前就没跟大家说。 陈砚几人笑说恭喜。 李诚有些紧张地给自己顺了顺气,然后说:没想到人家公司直接派了人来这边谈合作,现在估计快到了。 话音刚落,公司大门推开,前两天李诚领回来的一个巧舌如簧的男人正一边引导着一行人走来,一边忙着跟为首的人说着什么。 而那人只是淡淡地点头。 为首的男人个子很高,发丝部分被雨淋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阴,总觉得他脸色看着苍白。 长相看着就很不好惹。 一身黑西装将整个人气场衬得更强,公司派去的人说着说着额上就开始冒汗。 李诚带着几人走过去,大老远就喊湛总您好。 陈砚只觉眼前一黑。 身后一个人轻轻推了他一下,陈砚,走呀。 陈砚不得不硬着头皮跟过去。 刚一走近,那阵带着烧灼感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身上,发烫。 湛柯伸出手和李诚握了一下,并说:李总。 但视线却从一进来就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握手之后,李诚刚搓搓手准备讲客套话,一抬眼发现眼前这男人的视线一直紧盯着他身后,李诚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陈砚略心虚,垂下眸子。 李诚有些奇怪地问:湛总这是? 看上什么了? 见陈砚低头,湛柯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摇摇头说:抱歉,有些走神,您说。 简单的寒暄之后就移步会议室了,李诚像是终于遇上了大展拳脚的机会,滔滔不绝地讲了二十多分钟。 期间湛柯耳朵里听着他讲,目光却还是不自觉地看向斜对面的陈砚。 后者有些坐立难安。 李诚发现这个问题,以为是湛柯对陈砚的业务能力不放心,当即大手一挥让陈砚上来讲几句。 陈砚拳头都捏紧了,到头也不得不咬咬牙走上前。 简单阐释了一下工作然后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用的东西。 总共发言不超过三分钟,他鞠躬说谢谢的时候,一直像个冷脸阎王一样坐在那里的湛柯却动了。 他点点头,说:好。 然后一众人云里雾里的开始鼓掌。 陈砚: 合同当场就签了。 李诚乐呵呵抱着合同凑到窗边看了一眼,对湛柯说:湛总,现在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要不您到我办公室休息会儿。 湛柯也看了一眼窗外,他盯着坐在一边一声不吭的陈砚,对李诚说:我想跟他聊聊。 李诚擦了一把汗,说:湛总您对我们的员工放心,他虽然刚入职没多久,但是学习能力很强,不会掉链子的。 湛柯看向李诚,点点头,然后又问:那我可以跟他聊聊吗? 李诚:那这 陈砚冷着脸站了起来,可以。 然后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湛柯迅速站起来跟了过去。 会议室众人:??? 陈砚走得很快,要不是公司结构简单湛柯兴许两步路就跟丢了。 陈砚一路走到办公室,大力推开门,进去,站在窗边呼吸了两口,感受了一下雨滴打在身上的感觉。 再转身,湛柯就已经跟进来了。 他动作很轻地把门关上,然后在距离陈砚还很远的地方停住脚步。 他张了张嘴,又没想好该说什么,于是低下了头。 陈砚将外套脱掉,露出里面的白衬衣。 然后将衬衣的袖子卷起来些许,露出小臂。 湛总,想聊什么?陈砚依然靠在大开的窗户边,雨滴缓缓打在后背,有点凉,但很舒服。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湛柯扯着领带松了松,然后抬头看对上陈砚的目光太过冰冷,刺得他下意识又想避开。 但强忍住了,他扯起一个难看的笑,问:最近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像是多年未见的、并不太熟悉的老朋友。 连寒暄都是最基本的。 陈砚说:顺不顺利湛总不清楚吗? 湛柯垂落在两侧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 我我很久没来看你了。 湛柯说不清自己这句话到底要表达什么。 是一句仓皇地辩解。 还是太久没见的思念,强忍多时的委屈。 以及一些讨糖性质的邀功。 你说不想见我,我就忍住了。 陈砚低低地出了一口气,很直白地说:你把人家公司高层都挖走,再透露我的消息给他。 湛柯愣住,有些慌乱,我没有。 陈砚于是换了个说辞,那就是,让别人把李诚公司高层都挖走,然后再让别人把我的消息透露给他。这次对了吗? 湛柯不说话了。 陈砚闭了闭眼,你这是干什么?可怜我?给前男友找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工作。湛柯,你有意思吗? 湛柯喉头干涩,他咽了咽口水,依然说不出话来。 第26章 陈砚问:你觉得我需要吗? 湛柯摇摇头,我只是想,多帮你一点。 哪怕陈砚的未来没有他,也没关系。他最大限度的帮衬着,就是想看到这个受尽委屈的人儿后半辈子都能安稳享乐。 陈砚蹙眉问:你有经过我同意吗? 湛柯默了。 没有,当然没有。 他甚至找了很多关系,就怕被陈砚猜出来。 他怕陈砚不肯接受。 他一直沉默,陈砚只会觉得火气越来越大。 湛总找我到底想聊什么?陈砚问。 湛柯手足无措地定在原地,他盯着陈砚看了看,又移开了视线,才说:就是很久没见了。 很久了。 大概有一个月。 他甚至都不敢去数那个日子,总觉得数字的叠加会让窒息感加倍再加倍。 他只能每天拼命工作,不给自己留任何一点精力去打扰陈砚。 这次来平江出差的原本是一个手下,毕竟算不上多大的生意。 但当湛柯看到平江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就冷静不下来,他把大生意交给了手下,自己带人来了平江。 这好不容易的光明正大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一个月没见,在大厅看到陈砚的那一瞬间,他甚至燃起一个冲动,想拉住陈砚就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仔仔细细地看看他。 去他妈的生意。 但他不敢。 陈砚会生气。 多久? 好久。 五年这么久? 还是十一年这么久。 湛柯鼻尖泛酸。 他真是个懦夫,他永远会被陈砚简单的几句话打碎全身的骨头。 这个工作你喜欢吗?湛柯声音听着挂上了点鼻音。 陈砚觉得他的问题可真是莫名其妙。 湛柯很快接着说:不喜欢就换个喜欢的。 陈砚简直要被气笑,完全陷入一种无法沟通的状态。 我们湛柯似乎现在才说到重点,前面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做了个僵硬又无用的铺垫,我们 他重复了两遍,余下的话却像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陈砚眉头轻轻蹙起,湛柯知道他不喜欢这样拖拉,于是咬牙说:我们以后,还可以是朋友吗? 从最早想要一个名分,到后来当三儿也无所谓,再到现在,能不能做朋友。 这是一个纯粹商量,甚至期待值都没有过半的问句。 陈砚沉默的摇头,转过身去,面对窗外。 雨滴打在脸上,陈砚轻轻阖上眼,到底也没说出口。 会感冒的。湛柯说。 像是已经从刚才的那句话中抽离。 陈砚心里很烦躁。 他想说感冒就感冒,发烧就发烧,大不了就死。 也想说去他妈的老子不想再被你掌控人生。 更想说要走就走远一点,干什么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操。 操。 操。 陈砚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杯子,用力砸在湛柯脚边。 碎渣遍地。 你他妈能不能少插手我的事儿!!! 陈砚眼底赤红,心理作用下他现在压不住情绪,甚至呼吸困难,砸完杯子就开始大喘气。 他情绪看着已经完全脱离正常了,甚至目光变得空洞,整个人看着像失了魂。 湛柯瞬间慌了神,他踩过碎玻璃渣,扶着陈砚双肩,盯着他,语气急促:陈砚,对不起,你冷静一下。他很崩溃,他发现面对这样情绪过激的陈砚,他连一点应对方法都没有。 完全不了解。 他从各方面都能感知到陈砚心理有点问题,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总是只能束手无策的道歉,一遍一遍道歉。 但要从压力中解脱出来的,还是只有陈砚自己。 他一点忙都帮不到。 陈砚不说话,只是目光空洞的盯着一处,喘气。 湛柯紧张地手都在抖,他只好轻声问:有药吗? 药。 陈砚缓缓抬起眼,目光有了聚焦,眼底却还是一片赤红。 药?陈砚哑声问。 湛柯对上他的眼睛,从他眼里读不出来任何东西。 有吗? 陈砚突然不知从哪集来了力,他用力将湛柯推开,紧紧的盯着他问:你觉得我有病? 湛柯摇头,不是,不是,你这样我,我不知道你这样该怎么办 陈砚像是完全听不见他说话,你还是觉得我有病。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我觉得我有病。 湛柯反应过来了,陈砚现在似乎并不太清醒,他陷入一个死循环里。 那个环的中心,是他当年说同性恋可以治。 没有,你没有病,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是我不懂,是我自以为是,是我的问题,陈砚你看着我!陈砚陷入这个状态后,注意力好像根本无法集中,他只能提高声调来唤他的注意力,然后坚定的告诉他,我们都很正常。 湛柯扶着他坐下。 还是选择给季漪打了个电话。 季漪赶到的时候陈砚已经差不多能平复下来,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眼睛,一声不吭。 湛柯站在一边守着,哪里都不敢去。 季漪把还滴着水的伞丢在一边,看到湛柯的时候差点一拳就打过去了。 她注意到一地的玻璃渣。 你又干什么了?季漪问。 湛柯哑声说:我想跟他说说话,然后聊到了工作,他知道他的工作是我操作的,他生气了。 顿了顿,湛柯低下头说:对不起。 季漪缓了缓,抬手拍了拍陈砚,现在怎么样? 湛柯说:他刚 陈砚声音闷闷地打断他,我没事。 能缓过来吗?季漪问。 陈砚轻轻点头,重复道:我没事。 季漪咬了咬牙,对湛柯指了指门外,然后先走了出去,湛柯低头看了一眼陈砚,然后跟着走出去了。 有句话我想跟你说清楚。 他心理有问题,但从没看过心理医生,每一次都是自己扛过来的。我是个门外汉,我能做到的就是陪着他,开导他,但能起多少作用我完全不知道,只有陈砚知道。 我不知道现在他这个情况恶化到什么程度,只知道我很久没有见过他这样了。 你看到了吗?他遇到你,就会变成这样。 湛柯觉得嗓子干涩不已,连说出来的话都涩,我没忍住,是我的错,对不起。他为什么这么抗拒心理医生? 季漪仰了仰头,然后说:这应该是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的吧。我知道他说胡话的时候会问我他是正常的吗,同性恋不是病,他没有病。我也很想知道你当初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会这么抗拒心理医生。 是那句可以治。 湛柯眼睛里突然像含了沙一样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24号的更新,补38章欠的一千字,嘿嘿。 【所有涉及职场的都架空,别带入现实!!!】 谢谢大家的包容和鼓励(鞠躬)感谢在2020-05-24 02:28:04~2020-05-24 17:1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宴回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chapter 41 是陈砚不愿意提却又忘不掉的噩梦,也是他的。 湛柯沉默地推开门,望着坐在那里捂着眼睛纹丝不动的陈砚,他很想再抱抱他,但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关上门。 湛柯唇微微发颤,苍白着脸对季漪说:我、我不会再来见他了。 然后明知道说来讽刺却还是在临迈开步前低声说:照顾好他。 季漪没理会。 * 陈砚心理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情况,他自己也不知道。 平时他只是一个心境平和的正常人。 只是有时候平静到毫无波澜,清晰地感觉到能带动他情绪的事情越来越少。 只有遇到湛柯的时候情绪会有强烈起伏。 却也都压在心里,不会表现出来。 只是压久了就会崩溃。 而崩溃状态下他寻求发泄地方式永远都很偏激,自残是来的最快效果最好的。 但季漪这些年来纠正他的重点就是不能自残。 他会在心里给自己警告,不能。 只有压久了,压不住了,普通的发泄也不管用的时候,他才会像现在这样。 雨还在下,且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季漪进来之后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耐心等他缓好,但越等越觉得不对劲。 她柔声问:陈砚,我给你请假,咱们回家? 陈砚不动。 雨声显得很明显。 她又说:想哭就不要憋着了,发泄给我不丢人。 陈砚还是不动。 季漪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她绕到办公桌对面,试图判断陈砚现在的状态。 一滴鲜红的血自他挡在眼前握紧的右手钻出,经过手腕,再顺着小臂蜿蜒而下,最后融进了白色的衬衫袖子中。 沿途留下的一行血迹清晰的刺眼。 紧接着,第二滴 陈砚!季漪脸色瞬间就变了,她抓住陈砚的手用力拽。陈砚乖乖地顺着力把依然握拳的右手给她,露出赤红一片的双眼。 季漪用力想要将他的手指松动,但到底敌不过陈砚的力气。 她看到新的一滴血直接从指缝钻出,滴在了桌面上,她觉得自己听到了重重地啪嗒一声。 陈砚!松手!听到没有陈砚!松手啊!你他妈松手啊!季漪气急败坏地抓着他的手用力的上下甩,陈砚身子都跟着动了,手却依然不松力。 季漪绕到他旁边,捏住他的脸强迫陈砚和她对视,她盯着陈砚红的触目惊心的眼睛,气出的一肚子脏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只能咬住牙,轻声劝,你松开手,我带你回家,你可以把你心里压着的所有都跟我讲,好不好? 陈砚闭了一下眼睛,左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他低下头说:没疯,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他把右手缓缓张开,血肉模糊见能看到一片染了血的碎玻璃,边缘还嵌在他掌心。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把玻璃拿了出来,牵动了伤口也面不改色。 他将带血的玻璃拿纸包住丢进了垃圾桶。 季漪觉得她嗓子像是被胶水糊住了。 一肚子话都堵在嗓子眼了。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有眼泪会悄悄地蓄满眼眶。 然后被悄悄地擦掉。 陈砚很安静地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手。 过了很久,他低低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扯了个笑,仰头对季漪说:帮我请个假,我回家处理一下。 然后抽了一张纸,将边缘的血擦了擦。 还在下雨。季漪说。 我知道。陈砚说。 淋了雨你会感冒的。季漪说。 陈砚默了,擦拭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狠狠咬了咬下唇,然后说:我不怕感冒。 * 湛柯一路上逃似的回了会议室,跟李诚说要先回去,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来出差都是提前安顿好的,湛柯一言不发的出了门就直冲进雨里,助理在檐下喊:湛总!伞没拿! 他也顾不上回答。 坐进车里后一口气才顺上来,他呆滞的盯着一处,脑子里过着各种有关陈砚的画面。 以及季漪的话。 和陈砚的反应。 他心都在颤,这种疼堪比凌迟。 他知道陈砚心理有点问题,但不知道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去治疗过。 一个人扛过所有心魔。 这要怎么扛得住? 他越想越是呼吸都发颤。 这一瞬,他病态的想要将自己折磨疯,感受一下陈砚这些年感受过的。 后面一连几天谈起后续事宜他都没有再去过。 这种级别的单子他不来谈也不奇怪,手下带着的几个人绰绰有余。 湛柯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就满脑子都是陈砚,一直想。 想累了就睡,去梦里见。 醒来再继续。 不分日夜。 他答应了不再去见陈砚。 他早该办到的。 陈砚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他答应了不再去见陈砚。 这么多年没有见,不也忍不住了吗。 不去见他,他就不难过,等他开心起来,才是真正的陈砚。 他很久很久没见过真正的陈砚了。 他答应了不再去见陈砚。 他答应了。 他居然答应了。 湛柯盯着天花板,只觉头痛欲裂。 他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表情痛苦不堪。 他不能再去见陈砚了。 他答应了的。 这样陈砚才会好起来。 可他不能再去见陈砚了。 无论他多么想说服自己,都会绕回这个起始点。 他不能再见陈砚了。 他不知道这个期限有多长。 他根本不敢想。 是一辈子吗? 湛柯忍不住地蜷缩起来,捂着又开始作痛的胃。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却又不敢想。 他只能在一个极端的矛盾里来回兜转。 心痛到撕心裂肺。 胃就不甘示弱地跟着疼了起来。 第27章 手机铃声依然那么不识趣。 响得他满心的烦躁。 喂?他趴在床上,压着胃。 声音都是虚的。 小柯,我是赵叔叔。男人的声音听着上了年纪。 湛柯疼懵了,完全想不起来是谁。 男人半天没收到回答,就了然地又说:我是赵鸿才,你妈的你后妈的前夫。 湛柯想起来了。 他瞬间感觉到胃又疼了一个度。 有事?他语气很冷。 赵鸿才也知道湛柯接到他的电话不可能有什么好口气,于是讪笑道:叔叔想跟你说点事。 说。湛柯将手握拳,抵在胃部。 我们约个时间见个面吧。赵鸿才说。 湛柯拒绝,没时间。 他一秒都不想浪费在这家人身上。 赵鸿才说:叔叔这人吧,做事就挺执着。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些年过去了还能找上你,叔叔是真遇上事儿了,咱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赵鸿才的本事湛柯早就见识过了。 无赖和死不要脸这些招使地炉火纯青。 22岁的湛柯被缠得焦躁不已,但也不代表现在他还会惧这些。 但湛柯还是答应了。 当赵鸿才说出平江的一家咖啡厅的名字时湛柯也没惊讶。 赵鸿才既然决定给他打这个电话,想也是早就调查好他的行程了。 挂断电话后,湛柯翻了个身。 他深呼吸一口。 刚才答应的原因是。 赵鸿才难缠,能分散他很多注意力。 也许这样他就能不去打扰陈砚。 半小时后,湛柯接到了湛征的电话。 哥,我接到赵鸿才电话了。他给我朋友也打电话,还想跟她说家里的事儿。这老傻逼之前还没闹够吗?! 湛柯蹙眉问:给你朋友打电话? 重点放在这里时湛征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你知道么他给我朋友打电话,他不知道从哪查的以为我和她在一起了,就给她打电话,跟她说是我的一个叔叔,还问她觉得湛征怎么样。我朋友傻乎乎地跟他聊,他就巴不得把我爸那点破事全抖给她,还跟她说男人变心遗传。我-操-他-大爷! 操!他妈的就一老傻逼,缺钱就他妈找咱们,闻到点钱喂儿就像条狗一样粘过来,我他妈的是他提款机吗? 湛柯默了。 他怕赵鸿才给陈砚打电话。 紧张地捏紧床单地指节都泛白。 转而又想到,赵鸿才饶是有通天本领,也不能将两个五年没有联系也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一下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我知道了。湛柯说。 湛征又发泄般地骂了几句,但忙于工作到底也没多少时间能用在骂人上。 没多久就愤愤地挂了电话。 赵鸿才。 湛柯眯了眯眼,这人当年的种种行径他历历在目。 * 陈砚最终被季漪拖去找连涔包扎了。 她一想到看着他左手拿着个沾着碘伏的棉签颤颤巍巍地给右手涂,就觉得整个一悲惨世界。 自己毛手毛脚惯了,更不敢了。 索性半路转向直接回了自己家。最近连涔上夜班。 包扎的过程还是有些血腥,连涔仔仔细细的拿棉签一下一下地点,还时不时抬眼看陈砚的表情。 然后会发现这人一点挣扎的表情都没有,甚至会在自己看他时扯个笑脸说:不疼,放心弄。 包扎的全过程连涔都没有开口说话。 结束后也没有问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只是简单又官方地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 季漪对她的不问之恩在心里跪谢。 那天连涔突然说。 陈砚发现她是看着自己说的,于是感到奇怪,嗯? 连涔歪了歪头,那天是你打的电话。 陈砚懵了一下。 季漪手机落我这儿那天。 连涔提醒道。 陈砚想起来了。 他点点头,大方认了。 连涔笑了,那你怎么还说跟她不熟呢? 季漪很快反应过来,冷脸问陈砚:你说啥了? 陈砚摸了摸鼻子,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连涔说:你们不忙的话就坐下一起吃饭吧,我饭做多了。 思维跳脱快的陈砚来不及反应。 但早前的情绪一扫而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字的话白天改 晚安感谢在2020-05-24 17:11:24~2020-05-26 02:1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therin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907862 29瓶;举个栗子 10瓶;Rain 7瓶;羽落无声 6瓶;worley在睡觉、Time.Y 5瓶;泽曦 2瓶;狮子与黑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chapter 42 赵鸿才其人,湛柯在高一的时候就有耳闻了。 这人是他爸的一个下属。耳闻是因为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但有个很漂亮的老婆。 多少年来都是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起初湛柯也笑过,觉得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后来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赵鸿才的漂亮老婆跑了。 跑到了自己家。 还颐指气使的对自己说:以后我就是你妈。 按时到了咖啡厅的湛柯想起当年还是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赵鸿才迟到了。 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在这种急着讨钱的人按道理巴不得提前一天就蹲守在这儿。 又不意外在赵鸿才这种人不遵守时间还真算不上个事儿。 湛柯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中年男人的声音就伴随着推门声一同传入耳。 诶抱歉,叔叔迟到了。 楞是没有一点儿抱歉的意味,赵鸿才咧开嘴笑,然后关上门在湛柯对面坐下。 小柯啊,叔叔找你就是想问个事儿。赵鸿才不擅长搞什么迂回,上来就直奔主题。 湛柯说:嗯。 赵鸿才手在自己脸上摩挲,拇指和食指来回在下巴附近蹭,偶尔抹一下嘴角。 骨子里透出来的无赖劲儿。 湛柯移开了眼睛,没再看他。 赵鸿才说:嘶,就是当年你爸遗产那个事儿,你应该没忘吧? 湛柯眼角抽了抽,遗产? 当年赵鸿才就是在他爸去世之后缠上他的,说着只有他自己认的那一套理,死活都要跟湛柯要五百万。 不是给你了吗?湛柯声音沉了沉。 当时湛柯还年轻,他爸死后仅留给他和湛征的那点钱都没留住,手腕不够硬,拼不过这些个老家伙。 导致最后还负债两百万。 赵鸿才啧啧说:那哪儿够啊,五百万,你才给我一百万,这差别可大得去了。 湛柯轻蹙眉,你当时不是答应了拿一百万就消失吗? 赵鸿才嘿嘿一笑,当年是当年,现在这不缺钱了么。 湛柯说:缺钱你就把你老婆找回来。 赵鸿才脸色变了变,那死女表子,老子都他妈找她多少年了也没找见,不知道躲哪儿逍遥快活去了。行了,跟我废这话有屁用,不就是点钱的事儿,小湛总还怕这个? 俗话说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但这话放赵鸿才身上就等于放屁,看起来是钱能解决的事儿,但是谁知道无底洞能吸走多少钱? 湛柯扯了个笑,要多少? 赵鸿才脱口而出:五百万。 湛柯冷笑一声,没说话。 赵鸿才见他这个反应,摸了摸鼻头,说:先给个三百万也行。 湛柯舔了舔后槽牙,然后目光凌厉地看向赵鸿才,赵叔,现在想从我这儿拿钱可不容易。 赵鸿才扬了杨眉头,你别忘了 湛柯打断他,没忘,什么都没忘,什么都记得。 赵鸿才敲了敲桌子,三百万。 湛柯沉默不语。 赵鸿才拖长声音又重复道:三百万。 湛柯轻轻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把一肚子话咽下去,然后说:拿不出这么多。 赵鸿才有些不耐烦了,那你能拿多少倒是给啊。 湛柯说:五十万。 赵鸿才嗤笑一声,打发叫花子呢?现在这身份不一样了,跟叔也装上了,怎么说也在北京有点儿身份了,就跟我说五十万啊? 湛柯问:那你想怎样。 赵鸿才啐了一口,别他妈跟我这口气,你爸求我的时候你还没被-射-出来呢! 这种话他可张口就来,尤其是看到湛柯脸色一下就变了之后,更是一句接一句:你爸那个时候跟条狗一样跪地上求我,说是等我出来了我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结果最后呢?我想要的没给,我老婆他先睡了。 说着,赵鸿才又讽刺地笑了一声,那女表子也是,跟我说好拿到遗产了一人一半,转头他妈的就把老子甩了,走了个没影儿。你说我找谁去?嗯?我活该替你爸坐牢呗,我活该被那女表子骗呗? 湛柯没理会。 重复道:只有五十万,你要还是不要? 想打发赵鸿才,五十万是远远不够的。 湛柯很清楚。 但一次就给那么多,以后只会越来越狮子大张口。 赵鸿才留了个卡号,走的时候愤愤地恨不得一口啐在湛柯脸上。 后者被他盯着也面不改色。 赵鸿才离开后,湛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放在口袋里的录音笔拿出来,按了两下,又放回去。 从咖啡厅出来后,湛柯直奔停车区,刚走几步就听到了略显熟悉的声音。 他偏头看了一眼,然后脚步顿住。 是季漪,和一个女人。 两人正聊着什么,都笑得挺开心。 两人都没有看到他,聊得专心致志。湛柯当然也不会主动上去打招呼。 但他还是感觉有些移不动步,他看到季漪就会想到陈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一点想念又在拼命的冒头。 兀自挣扎一番后,才堪堪压下几分。 湛柯收回视线,摸了摸录音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来。 坐进车里后,湛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张律师。 张律师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湛柯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 就是关于之前跟您说的那个事情,今天我和他见面了。 就是要钱。 录了。 湛柯听张律师分析起这事的牵扯,尤其是赵鸿才和他爸当年做的那些不要脑袋的事儿,他心里缓缓生出烦躁感。 他换了右手拿手机,嗯。 湛柯眼睛盯着车窗外。 除了马路上的车来来往往,再就是路边的行人匆匆忙忙。 突然余光里多了点什么,湛柯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门前正站着刚才和季漪一起的女人,只不过是背对着他的,面朝他旁边的一辆白车。 他也能看到白车的另一边站着季漪。 还真是巧。 停车都能停到一块去。 这片车位划的紧,几乎就留出开半扇车门的距离。 两人坐进去后车窗半降。 这天太热了,车放这晒上半小时再坐进去就是闷热。 湛柯收回视线,嗯,我知道了,好,您说。 他心里默默等着这白车开走。 可眼看着好几分钟过去,这车纹丝不动。 湛柯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季漪面朝那个女人,也约等于面朝自己,季漪笑着说着什么,湛柯心下想,人家聊聊天,他在这急什么。 又一次收回视线 目光刚转移了几寸,湛柯就愣住了。 他呆滞的盯着眼前 他看到,季漪凑过来亲了那个女人一下。 电话里张律师还在慢吞吞地说着什么,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be的姑娘们,我满足不了你们QAQ。 可以去看看隔壁的短篇解解馋,指路【作者专栏】 要慢慢往he的路上走,接受不了的姑娘我们江湖有缘再见,非常谢谢过去的陪伴。 最后,来去自由,褒贬随意。 我都敢写火葬场了,我有什么怕的。 感谢在2020-05-26 02:14:36~2020-05-27 01:0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夜清梦、清草年糕 10瓶;一团软萌软萌の被子 3瓶;住进一朵火焰、卑微小段睡不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chapter 43 脑子里就像在炸烟花一样,耳朵只能听到嗡嗡声,无数种想法杂七杂八地交汇在脑海里,千万个字也组合不成一个完整句子。 绕在心尖的惊愕牵引着种种情绪一同研磨着心头。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浮过一幕幕,季漪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湛柯目光僵在季漪和那个女人身上,一时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移开目光不去在意。 这是季漪? 她为什么要亲一个女人? 那陈砚 湛柯呼吸一窒,他木木地说:张律师,抱歉,我这边突然遇到点事。 他隐约听到张律师说改天再聊之类的话,大脑都顾不上处理这个简单的消息,他就将电话挂断了。 第28章 隔壁车里的两人早就分开了,季漪发动了车,湛柯能听到清晰的声音。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一直到这辆白车开走,留下一片空地。 湛柯无法控制地想起曾经被自己压在心底深处不敢想的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也无法控制自己一边担心陈砚一边很小人的偷偷雀跃。 他强迫自己压下情绪,皱着眉头试图理性地去思考这件事。 但脑子一团乱麻,只顾的上处理几个关键词。 季漪,和一个女人。 过了大约四五分钟,有别的车停进了旁边的位置,他才将沉重的视线收回。 有些慌乱,不知道该看哪里,于是就低着头。 季漪亲了一个女人。 湛柯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单纯的女孩子之间的友谊,还是 如果是后者,那陈砚怎么办? 他捏着方向盘的手狠狠发力,指节泛白。 刚刚放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湛柯用力摇摇头,想让自己把思绪拉回来一点。 他接起来。 湛总,达华这边出了点问题,可能需要您来一趟。助理焦急地说。 达华,李诚的公司。 嗯。 他现在很想见陈砚。 如果没有电话,也许他能忍住。 但机会就摆在眼前,他很想见陈砚 非常迫切。 明明下定决心再也不去打扰,可老天偏偏让他看见了刚才的一幕。 他脑子里乱哄哄地想。 等会儿见到了他该说什么。 但很快发现就算等会儿见到了,他也不知道该和陈砚说什么、怎么说。 如果事实与他所想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他倒是平白又多打扰陈砚一次。 那天陈砚赤红的眼睛盯着他时感觉像火在身上烧,心底又一片悲凉。 他体会不到陈砚会有多难受,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给他徒增负担。 可就算事实如他所见所想。 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冉冉升起地冲动被迎头冷水浇的滋啦作响。 助理所谓的急事,湛柯过去也不到半小时就解决完了。 急得满头汗的李诚低头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湛柯表示不必客气之后,靠在椅背上,阖上了眼。 李诚只当他是累了需要休息,就带着其他人出去了。 这些年来,只要是工作上的问题,再难的问题,再强的强度,再大的工作量都不能难倒他。 尤其是高强度工作,让自己忙到没工夫去想其他的无论人还是事。 这是他多年来一贯的策略。 但他怕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 一个他日思夜想却不能再见面的人。 和关于他的事。 他判断不了要怎么做是对陈砚最好的。 因为他判断不了陈砚的心理状态。 而这又因为,他多年的缺席与推手的身份。 他告诉自己,还是不要见了。 却又忍不住走到李诚办公室只为了问一句:陈砚在哪? 李诚仰头看他,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无措地说:陈砚?他、他请假了啊。 湛柯愣了一下,请假了? 然后看着比刚才还着急,病假吗?他生病了?是那天淋雨了吗? 李诚咽了咽口水,这、这个他真没跟我说,不过就请了今天一天。 湛柯又问:他怎么说的?身体不舒服?家里出事了?还是 李诚觉得湛柯这样简直太奇怪了,尤其不明白他为什么对陈砚的事情这么上心,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湛总,您是不是跟陈砚认识啊? 湛柯表情僵了僵,面对别人问起他和陈砚的关系,他总是惧的。 因为多年前他总不肯承认的关系现在怎么都得不到了。 现在他和陈砚的关系,取决于陈砚愿意把他当什么。也许只是 大学同学。 他不能再给陈砚添无谓的麻烦了。 李诚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同学!陈砚应该就是前段时间工作太累了,最近身体有些熬不住吧。你看他那么瘦,身子骨一看就不怎么好。正常。 李诚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看待他们时却总不自觉地站在长辈的立场,就差没脱口而出那孩子。 湛柯退后了一步,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他点点头,问:他,他是不是不适应这个行业? 李诚想了想,没有吧,他学习能力很强,到了哪个行业都不至于不适应。 湛柯默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其实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但又怕李诚有多余的想法,那样的话一来二去他又会间接性地给陈砚带来了新负担。 绝对不行。 别跟他说我问起他了。湛柯说。 李诚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答应,哦好。 湛柯都已经转过身准备走,想了想又回头跟李诚解释说:我们以前关系不错,后来关系不好了。 李诚又了然了,哦好好,行,唉,兄弟之间嘛没有多大的事儿,要好好沟通。大不了打一架,说不定就冰释前嫌了。 李诚摸不准湛柯到底是不是个能开玩笑的人,于是下意识地说完这些之后他赶紧笑了起来给自己打掩护,不过陈砚一看就拼不了武力,哈哈哈。 湛柯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李总再见。 出门时,湛柯就在想李诚刚才说陈砚一看就拼不了武力。 的确是,陈砚从以前看着就单薄。 但论武力值当年平江四中能打过他的人估计没几个。 凶得很。 湛柯不由得又想,打一架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陈砚愿意揍他一顿都很不错。 坐回车里时,湛柯想,天意让他偶遇季漪,却又不让他见到陈砚。 大概是想给他个希望,再转手摁灭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7 01:07:00~2020-05-28 01:2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蒼夢湮笙 30瓶;四大皆空 6瓶;夏夜清梦 5瓶;拿不起放不下、小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chapter 44 陈砚生病了。 这天气喜怒无常,今天阴雨明天放晴。 偏偏他是个一见雨天就兴奋地想要开窗吹冷风的人,三吹两吹,吹地起不来床了。 一开始只是头疼,请了一天假。 第二天更严重了,无奈又请了假。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等到第三天,给李诚打电话的时候他脑子里都在突突跳,强撑着再次请完假,黑了屏的手机应声砸在床上,已经松了劲儿的陈砚倒头就睡着了。 临失去意识还在想,好在最近公司忙活的事情和他的工作牵扯不大。 季漪搬走后,陈砚就也搬离了婚房。那边离以前的公司近,离达华却跨将近半个城。 也算巧,他在达华那一片有个两室一厅不足一百平的房子,索性就搬了过去。 生活彻底没人打扰了。 湛柯大概已经知道不能招惹他这个精神病了,所以也不会突然出现在公司或者他家门口。 他的狐朋狗友们平时没什么事儿的时候也不会来找他。 一来二去他就彻底成了独居。 将独体现的淋漓尽致。 现在病了也没人知道。 一觉睡到下午五六点,醒来的时候天昏地暗。天色又有些阴沉,陈砚花了半个小时才让自己相信现在是下午而不是早上。 他皱着眉随手抓了抓头发,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路挪步到客厅,由于撑不住身子,索性坐在地上拉开柜子找药。 布洛芬已经吃完了。 感冒药感冒药 操。 好不容易找到一盒,一看日期还过期了? 现在药这么容易过期? 陈砚迷茫地坐在地上思考自己现在是出去买药,还是在家多喝热水多睡觉。 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让人尴尬的声音。 陈砚阴沉着脸色,不得不选择前者。 出门的时候陈砚心里还想着早去早回,吃完饭买完药回来,吃了药就睡觉。 结果出去之后,因为太久没在这边逛过,头脑又昏沉,几次三番地迷路。 陈砚冷着脸埋头找路,三绕两绕又绕到死胡同。 他脚步一顿,转身往回走 陈砚? 一道中年男声徒然入耳,处在极度暴躁状态的陈砚眉头早已皱起,他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一个中年男人,站姿懒散的靠在墙边,一脸压不住的邪气。 看着仿佛青春期迟到了几十年一样,陈砚没由来得更烦躁了。 有事儿?陈砚冷声问。 赵鸿才摸了摸脖子,冲他咧嘴笑,诶,你认识我? 陈砚否认,不认识。 赵鸿才不知所谓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不奇怪,好像我跟我那干儿子闹起来的时候你已经跟他分手了? 干儿子? 分手? 陈砚这辈子就分过一次手。 又是湛柯。 他目光冷厉地看向赵鸿才,找我有事儿? 赵鸿才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算什么事儿,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不要陪我演场戏?事成之后给你二十万。 陈砚头昏得更厉害了,他闭了闭眼稳住身形,冷声道:说。 赵鸿才啧了一声,然后说:长话短说,就我那干儿子,欠我五百万不给我还。他说了一半,后半句意思很明显,留给陈砚自行品味。 有些话没必要说的那么明白。 虽然这种事情理解起来很容易,但陈砚还是觉得头痛欲裂,他低咳了两声,整个头就感觉要裂开了。 那你去找他要,找我有屁用。陈砚说完就想走,再拖下去他真要死外面了。 赵鸿才快步走过来拦在陈砚面前,要是能要上我也不至于找上你,对吧? 陈砚偏了偏头,盯着地面,心里烦躁更胜,所以找我帮你骗钱?把我杀了再分尸,一块一块寄给他?他害怕了就给你钱了? 被戳破是骗钱赵鸿才也不恼,不至于不至于,就是想让你跟我走一趟。 陈砚掀起沉重的眼皮看着他,你有病?你不找他亲戚朋友,你找我? 明知道他们早八百辈子就分手了。 赵鸿才摩挲着下巴,说:他亲戚朋友?他哪有亲戚朋友,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听过没?他就有个弟弟,但那□□崽子是个经常上电视的,闹起来事儿就大了。 顿了顿,赵鸿才盯着陈砚苍白的脸说:再查下去就发现他曾经和你同居过。 陈砚嗤笑了一声,所以呢? 赵鸿才撅嘴摇摇头,真没想到,我那干儿子这么有本事,居然喜欢男人。 陈砚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同居就是同性恋了? 赵鸿才摇头,诶不是不是,主要是在他家有本相册,里面全是你的照片。虽然我年纪大了,但也不至于不知道这个。 陈砚推了他一把,让开。又说:他居然是同性恋,他真恶心,你快把他打死吧。 多余一秒都待不住了,药也不想买了,他只想回家,真怕自己晕在外面被碾碎了都没人来捡尸体。 赵鸿才眼疾手快地抓住陈砚的小臂,不让他走。 不能走,不能走,我还没让你走呢。 赵鸿才手劲儿大,捏的陈砚生疼。 他咬咬牙,你他妈有事儿找湛柯,别他妈找我,关我屁事。欠你五百万的又他妈不是我,傻逼。 陈砚甩手挣扎了一番,现在他病怏怏的,几乎完全丧失武力值,说是任人宰割一点都不为过。 怎么就偏偏重感冒的时候被傻逼堵到了。 虽然知道这事儿湛柯八成也是受害者,但陈砚心里还是忍不住连坐。 头疼。 一刻都待不住了。 他怀疑自己再跟这男人掰扯两句就会直接晕死过去。 被骂了傻逼赵鸿才也不在意,依然是刚才那副样子。 他突然用另一只手捏住了陈砚的下颌,用力让他面朝自己,赵鸿才盯着陈砚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 长得的确好,小gay都长你这样的话,我那干儿子会喜欢也不奇怪。 顿了顿,赵鸿才笑着问:用这儿保养的吗? 他松开对陈砚下颌的钳制,趁着头晕眼花的陈砚没来得及反应时,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陈砚瞬间就清醒了。 眼神都清明了许多。 他没躲也没闪,只是盯着赵鸿才咧开笑的脸,挑了一下眉问:你想死? 要说挑战身体的极限,这种事儿陈砚还真干过。 高中的时候也曾经拖着带病的身子打了一场。 后来连发两天高烧。 但两天高烧算什么。 他可以烧死,这老杂种也别想活。 陈砚想。 突然,陈砚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另一只手瞬间发力,一拳稳准狠地落在赵鸿才脸上,后者不得不松开手,捂着脸后退了好几步。 陈砚趁机拿出手机,找到湛柯,拨过去 响了一声就通了。 陈湛柯欣喜的声音只发了一个音就被陈砚打断了。 定位我手机,有个自称你干爹的人要 啪 手机被打飞,摔在几米开外的地上,四分五裂。 第29章 陈砚和怒目瞪着自己的赵鸿才对视。 完全压不住火了。 赵鸿才偏头在地上啐了一口,吐出来的口水带血色。 果然是小gay,出点事就要找老公,跟个娘们一样。赵鸿才冷笑。 陈砚闭了闭眼,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脑袋里是怎么突突突地跳的,每跳一下,脑袋就疼一分。 陈砚手捏拳,再次出击时由于动作不够敏捷被赵鸿才躲开了。 后者转手又在他腹部给了一拳,陈砚往后闪,蹭到了点儿。 一二来去,两人彻底打了起来。 陈砚几乎每出手一次都是用生命值在消耗,到最后完全提不起力气,眼皮也重的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他感觉到赵鸿才用手捂住他的口鼻,试图阻隔他的呼吸。 陈砚原本气就上不来,剧烈挣扎了几下之后,彻底脱力了。 赵鸿才松开手,盯着只堪堪耷拉着眼皮的陈砚,冷笑道:给你留点面子罢了,还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们小娘炮? 话音刚落,余光看到一道黑色身影,赵鸿才转过头去看 黑影迅速移动到身前,在他的大脑都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湛柯的拳头已经落在他脸上了。 赵鸿才惨叫一声,身体向后倒去。 电话被自动挂断后,湛柯就疯了。 定位到地方之后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限速,一路上都是一脚油门。 没想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砚奄奄一息地坐在地上,赵鸿才居高临下地骂他娘炮。 湛柯瞬间红了眼,分不清是为什么。 多数是气血翻涌。 他蹲在躺倒在地的赵鸿才的左侧,右边膝盖压在他胸口,紧紧盯着赵鸿才的眼睛,强迫后者与他对视。在赵鸿才眼神试图躲避的时候,照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他已经控制不住力气了。 我是不是忘了警告你。 再一拳。 有的人是动不得的。 再一拳。 想要钱,恐怕你没命拿。 再一拳。 赵鸿才已经失去了惨叫的力气。 他拼命的扭过头,将一口血水吐在地上。 鼻青脸肿已经不能形容他现在的状态。 湛柯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将他头在地上磕了一下。 赵鸿才本就已经狰狞不堪的脸更是面目扭曲。 我爸欠你,是他的事。我不欠你。 再打死人了。陈砚咬牙提起力说。 湛柯回头看他。 看到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陈砚,他只觉得火烧得更旺。 呼吸又重了几分。 送我回家。陈砚说话只剩气音了。 湛柯哪里还顾得上赵鸿才,大步走过去将陈砚抱起来。 边疾步走边喘着粗气问:去医院吧? 陈砚抬手揪住他的衬衣领子,借了点力仰起头,我他妈重感冒,不是被他打成这样的。 湛柯愣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那就好,那就好。 上车后,陈砚闭上眼睛靠在后座。湛柯取出一瓶水,将瓶盖拧开送到他嘴边。陈砚眼睛半张,抬手将瓶子接过,报了个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鸟,刚才看了一下,最近的更新质量都不高,对不起大家,等写完了修一修前几章。 Q:全文大概多少字? A:二十多万吧? QAQ不确定。感谢在2020-05-28 01:24:38~2020-05-29 06:0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字香烧 152瓶;Miss H、傲娇萝卜、seem 10瓶;夏夜清梦 5瓶;火腿面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chapter 45 陈砚家离这里并不远,但开车的话要绕个大圈子。 湛柯一言不发地将车发动,血色尽褪的嘴唇微微发颤,他紧紧盯着前路,将速度稳定在不超速的最大值。 陈砚闭着眼睛,呼吸有些重,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脑袋一下一下胀痛的频率逐渐一致。 还剩大半瓶水的矿泉水瓶被他虚虚地捏在手里。 湛柯腾出手将瓶子接过放在一边。 是不是发烧了?湛柯轻声问:不去医院的话,家里有药吗? 隔了约莫有十几秒,陈砚才回答:没有。 他原本就是出来买药的,如果没有遇到刚才那傻逼的话。 陈砚想。 湛柯眉头拧起,有些着急,想说没有药怎么行但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这是句废话。 于是张望着路找药店。 万幸老天没有将事做绝。 湛柯一眼看到一个写着康泰药店的绿色牌匾,他一边将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一点,一边将车开往路边。 解安全带时,他问陈砚:嗓子疼吗? 陈砚缓缓说:不疼,头疼。 湛柯转身就下了车,将车锁了。 陈砚听到锁车的声音时清醒了一些,他掀起眼皮,盯着半开的车窗发呆。 湛柯很快就回来了,提着一包药。 他将药放在车前,然后着急忙慌地发动车,继续朝定位的地方开。 他呼吸有些不稳,一听就知道是跑回来的。 陈砚没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湛柯余光看到了,也只当他是关心药,哑着嗓子说:买了温度计退烧药感冒药。 陈砚将视线移开,转而又阖上了眼,没说话。 停下车后,湛柯提上药转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伸手准备抱他,陈砚半张着眼蹙眉拒绝:不要。 湛柯手僵在半空。 陈砚推了他一下,我能走。 能走是能走,但身子看着摇摇欲坠,湛柯总觉得他一不注意就会倒。于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护着。 陈砚只是头晕的紧,但意识还是清楚的,余光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地上被拉得很长的影子,前面是自己的,紧随在后的是湛柯的。 陈砚轻轻收回视线,强忍着大脑传来的眩晕感,控制住脚步的虚浮。 楼上的大妈下楼接孙子放学,刚出单元门就看到面色苍白的陈砚,一脸的喜气洋洋顿时就收敛了,呀!小陈,这、怎么了呀这是? 陈砚一只脚踩上阶梯,扯起个笑说:没事儿李大妈,最近感冒了。 李大妈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一抬眼才看到跟在后面的湛柯。 湛柯现在神经紧绷,整张脸就不由自主地绷着,本来长得就凶,现在看着只觉得更凶了。 好死不死的,偏偏那双最显凶的眼睛紧紧盯着陈砚。 李大妈一看就觉得很危险。 是不是跟朋友,吵架了呀?李大妈对陈砚说,眼睛却时不时在湛柯脸上张望。 陈砚当即就明白了,他笑着摆摆手,不是不是,真的是感冒。 李大妈刚想相信,眼睛一低又看到了陈砚裤子上还沾着灰,刚缓和些许的脸色唰的一下又变了,你这、是不是跟他打架了啊?李大妈说着,对陈砚指了指湛柯。 动作很迅速,想指又不敢指太久,像是怕惹到湛柯了。 陈砚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咬了咬牙,说:真没事儿,我这刚没走稳当摔得,遇上个朋友,他刚好送我来。 说罢,没等李大妈再变脸色,陈砚就说:您是准备去接孙子吗? 李大妈大腿一拍,哎对!怎么还聊忘了呢真是的,我那大孙子还在学校呢。说着就冲了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陈砚说:小陈你好好休息啊,有事儿跟我说,我也好送你去医院。 陈砚连忙道谢。 李大妈离开后,陈砚深呼吸一口,抬步上这几层阶梯。 刚刚一直保持一脚在下一脚在上的姿势站着,猛地一抬腿有些找不准着力点了,脑袋里晕晕乎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湛柯猛地一惊,小心! 他急忙将陈砚的腰揽住,这才让陈砚免于一摔。 湛柯吓坏了,也不听陈砚说能走了,弯下腰双手一发力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向电梯。 这会儿正是小区人最多的时候,来来往往,上上下下。 电梯门一开,走出两个姑娘,盯着两人张望个没完,湛柯就像没看到一样,兀自抱着陈砚走进电梯里。 两个姑娘走两步回头看一眼,一直到电梯门自动关闭。 丢人。陈砚说。 他现在全身的力都压在湛柯两只胳膊上,倒也算是个休息,虽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湛柯低头看他,问:头还晕吗? 陈砚不回答,固执地又重复说:丢人。 不怕。 电梯门一开,陈砚就挣扎着要下来,湛柯当然怕他还会摔,但想到他还要开门,于是只好顺着他将他放下,继而提着药跟在陈砚身后。 推开门的同时,陈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脱掉鞋子直奔卧室。 湛柯就看着他一溜烟的没了影儿。 他扫视了一眼房内,转身将门关上。 他将袋子里装的药盒子全都倒在茶几上,半跪着从中找温度计。 找到了。 他快步走进卧室,一进去就看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陈砚。 湛柯眉头蹙起,刚想说什么,想了想又觉得说没什么用。于是走过去将温度计放在一边,将被子从陈砚身下艰难地-抽-出来。 再手动帮陈砚翻了个身,然后把被子给他盖上。 醒着吗?湛柯柔声问。 陈砚迷迷糊糊地说:醒着。 湛柯把体温计放在他手里,量一□□温,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陈砚听话地把温度计放在腋窝,被凉地眉头抽动了一下。 湛柯立刻意识到了,不自觉地迈了一步,凉到了?对不起,我手凉没察觉到。 陈砚没说话。 湛柯就趁着时间将水烧上,顺便翻了一下退烧药的说明书。 三十八度五。卧室里传来陈砚很轻的声音,湛柯赶忙放下说明书快步走进去,看到陈砚眯着眼睛看体温计。 烧了?那就吃退烧药。湛柯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要出去拿药和水,走到一半又想起来什么,回头问陈砚:吃饭了吗? 陈砚眼睛刚闭上又被迫睁开,有些烦躁,没。 湛柯说:我听说饭后吃退烧药刺激性会小一些,要不我先 陈砚打断他,那就让它刺激。 湛柯默了。 片刻后,他听到了厨房水烧好的声音才回神。 陈砚吃完药就睡下了。湛柯将每一种药的说明书都看了一遍,然后找了张纸把用药剂量写下,再将其同所有药一起装进袋子里。 他时不时进卧室看一眼陈砚睡得怎么样,几乎每次都能看到自己刚掖好的被子被陈砚一手掀开或者一脚踢走。 连着盖了几次后,湛柯索性拉了个板凳坐在陈砚床边,双手抱胸盯着他睡。 陈砚再踢开几次后就彻底老实了。 不知是终于睡踏实了还是烦不胜烦地妥协了。 陈砚睡到凌晨四点醒来的。 像是终于睡清醒了,他睁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夜缓了几分钟。 抬手在枕头边摸了摸,没找到手机。陈砚撑着床爬起来,想下床 醒了? 湛柯的声音突然从黑夜里传来,陈砚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往床上倒去,重重地咚一声。 惊地湛柯清醒了不少,怎么了? 你有病?向来都习惯睡硬床的陈砚摔疼了,不由得蹙起眉骂人。 湛柯清了清嗓子,只当没听到,这么长时间没吃饭,饿不饿? 你待我家干什么?陈砚也当没听到他的问题。 湛柯站起身,揉了揉腰,说:等你睡醒。 顿了顿,湛柯又说:饿了吗?我去做饭。 陈砚不说话,湛柯就摸黑走出去了。 没多久,陈砚听到开灯的声音。开的是厨房灯。 他的确饿了。 因为太久没有吃饭全身都没有力气,下床都蹭着床边下。 一不注意踢到了板凳,惊得他又清醒了几分。 湛柯连忙冲进来开了灯,摔着了? 突然的光刺的陈砚眯起了眼睛,没有。 湛柯松了一口气,见陈砚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就回了厨房。 陈砚好半晌才适应了光,他站在地上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拖鞋不在,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昨天的确是进门之后鞋一脱就直接冲进卧室了。 但现在怎么袜子也没了? 陈砚光脚站在冰凉的瓷砖上有些发蒙。 他刚蒙了没几秒,湛柯就去而复返。 手里提着一双拖鞋。 走进来放在他脚边,还叮嘱说:小心着凉了。 然后湛柯又出去了。 陈砚: 陈砚穿上拖鞋走进卫生间,和镜子里那个头发炸上天的人互瞪了一分钟,然后认命地抬手扒拉了一下头发。 头发像是在睡着的时候被汗浸湿了,现在汗水也黏在头发上,陈砚觉得自己头发摸着都是一撮一撮的聚在一起。 难受坏了。 他刚准备放水洗个澡,就听到湛柯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要洗澡?头还晕吗?没吃饭有力气吗?要不先吃了再 陈砚皱着眉头打断他,我洗个澡又不是去搬砖。 湛柯噎了一下,然后低低地说:水放热一点,出来之后衣服穿厚一点。 陈砚挑了一下眉,回头看他,轻笑道:我果然是克你,现在怎么什么都懂了? 第30章 他想让湛柯闭嘴。 湛柯舔了舔干涩的唇,低头看地面,果然闭嘴了。 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我去煮粥。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一下啊病好了才能一个一个算账,不要着急 原本计划是凌晨更六千(周五周六的更新),然后白天更三千(周日的更新),但是姨妈深夜造访,疼吐了,有点熬不住了,得睡一会儿缓一下 也就是说今天(5.31)还有两章(周六、周日的更新),虽然不能日更,更不能准时更新,但是努力保证每天都有更新!我努力! 姨妈,我的二号强敌。感谢在2020-05-29 06:07:45~2020-05-31 03:1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Catherin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美界、4568229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泽 85瓶;41113305 20瓶;41820252 10瓶;木啊 8瓶;钟鼎山林皆是梦 7瓶;空倚相思树.、铁板烧、贤berber、夏夜清梦、赴月 5瓶;小江 3瓶;3996630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chapter 46 陈砚洗完澡,湿哒哒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湛柯赶忙把家里所有窗户都关紧,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陈砚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但余光还是能看到湛柯忙前忙后的身影。 他将杯子拿起来暖手,时不时地喝一口。 只找到了米。湛柯将粥端过来,坐在一旁边用勺子搅和边说:凑合一下,天亮了我去买菜。 洗完澡后陈砚就清醒了,从湛柯手里接过粥的时候,陈砚问:那个男的为什么会找上我? 陈砚以为自己跟湛柯算起账的时候应该是很愤怒的。 昨天如果不是因为发烧,他肯定得跟湛柯打一架。 但似乎因为生着病没什么力气,连生气的力气都提不起了。 赵鸿才。 湛柯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脑仁都疼。 提起赵鸿才,越是生气越让他感到无话可说。 但这是陈砚问他的。 而他本来就应该对这个事情做解释。 他思索了片刻,说:他叫赵鸿才,是我爸的一个朋友。找我要钱,我没给。 陈砚打断他,我问他为什么会找上我? 湛柯垂眸说:他、他不知道从哪查到我跟你对不起,我应该看好他的。 陈砚喝了一口粥,没说话。 湛柯继续说:不会有下次了,我会把事情解决掉的。 解决?给他钱吗?陈砚冷脸反问。 这种人能解决早解决了,拖到这种地步,只有一种可能。 是当事人不愿意解决。 既然不愿意解决,现在又跟他承诺说会解决掉,陈砚听着就觉得讽刺。 湛柯愣了一下,摇头说:不会的,我联系律师了。 陈砚心里刚烧起来的火平息了几分。 他脱口而出:他为什么跟你要钱? 话一出口,陈砚就后悔地想把舌头咬掉。 冲动驱使下问出来的话是发自内心的想知道,但他又不允许自己再多关心湛柯的事情。 问关于自己的就行了,问这么多余的干什么。 操。 他脸色更阴沉了,突然开始生自己的气。 湛柯看他脸色不好,以为他是还在为赵鸿才的事情生气。 毕竟这种问题合情合理,既然陈砚被扯进这事儿里,就是有权利知道前因后果的。 只要陈砚问,他当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但事情说来话长,湛柯怕他没耐心听。 于是试探着说:他和我爸以前是同学。 湛柯观察着陈砚,见他没有出声打断,面色也没有明显的不耐烦,才继续讲起。 他替我爸坐过牢。湛柯说。 提起这些事,湛柯眉头不自觉地拧起,盯着茶几的一脚像是发起了呆。 陈砚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 我爸答应他出来之后要什么给什么。说到这,湛柯讽刺地笑了一声。 后来他在我爸公司混日子,经常要钱,我爸都给了。 赵鸿才老婆长得很漂亮,我妈住院之后,我爸就把那个女人接到我家了。 湛柯说起这些有些语无伦次。 他想不到要怎么把这些事情表达出来,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给陈砚。 他很少把负面的东西讲出来。 以前会因为控制不住而表达在举止行为上,后来也不了。 因为一直愿意承受他负面情绪的陈砚离开他了。 陈砚一时间忘了粥烫。一大口咽下去,烫到了嗓子,疼的脸都皱了起来。 湛柯赶忙说:喝点水。 陈砚缓着嗓子,见湛柯盯着他不说话了,又催促道:继续说。 问都问了,索性一次听个明白。 湛柯思绪被拉回去,继续说道:然后他想了想,实在不知道余下的该怎么说出口。 我爸娶了那个女人,就是赵鸿才的前妻,在我妈去世的第二天。 陈砚愣住了。 是陈砚想问,是大学毕业那年吗。 湛柯像是已经猜到了,在陈砚只说出一个字的时候,就哑着嗓子说:是。 湛柯很怕陈砚想起分手的那段时间,刚说出口就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 他急匆匆地继续讲,试图把陈砚的思绪拉回来。 没多久我爸就也去世了,他把百分之八十的遗产都留给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答应分给赵鸿才一半,但后来人带着钱一起消失了,赵鸿才就来找我要钱。 我爸公司破产,我和湛征拿到的钱全都拿去补窟窿了。给了他一百万。 他好-赌,最近可能是欠钱了吧,就来找我了。 什么时候?陈砚重复道:破产,什么时候? 湛柯抿了抿唇,说:毕业那年。 陈砚沉默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湛柯很想扯出来个笑,但只要提起那年,他就怎么都笑不出来。 表情僵在脸上,呆滞的盯着一处发呆。 你说了。陈砚眼睫低垂,一口一口喝着粥。 你每天早出晚归,不跟我说话,每天冷着脸忙东忙西,当我不存在。你怎么没说,你当然说了。陈砚低着头,湛柯看不清他的表情。 湛柯脸色苍白着道歉:对不起。 什么话都是听多了就觉得没用了。 陈砚现在听湛柯的对不起已经无法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了。 大概多年前自己的一句句我爱你也同样乏味吧。 陈砚想。 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沉默。 一直到陈砚喝完粥,站起身准备把碗端走时,湛柯说:我洗。的时候才打破。 天还未亮,陈砚走到窗边向外看,隐约也有几家亮起了灯。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划过湛柯说的那些话。 陈砚是个对亲情没概念的人。 季漪妈出现后闹出的一切,刚刚湛柯所讲的一切,都是超出他认知范围的。 他时常也会自嘲着庆幸,别人家里总是动乱不断,自己永远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人乐呵全家快活。 他对亲情仅存的认知,是以前那些邻居。 小时候觉得邻居家叔叔阿姨们都对自己特别好,管自己饭。 长大一点发现,自己吃不吃得饱从没人问。 后来想想,人家管他饭是仁慈,不管饭也是应该。 也是湛柯。 在他刚回平江不人不鬼的那段是日子里,季漪陪他坐在地上抱着酒瓶子,拉着他聊天。在自己对季漪说你不懂,我是真的很难受的时候,季漪红着眼睛对他说,她懂,因为别人失恋只是失恋,他们失恋是彻底没了依靠。 是整个世界都空了的感觉。 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难受,是因为把太多太重的感情都压在了湛柯身上。 所以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对他而言,缺失的亲情是他的庆幸又是他永远遮不住的痛点。 正出神,陈砚感觉到头上突然被盖上了毛巾。 他回头,看到站在身后的湛柯。 头发被隔着毛巾揉了揉,陈砚听到湛柯说:别站窗边,容易受凉。 有句话想趁着我没力气发火问问你。陈砚被湛柯抓着手腕带到卧室,他坐在床边,湛柯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柔声问:什么? 陈砚说: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这问题显得没头没尾,陈砚却不肯多说一句话。 问这个问题,本就是趁着这一刻的气氛。 换做平时的任何时候他都不会问出口。 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想不通,也不愿意让湛柯知道自己的耿耿于怀。 只是这一瞬间的气氛太过温馨,映着外面无边黑夜,原本头脑就做不到完全清醒。还有湛柯太过难得的温柔。 都会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 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从来都不是煎熬的日子。 是在一起后少有的温柔与浪漫。 陈砚知道,湛柯对自己态度多么强硬,自己都不会屈服。 知道湛柯怎么样求自己都无法让他释怀。 也知道他最怕湛柯对自己温柔。 这突兀的问题湛柯听懂了。 他看到陈砚放在腿上的双手指尖不自然的互相摩挲,擦头发的动作就更轻了。 他咽了咽口水,缓和了一下干涩的嗓子。 这个问题,他大概是第一次思考。 他是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就是个同性恋的。 当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湛柯才第一次直面自己 从一开始。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 是从一开始。 他知道自己会对陈砚起反应的时候。 但他太害怕了。 害怕到想方设法的欺骗自己。 是吗。陈砚说。 湛柯眼皮一低就能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很轻地上下煽动了一下。 湛柯很快又说:是我一直不敢承认我自己。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咕 这是周六的更新 还有一章咕咕咕感谢在2020-05-31 03:12:37~2020-05-31 18: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浮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therin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酒、皎皎远忧疑 10瓶;青山见我 9瓶;夏夜清梦、seem、Rain、PHANTAC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chapter 47 陈砚轻笑了一声,那你他又想问些什么。 但忍住了。 他觉得问这种问题太矫情,也觉得太没必要。 一个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这段感情。 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程度太低了。 陈砚清楚地知道,自己会从一开始就那么放得开,只是因为没有人来告诉他这是错的。因为没有人管他,所以他永远遵从自己的本心。 但很多人都不是。 他们上有父母,周围有亲戚朋友。 毕竟同性恋依然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的存在。 他没有老一辈的束缚。 湛柯有。 陈砚能想通所有道理,甚至可以站在湛柯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但这并不代表他承认湛柯的做法,也不代表他认同湛柯的行为。 湛柯将毛巾取下。 陈砚抬手随意抓了抓头发。 湛柯倒了杯热水端给他,然后又坐在了那张小板凳上。 陈砚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多喝点水好得快。湛柯说。 陈砚没吭声,但仰头喝了一口。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给自己找理由,湛柯说:赵鸿才的事情是我疏忽了,会处理好的。还有刚才那个问题,也不是为了给自己找理由。 那六年时间,你喜欢过我吗?陈砚将杯子放在床头,踢掉拖鞋爬上床。 他努力让自己的问题显得不那么刻意。 躺下后,他闭上了眼睛。 像是无声地告诉湛柯,这个问题你回答与否我都不在意。 湛柯盯着他睫毛洒下的一小片阴影,轻声说:想说喜欢,怕你不信。我以为是习惯,你走之后才知道是喜欢。 陈砚嗤笑了一声,那你是该去看看脑子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湛柯。 湛柯盯着他瘦削的背影,说:以后多吃点。 陈砚没说话,但踹了一脚被子,湛柯知道他还醒着。 他咬了咬牙,压了很久的问题还是问出了口,季漪她你们是不是,或者她是不是 湛柯半天也想不好自己这话到底该怎么说。 能组织出来的话问不出口。 能问得出口的组织不出来。 你有话就说。陈砚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支支吾吾。 湛柯一咬牙,我那天看到季漪她和一个,一个女人。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他觉得自己特别像个离间的小人。 更像努力挑拨正室关系的三儿。 湛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陈砚。 但他听到陈砚翻身的声音了,随后就感觉到陈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第31章 他有些挣扎,想抬头看他,又觉得自己说的话让他很没有底气。 陈砚觉得好笑,她跟一个女人一起,就必须得是我们闹矛盾了? 湛柯连忙说:不是!我没有挑拨你们的意思 陈砚笑出了声,我也没说你有啊。 湛柯第一次羞愧于自己匮乏的语言表达能力。 他原本只是怕陈砚被蒙在鼓里,只是觉得这话说出来像极了离间的恶人,却没成想自己弄巧成拙。 最后也只能放弃解释,硬着头皮想把事情表达清楚,我看到她和一个女人,她 后面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越说越觉得奇怪。 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非常不可信。 陈砚的耐心不足以听他浪费这么长时间还表达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说不出来就别说。 他脸色冷下来,视线也从湛柯身上移开了。 见他不耐烦,湛柯挣扎着说:我看到她亲了那个女人一下。 终于说出来了。 其实也没那么难。 湛柯松了一口气,抬眼看陈砚。 陈砚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湛柯以为他是被这事儿惊到了,又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但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就听到陈砚说:所以呢? 所以呢? 湛柯被问蒙了。 缓了半晌,他僵硬地说:没事了。 陈砚的第一反应是季漪下手可真快。 第二反应是这都能让湛柯遇上。 一直到看到湛柯丢了魂一样的坐在那发呆时,才有了第三个反应。 湛柯以为季漪背叛他了。 陈砚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 湛柯感觉自己世界都塌了。 他完全无法想象,陈砚对于季漪的容忍度居然这么高。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直冲他心头。 明明早就知道陈砚对自己没感情了,但在看到陈砚对别人用情至深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想杀人的感觉。 自己求不来的机会,别人唾手可得。 自己求之不得的人,别人轻贱对待。 你想什么呢?陈砚看他一副怒上心头的样子坐在那里盯着自己被角发呆。 你以为季漪出轨了?问出出轨两个字的时候,陈砚差点把自己逗乐。 湛柯回了回神,看向陈砚的眼睛里写着难道不是吗? 这双平时看起来凶巴巴的眼睛此刻紧紧盯着陈砚,时不时眨一下,配上些许的疑惑。 陈砚感觉自己从来没见过湛柯这个表情。 快哭了还忍着的表情。 他还是很想笑。 陈砚问:季漪和她的姐妹出去逛街,姐妹之间互相亲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陈砚觉得自己像极了对女朋友说我和我认的妹妹抱一下有什么不对吗的直男。 湛柯却以为他真这么想,顿时脸色就变了,他有些激动的解释说:这,这 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女人。 湛柯急得额头都出汗了,想说话但一个字都冒不出来,全都堵在嗓子眼。 他不懂女人姐妹之间相处的度在哪里。 但他知道自己那天看到的那一幕绝对不该是朋友之间发生的。 所以你生什么气?陈砚故意问。 湛柯急得眼睛都快充血了,他捏紧拳将自己平复下来。 我她怎么能这样对你。 陈砚眯了眯眼睛问:哪样? 你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背叛你。 湛柯低着头说。 陈砚突然笑了一声。 我对你那么好,你不也不把我当回事。 湛柯身子颤了一下。 半斤八两。陈砚说。 湛柯嘴唇不可抑制地发颤,他捏紧床边的床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昨天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 陈砚现在住的这个房子里,没有任何一点点女-性-生活过的痕迹。 原来那个房子里,鞋柜里有高跟鞋,随手放得到处都是的化妆品。 处处都是女人生活的痕迹。 这里没有。 水杯只有陈砚的。 碗筷只有陈砚的。 冰箱里空空荡荡,柜子里也只能找到所剩无几的米。 更不用说高跟鞋和化妆品这么明显的东西了。 什么都没有。 他当时就下意识地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陈砚和季漪分居了。 那原因会是什么? 大概就是自己那天所看到的。 湛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陈砚看着只觉得心里生出不舒服的感觉。 他不想玩了。 陈砚凑到床边,将床头柜拉开。 湛柯看到他取出一个红色的本递给自己,当即眼前一黑。 他以为是结婚证。 你他想让陈砚收回去。 陈砚挑了一下眉,不看一眼? 湛柯挣扎着接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红底上的三个字。 离婚证。 离婚证??? 离婚证?!湛柯站了起来。 他太高了,陈砚仰头看他太累,索性又躺了回去。 湛柯翻开来,在里面看到了陈砚的照片。 然后又合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离、婚、证 他们离婚了? 湛柯咽了咽口水,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 陈砚阖上眼,说:我睡了。 湛柯机械地说:我、我去买菜。 然后动作僵硬地走出卧室,拿起桌上陈砚昨天扔下的钥匙,出门了。 走到超市挑菜时发觉自己单手挑菜不方便极了,湛柯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拿着陈砚的离婚证出来买菜? 湛柯: 他赶忙把红本装进口袋里,尴尬地继续挑菜。 一直到拎着一兜子菜走到半路时湛柯才回神。 陈砚离婚了。 陈砚真的离婚了。 他双手提着菜,越走越快,在电梯里就急得不行,心里默默吐槽电梯怎么走的这么慢。 到了。 进门之后他将菜全都放在厨房的地上,激动地冲进了卧室。 陈砚正躺着刷微博。 湛柯走之前他说自己要睡了,现在他回来撞见自己玩手机陈砚也不尴尬。 理直气壮。 你们离婚了。湛柯声音都在颤。 陈砚蹙眉,不是跟你说了吗? 湛柯又重复了一遍:你们离婚了。 陈砚冷冷地看向他,是,我离婚了,但你没必要激动,我又不可能跟你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想到六千字写了一整天呢。 你们说的喝热水泡jio吃药我都照办了,现在已经好很多啦~谢谢呀~mua!感谢在2020-05-31 18:56:05~2020-05-31 23:1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曼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 5瓶;Time.Y 3瓶;皮皮的婴儿车警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chapter 48 湛柯喉头一涩,把口袋里的离婚证还给陈砚,问他:想吃什么? 陈砚顺手塞进抽屉里,然后继续玩手机,饱了。 湛柯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茫然地站在卧室的空地,那我 陈砚不想吃饭。 那他就该离开了。 但一句那我回去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心里还有强烈的感觉:不知道下次见到陈砚会是多久以后。 他盯着陈砚修长白皙的手,一直看到陈砚抬眼瞥他,问他:怎么了? 湛柯摇摇头,转身说:我去把菜放冰箱。 整理菜,又打扫完厨房和客厅的卫生,湛柯坐在沙发上发愣,不知道自己还能找点什么事做。 我要去上班了。陈砚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湛柯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找不到任何理由继续待下去了,他只好起身,到厕所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然后过去跟陈砚说:我走了。 陈砚正在换衣服,敷衍地点头嗯了一声,就没有后文了。 湛柯走出门的时候感觉自己步子沉的带不动,但到底就短短几步路。 * 陈砚一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季漪正在店里忙活,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就急匆匆地接通了。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喂?咋啦? 彼时陈砚已经坐在办公室了,他问:你和连涔在一起了? 季漪眨眨眼,你咋知道? 语气听着挺高兴的。 陈砚笑道:下手这么快? 季漪笑嘻嘻的害了一声,然后说:本来以为路漫漫其修远兮,谁知道人家先跟我表白了。你说我这魅力可真是 顿了顿,季漪又问:你咋知道的? 陈砚笑容收敛了些许,湛柯看到了。 季漪脸色瞬间变了。 他,他去找你了? 陈砚语气听着挺轻松,没,昨天碰上点事儿,遇上他了,他以为你出轨了。 季漪眼角狠狠地抽了抽,出他妈个鸡蛋。那你咋跟他说的? 陈砚:我直说了啊。就是也跟你说一声,下次见他不用演了。 季漪啧啧两声,说:我他妈才不想见他。行了我知道了。 合伙人跑过来拍了拍季漪的肩,简乐这小子怎么还不来? 季漪一听到简乐的名字火就上来了,鬼知道这小子跑哪儿疯去了不来上班。 她对陈砚说:我先挂了啊,我给简乐打个电话。 最近店里生意很不错,季漪和合伙人根本忙不过来,前些天还在庆幸,还好有先见之明提前招了简乐,不然真就发愁了。 接过简乐今儿就翘班。 季漪拳头都准备好了。 没想到简乐一次性翘了个够,连着三天都没来上班。 第四天早上,一大清早就蹲在店门口。 季漪来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他丧着一张脸,闷声闷气地说:抱歉季漪姐,最近家里出了点事,跟我爸吵架的时候手机给砸了。 季漪顿时也顾不上生气了,怎么回事啊? 她推开门,放下包开始打扫卫生。 简乐一边洗拖把一边说:我爸他他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找对象,我说我不喜欢女的,他就打我。我肯定生气啊,我不找对象为什么也要挨打,我都多大了他还动不动就打我。 季漪愣住了,动作十分机械的转过头看简乐,你不喜欢女的? 简乐没想到她把重点放在这里,摆摆手说:对,他见季漪脸色唰一下就变严肃了,立刻明白她误会了,连忙解释:啊也不是,我男的女的都不喜欢啊。 季漪松了一口气。 没遇到合适的吧,跟你爸说让他别急,你才多大,不急着找对象。 简乐洗好拖把开始拖地,边拖边说:真的很奇怪,我从小到大都没遇到喜欢的人。我爸说我有病。 季漪一边擦桌子一边说:没事,别放心上,遇到合适的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简乐幽怨地盯着她:是啊,有对象的人都这么说。 季漪: 过了一会儿,拖完地的简乐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说:季漪姐,我真觉得我有问题,我真的没遇到过喜欢的人。我爸妈也不是多急着我谈恋爱,就是之前有一次谈起这个,我实话实说了,他们就着急了,从那之后就天天问我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 他气愤地皱着眉,真的没有啊。 季漪:你这情况有点复杂。 不是异性恋也不是同性恋。 干脆就不恋? 她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简乐垂头丧气,就吵了一架,他把我手机摔了,我就关门绝食。 季漪瞪大眼睛问:你该不会三天没吃饭了吧? 提起这个简乐更生气了,没有,我妈每天晚上都偷偷给我送吃的。刚刚路过药店门口称了一下,还胖了一斤。 季漪: 我准备改天找个心理医生查一查。简乐说。 季漪一听心理医生,产生了点奇怪的感觉,下意识地想跟简乐说不要去,但一想人家正常咨询,她为什么要拦着。 季漪没吭声。 索性简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发现。 最近很久没去看陈砚了,季漪做了点甜品想下午给他拿过去。 偏偏东西都装好了,连涔那边打电话说家里洗衣机坏了。 不过季漪是这种重色轻友的人吗? 对,她是。 季漪毅然决然的把甜品都塞给简乐,帮我把这个送到达华,到了给陈砚打个电话。他电话等等我微信发给你。谢了啊。 简乐一脸茫然,啊? 季漪无奈又多解释了几句:我本来准备给他送过去,临时出了点事儿去不了了,帮姐跑一趟吧。 简乐木讷地点点头,哦,好。你 第32章 季漪已经走到门口了,我回家修洗衣机去。 简乐: 再一转眼,就溜的影儿都没了。 简乐认命地抱着甜品打了个车,路上收到了季漪发来的电话号码。 他在车上就打了过去。 响了两声陈砚就接了,声音严肃里透着些疲惫,喂,您好。 简乐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甜品,陈砚哥,我是简乐。 陈砚立刻就想起来了,语气轻松了很多,听着是跟熟人闲聊的口吻,有什么事儿吗? 简乐说:季漪姐让我帮她送点甜品给你。 陈砚笑问:她自己怎么不来? 说起这个简乐就满脸写着无奈,她说她家里洗衣机坏了,她要回去修洗衣机。 陈砚: 陈砚:行,你现在到哪儿了? 话音刚落下,车就停了下来,出租车司机说:到了。 陈砚也听到了,这么快?我马上下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简乐付了钱后提着袋子走进去,刚一进去就让前台拦住了。 前台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陈砚就已经下来了。 他对前台的姑娘笑了一下,说:我朋友。 前台姑娘回了一个笑并点点头。 陈砚这才带着简乐上楼。 陈砚顺手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故意问简乐,是你季漪姐做的吗? 当然是,忙活了一下午呢。 陈砚推开办公室门,给简乐倒了杯水。 谢谢,辛苦了。陈砚说。 简乐摆摆手,没有没有,季漪姐平时对我好,跑跑腿而已。 陈砚坐在他对面,从袋子里取出一个豆乳盒子,边吃边聊。 她平时不凶吗? 这个问题值得简乐认真思索一番,嗯除了工作的时候,平时都不凶。 陈砚笑道:是吗,她平时对我可凶了。 说起季漪和陈砚,简乐心里压了很久的疑问再次浮现,他咽了咽口水 ,一边打量陈砚的脸色一边问:哥,你们为什么离婚啊? 那天季漪没理由的请了一早上假,回来的时候合伙人问她干嘛去了,季漪大手一挥,离婚去了。 简乐正好听见。 后来他和合伙人很有默契地选择闭口不提,但不代表他们对这个问题不好奇。 如果不是季漪让他来送东西的话,简乐就算是好奇也永远不会问出口的。 但现在他是好奇加好奇。 为什么离婚? 为什么离了婚之后关系还很好? 关系很好为什么要离婚? 还有那天,季漪说她谈恋爱了。 但他眼中,季漪绝对不是一个会出轨的人。 对感情完全没有经历和经验的简乐第一次对感情上的事情如此好奇。 但他还是怕自己问的不合适,于是一直盯着陈砚。 好在陈砚面色不改,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看着平静又平淡。 季漪没跟你们说过? 简乐摇摇头。 陈砚皱了皱鼻子,这我可能也不太好说。 季漪既然不想告诉他们,那他也无从谈起。 简乐立刻点点头,没事没事,我就是好奇了一下。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之间没有爱情。陈砚说。 简乐刚想点头称是,脑子里一处理这句话,点了一半的头僵住了,他木木地啊?了一声。 陈砚抬眼看到了他脸上的惊讶,笑了一下,怎么了,无法理解? 简乐点点头,说是。 说完又觉得不合适,连忙说:我不是说你们的婚姻不好,我就是我什么爱情都不太能理解。 一说起这个,他又想起来自己这些天和爸妈吵架的理由。 脸瞬间就垮下去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陈砚顺嘴问:怎么了? 简乐却觉得是找到了个倾诉对象,虽然他和陈砚不熟,但是陈砚看着特别温柔,他就忍不住想把话都跟陈砚说。 我前两天,和我爸妈吵架了。都没去上班。 说到爸妈,陈砚下意识觉得这问题他解决不了。 但简乐一脸闷坏了急需倾诉的表情,陈砚也看在眼里。 嗯。陈砚示意他继续说。 简乐原本放在腿上的手突然放在了桌上,俨然是准备敞开了聊。 陈砚看了一眼桌上已经处理完的文件,松了口气。 还好已经做完了。 陈砚哥,你见过那种人吗,就是对谈恋爱没兴趣,男人女人都不喜欢的那种。简乐愁眉苦脸地问。 陈砚咬着叉子摇摇头。 这话明显的就像我有一个朋友一样,陈砚当然知道简乐是在说他自己。 简乐又叹了一口气,你也没见过。 陈砚立刻说:我没和多少人相处过,我没见过不代表不正常。 简乐皱眉,是吗? 陈砚问:因为这个跟爸妈吵架了? 简乐满脑子都是他爸举着个拖鞋跟他说:你这是不正常的你知不知道?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图啥?图你光棍一辈子? 嗯,之前跟他们说过,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前两天又催我找对象,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说我不喜欢女孩子,就被打了。 陈砚: 陈砚:你这么说他们容易误会。 没有几个家长接受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女孩,女儿不喜欢男孩的。 简乐手指不安地在桌上敲,对,跟季漪姐说的时候她也吃惊。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不喜欢女人的意思 啊不对,简乐烦躁的挠挠头,我就是不喜欢女人,但我男人也不喜欢啊。 陈砚拿出了和季漪一样的说辞,可能因为没遇上合适的,你还年轻,再过几年就遇到了也说不定。 这话简乐已经听过一遍了,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 于是他又说:我爸让我去找个医生看看。 医生? 陈砚脸色变了一下,什么医生? 简乐说:心理医生。 陈砚沉默了。 简乐没察觉,虽然我爸可能是气话,但我觉得有点道理。 你很正常。陈砚的话几乎是压着简乐的最后一个音说出来的。 他语气听着有些急切。 你很正常,陈砚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没什么需要看心理医生的。 简乐愣了一下,我、我也觉得我挺正常的,但是这个真的有点不太正常。 他说完,又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砚话都说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他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垂眸说:你还年轻,别着急这个。 简乐点头,随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陈砚:哥,你说会不会是我不知道喜欢是个什么意思?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啊? 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啊? 陈砚被问地愣住了。 陈砚眼中,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时时刻刻都想看见他,生活中的鸡毛蒜皮都想分享给他。 哪怕自己的生活狼狈不堪肮脏乏味,也要挑出仅存的一点干净,配上一个新鲜的滤镜、一番夸张的说辞和一个大大的笑脸,告诉他你看这个世界多美好。 陈砚笑了一下,记不清了。 顿了顿,陈砚补充说:不用怀疑自己,大家都是正常的普通人。 简乐望着他,突然笑了,我最近跟好多朋友说起这个事,你是唯一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人。 豆乳盒子一半下了肚,陈砚放下叉子,伸了个懒腰。 他笑了一下,没回答。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传来,陈砚扬声说:请进。 简乐回头看。 助理走进来,看到有外人在顿了一下,不过很快说:陈总,李总叫您去开会。 陈砚摁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了开会? 他还准备跟简乐聊完就直接回家呢。 助理解释说:和北京那边合作的单子好像还剩下一点小问题没解决,他们明天就要回北京了。 陈砚蹙了一下眉,然后说:马上去。 助理出去后,陈砚和简乐对视一眼。 简乐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陈砚送他下去,到大厅的时候,陈砚叮嘱了一下路上注意安全,简乐刚准备说拜拜,大厅就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湛总这边请。 简乐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刚准备收回目光时,简乐愣住了。 这个男人不是 那天差点和陈砚打起来的人吗? 简乐咽了咽口水,回头看陈砚,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这人不是 陈砚没明白简乐的意思,简乐刚要解释,整个大厅突然都安静了。 他吓得背脊一凉。 感觉到了一道烧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湛柯不知何时走到了简乐身后,对上陈砚的眼睛。 后者拉了简乐一把,过来。 简乐解脱了,站在陈砚身旁,面对着湛柯。 这个看着很凶其实好像也很凶的男人。 我简乐想说我回去了,刚说出来一个字,就被人打断了。 湛柯略过简乐,问陈砚:好点了吗? 不止简乐呆住,大厅里其他几人也呆住了。 陈砚掀起眼皮懒洋洋地在湛柯脸色扫了一眼,嗯。 那就好。湛柯说。 陈砚又嗯了一声。 然后两人之间安静下来,整个大厅也继续保持着安静。 那道烧灼的目光又落在了简乐身上,烧的他只想赶紧溜。 陈砚抓住简乐的手腕,带着他绕过湛柯,将简乐送到门口,严肃的面色一时间调整不回来,注意安全,今天谢谢你。 简乐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大厅里还站在那里的男人,低声对陈砚说:哥你小心点,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陈砚拍了拍他的肩,又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回去了。 湛柯站在那不动,其他人就也不敢动。 尤其是来接他的人,更是站在一旁面如菜色。 不是要开会吗?陈砚边走边说。 一直站在那不动如山的湛柯应声跟着走,大厅里的其余人才吊着的一口气才算松下来。 李诚最近一直忙成陀螺,会议就以一句湛总他们明天就要回北京了,所以为开头,仓促地进行。 项目上的事情跟陈砚的工作关系不大,他从头至尾都只用坐在旁边听着。 全场和他一样清闲的只有湛柯了。 后者是一边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一边清闲恣意地坐着。 陈砚喝了一口水。 就算他现在对湛柯的意见海了去了,也不能否认这人超强的工作能力。 一如当年在校,所有事情在他眼里都只有两步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大脑高速运转的同时,还能分出心时不时地看一看陈砚。 一个会开到傍晚,完美的超过了下班时间。 李诚又是满头大汗地跟湛柯握了握手,一边乐呵一边擦汗,陈砚看着都害怕湛柯臭毛病上来了翻脸。 但是没有。 一直到出会议室,都相安无事。 李诚让人去送湛柯,湛柯拒绝了,说想和陈砚说两句话。 李诚想到俩人以前是同学,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带着其他人走了。 陈砚站在会议室门口,有话要说? 湛柯走到他对面,嗯,我明天就回去了。 陈砚说:知道了。 湛柯下意识扯了一下衣角,赵鸿才的事情,我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做的? 陈砚蹙眉,还没解决? 这都几天过去了。 湛柯赶忙解释,我走法律程序了。 陈砚说:嗯,那什么叫我想做的? 会议室门口平时没什么人经过,也就幸亏是安静,不然陈砚真不乐意在公司跟湛柯说话。 湛柯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挣扎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话来。 和刚才坐在会议室指点江山的好似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陈砚似乎懂了。 打他一顿?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湛柯点了一下头。 在你看来我这么粗暴吗?陈砚笑道。 湛柯没敢吭声。 第二天早上,赵鸿才出门逛,被人拿垃圾袋蒙住头拖进小巷子里打掉了两颗牙。 作者有话要说:陈砚:你猜对了。 【闲唠嗑】 我以前写文几乎都没人看的,专栏里无论枯树还是绿树,都没有。印象里十万字的那本言情有两三个读者给我留过评论,也很开心了,就坚持完结了。 开这本的契机是学习压力大,一时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就来写本火葬场爽一下。没想到意外的有了读者,非常感谢编辑,也非常感谢你们。 第33章 前段时间第一次面对有姑娘打负分的情况,我就问为什么打负分?(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只是想知道我哪里写的出了问题),没有想到引起了部分读者的反感,当时真的没有意识到,我以后一定注意,十分抱歉(鞠躬) 你们对文的点评我都接受。你们看了我就很开心,这句话是我从一开始就常说的,因为那种每天码字几个小时却完全无人问津的感觉我体会了将近一年。所以这本书一开始有人评论的时候我激动得天天在作话bb,就开心的不得了。 看了就好,褒贬都接受。我后来就想通了,众口难调,再加上原本写的就是火葬场,有人不喜欢太正常了。不喜欢的姑娘真的不要为难自己,希望以后在我有幸写出你们喜欢的文的时候再会。 这个事情我引以为戒,以后回评论会三思而后行,也希望大家不要过度解读。谢谢大家的包容和鼓励。 (又bb了一堆,我是个bb机)感谢在2020-05-31 23:11:10~2020-06-03 00:2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iit、4519513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胭脂、快乐鼠尾草 20瓶;天天 12瓶;语涵 5瓶;新酒、秦川秦川我爱你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chapter 49 正值盛夏。 时阴时晴的季节已经过去了,进入七月之后就是纯粹的酷暑。 杨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陈砚正在家里修空调,闷得满头大汗。 砚哥啊。杨戚喊了一声。 陈砚:说。 语气不自觉地凶。 出来喝酒吗?杨戚兴冲冲地问。 陈砚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现在? 杨戚:对啊,今天热死了。 一提起热,陈砚盯着空调的目光变得幽怨,转而又听到电话里传来些许嘈杂,你们先玩着。 有急事儿啊?杨戚问。 陈砚说:嗯。 杨戚贱贱地笑了起来,有情况?! 陈砚沉默片刻,我他妈修空调。 杨戚噎住了。 讪讪地挂了电话。 陈砚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彼时一群人正围着桃子眼冒金光地问东问西。 砚哥来啦? 咋这么晚,杨戚他妈的说你修空调,我笑死了,什么破空调。 砚哥来这坐,我们正盘问桃子呢。 陈砚走过去坐下,鬼知道什么破空调,下班回家没半小时就不动了。 桃子喘了口气,非常感谢陈砚及时到来救他于水火。 桃子说:哎,改明儿换一个,这天儿哪能没空调啊,我今儿差点热中暑。 杨戚啧啧摇头,可不是么,四十度诶。 陈砚端起啤酒瓶灌了一口,然后笑道:能省则省。 干嘛这么省,老婆太能花钱了? 说话的人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其余人也跟着愣住了。 陈砚离婚这事儿他们都是从杨戚那听说的,这结了才多久就离,谁看都觉得有问题。 哪儿还敢提。 我的错我的错,我喝多了胡说,砚哥你千万别在意。 陈砚端起酒杯在那人举起的酒杯上碰了一下,没事。 他语气听着轻松,情绪看着更没大问题。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一群大老爷们本来也不擅长看人脸色,寻思没啥问题就该怎么乐呵就怎么乐呵了。 哎!你们这注意力不集中啊,桃子还没审完呢,来来来继续。杨戚喊道。 继续继续!有人附和。 桃子瞪大眼睛,指着杨戚,是不是兄弟了你? 几人把他手摁下,笑嘻嘻地说:老实交代! 诶我说,我谈个恋爱而已,你们一个两个这么着急,别是暗恋我吧?!桃子仰起脖子说。 顿时唏嘘声一片,切切切,谁他妈暗恋你,我要暗恋我也暗恋砚哥好吧,谁还不是个颜狗呢。 快说! 陈砚听了一会儿才抓住重点,他顺手接过杨戚递过来的烟点燃吸了一口,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见夹着烟嘴,面前烟雾缭绕,陈砚笑了起来,跟着起哄:讲讲呗。 既然你们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你就他妈快点讲。 不讲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一拳。 桃子笑嘻嘻的躲过杨戚玩笑性质的一拳,然后说:我女朋友,这个开头一出,众人就都不自觉地跟着笑了,清华没考上! 哎操,那你笑屁笑。 桃子还是很高兴,但考上S大了啊。 杨戚啧啧两声。 有人说:那也是他妈名校,恭喜恭喜。 我说呢,笑得跟中奖了似的,S大很牛逼了。 陈砚看了桃子一眼,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咽回肚子了。 但在场不止他一个人能看出来,有心里并不装那么多事儿细心人问:还有吗还有吗? 桃子原本以为搪塞过去了,闻声笑容有些崩,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就调整好了。 桃子笑嘻嘻地指着那人,我说你就没眼力见儿。 后者挠了挠头。 桃子当然没有怪他的意思,他继续说:她以前想考清华,因为他们学校有个男的学习贼牛逼,她喜欢那男孩。 陈砚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卧槽! 有点刺激。 桃子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那又如何,命运不还是把她安排给我了。 陈砚这摊来得早走的也早。 一群人喝得正起劲的时候季漪打来了电话,语气很着急,问陈砚能不能帮忙找一找简乐。 陈砚走出包厢的时候脑袋还昏昏沉沉,离家出走? 季漪说:跟爸妈吵架了,刚才他爸给我打电话找他呢。问我是不是来上班了,这大半夜的上哪门子的班。 陈砚揉了揉太阳穴,他电话能打通吗? 季漪嗯了一声,然后又说:我第一次给他打过去,接了,我听着声音像在KTV酒吧之类的地方,没说两句就给我挂了。 陈砚四周张望了一圈,我找找。 平江虽然不算一二线,但到底也是个不小的城市,全城多少家这样的娱乐场所根本数不过来。 陈砚起初去找的时候没抱一点儿希望。 直到饶了一圈看到不远处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得绕路,这次也不例外。 陈砚刚转过身准备原路返回,就隐约听到醉意朦胧却又带着怒意的一声:别碰我! 声音听着有些熟悉,陈砚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回头,冷着脸朝着那两人走去。 走近一些之后,他听到另一道低哑的男声沉沉地问:雏儿? 陈砚眼角轻轻抽动。 你我不是,我不认识你,你别动我,滚啊。 要说刚才听着是略熟悉,现在就是百分之八十确定。 陈砚立刻上前,一把扯住背对自己的男人的后衣领,滚。 男人回头看他,怒上眉梢,你他妈谁?少管闲事。 简乐完全喝懵了,看到陈砚只觉得熟悉,抬起手指着他一脸惊讶地咿咿呀呀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砚听得着急,闭嘴。 操,你他妈谁啊,神经病啊。男人骂道。 陈砚挑眉,坏你好事儿了?我不记得这儿是gay吧啊。 男人紧蹙着眉,在简乐脸上盯着看了两眼,在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男人一离开,陈砚脸就垮下来了。 他一手扶着简乐,一边偏头冷声问:你大晚上一个人跑这儿来? 简乐醉得眼睛都睁不开,陈陈、陈砚哥。 陈砚扶着他往外走。 心想可真是他妈的巧了,也还好是他妈的巧。 一到外面,夜风迎面而来,简乐被吹清醒了几分。 他脸色苍白,我、我好像喝多了。 陈砚冷着脸,醒了? 简乐目光空洞的盯着前方,突然一步也不肯迈了。 陈砚就认命地陪他站在这儿吹风。 陈砚哥,我爸说我有病。简乐的声音听着清晰了不少。 陈砚抬手随意的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你爸胡说。 简乐眨了眨眼,然后扑哧对着陈砚一声笑了出来,满是酒气,熏得陈砚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 简乐打了个嗝,我爸我爸说我有病。 我妈也说我有病。 陈砚分不清他到底清醒与否了。 他选择站定陪着这个半醉不醉的醉鬼唠。 你妈也胡说。陈砚说。 嘻嘻,你猜,你猜他们为什么说我有病?简乐又往陈砚脸跟前凑。 陈砚这次没往后躲,直接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再过来我打你了。 简乐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他缩回脖子,兀自说:我说我对女人真的没感觉,他抽了我一拖鞋底子,我气死了。 陈砚嗯了一声,然后呢? 简乐嘿嘿嘿地笑了几声,然后又凑到了陈砚耳边:我说我可能喜欢男人吧,我爸又抽了我一鞋底子。说我是变-态,说明天就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陈砚感觉嗓子有些涩疼。 他是不是胡说的? 对,他胡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学校快放假吧给我个日六千的机会,只有写两三千的时间,偏偏两三千字啥内容也写不出来,我疯了,救命! 立一个flag,暑假(没完结的话)日六千。感谢在2020-06-03 00:26:11~2020-06-05 01:0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沉祁、盛暑续祁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七 20瓶;羽落无声、今天也是一条咸鱼呢 10瓶;久病成瘾 6瓶;夏夜清梦、worley在睡觉 5瓶;小姑凉呀 4瓶;甜甜的甜茶 3瓶;冬日暖阳、木然 2瓶;沉浮、秦川秦川我爱你、SaSa、oscur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chapter 50 陈砚一手扶着简乐,另一手艰难地给季漪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季漪问:找到了? 简乐腿软站不住,还一直动来动去,陈砚捏着他肩膀的手用力拍了拍,再乱动我就揍你。 虽然不清醒,但一听要被揍,简乐还是下意识地不敢动了。 还真找到了?!没等陈砚抽空回答,季漪扬起声调说:我给他爸打个电话,你把地址微信发给我。 陈砚没答应,等他酒醒吧,现在回去还得吵。 嗯季漪觉得有道理,但还是说:到底是亲父子,不至于醉成这样了还吵吧? 陈砚带着乖的像站军姿一样的简乐往路边走,想到简乐半醉不醒就喃喃我爸说我有病,陈砚有些头疼。 他偏头试探着对简乐说:你爸来接你。 简乐先是呆住,眼睛都不眨了,然后又突然像是按了开关一样手舞足蹈,陈砚一只手根本摁不住。 来!我,嗝,我要跟他说、说清楚,今天我们必须,必须说清楚! 陈砚黑着脸对季漪说:就这样回去,估计还得多挨几鞋底子。 季漪: 季漪说:他爸电话进来了,我先接一下。 挂了电话后,陈砚两手摁住简乐两个胳膊,再乱动我把你扔路中间。 简乐撇撇嘴,我爸说我是垃圾桶捡来的。 陈砚: 三句话离不开我爸,就这放他回去,估计不是几鞋底子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垃圾桶捡来的这种儿童时代的记忆对于陈砚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触。 他摁住简乐,岔开了话题,问:回家还是跟我走? 简乐眨了眨眼,转头盯着陈砚看了半天,然后抬手指着陈砚的鼻子,跟你走。 陈砚一把拍开,也就是看你喝多了,不然假牙都提前给你买好。 陈砚喝了酒不敢开车,找了个代驾。到半路的时候接到季漪的电话,季漪说他爸挺担心的,但说住朋友家了也没反对,就说让他早点回家。 陈砚嗯了一声,全都记下,准备明天早上转达给简乐。 季漪问:那他住哪啊,你找个宾馆吧? 宾馆陈砚也想过,但是就刚才他找到简乐的那一幕,想想都后怕,陈砚说:带回家了。 季漪沉默了片刻,说:虽然这种时候开玩笑不太对劲,但我还是忍不住,你这话说的很有歧义。 陈砚挑眉,你耳朵出问题了。 到家的时候已然凌晨,陈砚很有先见之明的直接把简乐带到了厕所门口,后者下一秒就抱着马桶吐个没完。 陈砚冷脸靠在门口,自言自语:我真是闲的慌了。 吐得还算老实,衣服没遭殃。 第34章 吐完之后简乐隐约清醒了一点。 陈砚哥?他喊道。 陈砚一边洗手一边应了一声。 我喝多了?简乐迷茫地坐在马桶边的地上。 陈砚抬头,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简乐,你早几分钟问,我就让你自己看马桶。 简乐: 喝了多少?陈砚问。 不记得了喝的啤酒,没想到会醉。简乐扶着墙站起来,还是腿软。 陈砚打了个瞌睡,说:亮着灯的那间,自己去睡。 简乐都没顾上问自己怎么跑这儿来了,见陈砚困了,就乖乖地去睡了。 陈砚说困也算不上困,洗了个澡坐在床边擦头发的时候也都还挺清醒,但瞌睡一个接着一个打。 陈砚发了条朋友圈。 世界小得离谱 是世界小得离谱,还是不被认可的人多得出奇。 陈砚宁愿是世界太小。 陈砚刚准备关掉手机,消息提示音突然就响了。 他蹙眉,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湛柯: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陈砚将手机倒扣在床上,踢掉拖鞋躺下了。 不想回。 但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左思右想都觉得湛柯这话说的有种在教育他的感觉。 不爽。 陈砚侧躺着打字。 时间:有问题? 湛柯:是加班吗? 时间:赵鸿才怎么处理的 陈砚刚发出去就想撤回了,他现在应该做的是直接结束聊天。 但湛柯一直盯着对话框,不等陈砚动手就回复了。 湛柯:证据齐全,就是他和我爸以前的事有点麻烦 湛柯:他说有人袭击他,把他牙打没了 陈砚: 咳。 时间:? 湛柯:他说是我雇人打他 隔壁卧室里传来重重地咚的一声,陈砚一边下床一边把手机塞进睡裤口袋,摸黑走到隔壁,打开灯。 简乐裹着被子躺在地下,疼的脸都皱起来了眼睛也没睁开,坚强地闭着眼睛试图爬回床上。 陈砚赶紧走过去帮着扶上床。 原本自己挣扎了半天也没一点点睁眼迹象的简乐,在陈砚的手抓住他胳膊的瞬间就醒了一些。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陈砚哥。声音哑的吓人。 陈砚把被子盖在他肚子的位置,没理会,走过去把窗户都打开。 简乐眼睛又闭上了,热。 陈砚刚准备出去,装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迅速拿出来接起,压低声音问:谁? 湛柯不自觉地也放低声音,说话不方便吗? 陈砚看了一眼睡姿一言难尽的简乐,嗯。 简乐一脚把被子踢开,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扯身上的衣服,小声念叨着:热。 陈砚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也不执着于给他盖被子了。 没空调,忍着。 简乐不知道听没听见,扭来扭去地又喊了两声热,之后就不啃声了。 大概是睡过去了。 湛柯那边安静的让陈砚以为电话挂断了,一直到回自己房间时,才看到屏幕上还在计着时。 你家里有人?湛柯问话的声音又沉又哑,还带着很小心的试探。 陈砚躺下,有事说事。 看陈砚突然不说话了,湛柯以为是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短期内他根本没时间去平江,就怕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聊天的机会还搞砸。 于是慌慌张张地打过去一个电话,想着如果是自己说错话了得赶紧道歉。 然后就听到了陈砚下意识放低的声音。 和不远处呢喃着热的另一道男声。 湛柯觉得自己的理智瞬间就崩盘了,无数种用来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打扰的话瞬间都化作空谈。那男声一遍遍喊热,陈砚就瞬间顾不上他的问题了,甚至忙那个男人的事情以至于忘记还在跟自己打电话。 他可以接受陈砚对他的所有冷言冷语,可以接受陈砚结婚,当三儿都不算问题。 他承认,陈砚没离婚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把季漪当作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情敌。他大概是唯一一个知道陈砚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的人。婚礼如何,结婚证又如何。他看不到陈砚眼中的一点爱意。 这一切都只是陈砚离开他的证据。他一直走不出一句陈砚永远不会再回他身边。 所以他一步一步退让,希望能换到余生偶尔相见的机会。这就好,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就够了。 但他不能接受有新的人出现在陈砚身边。 以如此暧昧的方式。 你带人回家了?湛柯颤声问。 陈砚知道他肯定想多了。 但他不想解释,于是顺着说。 对。 湛柯的声音瞬间就激动了,这才多久,你才离婚多久你就带男人回家? 陈砚笑了一声,你有病吧? 湛柯话一脱口就意识到不对,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是谁? 陈砚说:不认识。 湛柯声音里都透着绝望,你带不认识的人回家?你怎么能 陈砚打断他,我为什么不能? 湛柯盯着电脑上的一排排字,他狠狠地闭了闭眼,将电脑合上。 他起身往外走,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让他走。 他睡着了。 陈砚,你让他走。 陈砚咬着牙,这是我家,谁去谁来我不能做主? 陈砚听到他推门的声音了,很快又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他意识到事情有点失控。 你干什么?陈砚蹙眉问。 湛柯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叫他起床。 * 湛柯到的时候已经天已经有要亮的趋势了,他直奔陈砚家,停好车一路快步走进电梯,到了陈砚家门口的时候,深呼吸一口。 按了门铃。 陈砚睡得不沉,门铃响了两声就睁开眼睛了。 他花了一分钟时间才想起自己临睡着前和湛柯打的那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操。 疯子吧。 陈砚走到隔壁卧室看了一眼,简乐睡得正香。 他不太想开门。 门铃怎么按都没人来开,湛柯越等越着急,一夜未眠阵阵发胀的太阳穴疼的也越来越剧烈。 他给陈砚打电话,陈砚不接。 再打,还不接。 再打,挂断了。 陈砚!你开门!湛柯忍不住拍了拍门。 里面的人沉着脸慢悠悠的刷牙洗脸,烧了壶水泡了杯茶。 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缓缓走过来打开门。 湛柯拍门的手僵在半空,他尴尬地垂下手,和陈砚对视。 你有毛病吧?陈砚说。 湛柯眼睫低了低,你让我进去。 陈砚知道自己只要开了这门,就是拦不住湛柯的。 尤其是后者铁了心要进。 他也没那个功夫大清早动手,索性转身让路。 湛柯迈开步子直接往卧室走,陈砚说:别看了。 湛柯顿住,回头看他。 陈砚说:的确有人,再怎么看也有。 湛柯顿时眼前一黑,怒气冲上头,呼吸都重了,好。他不知所谓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卧室走。 不许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5 01:04:52~2020-06-06 01:3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25055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盛暑续祁寒 53瓶;桐控 10瓶;破笔摧折 2瓶;来一瓶旺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chapter 51 湛柯脚步停顿了片刻,又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 陈砚很轻地蹙了一下眉,跟着走过去,追在后面又提醒了一句:别进去。 湛柯刚迈进卧室门一步,就定住了。 不是因为终于肯听陈砚的话,是因为他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熟睡的身姿,搭在床边的手。 陈砚走过去扯了他衣角一下,都跟你说了别进。 事到如今,陈砚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是在看到他面色苍白地定在原地时还在责怪他不听话。 湛柯轻轻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回头看陈砚,深深地望着他。 他是谁?湛柯问。他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伤痛和并不明显的期许,墨黑的眸子和陈砚对视,迫切地想从陈砚眼中读出些什么。 陈砚被迫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他不敢和湛柯对视。 不是怕。 只是因为在他眼中,湛柯藏得多么深的情绪都像是摆在脸上写在眼中,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怕自己忍不住安慰他。 陈砚不说话,湛柯有些着急,他伸手抓住陈砚的手腕,又问:他是谁? 湛柯身子微微前倾,陈砚顿时有了压迫感。 朋友。陈砚说。 从湛柯的角度看去,陈砚的睫毛上下扇动了一下,然后低垂着。 湛柯手抖了一下,有些欣喜迎上心头,是朋友?他急着想确认。 朋友和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两者差别太大了。 陈砚试着挣脱开他的手,未果,烦躁地抬头瞪他,怎么了?我不能有朋友? 湛柯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砚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实在不想顺着湛柯的问题聊下去。 挣脱不开,陈砚索性往客厅走。 湛柯就抓着他的手腕跟着走,倒像是被牵过去的。 有话在这说,你别打扰人家睡觉。陈砚坐在沙发上,左手被擒住了动不了,右手端着茶杯,姿态悠闲地吹了吹,抿了一口。有点烫。 湛柯还是不肯松手,他为什么住你家,他自己没有家吗? 陈砚: 湛柯赶忙改了说辞,我是说,他没有地方住吗? 陈砚瞥了他一眼,你关心这些干什么?跟你有关系? 湛柯只当听不到他带刺的话,看不到他不咸不淡的眼神,低声说:他没地方住,我可以给他订酒店。 需要我夸你有钱吗?陈砚说:你怎么不说给他买个房呢。 湛柯低了低头,沉默了片刻,他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在电话里怎么不说清楚,我还以为是湛柯心有余悸。 陈砚啧了一声,故意说:朋友也分很多种,例如床上的朋友。 湛柯猛地抬起头,脸色唰一下又白了一个度,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陈砚继续说:你猜我为什么大半夜还醒着? 湛柯不敢猜。 你猜他为什么听到这么大动静都起不来? 湛柯抓着陈砚手腕的手紧了紧。 陈砚吃痛,又挣扎了一番,松开!你抓疼我了。他用力把手往外抽。 湛柯回了神,松了力气,刚放开他的手腕,转而又将他整个手握住。 他抓着陈砚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别胡说。 胡说? 陈砚顿时来了脾气,他张开双臂,挑衅一般地说:要不脱了看看? 湛柯不动。 陈砚手就放在了衣服下摆,往上撩。 湛柯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摇头说:你不会的。 陈砚咬了一下后槽牙,我会的。 湛柯低下头,将他双手都禁锢住,不知是说给陈砚还是说给自己:你不会的。 陈砚讨厌这种精心编谎还被说中实情的感觉。 不论湛柯是真的相信他不会,还是看出他没有,亦或是催眠自己。 都很让他不爽。 手还怎么都抽不出。 陈砚催促,松开我。 湛柯就好像听不见一样,目光涣散地发呆,手上的劲却一点都不松。 陈砚急了,低头在他裸露的手腕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湛柯嘶地吸了一口气,回神了。 松开。 陈砚目光冷冰冰的,湛柯只好讪讪地松力,疼吗? 陈砚在他腕上的牙印上扫了一眼,嗯。 湛柯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双手间,揉了揉,抱歉。 他刚揉了没两下,卧室里就又是重重地咚一声,陈砚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只觉得脑仁都疼。 他抽出手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卧室走去。 湛柯脸色僵了一下,紧跟在他身后。 陈砚走进去的时候,简乐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愣神。 陈砚过去扶他,他就呆滞地伸手,就这陈砚的力回到床上。 然后闭上了眼睛。 两秒后 又睁开了。 陈砚哥?简乐是很吃惊的,但无奈嗓子太哑,喊出来的声音轻地近乎只剩气音。 好在陈砚离得近,醒了?陈砚顺口问。 我现在几点了?简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 陈砚摸了一下口袋,空的,他回头看湛柯,几点? 第35章 湛柯赶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六点四十。 一听时间,简乐瞬间松了一口气,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陈砚挑眉,着急什么呢? 简乐愁眉苦脸地说:我以为我睡到第二天下午了,我得上班啊 陈砚笑了一声,你今天不去季漪也不会说什么,顶多等你回去的时候暴打你一顿。 简乐: 简乐: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他下床,坐在床边盯着地板发呆。 半晌脑子才灵光不在自己家,哪来的拖鞋。 于是把地上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勾过来,弯腰穿鞋。 陈砚哥,我爸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吗?简乐仰头问。 陈砚摇头,就没见到你手机,不在身上吗? 简乐一愣。 摸了摸裤子口袋,然后转身掀了一下被子。 再回头,呆住了。 完了。他喃喃道:完了完了,手机又丢了,我才刚买几天啊。 陈砚在地上看了一圈,也没见到手机的影子,就当长个记性,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往娱乐场所跑。 陈砚想起昨晚那个男人他就头大。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种心理阴影的事情,简乐借酒忘了他也就当没见到过好了。 简乐抱头,委屈地说:怎么办怎么办,手机丢了,我工资还没发呢。 他仰头看向陈砚,眼里湿漉漉地,大概是因为宿醉又早起。 陈砚哥,你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陈砚举起空空的双手,放外面了。他想起昨晚季漪跟他说的,季漪跟你爸打电话了,说你爸挺担心你的,她跟你爸说你住朋友家了,你爸让你早点回家。 简乐目光空洞地眨了眨,啊。 他应了一声,但没有反应。 空气沉默了约莫一分钟,简乐的脑子终于工作了。 他突然清醒了,我爸居然我还以为他真恨不得把我弄死。 陈砚聊不动父子关系,于是岔开话题,还要借手机吗? 简乐咬了咬下唇,思索了一番,然后点点头,嗯,要。他得看看他爸的态度。 陈砚转身就想出去取,刚一转头就被湛柯拦住,用我的。 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简乐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卧槽!他一抬眼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个人,吓得抽搐。 湛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多一个眼神都没留,把手机给了陈砚。 陈砚问:用吗? 简乐盯着湛柯的脸看,缩了缩脖子,点头,用。 简父的态度不知是隔了一晚突然变了,还是因为说担心的话只是说给外人听。 简乐电话拨过去之后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劈头盖脸一顿骂,简乐嗯地低声答应着。 临了,简父说:我问了你大姨,你大姨说给你约好心理医生了。 简乐举着手机的手僵住。 什么? 简父提高音量,早点滚回来! 什么心理医生?简乐皱起眉,也生气了。 原本简父骂他彻夜不归他可以理解,但他都用离家出走表示反抗了,居然还叫他去看心理医生。 简父饱含怒意的声音传来:你好意思问我?你要是正常,我至于腆着脸去找你大姨问这么丢人的东西吗?你知不知道你大姨背后会怎么笑话我和你妈,我们把你辛辛苦苦养大,你除了丢人还是丢人。 简乐呼吸加重,既然觉得我丢人就不要找我。 简父更生气了,你说什么?!简乐听到重重地拍桌子的声音,简父继续说:你立刻给我回家!你是不是跟你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学坏的?我早就该怀疑你是被带坏的,以前你从来不顶嘴,现在什么都敢说了,今天这个心理医生你非看不可! 简乐站了起来,我朋友?我有什么朋友?我的朋友们你们不都挨个调查过了吗?我天生的天生的天生的,我天生就不正常,心理医生他治不好我! 原本坐在客厅的陈砚无意打扰,偏偏房子太小,还不隔音。简乐的话悉数传入他耳,陈砚心里瞬间排山倒海,只觉得自己突然反胃到想吐。 但胃里是空的,想吐的感受也并不是身体发出的。 病。 病。 病。 谁有病? 到底谁有病? 这是他们的错吗? 他们有错吗? 陈砚咬紧了牙,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心里正反复地和自己斗争时,倏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紧接着耳朵被人用手捂住了。 湛柯凑到他耳边,在他脸侧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的声音传入陈砚耳朵的时候仿佛隔着千万层阻挡,却又近在咫尺。 乖乖的,不要乱想,你没有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6 01:33:51~2020-06-07 01:2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米八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不翻身 20瓶;寒灯烈、栤枳 10瓶;自闭网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chapter 52 陈砚目光涣散,缓了很久才慢慢抬眼,对上湛柯的眼睛。 怪谁? 湛柯轻轻地笑了一下,怪我。 声音依然闷闷的,陈砚靠嘴型猜字。 陈砚觉得他的笑很刺眼,刺的他收回了目光,平视前方。入眼的就是湛柯肤色偏白的脖颈,他眯了一下眼,然后用力地咬了上去。 湛柯疼的呼吸都不顺畅,下意识向后仰了几分,他双手转而放在了陈砚后脑,没有出声阻止。 卧室里时不时还能传来简乐的怒声,但陈砚怎么都听不清内容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上 他再用点力,湛柯会不会死。 出血了。 腥甜的血染上他的牙齿,嘴唇,沾在他的嘴角。 陈砚松了力。 怪谁?他又问。 湛柯疼地忍不住轻颤,他低头看着注视着他伤口的陈砚,放在他后脑的手轻轻揉了揉,怪我。 陈砚舔了舔嘴角的血,抬手挥开湛柯的手,你的血怎么是苦的?因为心是黑的吗? * 简乐冲到客厅还手机的时候眼睛都气红了,他喘着粗气一甩手把手机唰地放在湛柯面前,很大声地说:谢谢! 拿纸捂着脖子的湛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砚哥,你你能不能多收留我几天?简乐咬了咬下唇,跟陈砚商量。 陈砚说:好,反正我 湛柯打断他,不行! 陈砚和简乐一齐看向他,湛柯视线冷冷地掠过简乐,落在陈砚身上,他坚持地又说:不行! 说是朋友借住一晚上,湛柯可以勉强平息一下怒火。 但多收留几天到底是几天?三天?五天?一个月?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让来路不明的男人和陈砚同处一个屋檐下这么长时间。 陈砚不理他,继续跟简乐说:别管他。住吧,反正我一个人也无聊。 湛柯又接话,不行,不能,你无聊你可以找我,我随时都能来。 陈砚蹙眉,你有完没完?跟你有什么关系? 湛柯被噎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摇头,不行。 简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那要不还是 陈砚沉声说:住! 你住多久?短期我给你订酒店,长期我可以给你租房。湛柯看向简乐。 他长得就凶,目光冷冷地看着简乐时,后者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简乐赶忙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家吧。 陈砚拍了一下沙发,有些话现在不合适说,但不说不代表我同意你插手我的事儿。 湛柯从刚才说不行的时候就紧张地心尖儿都颤,他怕陈砚讨厌他,但更怕有别的男人和陈砚住在一起。想一想他都觉得很害怕。 他装作听不到。 陈砚问:和你爸关系没法缓和吗? 他对简乐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简乐坐下后,垂头丧气地说:我以为他是真的担心我,结果还是要我去看心理医生,我的离家出走一点作用都不起,是不是我太幼稚了,玩离家出走这种不算威胁的威胁。 陈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不太懂家庭关系,但是如果不能好好沟通的话,就躲一躲吧。 简乐胳膊肘压在膝盖上,抱住了头。 我是不是不该跟他们说。 我要是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 我暂时就是正常的,我就不用去看心理医生。 他声音闷声闷气,简乐一点都不擅长压制情绪,他的情绪很外露,旁人能一眼看出他很难受。 陈砚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然后说:不论说不说,你都是正常的,不是暂时,是一直。 陈砚太清楚简乐说这些话想要得到的回应是什么了。 是旁人的肯定,一遍一遍的肯定。 因为他固执的相信自己没错的同时,也在怀疑自己。 迫切的需要旁人的话来加持自己内心的那一份坚持。 陈砚知道他想听什么。 所以他就说什么。 简乐的状态并没有好多少,但不说话了。 陈砚想,他大概是自己跟自己吵起来了。 心里住着两个小人,小黑人说:听你爸的吧,你就是有病,该去看看了,早治早好。 小白人说:我没病。 陈砚说:平江就这么大点地儿,不足以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这太正常了。 小白人说:对呀,这太正常了。 陈砚说:等以后有条件去更多的地方,接触更多的人,说不定就是真爱太难得,老天给你的姻缘万里挑一。 小白人说:对呀对呀。 陈砚说: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没有?什么样的人都不稀奇。 小白人说:我只是其中一个不稀奇的人。 简乐突然笑了出来,他抬起头,眼睛弯弯地看向陈砚,哥,太会说了吧。 句句都卡在他心坎儿。 陈砚扬了杨下巴,怎么说也是清华毕业的,我得对得起我母校。 简乐吃惊了一下,卧槽! 陈砚故意说:这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季漪从来没跟你说过吗?这也太看不起我了。 哥你大学学的心理吗?简乐好奇地问。 陈砚说:没学心理,倒是很想学金融。 简乐疑惑。 陈砚伸了个懒腰,中彩票的几率会高一点。 湛柯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他看着陈砚三两句话把一个陷入心理深渊的人拉出来,看到陈砚轻松恣意地侃侃而谈,仿佛他真的只是在以旁人的角度去安慰。 心口一阵阵的钝痛袭来,湛柯觉得呼吸一如被陈砚咬住脖子那般不畅,但又不似那般痛快。 身体上的疼痛是不带任何杂质的疼。 心里的疼却是每一个字都会化作利刃,带着情绪,带着痛苦,带着心疼,带着悔恨,接连在心里最软的一块肉上刺。 心是刺不破穿不透的,那堪比淬了毒的刀刃永远不能给他利落的一击,就这么折磨着他。 陈砚每安慰简乐一句,他就痛一次。 陈砚他忍不住地哑声喊道。 陈砚闻声回头看他。 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吧。湛柯说。 陈砚不懂湛柯这个一见到他就问饿不饿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也无暇去深究。 陈砚懒得客气,指着厨房说:你看冰箱有没有东西,我记不清了。 湛柯拉开冰箱门空空如也。 他探出头对陈砚说:没有,我去买。 陈砚冲他点了一下头,转头继续跟简乐聊天。 湛柯却站在那不动,盯着陈砚看,后者被盯到发毛,忍不住回头说:你不去买吗? 湛柯指着简乐,他跟我一起去。 陈砚:你要把早餐铺子都搬过来? 简乐: 湛柯:不是,我不认识路。 作者有话要说:别学陈砚,咬脖子危险。湛柯他欠。 囤文吧囤文吧姑娘们,一天这么点儿我都着急整个六月都得是这种情况,容我熬过期末考。感谢在2020-06-07 01:22:00~2020-06-08 01:3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闭网友 3瓶;破笔摧折、wxh、秦川秦川我爱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chapter 53 简乐站起来,那那就要不,我去带路? 陈砚蹙眉看着湛柯,你车没有导航吗? 湛柯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车坏了。 简乐走过去,没事没事我带路。 虽然不知道这个看着很凶的男人和陈砚是什么关系,但是总给他一种两人很熟的感觉。明明陈砚对这个男人态度并不好,男人对陈砚的态度也更趋近于讨好,可还是感觉两人是熟人,起码以前是。 第36章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对自己住在陈砚家里非常的抗拒,简乐有一种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的心理,包括对陈砚的朋友低头。 陈砚这次没再出声阻拦,他打开了电视,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 出了门后,湛柯和简乐之间明显连气温都降了好几度,起初简乐感觉不说话挺尴尬的,鼓起勇气想找点话聊。抬眼一看湛柯十分冷漠的脸,顿时就蔫儿了。 不过还好,没有冷太久,因为湛柯说话了。 你跟陈砚什么关系?湛柯冷声问。 简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我是他、他前妻咳咳咳简乐太紧张,一时没留心被口水呛得直咳。 话停留在这显得异常诡异,湛柯脸都黑了。 两人上了车,湛柯拿出一瓶水递给他,什么都没说。 简乐感觉自己的紧张被缓解了一些,起码没有被严刑逼供的感觉了。 他喝了一口,继续说:我在他前妻店里打工。 他选择用最简单的说法来阐明。 湛柯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有些话左思右想觉得有点侵犯别人隐私,忍着没开口。 但能问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和他关系不错? 简乐思索片刻,然后很纠结地说:我也不知道其实没多少接触,但是陈砚哥人好,我单方面觉得我们关系还不错。 湛柯咬了一下后槽牙。 保持冷静。 他开车的方向偏离了,简乐说:不是这边,往右拐。 湛柯继续往前,我认得,我高中在平江读的。 简乐下意识:那你 还叫我给你带路?! 但话刚脱口他就想明白了,当然是为了避开陈砚问他刚才那些问题。 湛柯说了认得,简乐就不帮着盯路了,他往后靠了靠,不等湛柯再问什么,自己主动说:我和陈砚哥认识没多久,第一次见面是在季漪姐的店里,我当时被一小孩耍了,大家都急得不行,就陈砚哥特别冷静,让我查监控。 湛柯面色缓和了很多,他听着简乐夸陈砚冷静,心口倏然像是被一只手捏紧了。 后来几次见面他都特别温柔,我都没见过他急。简乐说着,笑了起来,季漪姐脾气可暴了。 湛柯听他又提到季漪,心下有些难受,他们离婚了。他提醒。 简乐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然后叹了口气,好可惜。 湛柯眉头微蹙,想问他可惜什么,但这种明知道答案的问题问了也只是给自己找难受,又忍住了。 却不想简乐紧接着就说:我觉得他们很配的。 哪里配? 湛柯心里下意识地反驳。 哦。他冷冷地说。 原本湛柯以为陈砚和简乐关系很亲近,却不想简单聊完之后发现两人关系并不似自己想的那般,但更难受了。 如此说来,简乐是一个纯外人。 他以一个纯外人的角度,说陈砚和季漪般配。 先去买了菜,然后是早餐。湛柯离开平江很多年了,说起早餐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四中对面的早餐店。 于是跨越了大半个城。 这家早餐店说起来没什么独特之处,但味道是四中人一口就能尝出来的。 包括陈砚。 四中的?陈砚没抬头,随口问。 湛柯立刻说:是。 他也咬了一口,咽下之后说:我感觉味道和以前一样。 早餐店生意好,原因就在这么多年都不曾变动的口味。 陈砚却说:多少还是变了的。 不等湛柯问,陈砚继续说:上次去的时候,那个叔叔不在,以前油条都是他炸的。 湛柯回想刚才,说:这次也不在。 陈砚哦了一声,然后说:要么是太不碰巧,要么是没在了。 湛柯轻笑了一下,记这么清楚? 你肯定不知道。陈砚笃定地说。 湛柯愣了一下。 因为以前早餐都是我买的,你要学习,我怕耽误你时间。陈砚边说边咬着包子抬头看向湛柯,和他的视线交汇。 湛柯表情顿时有些绷不住,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十分声音地岔开了话题:怎么不买个餐桌。 三个人围着茶几,显得有些拥挤。 陈砚挑眉问:你觉得我这房子哪儿能放得下餐桌? 原本就是小户型的房子,陈砚装修的时候就没把餐桌之类的考虑在内。 湛柯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简乐听着两人聊天的内容比较微妙,从一开始就缩着脖子只顾吃,一句话都不掺和。 陈砚找了前几个月刚换下来的旧手机让他先用着,于是简乐吃饱了就拼命玩手机。 吃完后时间就不早了,湛柯把桌子收拾干净之后,陈砚就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湛柯刚擦干手,正往客厅走,就听到陈砚对他说:你早点回吧。 他脚步顿了一下,有些呆滞,他咬了咬下唇,然后说:我今天休息。 简乐坐在一边打游戏,恨不得整个人都塞进手机里去。 太尴尬了。 他都替湛柯尴尬。 陈砚点点头,那你回家休息。 湛柯走过去,坐在一边,当听不见陈砚的话。 我有点困,我能不能 陈砚打断他,不能。 湛柯皱着眉头说低声说:他都住这儿了,我就待一会儿,行吗? 他态度放的很低,语气又低又柔。 好不容易有一次见他的机会。 想见陈砚真的很难,没有合适的理由,甚至连拙劣的借口都没有。 湛柯真的不愿意来之不易的见面如此的短暂。 陈砚沉默了片刻,简乐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见陈砚面不改色地说:早点回家。 简乐收回目光的时候没忍住瞥了一眼湛柯。 这个看上去凶巴巴的高大男人表情看着真让人难受,简乐有一瞬间觉得,他好像快哭了。 简乐用力甩了甩头,在心里警告自己别多事。 我一晚上没睡了,我怕等等路上会睡着,可不可以让我在这睡一会儿再走?湛柯小心翼翼地问。 他能感觉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面对的是陈砚,上下眼皮必定已经严丝合缝了。 陈砚不说话,湛柯紧张地手掌不停在膝盖上小幅度地摩擦。 手心都有些发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8 01:39:19~2020-06-10 01:4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栤枳、懒得看文、Catherine、suii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ris不落 10瓶;暴君 3瓶;H-先森 2瓶;沉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chapter 54 简乐没忍住,偷偷地瞄了陈砚一眼。 后者的目光并没有分给湛柯,他眼睫低垂着,手自然垂落在沙发上,食指指尖抵着,把并不算太软的沙发压进去一个坑。 简乐看到他手有些颤,不知是用力太狠,还是身体在发抖。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两个人的关系,恐怕都不止是熟人这么简单。 陈砚不说话,湛柯急得百抓挠心,他紧紧盯着陈砚,妄图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一点松动。 就一会儿。湛柯忍不住又说。 他语气完全是乞求,望向陈砚的眼中带着孩童般的真诚。 陈砚能感受到这道仿佛能将人灼烧的目光有多么炽热,他不敢抬头。 真的就一会儿 多久?陈砚闭了闭眼,打断他,一会儿是多久?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他答应了。 湛柯愣了一瞬,下一秒反应过来,激动得有些坐不住。 他忍不住地笑,声音里都带上笑意。 多久? 他希望能有多久就有多久。 但这并不现实,湛柯平复了一下,然后认真思索着一个不会让陈砚炸毛的数字。 他当然希望这个数字越大越好,可陈砚会生气。 两个小时?湛柯试探着问,可以吗? 他不由得又盯紧了陈砚,看他脸色有没有明显的变动。 陈砚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微博,试图开启为期两个小时的屏蔽模式。 湛柯又问:能睡你的床吗? 简乐被这话惊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趁着湛柯没发现又赶紧收回。 本来挺正常一句话,怎么叫这人问的这么暧昧? 陈砚也蹙了一下眉,半晌没吭声,临了却还是嗯了一声。 得了准许,湛柯唰地一下站起来,走向陈砚卧室的步子都轻飘飘的。 紧接着,客厅里的两人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能想象到动作大概是,躺下,然后拉开被子。 大夏天的盖什么被子。 陈砚心里暗暗道。 客厅里两人之间也随之安静下来。 简乐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安静,他往陈砚跟前凑了凑,问了一个自己刚才就很想问的问题。 陈砚哥,你们问到一半,他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自己这样岂不是打探了别人隐私? 于是话到嘴边又一转,他脖子上那个伤,是摔得吗? 刚问出口简乐就想把自己一把掐死。 果不其然,陈砚也被这问题弄得莫名其妙,他忍不住笑出来,摔到脖子? 简乐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又听陈砚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不过,也许他小脑发育不完全,一步三摔,摔到哪都不稀奇。 陈砚低头刷微博,看到网友的神评忍俊不禁。 手机响了一声微信提示音。 他向上扫了一眼。 湛柯:上次的退烧药还在吗? 退烧药? 陈砚脸色冷了几分。 时间:嗯 湛柯:我可能发烧了 陈砚输入了我去找找四个字,手在发送两个字上悬空着。 最终手还是向下滑,放在了删除键上,点了四下。 时间:那你去医院 卧室内,湛柯有模有样地咳了两声。 湛柯:你可以告诉我药放在哪,我去找 药放在哪? 陈砚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扔下手机,起身到各个柜子里翻找。 平时经常乱扔东西的几个抽屉,一个一个看 找到了。 还是装在那个袋子里。 陈砚提着,往卧室走。 走到一半又回头去厨房把早上烧了的热水倒了一杯出来,现在已经半温不凉的了。 他手刚碰上杯子,又触电一样地收回。 他为什么要这么上心? 直接丢给他,随他怎么吃。 应该告诉他不知道在哪,自己去找的。 陈砚盯着那杯水,脑子里开始过自己刚才的动作。 觉得自己每一步都不合理。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开始生自己的气。 在厨房站了两三分钟,他抬手把水倒掉了。 听着水流进下水管的声音。 他转身,准备丢给湛柯干吃。 刚迈出一步,又回头了。 又倒了一杯。 陈砚在心里不住地生气,走路的步子都很重,一路上水洒了不少。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到一些无名怒火一般。 卧室内。 湛柯屈起一条腿躺着,右手手背搭在额头,拿着手机的左手放在小腹。被子盖的很高,只露出了轻闭的双眼,口鼻都遮住了 。 陈砚走进去,把外壁沾满了洒出来的水的杯子放在床头柜,又把药随手放在床沿。 他踢了一下床嘶,有点疼。 湛柯也没被震醒。 陈砚冷声道:你去医院吧。 湛柯眼睛瞬间就张开了。 他盯着天花板出神了两秒,然后转头看陈砚,被子滑落了几分。 湛柯笑了一下,我吃药就好了。 他说完,伸手把床沿的药袋子拿过来,一抬眼,又看到了床头柜放着一杯水。 湛柯抬头看陈砚,心里的开心是压不住的,从嘴角眼睛里都能透出来。 谢谢。 陈砚很不开心,他转身就想走。 别走。湛柯轻声说,你在这陪我一会儿吧,好不好? 陈砚回头看他,嘲讽地笑了一声,我在这站着你病就好了? 湛柯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笑着说:对,你站我面前我病就好了。 陈砚骂了一句神经病,却还是拉过一边的小板凳,双手环抱着坐在床边了。 湛柯趴在床上,一边开药盒子一边说:这小凳子一直没拿出去吗?我还是在阳台跟花抢来的。 陈砚把花都放在阳台,其中有几盆待遇好,有小凳子坐。 陈砚没吭声。 湛柯把药抠出来,就着水咽下去,杯壁沾着的水终于也沾在了他手上。 陈砚冷眼看着他吃完药后手足无措的举着手。 湛柯问:有纸吗? 陈砚摇头,没有。 他都是在裤子上抹了一把擦干的。 湛柯看着挂在手上的水珠,那我 湛柯掀开被子,也擦在裤子上了。 第37章 陈砚: 陈砚:你有病?外面三十八度,你偏要盖被子? 还把鼻子都盖住。 湛柯再次躺好,又把被子拉的很高。 他眼睛盯着陈砚这双很有代表性的眼睛平时怎么看怎么凶,现在看上去却觉得里面住着个灵动的孩子。 陈砚看着他,能很轻易的看出湛柯眼底的笑意。 虽然凶,但是笑的开心的时候眼睛还是会弯。 陈砚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收回。 他站起身,我走了。 却不想,一步都没迈出去,就听到身后的人动作迅猛地掀开被子跳了出来。耐不住头晕,湛柯动作趔趄了一下,却还是很稳的拉住了陈砚的胳膊。 别走。 陈砚回头,盯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看。湛柯以为是自己力气没收好抓疼了,赶忙收回手,有些紧张,疼了? 陈砚瞪他,没那么娇气。 说完,很快又把话题转移回去,你的一会儿到底是多久?你药都吃完了我还不能走了? 像是个斥责不听话孩子的家长。 湛柯低了低头,声音很低地说:十分钟,十分钟好不好? 陈砚推了他一把,热。 然后不胜其烦地说:那你去睡啊。 陈砚踢了一下板凳,然后坐下了。 湛柯躺回去,盯着陈砚看。 看得他头皮发麻,陈砚刚想开口骂人,不料被湛柯抢了先。 板凳坐着不舒服,你上来躺会儿吧? 陈砚冷着脸,挺舒服。 湛柯轻轻蹙眉,腰不疼吗? 陈砚横他一眼,语气不善:跟你有关系? 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可能包含的意思不仅是表面这一层,湛柯立刻闭嘴。 不过板凳的确不是人坐的,除非弓着腰,不然腰就困得酸疼。 陈砚这些年腰也的确不怎么样 他选择站一会儿。 十分钟而已,刷刷微 操,手机放外面忘拿了。 躺会儿吧。湛柯说。 陈砚低头一瞥,发现湛柯还在紧盯着他。 湛柯一遍一遍的提议让他躺会儿。 说实在的,如果湛柯不在,陈砚指定四平八稳的在床上躺一整天。 他也的确累了,晚上睡了堪堪几个小时,现在估计沾床就能睡着。 还有几分钟?陈砚问。 湛柯摇头:不知道。 陈砚不乐意了,那你让我在这陪你浪费时间? 湛柯现在头昏的厉害,说话声音越来越轻,药效慢慢上来,困意渐渐。 但陈砚站在这儿,他就清醒无比。 躺会儿吧。 他又说。 陈砚不理他。 湛柯掀开被子的一角。 躺会儿吧? 陈砚被逼急了,压了这么多年的急性子也就在湛柯面前会被逼出来。 他站在床边,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床上,冷眼看着湛柯,你别烦我。 湛柯眼睫轻轻垂下,动作轻不可闻的点点头,声音哑哑地应了一声:好。 然后不动了。 陈砚却突然坐在床边踢掉拖鞋,沿着床沿躺下了。 湛柯余光一直观察着陈砚,从他坐在床边的那一刻,他刚刚被泼了冷水的心又燃燃复活。 他转头看陈砚。 后者睡姿端正,双眼紧闭。 过来一点,会掉下去的。湛柯边说边起身,试图将他往自己跟前挪一挪。 陈砚突然睁开眼,目光一片冰冷地看他,不会。 湛柯手僵在他身侧,抿了抿唇,撑着快打架的眼皮,柔声说:你睡觉不老实,一翻身就掉下去了。 睡觉不老实。 陈砚当然知道自己睡姿不好。 这是事实,但是从湛柯嘴里听到,他会觉得很讽刺。 十分钟,我没打算睡。陈砚说。 湛柯咬了咬牙,不顾他拒绝,固执地伸手把他往自己跟前抱过来。 手从陈砚脖子下-抽-出的时候还很小心的摸了一下他偏软的头发。 陈砚这次眼睛都不睁了,干脆装死。 有点困。 妈的。 这个困意很快被八爪鱼一般将他抱住的湛柯驱散了。 陈砚手脚并用地推开他,热。 湛柯拿被子盖住他的肚子,再热也会受凉。 还有几分钟?陈砚问。 湛柯又说:不知道。 陈砚骂他有病。 湛柯笑了,控制不住地向陈砚靠过去,最后如愿以偿地把头埋在陈砚肩侧。 陈砚睁开了眼睛。 听到湛柯闷声闷气地问:你以后可不可以不找别人? 今天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情敌都足以让他窒息,如果有一天陈砚真的爱上了另一个人。 他只是想到,心头就会酸涩到难以自持。 陈砚盯着天花板,鬼使神差地问:你找过别人吗? 湛柯很剧烈地摇头,没有,我只有你。 陈砚想反驳他,却被湛柯那虚弱却激动的语气逼着,怎么都说不出口。 湛柯还是忍不住抱住了他,祈求着:你以后不找别人好不好? 他声音里溢出几分委屈。 陈砚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在意的,但又压不住心底最深处有一抹欣喜。 湛柯在求他。 求他不要找别人。 陈砚抬手拍了他一下,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他感受到湛柯身子僵住了。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很稀薄,呼吸成了一件困难事。 就因为我以前犯过错,就要惩罚我一辈子吗?陈砚问。 他把他对自己的爱,算作是犯过的错。 把自己对他的爱,算作是惩罚。 一阵阵的窒息感倾巢而来,排山倒海,压得他想哭。 这不是错。湛柯声音发颤,重复道:这不是错。 陈砚不为所动,甚至眨眼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陈砚说:我被惩罚了十一年,你还敢说不是错? 十一年。 从陈砚第一次见到他开始算起的。 在陈砚眼中,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错。 湛柯沉沉吐出一口气,他抬起头,想去看陈砚的眼睛。 可陈砚不肯低头。 还有几分钟?陈砚又问。 湛柯摇头说:不知道。 陈砚轻轻叹气,大概到了。 湛柯却将圈住他的双臂勒得更紧,别走。 我做错了事,你惩罚我吧,一辈子。 陈砚身子不由得有些僵硬。 湛柯却还在他耳畔轻声念:你惩罚我,多久我都愿意。你可不可以不找别人,不会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我们怎么样过一辈子都好,只要是你和我。 他做好了赎罪一辈子的打算,却总怕这个人不愿意惩罚他一辈子。 什么样的一辈子都是一辈子。 好不好?湛柯柔声问。 他嗓子有些哑了,自打刚才开始说话声音就很轻。 陈砚却被震散了睡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0 01:44:58~2020-06-12 01:0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秦川秦川我爱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chapter 55 湛柯很紧张。 只要陈砚说一个好,他们就有未来。 松开。陈砚抬手用力推他圈抱住自己的手。 湛柯悬在半空的心狠狠地坠了坠 再想想,再想想。 他力气大,陈砚推不动,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 只是说:我没力气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顿了顿,还是气不过地又推了一下湛柯的胳膊,你他妈能不能松开? 湛柯不肯,低声在他耳边求:给我个机会。 陈砚沉声斥道:松开。 他语气太过冰冷,湛柯胳膊都抖了一下。他能感知到,现在陈砚不是单纯的不知所措和不耐烦,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赶忙松开手,却还靠在陈砚身侧不肯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收不到陈砚的回答,就只能隔一会儿小声问一句好不好? 声音一次比一次低,绝望感一次比一次甚。 半晌,陈砚问:你是觉得拿准了我离不开你吗? 湛柯急忙否认:不是,我没有这样想,我我知道你离开我,也过得很好。是我离不开你,我拿准的是我离不开你。 虽是夏季,早上也会吹点小风。顺着半开的窗,丝丝缕缕地飘进来,很轻,甚至推不动略显沉重的窗帘。 但房间里的人可以感受到,风轻轻柔柔地洒在身上,称不上凉爽,顶多算是舒坦。 陈砚没回答,轻轻蹙起眉头推了推湛柯胸口,声音下意识携上了责怪的调子,热。 没收到回答,湛柯有些失落,他听话地往后挪了挪。 依旧侧躺着,注视着陈砚。 还热吗?湛柯问。 陈砚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有些红,说:发烧了你就睡觉,别老说有的没的,很烦。 湛柯低了低眼睫,哦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 过了约莫一分钟,他没听到陈砚起身离开的动静,刚准备问,就听到陈砚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感情地说:我会觉得很对不起自己。 没头没尾的,湛柯却一下就听懂了。 没等他回答,陈砚说完就起身下床了。 湛柯睁开眼,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出了门后拐向客厅的方向,就看不到了。 陈砚出去后,沉默地拿起手机,却半天也没摁开,抓着黑屏的手机发着呆,把玩了一阵。 房子小,卧室里有点动静客厅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对话了。 简乐理应听完了全程。 陈砚从发呆的状态中出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简乐。 却见后者戴着白色耳机,手指着在屏幕上忙活。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砚的视线,简乐抬头看他,然后将一边耳机取下,嗯? 陈砚说:没事。 简乐点点头,然后举了举手里的耳机,我在沙发上找到的,自作主张用了一下。 陈砚说:没事儿,用吧。 好端端的为什么戴耳机,陈砚当然清楚。 说是两个小时,可当两个小时到的时候陈砚进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睡得不省人事。 他喊了一声起来,湛柯纹丝不动。 陈砚站在床边挣扎了三五分钟,然后手背在湛柯额上贴了一下。 烫。 陈砚推了推他,起床。 湛柯这才有了点反应,闭着眼睛吐字不清地小声嘟哝马上走,马上走,然而明显是动一下手指都困难。 陈砚骂了一句傻逼后就出去了,没再管他。 湛柯一觉睡到下午七点,彼时家里只有陈砚一个人,简乐被无良老板季漪喊去店里帮忙了。 湛柯醒来之后出了一身的汗,睁开眼睛后发懵地盯着天花板,好几分钟过去意识才回笼。 他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温度已经降下去了。 他隐约感受到,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进来喊他起床。他还有意识地答应了,但到底也没起来。 这房间里会来喊他起床的只有陈砚了,如果他意识没有错乱的话。 湛柯走到客厅,陈砚正站在窗边吹风,听到了些响动才回过头,视线从湛柯身上一扫而过。 湛柯扯了扯身上汗湿的衣服,我能洗个澡吗? 陈砚端着茶杯走回来,问我干什么?我伺候你洗澡? 不是,湛柯对他指了指身上,能不能借一套你的衣服? 陈砚放下茶杯,往卧室走去。 湛柯紧跟着。 拉开衣柜门,陈砚对湛柯比了个请的手势,你自己看看哪个能穿吧。 虽然陈砚有把衣服买得稍微大一点的习惯,但这并不代表个头逼近一米九的湛柯能穿得了他的衣服。 湛柯当然知道,以前陈砚的衣服挂在衣柜里看着就要比他的小一圈的。 陈砚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湛柯,好像不太行。 陈砚边说边抬手要关上,却被湛柯伸手挡住。 能。湛柯说。 陈砚挑眉,你喜欢穿紧身衣? 湛柯: 事实证明虽说没有紧身衣这么夸张但,也算半个紧身衣了。 裤子也短了一截。 虽说夏天穿个路脚踝的裤子再正常不过,可这种装束一旦放在身上格格不入。 陈砚看着觉得别扭,但是湛柯自己都没觉得,他当然不会说。 你该 陈砚一张口湛柯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急忙打断,我知道。 第38章 陈砚点点头,没再管他。 然后就感觉到湛柯四平八稳的坐在旁边,一分钟又一分钟。 终于,陈砚忍不住了。 你知道什么?知道还不走? 湛柯咽了咽口水,转头满眼真诚地看着陈砚,我去给你做饭吧,做好我就走。 陈砚愣了一下,转过头,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你什么毛病? 我,湛柯揪了揪衣服下摆,怕你饿。 陈砚举了一下手机,你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外卖? 湛柯点头说:知道。 陈砚嗤笑一声,所以,我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湛柯抿了一下唇,看向陈砚时,漆黑的眸子写满认真地问:我做饭是不是很难吃? 陈砚轻蹙眉,有些好笑,我好像没有这样说过。 湛柯说:那我去给你做饭吧。 说来说去,还是打定了主意要进他厨房。陈砚没理会,湛柯就当他同意了,进厨房忙活去了。 冰箱有早上他买回来的菜,不过湛柯一眼就看到了多出来的那些排排站的方便面。 他从厨房探出头问:你在家就吃方便面? 陈砚头也没抬地回:忙,没时间做饭。 陈砚这些年养成了个毛病,要么不做饭,要做就特别认真,能在厨房忙活一下午。 自从换了工作之后,他下厨的频率急剧下降。 厨房传来哗哗水声,陈砚很少感受到这种时刻。 会这样认真地给他做饭、照顾他的,从前也只有季漪了。 陈砚特别爱听这样的声音。 做饭的声音,烧水的声音,洗衣机发出的声音,一切生活的痕迹他都很喜欢。 人孤单久了就总想要些响动来陪着。 不知何时,他慢慢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系着围裙切菜的湛柯,走过去拍了拍他,我切。 湛柯回头看他,拿着刀的手不肯放,我切吧。 陈砚看了一眼他洗好的菜,说:多炒两个菜,晚上简乐要回来的。 简乐? 湛柯这才知道他的名字。 陈砚居然一直惦记着这个男人,湛柯心里不免有些酸涩,却还是依他说的把冰箱的菜又拿出来了些。 他放下刀准备洗菜,陈砚抬手拿起,你洗,我切。 又是一阵水声。 湛柯一直留心着砧板,生怕他切到手。 湛柯。陈砚突然说。 正出神的湛柯猛地偏头看他,啊? 陈砚举起菜刀,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切菜? 湛柯回过神,好。 说完,又赶忙补充:你切慢点,别切到手了。 陈砚笑了一声,以前做饭的好像都是我吧? 怎么现在他倒像个老师傅一样叮嘱陈砚这个新手了? 湛柯蹙眉,你以前就总是差点切到手。 陈砚: 的确。 但陈砚反应特别快,刀锋还没碰上的时候,刚一有预感,手瞬间就抽开了。 所以很少见血。 他怕疼。 陈砚转移了话题,那你这老要给我做饭是什么毛病? 刚让他躲掉了,现在总没法儿躲了吧? 湛柯清了清嗓子,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陈砚啧啧道: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湛柯闻言,有些尴尬,洗菜的手停顿了一下。 陈砚叹气一声,省省吧,你这厨艺,再练十年也抓不住。 湛柯把洗好的菜装在盆子里放在一边,轻车熟路的从柜子里把锅取了出来。 那就再练二十年。 陈砚没说话。 切菜的动作放慢了些许。 过了会儿,湛柯又低声问:我做饭真的很难吃吗? 陈砚: 陈砚是个很会做饭的人。 季漪特别喜欢吃他做的饭,陈砚自己也喜欢。 要让他自己中肯的点评一番,湛柯比其他还是差远了的。 凑合。陈砚说。 湛柯轻轻出了一口气,那我多练练。 陈砚想说:那你去练,关我什么事。 但身旁人周遭的空气都变失落了,他挣扎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简乐被季漪压榨了一下午,路上又堵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蔫儿不拉几的,他用陈砚给他的钥匙开门。 一推开门 盐。 再放点儿,我也没到买不起盐的地步。 倒一点点醋。 放一点儿糖。 所以你刚才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辣椒?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不是紧身衣,真的不是紧腿裤(我到底在说什么) * 今天熬夜写,写多少更多少,最少三章(我努力!!!!!)感谢在2020-06-12 01:06:15~2020-06-13 23: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iit、王甜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栤枳 20瓶;青魚望xz非自然死亡、大珠小珠落玉盘 10瓶;甜甜的甜茶 6瓶;久病成瘾 3瓶;明淮、佛说、XYJcEx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chapter 56 简乐: 他关上门,清了清嗓子,大声喊:我回来了! 陈砚问道:吃饭了吗? 简乐走向厨房,还没有。 陈砚对他指了指锅里,快好了,洗手去吧。 湛柯脸色没刚才那么自然了,陈砚察觉了也当没看到。 简乐看到湛柯下厨,还是有些怵的,愣在原地半天,挤出来一句:要不,要不我帮忙吧? 没等陈砚拒绝,湛柯就回头冷脸说:不用。 简乐感觉自己掌心都出汗了,于是点点头,逃去洗手了。 饭菜端上桌,虽然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看着挺有卖相。 陈砚尝了一口吃着也还算不错。 湛柯一边解围裙一边凑到陈砚跟前,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我回去了,你多吃点。 他终于松口要离开,陈砚也不阻拦。 下意识提步准备送他出门。 走到门口,湛柯就说:你快去吃饭,不用管我。 然后陈砚就干净利落地关上了门。 湛柯盯着门出神了一分钟,到底也等不到这扇门再开,只好走进电梯。 只是步子都显得沉重,脸上也一点表情都挂不上了。 回到北京又是连轴转,这些天本就忙着做交接,事情都压在了一起。昨天晚上原本是要通宵工作的。 他甚至没有时间看微信。 终于得空看一眼,一打开入眼就是陈砚的消息。 他带着一丝雀跃点开。 时间:你衣服落我家了,不要的话我就扔了 时间是他回北京的那天晚上十点。 现在已经是将近两天之后了。 他轻蹙了一下眉头,赶忙回:要,你哪天有时间,我去取 陈砚没回。 * 电话又响了。 半小时之内的第四次了。 手机的主人终于从会议室放出来了,一推开门就直接迎上铺天盖地的铃声。 陈砚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大步走过去接起来。 是季漪。 终于肯接了?!季漪长舒一口气。 陈砚坐下,缓了缓,说:你可真会挑时间,打多久了? 季漪估摸了一下,半小时吧,咋了,今儿忙? 陈砚嗯了一声,然后往后靠了靠,忙啊,早上一来就开会,中午回去吃了个饭,下午回来没多久又开会,一直开到现在。 他很久没这么充实的工作过了,早就想找个人说说自己好不容易充实起来的日子。 季漪说:那你现在还有力气吃饭吗? 陈砚懒洋洋地问:嗯?要请我吃饭? 季漪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地夸:哇,真聪明。 陈砚笑了一声,怎么了突然要请我吃饭? 这个吧,季漪嘶了一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连涔她昨天知道咱俩假结婚那事儿了,然后我又跟她讲了点别的,她就说想请你吃个饭。 陈砚沉默了一下,然后问:请我吃个饭,目的是? 季漪:目的是,感谢你对我这些年的照顾。 陈砚: 陈砚黑着脸问:你们一定要这么对待单身汉吗? 哎哟,季漪语调一扬,怎么能这样说,这是媳妇儿对婆家人的一份心啊! 陈砚:免了,吃不起。 季漪咳了咳,正经说:今儿晚八点啊,位置微信发给你,找不见的话我去接你。 陈砚装模做样地叹气,唉。我拒绝无门。 季漪笑道:行了啊你,还演上了。就这么说定了啊。 陈砚当然是答应下来,行。 临挂断,季漪又悄声补充道: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别她问啥都给她讲啊,尤其之前我家里那些破事儿,她心软,哭起来哄不住的。 陈砚: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季漪害了一声,说:真不是我夸张,她真的特别心疼我。我昨天跟她说我现在没有爸妈,她眼睛一下就红了,唉! 陈砚黑着脸把电话挂了。 吃的是火锅。 原因是季漪爱吃。 陈砚真的搞不太懂,这真的是来请他吃饭的吗? 吃饭时,连涔就忍不住问:那你们是很小就认识了吗? 季漪忙着吃肉,嘴塞满了,只顾着摇头。 陈砚看了她一眼,然后对连涔解释说:不是,初中认识的。 终于咽下去了。 季漪摆摆手,小学他是我隔壁班的,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连涔点点头,问:因为长得帅? 季漪回忆了一下,说:一半一半。其实小学并不是特别看重颜值,具体我也忘了,反正就记得好多女孩喜欢他。 她和连涔对视一眼,然后笑道:就像你们医院,好几个追你的,别人就也会比较关注你。 陈砚: 突然不是很想说话。 连涔说:别乱说啊,聊偏了你。俨然一副警告自家人别在外人面前丢脸的模样。 陈砚: 突然很想走。 不过我是真想不起来小学你怎么出名的了。季漪看向陈砚。 陈砚挑眉,我都不记得小学还有女生喜欢我。 初中我就记得比较清楚了,初中我们一个班的。季漪又转过头对连涔说:我跟他熟起来主要是当时隔壁学校有个男的,经常到我们学校门口堵一个女孩,那女孩性子特软,我就挺看不过眼的,有天我就跟在他们后面到巷子里。 她讲到这里,陈砚就记起来了。 那男的挺恶心的,扯着那姑娘的领子让他给另一个男生道歉啊啥的,我肯定看不下去,我就去把那男的给打了。季漪边说边摸鼻子,有点心虚。 连涔果然有点惊讶,你还打人? 季漪加快了语速说:重点不在这啊!重点是,那男的有个大哥,职高的,一米八的个子,就来打我了。我那个时候才多高,一米六吧好像,我肯定怕啊,我就想跑。季漪顿了顿,说:然后他就天降了。 为什么说是天降,因为我也不知道他打哪儿来的,反正我一回头他一拳已经过去了。 陈砚是有印象的,因为职高那个收我保护费。 季漪:? 季漪:这我居然不知道。 连涔从小正规学校的乖乖学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听着觉得有点传奇。 我不给,就直接抢。我都穷死了,说到这,陈砚自嘲地笑了一下,饭都吃不起,好不容易有点钱了我还能给他? 季漪:我还以为你见义勇为呢。 陈砚摇头,打小就只认钱。 然后你们就认识了?连涔听的很认真。 季漪说:哪能呢,他可事儿了,不愿意交朋友。后面又莫名其妙凑到一起打了几次,才熟起来。 高中周末偶尔联系的时候就已经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朋友的感觉了。 但主要还是陈砚大学毕业之后。 回了平江,一出机场就遇到了季漪。 这才有后来。 弯弯绕绕又是打趣又是瞎扯的,其实到底也就是想让连涔和陈砚认真的见次面。 陈砚代表季漪的娘家人。 季漪对连涔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满意,陈砚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正式的一起吃个饭,以后就把她俩当一家人看待了。 他们这些人,领不了证,办不了婚礼,法律不会给予任何的保障。 他们宣告的一辈子,没有红本没有婚纱,就是一句口头的誓言和一起心里的暗誓。 然后就是一辈子。 第39章 简乐把手机卡补办回来后,平均两天接到一通他爸的电话。 态度时软时硬,可无论怎么样都咬死了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简乐气都从天灵盖往出冒,每一次接到电话就又气又急,在家里团团转。 陈砚坐在一边抱着保温杯喝茶,时不时说一句:歇会儿吧,急不得。 见劝不动,就也不管了,随他发泄。 我他妈不就是没遇到喜欢的人么?简乐这些天也想通了,自己怎么就有病了?他左思右想也没发觉自己和旁人有什么别的方面的不同。 你不该跟你爸说不喜欢女人的。陈砚提醒道:他们会误会你同性恋。 简乐对同性恋异性恋的并不在乎,从小就不了解不关注,所以在他的概念里,什么样的恋都是恋。 同性恋又怎样?简乐梗着脖子问。 陈砚语气很平淡,一般人不接受。 简乐脱口而出,可你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有些不对,于是赶忙低头道歉,抱歉啊陈砚哥,那天我听到了一些。 陈砚不在乎这些,笑了笑,听到就听到,这算什么事儿,不用道歉。 简乐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那我现在跟我爸说,说我不是同性恋好了。 他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就准备播。 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简乐皱着眉头又开始在地上走来走去,可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啊 简乐抬手捂住头,而且现在问题好像不仅仅是同性恋了,他们就是怎么都要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到底怎么才能说服他们? 陈砚并不懂要怎么去说服老一辈的人接受一个颠覆传统的新事物。 他也根本没这方面的经验。 于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他能想到的只有:带女朋友回去。 简乐苦着一张脸:这根本不可能。这么多年的光棍儿了,女朋友可上哪儿找去啊 陈砚问:给你时间限制了吗? 简乐摇头,反正就天天催我回去看医生,我妈这次不知道怎么了,以前对我特别宽容,犯错什么的都不在乎。这次怎么就大概是被我爸说服了吧。 面对这种问题陈砚也算得上束手无策,到头憋出来两个字: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我写着写着突然发现一个bug,我回去修bug * 第三更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本鸽子精如是说。感谢在2020-06-13 23:00:07~2020-06-14 02:2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盛暑续祁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嘟嘟哝哝 10瓶;明淮、沉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chapter 57 简乐动作停住,咽了咽口水,看向陈砚。 不至于吧?有点害怕。 陈砚手机忽然响起消息提示音,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湛柯:你周末休息吗 陈砚看了一眼,又放下了。跟简乐说:站在你父母的角度上,至于。 简乐走过来坐下,有些颓,低着头半天一言不发。 陈砚这才回消息。 时间:休 湛柯几乎是秒回。 湛柯:那我周末去找你 湛柯:取衣服 湛柯是个不太在乎穿着的人,陈砚估摸着那两件衣服加起来也不过千。为了两件衣服大老远跑一趟,陈砚很难看不懂他的意思。 时间:嗯 但他也不会说什么。 周六一大早,楼道里吵吵嚷嚷,陈砚听到了些响动,但眼睛都没睁一下,被子一埋继续睡。 一觉睡到大中午,还不是自然醒,是被门铃叫醒的。 陈砚揉了揉眼睛,下床往门口走。 简乐有备用钥匙,一般情况下不会按门铃,所以门口的人是 你在睡觉? 门一推开,刚睡醒的陈砚有些发懵,盯着站在外面的湛柯好半天,才呆呆地点了一下头,嗯。 陈砚打了个瞌睡,记忆慢慢复苏。 衣服是吧?你等一会儿。 然后边说边走了进去,没多久又拿着两件衣服走出来。 直接塞给湛柯,行了,我睡了。 然后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站在门外的湛柯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手里的衣服,闻了一下。 与陈砚身上类似的香味儿还在,那天他洗衣服的时候特地多放了点儿洗衣液。 还悄悄记住了牌子。 这次大佛送得这么顺利,陈砚边往回走边想着,还挺不适应。 但他现在这个半梦半醒的状态不足以支撑他多想,一沾床一闭眼,又没意识了。 一觉到三点,才算睡醒。 在床上躺着玩了半小时手机,门铃又响了。 陈砚眉头轻蹙,满是疑惑地推开门。 吃饭了吗? 系着围裙的湛柯站在门口,表情很柔和地问。 陈砚单手还握着门把,有点发懵。 你不是回北京了吗? 不是拿完衣服就回去了吗? 湛柯指了指他隔壁,我搬家了。 陈砚:? 湛柯重复了一遍:我搬家了。 陈砚:? 见他还懵着,湛柯解释道:前段时间就在做交接,这周刚处理完,我就搬过来了。 紧接着,没等陈砚有什么反应,湛柯就又问了一遍:吃饭了吗? 没。陈砚说。 我做好了。湛柯说。 他做饭的时候门都没关,就一直留心着陈砚家的动静。没有外卖小哥,陈砚也没有出门。 再加上陈砚中午开门时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湛柯估计他八成是睡到现在了。 按门铃的时候他还踌躇了很久,怕吵到他睡觉,又觉得不能不吃饭。 陈砚问:所以呢? 湛柯漆黑的眸子望着他,一起吃吧? 陈砚摇头说:我不饿。 刚睡醒他感觉不到饿,大抵是睡饱了。精神上的满足带动了胃的自我欺骗。 陈砚准备关门,湛柯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险些夹到。 你有病?陈砚盯着他的胳膊冷声道。 湛柯讨好地说:我给你端过来,我不打扰你,但你不能不吃饭。 说着,他抽回手,大步往隔壁门走。 端着盘子走近时候,陈砚已经不在门口了,但给他留了个缝儿。 湛柯动作略显艰难,用脚把门勾开,时刻注视着盘子,生怕一不注意倒了。 连续跑了两趟,直到第二次平平稳稳地送到陈砚面前时,他才松了口气。 手在围裙上抹了一下,湛柯说:趁热吃,吃完给我打电话,我拿回去洗。 陈砚坐在沙发上不为所动,湛柯等了一分钟不见他说话,只好离开。 关门的动作都很轻。 陈砚往前挪了挪,一手拿起筷子,一手端起米饭碗。 他是真的不怎么饿,但面对着占据了半张茶几的饭菜,不动筷子又总觉得可惜。 他拿起筷子的那一瞬间,心里就在暗暗自嘲。 这么多年过去了,外界变化了很多,他们两人之间也变化了很多。可无论地位发生怎样的翻转,依然磨灭不了他最初的想法,那种把湛柯所做的一切都当宝的心理。 一边自嘲,一边还是忍不住动了筷子。 他自小深谙做饭之道,湛柯这种半路出家还没什么天赋的家伙做的菜,撑死只配得上不错二字。 但他却有一种与在外游子一般的心理。 游子们会思念母亲做的饭,且不论味道如何,都是家的味道。 陈砚每次吃到湛柯做的饭,也会有同样的感觉。这味道算不上多么好,却能给他家的感觉。 只因为做菜的人是他曾经单方面认为的,唯一的家人。 湛柯大概是想两个人一起吃,菜的分量都很足。陈砚饭量不算大,到头还剩一多半。 他给湛柯微信上发了消息。 时间:吃完了 湛柯又是秒回。 湛柯:好 紧接着,先是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下一秒就听到了自家门铃被按响。 陈砚打开门,然后看着湛柯走进来收拾。 剩得多,倒了浪费。陈砚说。 他的意思是,其实他下午还可以再吃一顿。 湛柯说:我吃完就不浪费了。 陈砚轻蹙眉,你没再做? 湛柯端起盘子转身看他,笑道:就买了一顿的菜。买菜的时候想着晚上如果能跟你出去转转的话,就不用做饭了。 陈砚没接话茬,帮他把门推开了。 湛柯身上笼罩着一层失落,刚才还看着他笑,没收到回答之后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下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轻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陈砚有些无奈,怎么总是问这些,你来这儿就是来给我做饭的吗? 湛柯没回答。 因为他想说是。 他说了声那好吧,然后慢吞吞地转身走了。 陈砚觉得自己那病又上来了。 谈起感情他会习惯性地找最疼的点去戳,湛柯痛,他也痛。可忍不住。 可他又从很多年以前开始,就见不得湛柯委屈。 这是一个巨大的循环节,他怎么都走不出来。 这么高大的男人,系上围裙之后,身上的气焰就被湮灭了很多。 偏偏现在他的背影看着委屈又落寞,陈砚觉得自己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赶忙收回目光。 在湛柯进门前,陈砚低声说:晚上的事儿晚上再说。 他声音很低。 他想说,又不想说。 想说给湛柯听,叫他少点难过和委屈。不想说给自己听,心里会阵阵翻滚,心底的小人会叫嚣着你对不起自己。 但话脱口之后,到底是说给湛柯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陈砚低着头,眼睫低垂着不敢抬起。 可湛柯听到了。 陈砚的声音再轻,在他心里也掷地有声。 他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每一个字,他这些字组合在一起表达的意思,以及携在这句话中的,赐予他的星星点点的希望。 湛柯说:好。 简乐下班一进门就喊了一嗓子:陈砚哥! 陈砚正躺在卧室打游戏,闻声应道:怎么了? 简乐顺着声音找过去,站在陈砚门口,笑嘻嘻的挥了挥手机。 我发工资了!简乐扬声说。 季漪姐人真好啊,唉。简乐说:提前半个月给我发工资了。 陈砚啧啧道:人逢喜事心情好。 简乐笑呵呵地说:走走走,我请你吃饭,我终于有钱了。 这些天,吃陈砚的睡陈砚的,虽然陈砚不在意这些,但寄人篱下简乐总归会特别在意。 他这种心理陈砚也很懂,就像小时候吃百家饭一样,虽然邻居们对他都不错,但他也习惯了看人脸色。 陈砚没推辞,退了游戏起身拉开衣柜,那你等我换个衣服。 简乐嗯嗯地答应着,回客厅等着了。 待陈砚换好衣服后,两人边走边商量吃什么。 大排档。陈砚说。 你居然吃这些?简乐有些惊讶。 陈砚给他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而且每天都很老干部,每天保温杯泡茶。 为什么不吃?陈砚转身锁门。 算了,我们还是吃点别的。简乐说。 别的? 简乐说:你不觉得你跟大排档格格不入吗? 怎么格格不入?我真的想吃。陈砚笑道。 简乐挣扎了一下,那 你们要去哪? 隔壁的门被推开,穿着一身黑的湛柯站在门口看他们。 简乐觉得他看着像个阎王。 尤其是冷着的脸。 陈砚看了他一眼,出去吃饭。 湛柯盯着他,半晌,说:你不是说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 这不应该就是答应的意思吗? 他不应该等自己给他做饭吗? 怎么这个简乐一回来,他就要跟他出去。 什么?陈砚问。 湛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目光轻轻一转,看向了简乐。 后者被他眼神一扫就汗毛直竖,下意识地扯了扯陈砚的袖子。 湛柯看着更生气了。 你自己吃吧,我们先出去了。陈砚对他说。 湛柯不说话,就盯着他。 天色渐暗,楼道光线不好,湛柯又藏在门的阴影里。 可陈砚总觉得自己看清了他的表情,甚至是他眼中所含的情绪。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最终湛柯说服了自己,败下阵来。 湛柯关上门之前低声说:别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点健康的。晚上别吃太多,会睡不着。 陈砚不吭声。 他鼓了鼓腮帮,然后妥协地说:早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滴都没有了 * 今天能求个新书预收吗?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谢谢大家,嘻嘻 第40章 指路专栏 《全小区就我一个活人》 [骚话戏精攻暴躁毒舌受] 见面互殴,不死不休 * 陈诉对门搬来了一个讨人厌的邻居。 一个月下来矛盾就激化到见面互殴了。 某天小区搞爱心留言条活动,目的是增进邻里感情,共建和谐小区。 陈诉毫不意外的收到对门贴在他门上的留言条。 暴躁使人单身。 陈诉冷着脸将纸条揉了揉丢进垃圾桶,反手对出下联回赠。 话多使人暴毙。 * 某天陈诉意外发现邻居似乎真的暴毙了。 陈诉: 感谢在2020-06-14 02:29:54~2020-06-14 16:0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夕烟水沉 10瓶;seem 5瓶;XYJcEx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chapter 58 简乐站在一边只觉得自己从脚心到头顶都充满了尴尬。 他看了一眼转头走向电梯的陈砚,又回头看了一眼低垂着眼睫不肯关门的湛柯。 那要不简乐试探性地问:一起? 陈砚蹙眉,不 冷不防地被打断,湛柯扬声说:好啊。 简乐: 简乐挠了挠头,刚准备说那就一起,却在话还未脱口时,就被陈砚抢了先。 陈砚头都没回,背对着两人说:简乐,走了。 他只喊了简乐。 就好像没有听到湛柯说话一样。 简乐尴尬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跟在陈砚身后进了电梯。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僵硬地对湛柯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后者目光紧随着两人,直到电梯门关上。 湛柯感受着四周的空荡荡,重重地关上了门。 电梯里,陈砚轻轻舒了一口气,转头对简乐说:不管他。 简乐看他面色如常,这才敢问:他怎么在隔壁啊? 说到这个,陈砚不由得也挑了一下眉头,他摊摊手,可能有钱人都喜欢到处买房子。 原本简乐就觉着不能太随便,再加上湛柯临走时叮嘱吃点健康的,他就更是说什么都不肯去吃大排档。 硬是拉着陈砚进了一家角落的饭店里。 这家你肯定没来过,味道超级超级棒,开了好多年了,我小时候我妈懒得做饭了我爸就经常带我来这儿吃。简乐抓住陈砚的手腕边走边说。 陈砚眼睫微低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和被拽着走的姿势,登时笑出了声。 没来过。 想了想,还是没推开他。 的确是从小吃到大,一进店老板娘就热情地打趣,乐乐今儿带朋友来啦?头一次啊。 陈砚笑了笑。 简乐嘿嘿一笑,轻车熟路地走到一边的位置坐下。老板娘也不给他递菜单,今天想吃点什么? 简乐不假思索地报了几个菜名,报到一半,猛然回神。 啊不不不我顺嘴了,陈砚哥你点。 见状,老板娘转身就要去拿菜单,又被陈砚急忙喊住:不用不用,你点就行。 没事儿你信这小子,打小都在这儿吃,他叔哪个菜拿手他心里门儿清。老板娘对陈砚说。 陈砚笑笑,对简乐说:听你的。 简乐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几个菜名,报到四个的时候陈砚急忙打断,够了够了。 老板娘离开后,两人之间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简乐往前凑了凑,小声对陈砚说:哥,我路上都在想,他是不是想跟你好? 陈砚捏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下。 我感觉,他这无事献殷勤简乐摇摇头,不是说他不好啊,就是他对你这意思,有点儿明显。你看,家都搬了。 陈砚点点头,嗯,所以呢? 简乐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受,烦躁地挠挠头,咋说呢,就、就感觉他这个人,不太好相处,你跟他好会吃亏吧。 不好相处? 陈砚认真回忆了一下当初和湛柯熟络起来的过程。 而后认同地点点头,的确不怎么好相处。 简乐却以为他是懂自己意思了,激动地一拍大腿,对吧!所以你得小心一点。 陈砚没说话,好半晌,他突然说:他叫湛柯。 简乐先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把这四个字和自己前面说过的话结合起来时,才算想通。 是因为他这个称呼。 陈砚原本以为,听到了他们对话之后,简乐应该已经挺了解他们的情况了。 却忽略了简乐不仅感情史一片空白,甚至对感情两个字都不怎么能理解。 不用在意他。陈砚说:他爱折腾就随他折腾。 当然,他也并不打算告诉简乐。 简乐还是会有最初的想法湛柯和陈砚是熟人,他麻烦了陈砚,就得对湛柯也好一些。 虽然陈砚说让他不要在意,可他到底也做不到把湛柯晾着。 菜刚上来时简乐就问:要不给湛柯,带两个菜? 陈砚拿起筷子,刚想说不用管,脑子里就开始循环播放湛柯的那句就买了一顿的菜。 他不知道湛柯有没有再去买菜,或者会不会订外卖。 简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喊了一声哥,陈砚这才惊醒。 他下意识说:嗯? 简乐笑笑,你怎么发呆啊? 对啊。他怎么发呆啊?这有什么好思考的呢。 发觉自己又在下意识地去想关于湛柯的事情,陈砚顿时心里升起一阵火,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全然不顾刚才的深思熟虑,十分坚定地说:不管他。 陈砚一再这样说,简乐就不好再提了。 他指着上来的菜对陈砚说:哥你尝尝,绝对好吃,我吃了十几年都没吃腻。 饭菜都是很家常的味道,谈不上多惊艳,但确实让人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 陈砚对妈妈的味道没有记忆。小时候吃百家饭,这家不爱放辣,那家不爱放盐,每一家味道都不一样,但都是家的味道。 后来家的味道就是他自己做的饭了。 好吃吗?简乐盯着陈砚,眼中满是期待。 陈砚点头说:好吃啊。 简乐笑的眼睛都弯了,这才动筷子。 两人边吃边聊,简乐说季漪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陈砚笑了一声,问他怎么个过分法。 简乐愤愤地说:季漪姐每天都提前下班,店长提前下班肯定没什么啊,但她每天都一边解围裙一边说得回去给对象做饭,不然等急了要闹。 陈砚没憋住,笑出声,她这么过分啊。 简乐啧啧道:可不是么,店里有每周都来买小蛋糕的姑娘,看到她解围裙就直接问了姐姐又要回家给对象做饭了吗。 陈砚喝了口水,说:她确定是她做饭吗? 虽然五年前他没少吃季漪做的饭,但不得不说,这厨艺是真不咋地。后来他情况稍微好转,就自己下厨了。 之前吃过一次连涔做的饭,比起季漪那是强了不知道多少。 到底谁给谁做饭,存疑。 不过陈砚还是决定给季漪留点面子。 简乐?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陈砚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简乐他父亲。 而简乐也的确闻声色变,唰地一下仰起头,对上那人的目光时还吓得把筷子抖掉了。 简父就站在陈砚右后方,陈砚没回头,低头继续吃。 爸。简乐道。 简父问:你这段时间在哪鬼混呢? 似乎是有家长的一贯思维,不愿意在外宣扬家丑,所以简父问话的语气并没有明显的愤怒。 简乐不敢看陈砚,怕给他爸有错误的示意,就一直和简父对视。 朋友家。 简父看了一眼陈砚,只能看到个侧身。 他冷哼了一声,又看向简乐,什么时候回家? 简乐想说,等你不让我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我就回家。 但简父显然不想在外提起这档子事儿,简乐也不会自寻死路,于是他说:过几天。 下周一。简父定了个时间。 简乐蹙眉,想拒绝。 但到底是父子,他眉头一皱他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简父补充道:下周一不回家,以后就都别回来了。 父母对孩子的威胁里十分强劲有力的一项就是别回来了。 嗯。简乐轻声应下,低头吃饭,不再看他。 他听到父亲去要了两道菜,说带走。 别紧张。陈砚突然说。 简乐猛地抖了一下,扯出个很难看的笑,说:没有,我没紧张。 陈砚不说话。 简乐自己先泄气了,怎么办,回去肯定会被带去看医生。 陈砚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回头看了一眼简父,只能看到个背影。 这种问题,他束手无策。 他自己遇上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找不到解决方法。于是把自己逼疯了。 现在身边又有人遇上这个问题,他还是找不到解决方法。 一阵难言的挫败感将他团团包围住。 能怎么办。 就好像全世界相信自己没有病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是我唯一的支持者。 走在回家的路上时,简乐全然没有来时的轻松恣意。 陈砚就陪着他沉默。 哥,你喝酒吗?简乐问。 陈砚说:可以。 然后两人就一同走到了夜市。 抱着啤酒瓶子的简乐嘻嘻地笑着,说:我其实,酒量特别烂。说完就打了个酒嗝。 陈砚笑了一下,没说话。 借酒消愁真的有用吗?我怎么感觉,还是很难受。简乐问。 陈砚看着面前摆着的几个空酒瓶,摇摇头说:没什么用,但除了喝酒,什么都做不了。 简乐腿软走不动路,他就扶着。 简乐终于有点撑不住,趴在他肩头,小声说着他也听不清的话,他就等着。 简乐一边哭一边问是不是自己太没用,陈砚就觉得好像看到了好多年前的自己。 因为压力。 怀疑感情,怀疑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面对这样的情形依然无从下手,当年他就没有解决过,他只是选择逃避掉。 他眼里最好的解决办法,大概是走的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知道谁是谁的地方。 只要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就永远正常。 但简乐是有父母的孩子。 有父母,有牵挂,不可能说走就走。 所以他不劝着。 他觉得眼泪流干了就不会再有。 手机响起,陈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湛柯。 他突然一点都不想接。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一半困得不行就想着躺会儿,故意没关灯,试图只睡一个小时。结果一觉到天亮,我妈站在我床边,回头啪一下重重地把灯关了,然后瞪我,电不要钱?? 我: 今天依然写多少更多少。感谢在2020-06-14 16:02:35~2020-06-21 12:1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4497116、HWPB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471492、木叶妖、顾曲琴瑟呜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697019 24瓶;司南的小怀表 20瓶;HWPB 13瓶;一夕烟水沉、猪之家 10瓶;驿使宝宝爱你! 8瓶;灼灼琉璃夏 5瓶;st 4瓶;顾曲琴瑟呜呜 3瓶;无泪、Ghost?神 2瓶;众爱卿平身、肉松汤圆、饿死的大肠杆菌、XYJcEx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chapter 59 挂了。 半分钟后。 湛柯:很晚了,还不回来吗 陈砚不回。 湛柯:我去接你吧 简乐还在哭,倒是没什么声儿了,就是眼泪收不住。全流陈砚衣服上了。 陈砚就等着他哭完。 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还是湛柯。 大抵是不回短信他着急了。 夜风吹地挺舒服,陈砚想了想还是接起来了,这醉鬼他可能扛不回去。 好晚了,快回家吧。刚一接通,湛柯就着急地说。 陈砚单手扶着简乐,报了个地址。 紧接着就听到湛柯那边拿起钥匙关门的声音,湛柯边走边说:马上到。 陈砚不在乎这个马上有多久,只是有点想告诉简乐,得尽快哭完。 但又怕说出来就打断了他哭的情绪,琢磨着还是让他一次哭个尽兴,陈砚就没出声。 湛柯来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简乐趴在陈砚身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一时间怒上心头,不假思索地就大步走过去。 走近了就听着有些不对劲。 在哭? 第41章 陈砚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别过来。 湛柯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一边安静地等着。 陈砚不仅没等到简乐哭完,反而等到他越哭越得劲,越来越委屈,越来越大声。 到最后,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都哭抽抽了,行了。陈砚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还难受? 简乐退开一些,胡乱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两下,不、不难难受。 湛柯站在一边听完了半程,刚准备走过来帮忙扶着,就听到陈砚说:你带路。 简乐回过头,这才发现湛柯也在。 他有些尴尬,但止不住打哭嗝。 上了车后。 两人都坐在后座,陈砚知道简乐现在想正常说话很困难,所以就干脆也不说话了。 车里的空气沉默的吓人。 湛柯依旧将车速控制在不超速的最大值,这里离家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下车时才发现简乐睡着了,陈砚对湛柯说:帮我把他扶上来,我背他。 湛柯没吭声,把简乐一边胳膊抓住,微微屈下身子,将他背起。 陈砚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 把简乐放在床上后,陈砚说了声谢谢,然后就示意湛柯可以离开了。 但后者就像是被粘在原地了一般,一步都挪不开。 不走吗?陈砚问。 湛柯有些别扭地说:他等等万一要吐,还是我来吧。 我又不是扶不动他。陈砚觉得有些好笑。 还是我来吧。湛柯很坚持。 陈砚就不说什么了,随他去。 简乐和上次一样,喝多了就要吐,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地往床边蹭。 湛柯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下床,带到卫生间,看着他抱着马桶吐。 不是说就吃饭吗?怎么还喝这么多? 满房子都是酒味儿,湛柯刚才脑子一短路居然都没问陈砚喝了多少。 也没去闻闻他身上酒味儿重不重。 遇到他爸了。陈砚靠在厕所门口,语气淡淡地说。 湛柯大概了解一些,让他回家? 陈砚嗯了一声,然后又说:回家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湛柯不说话了。 这次陈砚没有要刺激湛柯的意思,他觉得挺累的, 他甚至没有去观赏湛柯痛苦的心情,走过去把吐得差不多了的简乐拉起来,很轻地问:还要吐吗? 简乐摇头。 陈砚就扶着他走出去。 湛柯回神后赶忙跟出去,就看到陈砚弯腰对坐在床边神志不清的简乐说:能自己换衣服吗? 简乐尚存的神智几乎不支持他理解这句话,他依然摇头。 陈砚又问:那要换衣服吗? 湛柯急忙说:我给他换。 陈砚蹙眉,有你什么事儿? 简乐依然无法理解,眼睛缓缓闭上的同时,又摇摇头。 那就睡吧。陈砚扶着他躺下,然后给他盖了一下肚子。 出去。陈砚伸手在床头柜边摸索,啪地一下关了灯,对站在黑暗中的湛柯说。 他自己先走了出去,湛柯紧随他后。 时间不早了,我也要睡了。陈砚催促。 湛柯看了一眼门口,想了想,怕下次再问就不是合适的机会了,于是问道:简乐的事,我应该能帮点忙。 陈砚的表情有一丝松动,嗯? 湛柯舔了舔干涩的唇,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 陈砚想起来了。湛柯的朋友不是个普通的心理医生,对他而言。 因为当初,他险些要见到的,就是他朋友。 不是那个,湛柯急忙解释,不是他。 当初湛柯一再怀疑自己的时候,询问过的那个心理医生对同性恋有很大偏见。非常武断的告诉他是病,能治。 怎么治? 湛柯不知道。 后来了解到之后,陈砚已经走了。他说不上是该难过还是庆幸。 庆幸陈砚没有继续留在他身边,万一答应了,那他要后悔一辈子。自杀都弥补不了。 他拉黑了那个姓曾的医生,也不打算再了解这一行。 工作太过拼命,导致身体素质急剧下滑,同时心理压力越积越大。 有客户推荐他该去做做疏导。 就认识了一个老教授。 哦。陈砚表现得并不在意。 心里却压下了那一阵排山倒海的恶寒。 两人坐下说。 陈砚简单的讲了一下始末,湛柯听完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遇上和姓曾的一路货色,没病也得逼出点病来。 就像陈砚。 他不敢太明显地盯着陈砚,就借余光看他。 他觉得陈砚对简乐太好了,按简乐的描述,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也谈不上熟络。 但这又很好理解,陈砚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他像是看到了当初的陈砚。 只是看着素不相识的人这般,他都会心生怜悯。 他不知道如果亲眼见到当年的陈砚,改是什么反应,他自己都不敢预想。 但他知道,帮了简乐,在陈砚心里就是帮了五年前的他。 你别担心。湛柯柔声说:他回去之后你让他把去看医生的时间发给你。 陈砚没抱多大期望,嗯。 聊完了。 陈砚继续催他回去。 这次湛柯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 周一。 陈砚早上去上班,中午特地请了假回来。 简乐哭丧着一张脸,原本想离开前对陈砚笑一笑,好让他宽心。 但最后扯出来的笑太过难看,被陈砚捏了一下脸。 丑死了。 简乐走向门口的步子显得很沉重。 说不清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和陈砚待在一起就会安全。 我回去了。简乐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 陈砚嗯了一声,然后叮嘱道:手机带好,电充够,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简乐认真地点点头,挣扎了半天,还是走了。 他没让陈砚送他,第一怕自己忍不住又死皮赖脸地要跟陈砚回来,第二怕被父母看到,误会了陈砚。 一个人下楼后,简乐埋头走,冷不防听到有人喊他名字。 简乐。 他抬起头,湛柯靠着车门站着,上车吧,我送你。 夏季气温高了能到四十度,现在也是艳阳高照,简乐想都没想就走过去了, 麻烦你了。 简乐报了地址,湛柯就发动了车。 * 陈砚一直留心着手机,生怕漏接了电话。 但一个下午风平浪静,他开始想,是不是简乐父母打算把他关几天? 湛柯也不在。 也很奇怪。 湛柯平时只要他在家,说什么都要找点借口来敲门。 但今天一整个下午,门都没有被任何人敲响过。 安静的让陈砚觉得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坐在沙发的角落处发呆。 脑子里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电话响了。 陈砚哥。 是简乐。 嗯。陈砚应道。 我安全了。简乐笑着说:来报平安。 安全了。 陈砚笑了一下,那就恭喜。 他也没问原因,也没问过程,也没问现在的情况。 但高兴。 是 湛柯吗?陈砚打断他说。 简乐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说:我收回说他不好相处的话,哈哈哈我就是这么墙头草。 空调开得有些大了。 陈砚感觉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他摸了摸。 嗯,他回来了吗? 走了有一阵儿了,没回去吗? 陈砚下意识看了一眼门。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电话挂断后,陈砚很轻地走到门口。 拉开了门。 正低着头找借口的湛柯猛然抬起头,陈砚。 谢谢。陈砚说。 他表情看着还算轻松,但湛柯总觉得他似乎并不那么高兴。 怎么了?心情不好?湛柯担忧地问。 陈砚将门大开,示意他进来。 湛柯受宠若惊,跟着走进去了。 虽然放他进来了,但陈砚似乎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两人面对面坐着,陈砚就好像看不见他。 思绪不知道飞去了哪儿,湛柯也不敢惊动了他。 怎么弄的?好半晌,陈砚以闲聊语气问道。 湛柯说:那个朋友他 他刚说到一半,陈砚就将他打断了。 还是别讲了。 陈砚说不上自己现在的感觉。 又是这样的矛盾,各种尖锐的矛盾互相交织。 他觉得自己如果有一天彻底疯了,大概就是纠结疯的。 他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想知道简乐爸妈现在能接受了吗。也替简乐高兴。 但他又怕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怕知道简乐父母的态度,也并不能真正的高兴。 因为一旦知道了,他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他呢?他怎么办呢? 这种想法太自私了,他决定还是不要让它产生。 他不让讲,湛柯就不讲。 两人总是在沉默中耗时间,久了湛柯就不会觉得尴尬,他会趁着这段时间偷偷地看看陈砚。 他现在 他父母 你们 陈砚控制不住地想问,但问出口又迫切地想收回。 次数多了他不由得眉头紧蹙,心里焦躁地有些坐不住。 他烦躁地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又降了。 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内心的焦躁不安。 湛柯知道陈砚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却又束手无策。 湛柯很想抱抱他,又怕惊扰了他。 过了很久很久。 陈砚终于被自己逼到了极致。 他破罐子破摔地问:我呢? 说出来的一瞬间,他感觉心里舒坦了很多。 像是心里为自己编织的那一张足以将他整颗心包裹的网终于破了一个口子。 是,他一直想问的其实就是这个问题。 终于说出口了。 他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但不可否认内心的焦躁被平息了不少。 你能救他,为什么不能救我呢? 第60章 chapter 60 这个问题几乎用尽了他面对湛柯的勇气。 陈砚低垂着的视线好似发呆一般,不敢直视湛柯。 他问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明明是问句却没有波澜起伏。 似乎连刻意压平的语调都在掩饰他的慌张,维持着虚假的平静。 陈砚在发抖。 湛柯看着他,无数句话到了嘴边又被压下。他想说很多,想道歉想解释想问问他现在还来得及吗? 但他什么都说不出。 什么都是虚的。 道歉是虚的,解释是虚的。伤害已经有了,他想弥补以后。 可就连这问题他也不敢问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是那个能够救他的人。 他可以在一次次受挫后给自己打气时告诉自己,陈砚心里有他,一定有的。 可这是未知。 他求不出的未知。 他说不出话,陈砚也不再开口。 又是这样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两个尚在呼吸的人。 湛柯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说话,又感觉到嗓子里像是在冒烟。 他鬼使神差地咳了咳,干裂的疼瞬间蔓延至全身。 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陈砚低了低头,苦笑一声。 他这几个月接连收到了来自湛柯的无数句道歉。 在某种程度上,道歉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尤其在他身上,道歉连最基本的安慰作用都消失了。 他其实没抱期望会听到什么回答。 问出来也只是因为它梗在心里太久,憋得难受。 陈砚轻轻吐了一口气,目光也收了回来,看起来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谢谢。他说。 湛柯觉得他这一句谢谢像是把一切拉回到他进门之前,装作若无其事,装作没有刚才的焦虑不安,装作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湛柯只觉得自己本就悬空的心更被提高了几分。 是,道歉是虚的解释也是,可他什么都不说会让陈砚选择继续憋着。 他还哪里舍得。 能。湛柯突然说:能的,我们一直在一起,一辈子,我一定能。 一定能救你。 可湛柯不想用救这个字,现在最不想承认陈砚有心理问题的是他。 陈砚嗤笑了一声,俨然脱离刚才的状态,轻笑着像个局外人一般问:你是中二病来晚了吗?多大年纪了还以为能拯救苍生。 湛柯也笑了一下,只有你。 他话说得没头没尾,听着又有些小年轻互相表露爱意的腻乎劲儿。 陈砚蹙起眉头,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听懂了。 可焦躁不安的心神奇地渐趋平静。 第42章 湛柯明明都还没说什么。 陈砚感受到内心的变化,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他移开视线,余光都不留给湛柯。 我等等要出去,你回去吧。 他现在做的最自如的事就是对湛柯下逐客令。 湛柯跟着他一同站起来,视线一刻都不从陈砚身上移开,你去哪? 你管太多了。陈砚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问,几乎是压着湛柯的最后一个音开口的。 湛柯更是习惯了一般,面对这种时候不会再忙着心痛而放弃任何一点点和陈砚多相处的机会。 要去喝酒的话就别开车了,我送你去,喝完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装作看不到陈砚身上的所有刺儿,硬着头皮拥抱他。 陈砚最怕他这样。 嗯。陈砚应了一声,走过去将门拉开,等着湛柯出去。 湛柯无奈地笑了,想告诉自己要习惯,却还是下意识地咬紧了后槽牙。 临出门前还叮嘱着: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收到了很响的关门声。 陈砚靠着门想,湛柯明明做了好事,又明明是主动被他请进门的,最后居然是被他赶出去的。 委屈死了吧。 肯定委屈死了。 陈砚自嘲地笑,不知道自己这种以自虐来换取心理平衡的状态还会持续多久。 他的确是出来喝酒的。 杨戚失恋了。 陈砚下午收到微信的时候也没顾得上惊讶,脑子被简乐的事情填满了,应付着答应了。 坐在车上时陈砚才后知后觉。 品味失恋这个词,尤其是当它和杨戚这个名字连在一起的时候。 啧。 品不出来。 闻所未闻。 其他兄弟都忙着工作,杨戚也没好意思把人叫出来。中午也就是憋不住了想跟陈砚这个大闲人唠唠嗑,没想到开了个头陈砚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陈砚去的时候杨戚已经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得晕晕乎乎了。 一看到他就特别大声地喊了一嗓子:诶陈砚!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嗝,我都快喝完了。 酒吧今天人不算太多,但他这一嗓子还是招得不少人往陈砚身上看。 陈砚脸一黑,加快了步子。 来来来,给你倒好了,放了好久了,喝!杨戚端着酒杯的手颤颤巍巍。 陈砚接过,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杨戚摇头,你这一点诚意都没有。 陈砚耐着性子陪醉鬼聊天,怎么才算有诚意? 杨戚抬头想了想,嗯 想了很久,似乎都已经记不得自己在想什么了,于是脑子里有什么就说什么:那女的他妈的居然跑了。 说到重点了。 陈砚知道今天来就是陪他发泄这茬儿。 哪个女的?陈砚语气不带一点好奇地问。 就那个,跟了我好几年的那个。杨戚一起提这人脸色都变了,固执地不肯说名字。 陈砚点点头,你身边还有跟了几年的?一般不出三个月准得换。 杨戚皱了皱鼻子,有啊。 陈砚顺着问:有吗? 杨戚泄了气,好吧不算几年,中间断过,玩腻了就换了。但是前几个月又遇到她了。 陈砚长长地哦了一声,跑了? 杨戚嗓音沙哑,有些呆滞,跑了。 跑哪儿了?陈砚开始扯些没用的问题。 跑哪儿了我咋知道,反正不知道跟谁跑了,妈的,老子他妈一觉起来她东西都搬走了。 陈砚挑了一下眉,领回家了? 杨戚切了一声,领个屁,不领个门当户对的回去我妈一准儿把我掐死。 陈砚不说话了。 按理来说他最讨厌的就是杨戚这类人。 准确来说是一切有湛柯影子的人。 你玩人家感情,还不许人家走?陈砚笑了,你什么逻辑?脑子缺血? 杨戚愣了一下,你他妈说我脑子缺血?她才脑子缺血,她脑子还缺电,操,给爷气的。 陈砚啧啧两声,那一句活该堵在嗓子眼。 嗯,失恋了。陈砚淡然地总结。 杨戚反应特别大,差点跳起来,声音都扬高了一个度,放屁! 老子他妈失屁啊,那算个屁的恋,谁他妈脑子缺血了跟她恋,没良心的东西。 陈砚听他越骂越难听,看酒一杯接一杯下肚。 所以人在后悔的时候是这种状态的吗? 陈砚想。 那当初他走了,湛柯有这样骂过他吗。 也许有,但他想象不出湛柯这种高中时就一副中年做派的人会怎么疯。 也许没有,他走不走对当时的湛柯来说也许一点都不重要。 陈砚心里跟倾向于后者。 虽然更希望看到前者。 她他妈跑锤子啊,操。杨戚将酒杯重重地放下,我他妈明明都说了,以后就她一个了,以后都对她好,结果他妈的给爷说跑就跑了? 陈砚突然来了点兴趣,你跟人家表白了? 闻声,杨戚低了低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利索话来,过了足有一分多钟,才闭了闭眼说:对。 表白了。 他跟一被包养的女人表白了。 何其狗血。 一点都不愿意承认。 我明明都说了,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肯定对她好,我都我这几个月除了她,一个女人都没有了,她还要怎样?尤其这个月,她要什么我给什么,就是要个戒指我没给送。杨戚烦躁的挠了一下头,诶你说该不会就为一破戒指吧?操,她要喜欢我能给她买一车。 那为什么不买?陈砚问。 杨戚急得语气都变了调,她有病你知道吧,她他妈的偏跟我要钻戒,要对戒,我又不跟她结婚我买个屁啊。 陈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理他了。 杨戚喝多了,醉醺醺的也顾不上陈砚,只是抱着个酒杯一边喝一边自言自语。 一会骂,一会儿问为啥跑。 为什么这个月,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陈砚突然问。 杨戚被问愣住了,张着嘴啊?了半天,脑子才慢慢接上。 陈砚拿出烟来点上,吸了一口,半晌后出气时眼前一片烟雾缭绕。 她这个月,挺不正常的。杨戚舔了舔后槽牙,就,晚上说梦话,我也听不清说的啥。说话做事也都挺奇怪的,有时候还突然来一句你以后怎么怎么,我他妈就算再文盲我也能听出来她这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妈的 。 嗯,你早就知道她想走。陈砚说。 杨戚笑了一下,对啊,我他妈的我他妈的明明早就知道她想走,也没留住。 顿了顿,杨戚十分不平地说:老子对她越来越好,她反倒跑了,简直他妈不讲理。 对她越来越好,她为什么跑。 这问题对陈砚来说太容易回答了。 只是他永远都不会把答案告诉杨戚。 这种专属于他们这一类人的病态思维,杨戚是断然无法理解的。 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陪着杨戚聊,天南海北地聊,但也总是三两句就能被杨戚扯回到那个女人身上。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陈砚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 来电显示都顾不上看就当着杨戚的面接通了电话。 喝酒了吗?现在打车可能不太方便,挺晚了,你发个定位我去接你吧。 湛柯。 陈砚不用听声音,单听内容也听得出。 嗯,等下发你。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算了,偏偏杨戚喝了个烂醉,再加上三句话离不开那个跑掉的女人,放他一个人回陈砚还真有点怕他出事。 谁啊!杨戚凑过来。 陈砚推了他一把,你熏死人了,等下送你回家,梦里见你的小情人去吧。 你湛柯一听那边有忽然凑近的声音,语气一下冷了下来,但一脱口就意识到了,他皱着眉头强压着气,你们人多吗? 他选择婉转,陈砚可一点都不打算婉转。 两个,我和他。 我和他。 三个字一落入湛柯的耳朵,他瞬间人都快炸了。 你发定位,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后,陈砚低着头给湛柯发定位,杨戚凑过来眯着眼睛看屏幕。 一字一顿地:湛、柯。 湛柯?!杨戚音调扬起,被这个两个字刺激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1.我胡汉三回来了!往后日更六千到完结,有特殊情况会请假。(请关注文案) 2.这章要考的,划重点。 3.番外打算从多个视角写,你们想看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离完结还有好一段时间,提前问是因为脑子不太好怕忘了) 感谢在2020-06-21 19:42:04~2020-06-30 00:5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断烟 63瓶;心字香烧 50瓶;草莓泡芙卷、猪之家 20瓶;明淮 15瓶;安东尼斯库、大乔脑残粉、45707396 10瓶;尘 9瓶;许既鱼 6瓶;吖妖 5瓶;XYJcExs 2瓶;肉松汤圆、迟迟不吃迟迟、轻歌不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chapter 61 他怎么还有脸找你?杨戚瞪大了眼睛大着舌头问。 陈砚对他这个反应不知该做何表情,嗯,等等他还要送你回去。 我不!杨戚大声说:我才不!老子他妈才不让这傻逼送! 杨戚突然激动起来,周围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他和路人的视线对上,声音才放低,他又纠缠你? 陈砚反应很平淡,避开了他这个问题,继续喝,他来了你就没机会喝了。 什么?杨戚皱眉,为啥他来我就没机会喝了?他要跟我打架? 陈砚: 杨戚冷笑一声,他来啊他来啊,老子连你的本带你的利都给他打回去! 虽然这明显没有聊在一个频道,但陈砚还是下意识在心里比了比。 他当年算是打架打出名的,谁都知道他拳头硬,可是后来跟湛柯在一起,他爆表的武力值在床上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而杨戚。 一个嘴欠的bking,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活到这么大,没在幼儿园就给人打死。 陈砚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杨戚背上拍了拍。 杨戚冷声冷气地问:你为什么还跟他联系?你他妈那么能打为什么不给他来几拳,他还敢来骚.扰你? 陈砚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盯着空空的酒杯看,没有说话。 杨戚盯着他,目光渐渐变得清明。看到陈砚这副样子杨戚只觉得心里一阵火烧得他快燃起来了,他一把将酒杯抢过,重重地放下,咬着牙说:你就是舍不得。 陈砚沉默了很久,然后嘶了一声,看着杨戚,你这么懂? 杨戚挑了一下左边眉毛,陈砚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行了醉鬼,这么懂还把老婆作没了,真有你的。 杨戚被噎了一下,半晌啧了一声,摇摇头,你就憋,我看你能憋到啥时候。 两人聊了没几句湛柯来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一进来目光就迅速锁定了陈砚,冷着脸大步走过来。 陈砚被这道目光盯得后背一凉,一回头就对上了湛柯那双锋芒尽露的眸子,此刻正盯住趴在一边的杨戚身上,一片漆黑。 陈砚说:来了? 湛柯目光从杨戚身上收回,转而看向陈砚时眼中就一如平常,嗯,回家吧。 杨戚坐了起来,语调带着明显的醉意,回什么家?他回他家关你屁事儿啊!他一边说一边转头,毫不客气地对上湛柯的眼睛。 都说酒壮怂人胆,还真一点儿不假。 湛柯抿了一下唇,当作听不到,低垂下视线问陈砚:还没喝完吗? 陈砚还没开口,又被杨戚抢了个先,没喝完,你出去等着吧。 湛柯眯了一下眼睛,有些忍不住,你 考虑到今天杨戚这个刺激一下一准儿跳起来砍人的状态,陈砚赶忙制止:别骂。 湛柯刚起了个头就被压住,满腔的怒被迫逆流回胸腔,烧得他快要炸开了。 他咬了咬牙,咽下这个哑巴亏。 回家。他语气强硬了几分。 杨戚笑了一声,贱兮兮地说:诶我今儿就不让他回,怎样? 湛柯拳头兀自捏紧,他盯着杨戚,你到底有什么事? 杨戚舔了一下后槽牙,伸手揽过陈砚的肩,仰头和湛柯继续对视:有事啊,当然有事,没看我这忙着吗?靠边儿等着。 陈砚: 杨戚歪了歪头,在陈砚头上撞了一下,后者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还听到杨戚在他耳边威胁:你要是帮他说话,以后就没我这个兄弟了。 湛柯下意识抬手想摸一下陈砚被撞的地方,陈砚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 陈砚说:抱歉,你先等一下,他可能还没喝完。 陈砚发话了,湛柯就只好认下。 第43章 那我等你。 说完就在陈砚旁边坐下了。 陈砚:你 湛柯理所当然地说:我就在这等。 杨戚吸了一口气,诶你这人能不能要点脸啊,我这要跟他说个悄悄话你还坐旁边偷听,有你这样儿的吗? 湛柯面色不改,我光明正大地听。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乐意就立刻回家。 说完,注意到自己语气太过强硬,湛柯又对陈砚说:很晚了,你明早还要上班。 杨戚一听,拍了一下大腿,操,老子他妈明儿也得上班。 陈砚:还喝吗? 杨戚:喝屁啊,为了个女人我值当吗? 陈砚: 忙着膈应人的时候杨戚还是半清醒的,一扶上车就不清醒了,呕了几次没吐出来东西。 湛柯透过后视镜看杨戚,心里暗暗想着他要是敢吐车上就连本带利跟这小子算账。 可惜到最后也没等到个算账的机会,杨戚愣是一点东西也没吐出来。 在车上睡死了。 艰难地将杨戚送回去,陈砚从楼上下来时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了。 坐上车后,陈砚系安全带都看着没什么力气。 湛柯帮着拽过来系好的。 怎么两个人也喝到这么晚?湛柯一边发动车一边问。 这问题要是换个场合问,陈砚都会直接告诉他你管太多了,可偏偏今晚麻烦了他。 陈砚轻轻阖上眼,失恋了。 湛柯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谁失恋了? 陈砚轻笑了一声,我上哪儿失恋去? 湛柯手上劲松了松,他失恋了?怪不得这么疯。 后半句湛柯没敢说出口,到底也是陈砚的朋友,说了怕他不高兴。 也许是。 嗯? 包养的小情人跑了。 湛柯很轻地蹙了一下眉,不懂。 陈砚将眼睛睁开一点缝隙,看清了些亮,不懂? 湛柯笑了一下,我又没有情人。 陈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吧。 湛柯虽然笑着,但到底有些紧张,他转头看陈砚:真的没有,你不信我?我没动过这个心思,你别不信我。 陈砚知道自己和他完全没有聊在一个频道上,于是失去了聊下去的兴趣。 到了叫我。 然后再次阖上眼。 他闭上眼,就等于告诉湛柯,别再说话,别再解释。 湛柯满心都在担心陈砚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但偏偏又不敢出声打扰他休息。 一路憋到家。 车一停下陈砚就醒了,迷迷糊糊地要推车门,湛柯赶忙帮着解安全带。 陈砚一下车就直奔电梯,湛柯追在后面说:我是不是做什么让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我这些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可以查。 陈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应付地说:嗯知道了。 湛柯皱着眉头担心:这个你得信我,我真的、我真的这么多年只有你,这个你不能 陈砚无奈地叹气,我真的好困,改天再说好不好? 陈砚语气因为提不上力变得有些软,再加上这个许久未听到的撒娇一般的语气问好不好,湛柯一肚子的着急瞬间就被扑灭了。 他耳朵不自觉地红了,清了清嗓子答应道:好。 陈砚第二天果然起晚了,出门的时候急得关门声都比平时重。 湛柯跟出来问:我送你吧? 陈砚顾不上回头就说:我他妈有车。 湛柯就只好看着他进了电梯,面对空荡荡的楼道发了会儿呆。 收到杨戚发来的微信时,湛柯刚换好衣服准备去买菜。 鞋都穿了一半了,猛然看到手机亮了 杨戚:[图片] 是杨戚和陈砚的合照,照片里杨戚搂着陈砚笑得欠儿欠儿的,陈砚看向镜头的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湛柯:? 杨戚:[图片] 也是合照,看姿势像是杨戚靠在陈砚怀里。 湛柯:你有事? 杨戚:[图片] 陈砚的单人照,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关节处夹着点燃的烟,轻轻眯眼看镜头。 湛柯:你到底有什么事? 杨戚:? 杨戚:你看不出来? 杨戚:我就是单纯的来炫耀一下。 杨戚:私人珍藏禁止外传哦 作者有话要说:1.这章是6.30的二更。 2.这个月堆了好多事情没处理,放假第一天全处理完了,更新晚了很抱歉。(鞠躬) 3.整理了一下大纲,这段过渡完有个大转折(不车祸不失忆),所以最近风平浪静。 4.关于番外:那就第一人称第三人称都写,到时候会在内容提要里标注,便于选择性订阅。感谢在2020-06-30 00:54:28~2020-07-01 02:2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绾 6瓶;晴天、明淮 5瓶;九月 2瓶;oscuro、肉松汤圆、迟迟不吃迟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chapter 62 湛柯闭了闭眼,只觉得脑袋里突突地跳。 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湛柯索性给他开了消息免打扰。 他耐着性子出去买完菜,回家后闲下来再一打开微信 杨戚:? 杨戚:人呢? 杨戚:[图片] 杨戚:[图片] 杨戚:[图片] 杨戚陆陆续续发了十几张,似乎是相册都翻得见底了。 湛柯躺在沙发上,一张一张点开看。 各种各样的,湛柯从未见过的陈砚。 其中有两张陈砚寸发的照片,依然是身形清瘦,穿着纯黑的短袖低头看手机,指间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他坐在昏暗的地方,周遭一切的黑衬的他皮肤白皙透亮,寸发更是显出少年气。 湛柯指尖轻轻滑动,下一张时,照片中的陈砚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拍他,看向了镜头,表情有点凶。 陈砚眼睛长得特别漂亮。尤其是高中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光的。很深的一道双眼皮折痕,睫毛浓密而长。但从没有人觉得他长得女气,因为面对生人时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好惹。 现在陈砚的眼睛还是很漂亮,但没有光了,眼中变得深不见底,深邃而神秘。 十多张照片,湛柯总觉得看不够,每一张都放大看清所有的细节。 回过神的时候一上午的时间已然过去,眼看就快到陈砚下班的点了。 他打开电脑看了一眼堆积成山的邮件,又合上,走进厨房。 湛柯再一次卡着时间在门口蹲守时,陈砚已经心平气和了。 他索性直接走向湛柯房门口,顺嘴问:做好了? 湛柯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上瞬间笑开了,他点点头:嗯,刚出锅,还热着。 这是陈砚第一次进来。 湛柯住的地方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就是简单,整栋楼的房子都差不多大小,陈砚却还是感觉湛柯的房子要大一些。家具简单,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住人的痕迹。 陈砚跟着走进厨房,但湛柯一手端一个盘子,先把菜端了出去。在他还没有看到电饭锅在哪的时候湛柯又迅速回来打开锅,盛好饭端了出去。 陈砚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空着手跟着出去了。 湛柯脸上的笑有些收不住,陈砚居然会主动答应和他一起吃饭,这事儿放几天前他都不敢信。 他把菜碟子往陈砚跟前推了推,说:快吃吧。 可当陈砚沉默地埋头吃饭时,湛柯又有些坐不住,先是试探着问:外面热吗? 陈砚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晒红了的天,不明白他为什么搭话都找这么烂的问题,挑了一下眉说:不热,有点冷。 湛柯笑了出来,三十九度。 陈砚:那你还问? 湛柯盯着他的头发看,轻轻抿了一下唇,到底也忍不住,于是柔声问道:你剪过寸头? 陈砚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很快就恢复,夹起一筷子菜,应了一声。 湛柯轻声说:很好看。 陈砚笑了一声,哦,那谢谢你。 空气又冷了。 湛柯再怎么费尽心思也找不到话题了。 陈砚对这种冷掉的场面毫不在意,安静地继续吃饭,也不去理会湛柯放在他身上那烫人的视线。 陈砚吃饭速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湛柯就看着他一碗米饭就快见底。 心里一慌,赶忙道: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回北京一趟。 陈砚反应平平,嗯。 湛柯望着他,可能要回去待一周。 陈砚点点头,一路顺风。 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也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回去,更不可能问他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 明明早该习惯这样的陈砚,但湛柯心里还是被一阵失落感淹没。 但失落归失落,难过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他深呼吸一口,问道:周末有时间吗? 陈砚眼皮都没抬一下,有事儿? 上次你说,一起吃晚饭的。结果简乐一回来你就跟着他走了。 湛柯试探着问:这周末你有时间的话,我们晚上出去走走吧? 陈砚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将碗放下,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陈砚问。 他可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有答应湛柯些什么,明明只是说了一句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就被曲解为答应和他一起吃晚饭。 陈砚不由得笑了,你这阅读理解,高考怎么混到一百三的。 湛柯低了低头,笑得有些心酸,略过他的调侃,声音很轻地问:可以吗?没有时间的话,就下次。 陈砚不跟他绕弯子,你明知道我周末休息。还要说什么如果没时间就下次的鬼话。 而陈砚下意识地就因为他这副委屈的模样而动容,他要很用力才能压住自己安慰湛柯的冲动。 我怕提前有人预约了。湛柯说。 陈砚啧了一声,端着碗走向厨房,没人约,周五下午吧。 陈砚说不上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答应。 是因为不答应害怕湛柯一直缠着自己,还是因为怕他失望。 他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他怕那个答案会让自己感到挫败。 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在放任湛柯,还是在放任自己。 放着就行,等一下我去洗。湛柯跟在他身后说。 陈砚当作没听到,顺手将自己的碗筷都洗了。洗的时候才发现,这碗越看越熟悉。 跟自己家的碗是一样的。 至于吗? 陈砚心说。 周五下午。 陈砚下班到家的时候湛柯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等了。 黑色短袖黑色修身裤。 陈砚觉得他这样穿比一身西装年轻起码五岁。 回来了?湛柯说。 陈砚无奈地点了一下头,嗯。你这是连个喘气的时间都不给我留? 湛柯表情有些担忧,工作累吗?那要不改天?我都可以。 门开了,陈砚拉开门走进去,没关,大开着。 湛柯抓准机会跟了进去,把门顺手带上了。 陈砚没有回答他,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说:等我一会儿吧,换个衣服。 这边夏天就是个燥热,湿气不重,但汗水还是足够将衣服汗湿。 陈砚也不避着,边往卧室走边就抬手将上衣脱了,手刚搭在裤腰边时他刚好走了进去。湛柯只看到了他白的晃人的后背,和那精瘦的腰。 他眸光深邃,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 他隐约听到有水声,想来陈砚是去洗澡了。 不急。 不过陈砚比他更不着急,磨磨蹭蹭了将近一个小时,换上件白短袖,黑色休闲五分裤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往门口走。 湛柯站起来,就看到他弯腰在鞋柜里找了双运动鞋。 他是真的打算去散步的。 湛柯沉默着,半晌后跟着陈砚一起出了门,边走边问:吃饭了吗? 陈砚低头回消息,没。 我也没有。湛柯目光从他手机屏幕上扫过。 他没有偷窥的打算,但一看到陈砚和别人聊的开心他就控制不住会很好奇。 陈砚一点都不避着,手机拿的不高,似乎就是在对湛柯说:想看就看。 现在路边摊挺多的。陈砚随口说。 湛柯一听,眉头皱起,那还是回家我给你做饭吧。 陈砚闻声摁灭手机,回头看他,那你选,散步还是做饭。 湛柯想说,难道不可以并存吗?明明现在时间还很早。 但陈砚问这个问题就是摆明了二选一,字里行间都透着不愿意和他多相处的意思。 湛柯视线低了低,不说话了。 既然说好是出来走走,陈砚周身的气场就没有平日那般压抑,和湛柯说话时的语气也放的比较缓和。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一出门就是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湛柯想了想问:先吃饭吧,想吃什么? 陈砚认真地想了很久,突然嘶了一声,想吃大排档,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吃。 第44章 原本是陈砚走在前,湛柯跟在侧后方。但走着走着湛柯就有意识的加大步子走到陈砚身侧。 傍晚的斜阳将影子拉的极长,湛柯低头看着两人近乎重合在一起的影子,突然感觉心里的某一处被填满了。 语气不自觉地就更加柔和,不是不让吃,就是担心不干净。 陈砚余光看清了他的小动作,于是他趁着湛柯不注意,低下头,视线飞快地从两人的影子上一扫而过。 原来在看这个。 那你说吃什么?陈砚问。 都行。湛柯下意识说。 陈砚白了他一眼,最烦你这种人,问就是都行,结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湛柯觉得被说了也很开心,那就听你的。 陈砚低头看了眼时间,语气很随意地说:那你那个宝贝胃受不了了可不怪我。 湛柯微微愣了一下,心里雀跃起来。 他居然知道。 其实自己胃就是这些年作践坏的,陈砚嘴上恨不得他原地消失,却还是注意到了他胃不好。 湛柯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被反复折磨着。一边面对陈砚全方位的冷漠,每天信心都在受挫,打击接连不断;却又一边总能感受到陈砚隐隐约约给自己的暗示,让他觉得被打击是活该,但陈砚心里一定有他,所以无论怎么受打击,他都不会想要放弃。 陈砚话一脱口自己就意识到了。 但他什么也没补充,没打算补救。 反而是心里突然酸痛着畅快了几分,他特别想看看湛柯的表情是怎么变化的,可又一点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反正现在让他知道也无所谓。 陈砚突然很想给自己一个放肆的机会,放过自己也放过湛柯。 反正就这些天了。 湛柯,吃火锅吗?我第一次带你去吃的那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1 02:20:52~2020-07-01 21:3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夕烟水沉 10瓶;秦川秦川我爱你 5瓶;迟迟不吃迟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chapter 63 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就是火锅。 湛柯永远记得那一幕,锅中翻滚的汤底掀起层层热浪,热浪后是少年不掺杂质的笑脸。 那时的陈砚穷得口袋空空,还楞是说什么都要请他吃饭。 湛柯笑了,答应道:好。 陈砚主动提起从前意味着什么,湛柯的感受再清楚不过。 他一直守着的那张密不透风的网,终于主动露出了点破绽。 火锅店离四中近,离这边远。 陈砚原本划定的散步路线也没有那么远,再加上着尚且还挂在天上的大太阳,最终决定还是开车去。 坐上车后陈砚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想,还真的成了完完全全的吃晚饭行动了。 认路吗?陈砚问。 湛柯笑道:这段时间把这片混熟了,大概知道怎么走,走错了记得提醒我。 陈砚往后靠了靠,懒洋洋地打了个瞌睡,行。 湛柯这些天早上出来买菜顺路就到处转转,直观的感受就是,哪怕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八年,他的熟悉范围却依然只有从家到四中之间。 活动范围小的可怜,也和他从小就不爱玩的性子有关。 你公司就扔着不管了吗?陈砚突然问。 湛柯受宠若惊,他眨了眨眼,缓了一下才适应陈砚突然关心起自己,有其他人把守着,我偶尔看看邮件。 嗯。陈砚很淡地应了一声。 片刻后,他突然说:其实还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湛柯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么好运,能等到陈砚一次次主动找他聊天。 他说:想问什么都行。 陈砚随手擦了一下额头渗出来的汗,语气轻松地说:其实不知道要怎么才能问清楚。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考验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同时也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虽然早就觉得自己百毒不侵,但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到底几斤几两,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你来找我,是因为父母不在了,没有人给你施压了或者说是,大环境相对宽松了,所以 因为你。湛柯急忙说:只是因为是你。我跟父母关系一直不好,湛征跟我妈关系还行,我们跟我爸关系都不好。他们怎么说都无所谓,我学习就是为了以后自力更生,彻底摆脱他们。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其实无论当时还是现在,我对咱们这一类人所处的环境,都不是特别了解。 湛柯偏头看了看陈砚,笑了一下,其实从小就是,对小姑娘不感兴趣,后来慢慢知道有一类人天生就不会对姑娘产生兴趣,但我也没有特别怀疑自己。因为我对男孩子也没有兴趣。 就是你出现了之后,才让我特别强烈的意识到自己。 但其实我这五年又开始经常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因为发现无论过了多久,我对除你以外的其他人,都没有感觉。所以只是因为是你。 陈砚发了很久的呆,湛柯也不出声打扰,任凭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个明白。 过了很久,陈砚才终于回神。 他笑说:我是不是该给点反应,例如表达一下感动,或者什么的。 湛柯笑了,没事,你听到了就好。 没走错吧?湛柯将车停下后问。 陈砚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故意说:走错了,你千万别下车。 湛柯笑着推开车门,跟在陈砚身后进了店里。 店内的装修已经变了,格局都和十多年前截然不同,陈砚找了个偏一些的角落坐下,湛柯就跟过去坐在对面。 陈砚点完菜,服务员前脚刚走,湛柯就问:你怎么知道这儿还开着? 陈砚挑了一下左边眉毛,掐指一算,味道这么好,想倒闭应该挺困难的。 湛柯笑了,真厉害啊,算这么准。 陈砚嗤笑一声,哄幼儿园小孩儿呢你?然后正色说:来吃过几次。 湛柯顺嘴问:你一个人吗? 陈砚嫌弃地看着他,这年头谁还一个人吃火锅?和季漪,和杨戚他们,都有过。 湛柯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点堵,他下意识地觉得这里是自己和陈砚的秘密基地,却没有想到在陈砚眼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火锅店而已,可以随意带朋友来的火锅店。 瞬间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陈砚就装作看不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十年时间过去,这家店里的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大到装修和格局,小到碗筷的风格。 锅一开陈砚就将一整盘肥牛都倒了进去。 湛柯看着眼前升起的热浪,和十年后少年成熟了的模样。觉得和最初的一切都能重合在一起,却又觉得各种细节都对不上。 陈砚不会再照顾他的感受,不会再催着他快吃,也不会在他道歉之后扯出一个大笑脸说没事,硬是要和他做朋友。 陈砚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吗? 工作不方便的话,最好还是在北京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事业比较重要。陈砚突然说。 湛柯看着他,大着胆子问:你跟我一起吗? 陈砚语调一扬,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湛柯摇头,那我不。 陈砚轻轻笑了一声,那随便你。 湛柯突然摇摇头说:工作不重要,如果可以,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工作。 可他当年处境太过艰难,要还债,要照顾废物弟弟。 不然他会愿意当个普通的上班族,给别人打打工,朝九晚五又如何,工资他也不在乎。 嗯?陈砚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如果不是为了钱谁愿意工作。 你不喜欢就不工作了,我能养你。不知今晚是怎么了,湛柯突然觉得无论自己话说得多么过界陈砚都不会和他生气。 而事实似乎也是如此,陈砚面色不改,没有如他预想一般地说非亲非故,凭什么让你养。 只是不回答了,埋头吃。 等我中一个亿了我就辞职。陈砚说。 这句话他已经挂在嘴边好些年了,湛柯也听了好几次。 我全部身家都给你,不喜欢就辞。湛柯说。 陈砚不回答了。 他好像一吃起火锅饭量都会比平时大些,湛柯就看着大半的肉都下了他肚子,也没见喊饱。 晚上吃太多不消化。 陈砚不在意,反正累了都一样睡。 湛柯又一次在熟悉的沉默中度过了不知多久,突然听到陈砚说:如果没有遇到我,你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 触及结婚两个字,湛柯拿着筷子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筷子掉在了桌上。 服务员刚好路过看到,取了新的一双给他。 湛柯接过,木木地说了声谢谢。 别这么说。别说什么假如没有遇到他。 湛柯从来不敢去想,假如没有遇到陈砚,自己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也不要说结婚。 他太害怕听到结婚这个词了。 为什么不能说?这很现实的。如果你没有看到我拉架,没有帮我和老师解释,而我又没有再大街上遇见你,更没有拉你来吃火锅,强行要和你交朋友。一切都会不一样,你没有想过吗? 陈砚语气很平,仿佛这一切的假如已经在他心里上演了无数次。以至于提起时会像是谈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那般平静。 湛柯垂下视线不去看他,又重复了一遍:别这么说。 可今天陈砚就是铁了心要和他聊这个现实,也许你早该现实一点,你说你不太了解这个群体,那你可以上网搜一搜,或者通过别的渠道了解了解,有几对走到最后的? 陈砚苦笑道:最后大家都娶妻生子,一辈子都不敢再承认自己曾经和同性谈过恋爱。 湛柯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表情有些痛苦,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咕 不要孩怕,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虐算什么?算什么?! 第64章 chapter 64 陈砚劝他去结婚。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陈砚根本没把他的爱当一回事。 这让他感觉自己可悲又可笑,深深的无力感后知后觉地将他包围,好像一切都在告诉他再怎么坚持也没有用,陈砚永远不会再把自己当回事了。 陈砚沉默片刻,略过了这个问题。 继而说:我也只是提醒一句,决定权在你自己。 我不会结婚。湛柯很严肃地说。 他庄严的像是在宣誓,斩钉截铁的语气很急切地想要让陈砚明白他不会结婚,不会去过所谓正常人的生活,这些如果永远都只是如果。 湛柯低头,声音略显委屈地说:没有我回到过去重新爱你的如果,也没有我会结婚会离开你的如果,这样才公平。 陈砚很想说,你怎么跟我谈公平? 但他到底也没有说出口,他表现得像是听进去了湛柯的话。就这个话题,没有再和湛柯聊下去的意思。 陈砚松了口,湛柯才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被放回来了,他终于可以顺畅地呼吸了。 被攥紧的心脏也重归自由,继续为陈砚而勃勃跳动。 湛柯很直观地感觉到,今天的陈砚对他格外仁慈。 而后自己天南海北的找话题,陈砚虽然一脸的不感兴趣却也会回答他几句。得到回复的湛柯更来劲了,一句接一句。 陈砚觉得他这辈子的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湛征最近怎么样?陈砚不想再陪他聊奇奇怪怪的话题了。 湛柯拿出手机打开湛征的微博,点开一张照片,将手机举在陈砚面前。 陈砚伸手去接,湛柯往后躲了一点,说:你吃,我拿着就行。 陈砚放下筷子,我吃不动了,撑死了。 湛柯又说:那就不吃了,撑到晚上容易睡不着。 陈砚无奈,我的意思是,我不吃了,不用你帮我拿着。 湛柯这才明白,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把手机递给他,说:他跟我说有喜欢的人了。 嗯?陈砚接过时手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回到了桌面。他伸手去点微博的图标,屏幕暗了。 他还给湛柯解锁,还没动作就听到湛柯说:你生日。 陈砚手轻轻颤了一下,眼睫上下煽动了一下,看向湛柯。 陈砚说:你这挺土。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就是下意识地不想承认湛柯的一切行为。 但是无论嘴上怎么说,都掩盖不住内心的想法。 陈砚还是笑了。 一边笑,一边在心里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悲。 湛柯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挠了挠头,解释说:之前手机摔坏了,买了新的之后不知道该设什么密码,就设你生日了。 陈砚故意问:那之前的密码呢? 湛柯有点不好意思地吐出一段连贯的数字:123456。 陈砚将手机摁开,准备输入自己的生日。 却在黑屏消失的一瞬间,愣住了。 屏幕上的人穿着纯黑的短袖,坐在一个很昏暗的地方,陈砚一眼认出这里是酒吧,因为照片里凶巴巴地盯着镜头的人,是二十四岁的自己。 他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用力在自己大腿侧打了一下,强迫自己清醒。 第45章 随后,他强忍着情绪认真地将自己的生日输入进去。 开了。 手机桌面是更大的刺激。 照片里的陈砚穿着十年前四中的校服,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白色的短袖。他站在光影的分界处,脸上划着一丝血迹,正低头看着什么。 照片很老了,像素很低。 时间也过去太久了,陈砚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了。 但十有八九是在打架。 哪儿来的?陈砚声音很平静。 湛柯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不仅密码是陈砚,屏保也是,桌面也是。 屏保是今天才换上不久的,桌面用了六年。 抱歉。他下意识地道歉。 陈砚又问了一遍:哪儿来的? 湛柯如实说:一张是杨戚发的,一张是四中贴吧存的。 陈砚依稀记起来了穿校服这张照片的源头。 是在自己新高一报道不久后。当年陈砚就是靠着这么一套照片在四中贴吧火起来的,人人都知道高一有个贼能打的男的。 陈砚压了一下自己拇指关节,发出一声响。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个年代有这个像素?他记得十年前的照片都像是座机拍的。 虽然这张也糊,但起码能看清人,更能看清他脸上的血。 试着修复过。湛柯说。 陈砚点了一下微博的图标,出现的就是一张合照。 照片里的男人和湛柯五分相似,旁边坐着一个低头看手机的女孩。 追到了吗?陈砚问。 湛柯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没有,没细跟我说,就说有喜欢的人了,微博有照片。 湛柯笑着补充说:你还不知道他那个性格,要是追到了肯定发得到处都是。 想来也是。 陈砚将手机还给他,那就加油。 湛柯接过,会转告他的。 他这些年变了挺多的。陈砚突然说。 湛柯被他这句话拉回到几年前,想起当时天天忙着惹事的湛征即使被揍了也是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模样。 后来也不知道陈砚从哪知道的,湛柯觉得是湛征主动去找的他。反正最后事情是陈砚帮着解决的。 怎么解决? 以暴制暴。 打服就好。 成熟了挺多的。湛柯说:混小子从我妈去世那年开始就不混了。 湛柯说起弟弟的时候是少有的温柔。 其实以前也是。 陈砚偶尔和他聊起湛征,他也是一边气地说混小子一天就知道惹事,一边在陈砚夸湛征的时候沉默着默认下来。 陈砚不太能体会得到失去父母的感觉。 因为从来就没有过。 但几次听湛柯提起这事都能从语气中听出些压抑。 可陈砚还是没想到,居然连湛征那种性子的人都能改变得了。 他和我妈亲。湛柯像是能洞察到他的关注点。 这事儿湛柯和他提起过几次。 湛征和妈亲,兄弟俩都跟爹不亲。 我妈也喜欢他。湛柯又说。 陈砚忍不住问:那你呢? 明明当初父母双全,为什么提起爸妈只能说出一句和湛征亲。 我性子冷,我妈不太喜欢我这种小孩。湛柯说完自己也笑了,现在不是小孩了。 湛柯看到陈砚眉头轻轻蹙起,反应过来两人聊的话题似乎在变得沉重,他赶忙话锋一转,说:因为我妈喜欢女儿。我长得太凶了,穿裙子不好看。听人说我小时候也被穿过裙子,但怎么看都一眼就能认出来是 小男孩,没什么意思。湛征小时候长得可爱,小脸圆嘟嘟的,眼睛特别水灵,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就跟小姑娘没区别。 陈砚笑了出来,突然饶有兴味的翻起了手机相册。 我好像也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湛柯看着他认真翻找,咽了咽口水,趁机绕过桌子坐在了他旁边。 我看看。 陈砚滑动屏幕的手指不明显地一顿,转而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找到了。 陈砚点开,自己先看了看,噗地笑出了声,然后才递给湛柯。 湛柯接过。 是一个人拿着老照片拍的,老照片上还有灯光反出的一片白,小陈砚就蹲在这片反光造成的白块的下面。 是照片的最角落。 小陈砚乖乖地蹲在一边,看向老照片的中心。 但拍照的人似乎就是只为了拍这一个角,湛柯看不到中间是什么。 但也能想来。 约莫是一家人在拍合照,不小心拍到了陈砚这个蹲在一边的别人家小孩。 照片并不清楚,湛柯只能看请大概的轮廓。 以及隐约能感觉到照片里的小家伙在笑。 不知道乐什么呢,这么开心。 朋友发给我的。陈砚说:他回去整理东西的时候刚好看到这张照片,就顺手拍了发给我了。 湛柯手指在屏幕上摸了摸,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可爱。 将手机还给陈砚时,又笑说:特别可爱,比湛征小时候可爱得多。 比你呢?陈砚问。 他不喜欢湛柯把他自己排除在外。 但湛柯对小时候一点都不自信,无所谓地说:我?我小时候,凶巴巴的,把人小姑娘吓哭过,一点都不可爱。我要是我妈我也喜欢湛征。 陈砚想,如果两人没有经历过从前的那些,他会毫不吝啬地告诉湛柯:我喜欢,我就喜欢凶巴巴的小孩。什么样的小孩都会有人喜欢。 可他面对着太沉重的过往,怎么也做不到冰释前嫌。 所以他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湛柯也没有再说话。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蹲在一边被不巧拍进照片内的小陈砚。 几乎每一个小孩子都有父母帮着记录同年,他和湛征的小时候的照片足能塞满两个大相册。 可陈砚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那时候陈砚的邻居们能给他口饭吃,合着伙将他拉扯长大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也能理解人都是自私的,当然是要先顾着自家人。 他什么都能理解能想通,可他还是忍不住责怪。 拍照又不占地方,为什么不能多加一个小孩呢。 比起别人被精心记录的童年,陈砚的童年被记录在一个不巧的意外中。 湛柯觉得老天爷真是一点都公平。 哪怕陈砚在那样的环境下都没有长歪,一颗火热的心时刻都向阳。 陈砚什么苦日子都过过,可也没等到苦尽甘来。 我们以后好好过,我一辈子都对你好。 湛柯很笨拙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得好好治治我的拖延症了。 鉴于大家纷纷表示就这?(我也觉得这两天的更新都好甜哦),我觉得大刀可以提上日程了。 还有三千,如果写的慢可能就过零点了我努力!!!(对不起大家,我跪好了)感谢在2020-07-01 23:47:12~2020-07-02 22:0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淮 32瓶;喵了个大喵 10瓶;栤枳 7瓶;沉浮、卡尔莫斯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chapter 65 陈砚有点迷茫,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不觉得刚才聊的话题有什么杆子可以让湛柯爬到这个事情上。 湛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又说:你信我一次,你再信我一次,我以后一定能对你好,把以前欠的,都补上。 把以前这个世界欠你的,都补上。 其实湛柯原本就没敢报希望,只是突然太过于心疼,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但是当他看到陈砚毫不在乎地轻笑时,还是感觉心间的某一处被撞碎了。 不说这些了,吃完了就走吧。陈砚推了推湛柯的胳膊,示意他走。 湛柯顺势站起来,下意识地抓住陈砚的胳膊将他扶起来。 虽然的确撑了,但是走路还是可以的。陈砚往后退了一点,躲开他的手。 湛柯手中一空,在半空中僵硬了片刻,然后讪讪收回。 我去结账,你等我一下。湛柯快步向前台走去。 陈砚也不跟他抢,径直就出了门,在门口绕着圈散步消食。 他原本也没打算吃多少,但湛柯总抓着他聊无聊至极的话题,找不到事做一不注意就把锅里全捞干净了。 但他并不担心能不能睡着的问题。 湛柯出来就就看到他低着头绕圈走,于是说:咱们走回去吧,消消食。 反正天也还早。 陈砚指了指车的方向,你车不要了? 湛柯说:没事,我明天早上买菜的时候顺路就开回去了。 陈砚也不纠结相隔十万八千里他这个顺路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了,朝着路边走去。 晚上散步的人多,主要还是上了些年纪的老人。 但也不乏年轻人,所以两个人一起走也不会显得奇怪。 湛柯见他走得慢,问:累吗? 陈砚打了个瞌睡,走几步路有什么累的,上班才累。 见他提起,湛柯忧心地再次表示:累就辞职吧,你身体也不太好,累着了再过几十年不好受。 陈砚有点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觉得他身体不好?他是把虚写在脸上了吗? 虽然年轻人是该以事业为主,但是我们但是你也不追求大富大贵,还是身体要紧。湛柯见他不说话,又补充道。 陈砚很轻地蹙了一下眉头,我身体不好吗?他觉得自己能跑能跳的,虽然这些年的确是不怎么跑得动了,但各种运动也没有扛不住的,怎么就身体不好了? 湛柯上下打量他,然后笑说:太瘦了。 少年人总是清瘦的,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渐渐大家都会变得强壮些。 但陈砚还是没有。说起来饭也没少吃,平时也不运动,休息日还会宅在家里打游戏当肥宅。但就是不见肉,也不见壮。 湛柯总觉得陈砚变了很多,又什么都没变。 性格变了很多,样子一点都没变。 这也不能说明我身体不好啊。陈砚笑了,你们这都什么逻辑? 其实湛柯也说不上陈砚到底哪里给他身体不好的感觉,但就是总觉得他身子骨不好,需要养着护着。 大抵是脸色总那么苍白,说话做事也恹恹的,好像永远提不起力。 吃也吃不胖。湛柯很担心,我记得以前还是能养胖的。 他们同居的那段时间,湛柯还记得当时陈砚摸着肚子愁眉苦脸地说胖了好多。 虽然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胖了,但到底也知道还是能养点肉的。 现在不行了。 大抵是心里状态不稳定,面对他时还会压力过大。 陈砚笑道:吃不胖多好,季漪天天想着光吃不胖呢,结果喝凉水都长肉。 他打趣,湛柯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还有,陈砚正色说:你不要逼我太紧。 湛柯恍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陈砚转头看向他,对上湛柯的眼睛,不要突然说那种奇奇怪怪的话,不要动不动就跟我谈一辈子,也不要心里有负担就想跟我道歉,都不要。 他收回视线,重复道:不要逼我。 湛柯这双生来就带着冷漠和凶意的眼睛现在看不到一点点戾气,眼中的茫然无措像极了小孩子。陈砚还真不敢多看,真怕陷进去。 他是句句往湛柯心上戳。 湛柯也无法控制住自己透过每一个细节都会忍不住心疼陈砚,一心疼就更痛恨自己,一想起从前他就会想道歉。 同时还会生出一个想法,自己要把全世界欠陈砚的都补给他,十倍百倍地补。 这一系列的想法总是一环扣一环,有一就有二。 他做不到不去心疼,就无法忍住想要道歉,想要承诺未来。 可陈砚说不要。 他不喜欢自己道歉,更不喜欢自己的承诺。 可要他不去心疼,这太难了。 可只能答应。 在决心控制住自己时,湛柯突然很想借着今天陈砚软化的态度,更得寸进尺一些。 那答应我,我们好好过,好不好? 明知道陈砚不会答应,可他就是想试试。 心里就是有个小人在说:试试吧,万一呢。 两人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湛柯眼中满是期许地看着陈砚。 后者目光下意识地闪躲,垂眸不语。 他一刻不回答,湛柯的心就跳得更快。 以后别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了。 可是没有万一。 大脑迅速将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处理好后,湛柯眼中的光瞬间就暗下去了。 他低了低眼睫,很轻地应了一声:好。 没可能的。 明知道没可能的。 为什么还是难过得快要站不稳了。 陈砚继续走,湛柯静了几秒后就跟了上去。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消食还是有用的,陈砚揉了揉肚子,起码没有刚才那样难受的感觉了。 而且也走累了。 到了门前,湛柯说:晚上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常人总是在运动后睡得更香,因为累着了。 这个逻辑很容易理解,陈砚也明白湛柯的意思。 但他什么都没说,沉默着推开门走进去,再关上门。 第46章 他站在门边,听到隔壁很快也响起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陈砚长舒了口气,揪住衣领抖了抖。 晚上外面很凉快,猛然回到家里,闷热闷热的。 一身的汗。 出门前的冲凉算是白冲了。 陈砚一边走向卧室一边将身上的衣服脱掉。洗了个热水澡后才觉得舒坦了。 坐在床边时,陈砚脑子里开始不断重复着湛柯说晚上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他反问自己,能吗? 他睡得着吗? 睡不着的。 他失眠很久了。 也许是因为睡前总是会想很多事。 例如今天,他会想,湛柯还真是给个梯子就知道顺着爬。 * 早上手机响起,陈砚迷迷糊糊地转醒,在床上摸了摸 接起。 醒了没? 是季漪。 陈砚缓缓睁开眼,实话实说:没醒。 季漪啧啧道:看看外面,太阳都晒到头顶了。 陈砚翻身看向窗外,果不其然,一缕强光倔强地顺着窗帘间的缝隙挤进房间。 他被刺地眯了眯眼。 清醒了不少。 怎么了?陈砚问。 季漪先是说:想你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陈砚嗤笑一声,我是有些日子没见过你这么虚假的人了。 季漪啧啧道:你这人就是欠的,我说想你你还不乐意?顿了顿,才说:好久没见你啦,今儿给你带点甜点长长肉? 陈砚撑着坐起来,心情这么好? 季漪说:可不是么,两个人的日子能跟一个人的比吗? 陈砚:别来了。 季漪:嗯?? 陈砚:我不配。 季漪:你傻逼? 陈砚:你是带连涔一块来看看老朋友日子过得有多孤独? 季漪:放屁,她上班呢,哪有时间看你。 陈砚: 陈砚翻身下床,现在来吗?晚些可能更热。 我已经在路上了。季漪如实说。 陈砚: 陈砚: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季漪:因为我虚假。 挂了电话后陈砚也就是洗漱完烧了个水的功夫门铃就响了,他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沾了水的手在裤子上随意地擦了一下,走过去开门。 门一拉开 早!季漪冲他挑挑眉。 陈砚侧身让她进来,顺手将门关上。 季漪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取下跨在肩上的包,很没有坐像地瘫在沙发上。 指使陈砚,快开空调救我一命,今天这太阳简直了。 陈砚依言打开,问:今天有四十度吗?然后坐在旁边翻她带来的甜品。 季漪说:天气预报说四十,但我觉得比四十还热。 陈砚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怎么不说是想我想的? 季漪白他一眼,少恶心我。 陈砚啧了一声,谁先恶心谁的? 也不下点雨。季漪说:你不是喜欢雨天么,没做法乞求老天多下点雨? 陈砚故作恍然大悟,明天就求。 不过他倒是真的很喜欢雨天。 雨点打在身上的感觉让他莫名舒坦。 所以但逢下雨天,他总会不管不顾地站在大开窗边。 会感冒。 但那又如何。 陈砚突然问:不准备带连涔去哪儿避避暑吗? 季漪摇摇头,我也想,但她没假。 可惜。陈砚说。 不可惜,在哪都一样,热就热点吧。 这边夏天年年高温,但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即使总会被热得骂天,到底也习惯了。 我倒挺想出去走走。陈砚打开一个豆乳盒子,有点受不了。 季漪坐起来,那你现在有假吗?之前休那么久你也不出去,现在假不好请吧? 陈砚点头,请不上。想辞职。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个大肥章,但我攒不住稿子,满三千就想发感谢在2020-07-02 22:09:04~2020-07-03 16:0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灼灼琉璃夏 4瓶;甜甜的甜茶 3瓶;Ghost?神 2瓶;破笔摧折、沉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chapter 66 不工作了?季漪来了点精神,大胆猜测:难道你 陈砚偏头看她,嗯? 季漪拍了一下大腿,说,你是不是中一个亿了? 陈砚: 陈砚:放屁,老子彩票都没买。 季漪摸了摸杯子,被烫地缩回手,那怎么突然要辞职? 陈砚笑道:想想而已,还不让人做做梦了? 季漪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真想辞职。 其实就算是真的要辞职季漪也不担心,陈砚以前穷惯了,现在也挺抠的,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 她担心的是辞职本身。 工作可以留住一个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季漪说简乐现在动不动就跟她陈砚哥长陈砚哥短的,不知道他给这小子灌了什么药了。 陈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铃就响了。 季漪离得近些,下意识就起身去开门。 陈砚就看着季漪走到门边,推开门,和门外的人对视两秒,又飞快地关上。 砰 操,这人哪儿冒出来的?季漪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 陈砚想也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他笑了笑,起身走过去在季漪肩上拍了一下,没事儿。 随后走到门口将门打开,问门外的人:怎么了? 湛柯将两个一次性餐盒递给他,送早饭。 陈砚也不拒绝。 还想问,中午吃什么?湛柯努力忽略掉季漪的目光,保持冷静。 陈砚却回头向季漪问:吃什么? 季漪眉头一拧,问我? 顿了顿,她笑了一声,说:酸菜鱼,红烧肉,辣子鸡。 湛柯茫然。 季漪又说:酸菜鱼不要太酸,红烧肉不要太腻,辣子鸡不要太辣。要求不高,你看着做。 湛柯: 陈砚也愣了一下,有考虑到季漪可能会拒绝点菜,更考虑过季漪会走过来直接把门关上。 就是没考虑到眼前的场景。 湛柯表情有些为难,季漪偏偏就盯着他不放,偏要等他说出句同意。 陈砚刚想开口,就被季漪瞪了一眼,你别说话。 湛柯蹙眉说:你别凶他。我去买材料,就是中午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季漪表示可以,没事,反正我闲。 在湛柯刚转过身时,季漪一个箭步过去将门关上。 回头就死死盯着陈砚,什么意思? 她很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陈砚也知道季漪在这件事情上向来很在乎,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太利落地说:之前突然就搬家了,我 但你可以搬走。季漪将他抱着的两个餐盒拿过。 陈砚低头看了一眼空着的双手,解释说:这边上班近。 季漪将饭盒扔到垃圾桶里,坐回到沙发上,很认真地说:陈砚,到底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他搬来,你可以搬走。上班远的人多的去了,你又不是没有车。他没有多神通广大,只要你想躲,怎么会躲不掉。 陈砚不说话。 季漪咬了咬牙,而且你还藏得严严实实,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就一直不打算告诉我? 陈砚还是不说话。 季漪冷冷地笑了一声,那他妈等我知道了,你俩孩子都有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陈砚还是没忍住笑了。 季漪气地翻了个白眼。 最后一次。陈砚收敛起笑,说:最后一次了。 季漪轻轻叹气,你拿什么保证这会是最后一次? 陈砚没答。 没到中午季漪就接到了简乐的电话,说是他有点事要请假,季漪不得不赶回店里帮忙。 挂了电话后,她看了眼外面晒红了的天。 简乐这小子真会给我找事儿。季漪一边背起包把手机往包里塞一边说。 陈砚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季漪也不跟他客气。 四十度的高温的确是很要命,还好这不是最热的时候。 陈砚回来时身上出了一层汗,一出电梯就看到靠在墙边系着围裙低头看手机的湛柯。 湛柯闻声抬起头,出去了? 陈砚嗯了一声,走过去开门。 有事? 湛柯垂落在一边的手捏了捏围裙的一角,饭做好了,比预计的早了好多。 她回店里了。陈砚仰头看湛柯,我也不饿。 说话间,他推开门。 要进吗? 湛柯低垂着眼睫,说:你吃饭吗? 陈砚想说自己真的感觉不饿,可又听到湛柯说:都做好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虽然可能不太好吃,但是、你尝尝吗? 陈砚就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了。 他心里想拒绝,可身体的本能把所有的拒绝都堵在嗓子眼。 他关上了门。 走到湛柯门口。 味道依然那么中规中矩,湛柯对做菜是真的没什么天赋。 陈砚一眼就看到了他食指处包着的创可贴,忍着一直没问。 陈砚的确没什么食欲,堪堪将一碗米饭吃完就放下筷子了。 湛柯突然说:感觉你最近对我特别好。虽然说出来有可能你就不对我好了,但是还是很想说。他对陈砚笑,又说:突然就觉得这样也很好,我天天都能见到你,还能给你做饭。 湛柯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容易满足,可现在他就是意外地感觉到心里被填满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陈砚不赶他走,不总冷眼相向,就是对他好。 陈砚却也不反驳,轻笑了一声作为回答。 好吗? 其实他感觉不出来。 对湛柯好与不好,他的体会都是一样的煎熬。 可湛柯心里的烟花随着他的沉默已经炸得漫天。 他这是默认了吗?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陈砚故作不经意地问起。 湛柯却依然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也只当他是好奇。 刚订了机票,下周二。 我送你吧。 湛柯睫毛颤了颤,瞬间抬起眼皮紧盯着陈砚,什么? 是他听错了吗? 我送你吧。陈砚重复道。 你送我?湛柯咽了一下口水,不用了吧,飞机是晚上的。 陈砚挑眉,真不用? 他眼睛里明显带着些笑意,像是拿准了湛柯这话就是在放屁。 湛柯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偏了偏头清清嗓子,有些尴尬地说:用。 脸上泛起并不明显的红。 车开回来了? 嗯,刚好早上晨跑,锻炼锻炼。 陈砚点点头,拿出手机来,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但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湛柯抓准了机会放下筷子,我们晚上出去散散步? 他想了一天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可以和陈砚多相处一会儿的。 思来想去除了散步就是散步。 他也只是试探着问问。 没成想陈砚头都不抬就同意了。 行。 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运。 湛柯都想查查黄历了。 他控制不住地洗完时都在笑,悄悄地探头看一眼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陈砚,然后扬声问:喝水吗? 陈砚摇头说不。 他又问:困吗? 陈砚继续摇头。 湛柯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了。 洗了碗后,湛柯坐在一边,想伺机多和陈砚说说话。可后者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他也不敢打扰。 一直等到他一局打完,才问:什么游戏? 陈砚歪头看他,想玩? 湛柯点点头,但我没打过游戏。 陈砚笑了一下,那不带你。 虽然被拒绝了,湛柯还是笑得很开心,问:为什么啊? 陈砚啧了一声,你要是跟我隔十万八千里可能还行,就这么坐在我旁边,一局下来我保不齐要揍你。 湛柯不在乎,揍呗,没事儿。 第47章 陈砚还是不肯,心情也会不好。 这下湛柯不再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还写不到刀(生气) 第67章 chapter 67 晚上散步时,湛柯像是提前下足了功夫做准备。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无论是网上的还是现实中都逐个以一种极为生硬的姿态拉出来聊。 陈砚聊着聊着就笑了,忍不住问他:你一天到晚就闲得看这些东西? 湛柯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就是怕没得聊会尴尬。 才发现吗?陈砚问。 湛柯不明白,什么? 陈砚很平静地说:才发现我们之间其实根本没什么值得聊的。 以前在一起时陈砚就总面对这样的情况,怕不聊尴尬,又怕聊的是湛柯不感兴趣的东西。 其实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陈砚很淡然,以前也是这样,我要费尽心思找话题,才能显得我们之间很热络。 湛柯很不认同,是我的问题,只是因为我这个人太没趣了,换个其他性格的人一定不会冷场的。他才不愿意承认所谓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见他坚持,陈砚也只好说:倒也有这个原因。 他跟谁都挺聊得来,因为从小接触的人就杂,总得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独独湛柯。 是真的没什么好聊的,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 两人走到湖边,夜风一吹满是湿气,陈砚小腿一片冰凉。他弯腰摸了摸,凉得惊心。 几点了?陈砚问。 湛柯顶着手机的强光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二十。 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他费心费力提前做功课找来的话题们还是有用的,他跟陈砚说了将近两个小时话了。 渴吗?湛柯问。 陈砚说:汽水。 闻声湛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小商店,走吧。 陈砚拿了罐装可乐就出去了,湛柯付完钱后跟出去。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湛柯突然说: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一段话。 陈砚喝了一口可乐,鼻腔里发出一声表示疑惑的嗯? 湛柯看着他手里的可乐,笑了,我也不能原文背诵了。但我觉得你说,你以前爱喝汽水现在不爱了,你以前爱我,现在也不爱了。 虽然重点是在前半句,可说到现在不爱了时,湛柯还是痛得声音都在抖。 陈砚低着头想了很久,笑笑说:记不清了。 湛柯说:没关系,我记得。 他看着陈砚手中的可乐,问:现在你又爱喝汽水了,会不会突然再爱我一次? 陈砚默了。 良久后,他将喝空了的易拉罐丢在垃圾桶里,说:很少喝了,只是累了还是习惯喝汽水。 湛柯紧紧地抿着唇,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不用总因为这些难过,爱这个东西太玄了,以后咱们不谈了。陈砚鬼使神差地在湛柯背上顺了顺,看似安慰,却字字都带刀。刺的湛柯喘不过气来,觉得走路都成了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 他越走越慢,陈砚索性就说:累了吗?回家吧。 他现在的语气总是温柔的,说话也不再那样夹枪带棒,可湛柯同样会痛,同样心慌。 哪怕陈砚说回家,他还是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捏住,无法跳动。 陈砚对他好吗? 湛柯还是想说好。 即使这样痛,他还是觉得陈砚有在给他留余地。 回家吗?陈砚又问。 湛柯突然转过身面对着他,不经同意就将他紧紧抱住,十分用力,似乎是想把陈砚融进自己身体里那般。 路上行人还有很多,只是天色已晚互相看不清。 在夜色的庇护下,同性的感情也被世人保护,大家纷纷绕开,不去打扰。 呼吸不上来了。陈砚双手挣扎也只能推到湛柯的腰,但他也顾不上了,手就在湛柯腰腹附近推了两下。 后者有意识地将他松开些许,却还是不肯彻底放开。 你最近很奇怪。湛柯闷声闷气地在陈砚耳边有些委屈地说:明明对我比以前好很多,但我就是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 陈砚愣怔片刻,回抱住他。 双手就环在他腰间,很虚,不实。 湛柯轻声说:抱紧一点。 陈砚看了看旁边:在外面呢。 湛柯哑声说道:抱紧一点,求你。 陈砚到底也听不得一句求。 他是在回以湛柯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后才意识到的。 自己一如既往地,见不得他委屈一丝一毫。 他们在大路上,周围来来往往都是行人。 他们紧紧相拥。 没有人会知道这是被爱捆绑在一起的两个同性别的人。 夜色伪造了他们被接受的假象。 陈砚不知道湛柯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在想什么,他只听到了短短的一声哽咽。 分开后,又听到湛柯吸了吸鼻子,说:回家吧。 回家路上两人默契地不再开口。 一路上安静得像是回到之前。 陈砚还算自在,湛柯却每一步都拘谨起来。 他又要这样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陈砚了。 一出电梯湛柯就一把拉住了陈砚的手,将他抵在了墙上。两人四目相对,湛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像是准备说些什么。 却因为这瞬间的紧张让陈砚抢了先。 陈砚说:不要急,可以晚上慢慢告诉我。 湛柯虽然紧张到脑子里的弦紧绷,但接收到这句话时大脑还是最快地做出了反应。 他突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特别快像是快要冲破胸腔。 陈砚轻轻推开他,拿出钥匙打开门。 走了进去,却没有关。 湛柯看到那扇半开着的门时,才算彻底反应过来。 陈砚的意思是,他们今晚可以一起睡。 湛柯激动之余心底的担心又一次扩大,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陈砚进了卧室,出来时就看到湛柯紧张地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将手里的衣服扔给他,说:洗澡去吧。洗漱用品自己找,一次性的应该还有不少。 虽然夜里凉,但到底也是出了一层汗的。 湛柯接过,愣愣地走向卫生间,踏进去后又很快出来了。 有些尴尬地说:没拖鞋。 陈砚端着茶杯喝水,指了指门口,我还以为你要顺便洗鞋。 陈砚打趣,湛柯很想笑一笑给他捧个场。可就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紧张、喜悦,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洗完澡出来后陈砚就打着瞌睡进去洗了,很快也出来。 湛柯就坐在床边。 看到陈砚出来的时候,紧张地险些把舌头咬破。 陈砚却特别淡定。 做什么都很自然,湛柯不由得就在心里想,是不是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 又或者,是因为陈砚觉得他在不在都无所谓,干脆连情绪都懒得出动。 睡吗?陈砚问。 湛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在陈砚疑惑的目光中红了脸,都行。 他话音刚落,灯就灭了。 陈砚轻车熟路地摸黑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进去。 过了约莫一分多钟,才感觉到床的另一边陷进去。 两人就这样躺着看了很久的天花板。 是陈砚先起的头。 想说什么?他问。 湛柯如实说:有点紧张,全忘了。 陈砚笑了起来,湛柯就跟着笑。 他笑声收起后,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着湛柯。 我倒是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湛柯忍不住了,他往陈砚跟前挪了挪,不安分地将人抱住。 让我抱一会儿。 他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哪一科觉得拥抱如此让人心安,一如此刻。 陈砚身上的味道可以抚平他心上的所有焦躁不安。 陈砚很乖。 就真的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了很久。 终于,湛柯下定决心听一听。 要说什么?他柔声问。 陈砚轻轻吐出一口气,气上不来了。 湛柯稍微松开了一些。 等了很久,才听到陈砚开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陈砚的呼吸开始变得轻而颤,你说,我太瘦了,怎么都养不胖。其实不是我体质的问题,我以前心理没出问题的时候,很容易养胖的。就是那个时候不怎么能吃得上饭,所以看着瘦。 湛柯呼吸一滞。 你看,我们要是真正找到适合拿来聊的话题,就是这么沉重。陈砚苦笑道:我以前也挣扎过,我从一开始追你的时候就有无数人告诉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偏不信。可是你看现实,旁观者清,我们真的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没有这回事,他们不懂,他们胡说的。湛柯反应很大。 陈砚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再不承认,这也是现实。 还有。我记得我说过我以前喜欢吃路边摊现在不喜欢了,以前喜欢喝汽水现在也不喜欢了,以前想和你有一辈子,现在不想了。我对你说过的话,我基本都记得。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路边摊的,也挺喜欢汽水的。我这五年也在不停地幻想我们会怎样重逢,然后走过一辈子。 我这人就这样。哪怕你说我有病,哪怕你放任我走,我都没有放弃爱你。 所以你问我会不会突然爱你,我的回答是不会,因为我一直爱你。 陈砚眼睛很亮。 湛柯恍惚间看到了从前的那个向阳的陈砚,这样真实。 我的确爱你。可我还是想说陈砚抬手在湛柯脸颊轻轻摩挲,我们不该在一起。 分开吧。 我们经历过这么多事,我不想再互相折磨下去。我还是希望你未来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下章继续,我继续码,但不一定能今晚更。感谢在2020-07-03 20:45:47~2020-07-04 00:4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夕烟水沉 10瓶;肉松汤圆、沉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chapter 68 陈砚的语气温柔而平静,湛柯却只觉得被迎头砸了一棍,他瞬间晕头转向大脑充血,连带着眼睛也跟着红。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陈砚说过的话反复在他耳边播放,一边比一边清晰。 从最初好似隔着一堵墙那般的隐约,到刻在脑子里,好像永远都忘不掉。 二十八年时间里,湛柯自认风风雨雨都经历过。可他从没有面对过这样让他无力的情形。很虚幻,让他使不上力。却又很真实,痛地好像心脏被人紧紧攥住,全身的血都被抽干,骨头被一节一节地打碎那般。 他盯着陈砚看了很久很久,将黑暗中陈砚的轮廓细细描摹,到底也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地摇头,用偷来的氧气支持着呼吸,说:不行,不行。 他的大脑根本无法作出反应。 甚至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几乎连怎么说话都快忘记。 除了那句印在脑海最深处,印记最重最清晰的不行之外,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可即使如此,他心里也该是再清楚不过。 陈砚选择对他说这番话,就已经代表着无法挽留。 随之,心底压抑了多天的奇怪情绪也都有了解释。 他感受到了的。 他明明感受到了陈砚最近的不同,可还是否定掉了自己的怀疑。 他就是这样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做到了让他满意,以为陈砚能接受自己这样的人,以为他们快要好起来了。 自欺欺人的终点是现实的打击。 只有他自作多情地畅想未来。 湛柯觉得房间里连空气都在哭泣。 今晚他不想再听陈砚说任何一句话了。 累吗?快睡吧。他将被子往陈砚肚子上盖了盖,声音是略显沙哑的,却也是温柔的,快睡。 快睡。快睡。 不要再说了,睡觉吧,把今晚说的话全部都忘掉。 忘掉,这一切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他们就不用分开了,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就会有共同的未来。 忘掉,快忘掉吧。 陈砚手搭在他脖子处,只是轻轻一借力,就离他更近了。 湛柯特别想逃,但又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大概知道人是怎么矛盾死的了。 就算面对这样重要的时刻他也判断不清,无法做出选择。 陈砚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湛柯连他某一个字带着的不经意的颤抖都听的一清二楚。 原本不打算跟你说,打算哪天绷不住了就直接走。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是一说就暴露了,就像现在。 湛柯握住陈砚的手,放在自己脸侧,低头在他掌心印下一个吻。 不说了,乖,不说了。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洒在陈砚掌心,又烫又痒。 陈砚很清楚,湛柯在试图自我麻痹。 可今天即使他放下一切,不再想要伤害他,也不可避免要他认清现实。 第48章 他残忍地说:湛柯,我说我们要分开,你听清了吗?他说得很用力。 湛柯摇头,别说了,快睡吧,很晚了早点睡吧。如果我打扰到你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走。你不要再说了。 他语气变得强硬,大概是自四月份以来从未有过的强硬。 可陈砚一点脾气都提不起。 因为他听到的满是乞求。 陈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中滑出,越过了鼻梁,沾在了另一只眼睛的睫毛上。 他难受地闭上眼,埋头在枕头上用力按下去。 别这样。陈砚说:我是想敞开跟你说的,我们公平一点,你也要敞开听我说。 等了约莫有十分钟之久,久到陈砚以为他睡着了,湛柯哑着嗓子开口:这些天,我们相处得很好。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真的好起来,对不对? 陈砚很轻地说:不会。 湛柯咬牙坚持说:会的。 陈砚笑了一下,重复道:不会的。 你这样我会突然觉得,我不能死。我一边想着我不能死,我不能自杀,一边控制不住往慢性自杀的路上走。 他说到自杀两个字,湛柯霎时身子僵直,他缓了缓,又一次将陈砚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不自杀,不能还有很多人都很挂念你,你不在,他们会很难过。 我也会。 但我难过的时间会很短。 我会陪着你一起。 湛柯没敢说。 他怕陈砚出事。 陈砚快要压不住自己哭出声的冲动了,我真的很害怕。我晚上总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噩梦。梦里你一边告诉我我有病,要治,一边说爱我;刚一出现你说如果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弄死我的画面,紧接着就是你抱着我,说特别想我;你还会一边说同性恋不对一边红着眼睛求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真的特别害怕,我总睡不着,我也不敢睡。我怕做噩梦,更怕哪天分不清梦和现实,会醒不来。 梦里湛柯的冷漠,湛柯的残忍,湛柯的淡然,以及湛柯的温柔,湛柯的隐忍,湛柯一次次地低头退让。 一切交织在一起,反复切换着画面出现。 陈砚根本不敢睡。 这太恐怖了。 湛柯听到他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颤。压抑不住的哭声伴随着那一句我真的特别害怕。 他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天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滑落下来的,无知无觉地爬满了整张脸。 他只顾着摸了摸陈砚的脸,然后凑过去吻掉他的泪,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乖,不要害怕。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不哭了。 而后就是陈砚泄了洪一般不绝的泪,和湛柯一句句的不哭了。 陈砚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捏住了湛柯的下颌,吻了上去。 一个不见血却满是血腥味的吻,预示着终结的爱情。 掺杂着接连滚落的泪,分不清是谁的。 陈砚发了狠地吻,在两人呼吸都变得急促时才缓缓退开。 暧昧地银丝断裂得悄无声息,怪夜太黑。 陈砚终于放肆地哭出了声,不再压抑,不再是轻不可闻的哽咽。 他抱紧湛柯。 这一瞬间就像回到从前,混混陈砚死皮赖脸地凑在湛柯怀里撒娇。 小声说疼。 小声说委屈。 我真的,特别害怕。陈砚声音颤得厉害。 太疼了。 我爱你。我一直爱你。可我只会悄悄地爱你,大声的爱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湛柯。 他压抑了多年的爱,养成了被压抑的习惯。 我很矛盾。 爱你很疼。 不爱你也疼。 折磨你也疼,对你好也疼。 我见不得你过得好,更见不得你受委屈。 湛柯觉得夜是在这一刻才降临的。 天突然就彻底黑了。 他怀里的人儿时隔多年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 他却疼地快要撑不住了。 他分不清是被刺痛的疼,还是对陈砚的心疼。 似乎是后者占了上风。 他疼不疼无所谓了,他早该疼习惯。 可他还哪里舍得陈砚疼。 他目光都呆滞着,但听到陈砚的哭声还是会在他后背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 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们在不在一起也都没关系。不用给自己压力,不用在意我会不会难受会不会委屈。委屈了你我才会难受。 他低头在陈砚额上轻吻,我爱你,我也希望你未来一切都好。 他在心里自嘲着想,只要自己不再出现,大概就是陈砚最好的未来。 陈砚怎么会害怕。 陈砚真的在害怕。 总是敢大胆说爱的男孩子如今成为爱情里的胆小鬼。 现在他要保护这个胆小鬼了。 最好的保护是不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4 00:41:34~2020-07-04 19:4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therin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ream梦儿、一夕烟水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chapter 69 那天晚上陈砚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大概是哭累了,被哄睡着了。 只记得后来他们很平静地聊 要离开这儿,还是?湛柯依然保持着那个将陈砚抱在怀里的姿势,手还是轻轻地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拍。陈砚当时终于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哄小孩子了,真的很舒服,积攒了许久的睡意向他倾泻而来,上下眼皮忍不住打架。 陈砚说:也许。 如果要走,走之前会跟我道别吗?湛柯问。 陈砚又说:也许。 湛柯很轻地笑了一下,陈砚被这声笑苦得难受。 以后某天突然想起我,还会来见我一面吗?湛柯问。 陈砚思考了很久,又说:也许。 湛柯手在他头发上摸了摸,顺了顺,说:那就好。 那你会听我的吗?陈砚问。 湛柯说:不会。 陈砚笑了,为什么不? 湛柯不回答了。 陈砚问的是结婚。 隔天醒来的时候湛柯已经不在了,陈砚难得睡一次好觉,睡得脑子都懵了。 他以为湛柯走了。但也只是像往常一样打了一上午游戏。 一直到中午,门铃按时按点地响了,他推开门就看到湛柯熟门熟路地端着两盘菜走进来,又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端着两碗饭来。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摆好筷子,然后叮嘱:快吃,等等凉了。 陈砚从他第一次进门起就站在门边,一个人型路障。 被招呼去吃饭时才动了动,原来还是活着的。 吃饭时湛柯问:什么时候醒的? 陈砚根本记不得时间,索性随口编了一个。 湛柯说:还以为你能睡到十二点。 睡到十二点这种事陈砚以前还真没少干。 早上起来怎么不叫我?陈砚问。 看你好不容易能睡着了,多睡一会儿。湛柯笑笑,问:是不是哄一哄就能睡着? 陈砚嗤笑一声,没理他。 如果是的话,以后如果遇到合适的人,湛柯有些说不下去,但还是要交代:就 不是。陈砚打断他。 关于此事两人的对话短暂地进行到这里。 陈砚最近的确很缺觉,湛柯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他想说不,但想了想又点头。 湛柯像昨晚一样动作轻柔地哄,最后像施魔法一样说睡吧,陈砚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窗帘把光都挡在了外面,不让他们见。 这样看来光太残忍了,夜幕拉下来才有喘息的余地。 周二下午。 预计是起飞时间提前两小时到机场,湛柯做好饭后就站在门口等陈砚下班。 陈砚回来后半小时吃完饭,提前约好的车就到了, 他言而有信,答应了送,就是要送。 三天就回。湛柯说。 好。 分别的时候陈砚对他笑了一下,湛柯盯着就出了神,他不太愿意转身,就想再多看看。 他总觉得,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 快去吧。陈砚催促。 我走了。湛柯冲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就又回头看看。 第三次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砚的背影了,他要回去了。 * 陈砚还是选择不跟他道别。 湛柯仅在北京待了一天,急忙赶回来后隔壁的房门已经敲不开了。 电话能打通,但响了没两声就被按掉了。 湛柯只能通过这个来庆幸陈砚没有出事,他只是选择一声不吭地离开自己而已。 这就很好了。 他不知道陈砚去哪里了,也不敢去查,更不会去四处问。 现在他很清楚,陈砚身边只要没有他,大概就会过得不错。 隔壁的房子终日不会再发出丝毫的响动。其实陈砚在的时候也很少有动静,这家伙太懒了,除了上班不怎么出门。 也没有人回再造访这一层楼了,他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以前稍微热闹一点就是季漪或者简乐来的时候。 湛柯突然想,要不要告诉季漪一声。 但想了想,陈砚要走,怎么会不告诉季漪呢。 他又突然想,要不要去陈砚公司问一问,说不定没有离职,只是搬家了。 他开始想一出是一出,当即就给李诚打了个电话,后者说陈砚是昨天办好的离职手续,还问他有没有人能介绍,这边职位空缺人不好找。 湛柯哪还有心思想这些,道完谢应付了两句就挂了。 湛柯站在门口,像往常一般靠在墙边,盯着电梯发呆。 他脑子里很乱,会想一切奇奇怪怪的事情,然后再自己否认自己。 陈砚会不会只是搬家而已。 会不会只是换了个工作而已。 也许只是去旅游了,很快就会回来。 不会了。 陈砚什么都告诉他了。 说爱他,但就是因为爱才痛苦。 他不该期待这些的。 这对于陈砚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他不该这么自私的只想着自己的。 湛柯终于说服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了。 但还是在楼道等了一晚上。 行李箱就放在旁边,站久了站不住索性就席地而坐。 眼睛就一直看着电梯。 但那电梯一整晚都没到过这一层来。 陈砚更没有出现。 一切都如常,没有奇迹发生。 天亮起来,湛柯才站起身,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将行李箱拖进去放下。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该去买菜了,还是去菜市场买比较好,但是大爷大妈起的很早,他也得去早一点才能买到农民自家种的新鲜菜。 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走路没注意撞到了一个同样心情不太好的人,他先道歉,对方不饶,脏话层出地指着他骂了好半天。 湛柯没忍住,上去就是一拳。 那人想还手,没打中,气急了就扑上来。 湛柯不是不会打架,只是打的少,大概因为不用自小为生计操心。 刚巧今天心情实在不怎么样,下手就重了点。 不过最后还是没打爽,因为被路人拉开了。 那人一边擦鼻血一边说:操.你.妈.的,看着人模狗样的下手真他妈的黑! 下手黑? 那就是陈砚传染的。 湛柯心情突然好了一点。 给那人认认真真地道了个歉。 在他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时候,又转身走了。 他赶时间。 要买菜的。 今天实在不怎么顺心。 早上可能有点犯低血糖,菜摊跟前挤,他踉跄了一下撞到了一个大妈。 大妈人挺好的,问他小伙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又道歉,然后说没事。 大妈是个热心肠,追着他劝了半天,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表示听到了。只是习惯性冷漠,大妈觉得他没放心上,小声说:这孩子怎么这样,我还不是为你好,现在这身体真的是本钱,我那儿子身体就不行,现在一天累的,回家就睡觉。 湛柯知道她是好意。 还是气。 耐着性子道谢,然后付了钱拎着菜走了。 好在回家路上没遇到什么糟心事儿。 不然湛柯真保不准自己会不会疯一次。 回到家还很早,他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处理邮件。 很认真,很用心,注意力很集中。 他挺意外的。 助理打电话来,着急地问怎么电话一晚上打不通。 他没回答,问怎么了?出事儿了吗? 不是打不通。 是关机了。 不想被打扰。 助理说:可是这边还堆着很多事儿没处理呢,您这刚回来一天又回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人家也催呢。 什么时候回去? 湛柯思索片刻,说先放着,可能改天就回去了吧。 第49章 一般早上都是这样,处理邮件到做饭点。 他会设好闹钟,定时定点地打铃。 他大概能控制住自己做饭的时间,因为每天都是两道菜,时间卡的准,陈砚下班吃到的才能是热乎饭。 做饭的时候又不小心切到了手。 好巧不巧是上次季漪来的那次做饭时留下的伤口被二次开刀。 能感觉到刺痛,但他没什么力气去表现这个痛,多余的一个表情都不想有。 沉默着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听着水流哗啦啦作响,他突然觉得好浪费水,于是把准备好要洗的菜装在盆子里放在下面接。 看到菜被染红了他才反应过来。 低声骂自己:傻逼。 菜又重新洗,浪费了更多的水。 如果陈砚站在旁边看,一定会骂他的。 毕竟抠得要命。 菜炒好了,他端过去放在桌上。盛了两碗米饭,一碗多一碗少。 窗帘拉着,光又被挡在外面了。屋内哪怕是正午也一片昏暗。 今天是大晴天,没有风也不见雨。 小区内安静得很,尤其是中午,连小孩子玩闹的声音也消失。 特别安静。 他平时没发现有这么静。突然发现觉得挺新奇,像是第一天住进这里一样。 他没有幻觉。 上天连给他一个陈砚还在身边的幻觉都不愿意,就是惩罚他这种恶人。 他清醒的要命。 可还是想这样做。 他吃饭时觉得难以下咽,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饭这么难吃过。 明明自己也天天吃自己做的饭,前段时间还总觉得自己厨艺每天都进步,沾沾自喜地觉得这样一直坚持下去,说不定哪天就真的抓住陈砚的胃了呢。 做梦吧。 好难吃。 他是用膝盖炒的菜吗。 洗碗的时候又突然想明白了。 不是菜难吃了,大概是因为沾上了他的血。 陈砚说他的血是苦的。 还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4 19:42:25~2020-07-05 18:1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沉 17瓶;椰子蓉 15瓶;一团软萌软萌の被子 10瓶;大乔脑残粉 9瓶;陆时年 8瓶;桃子糖 5瓶;锦鲤 2瓶;Noah、肉松汤圆、CM、沉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chapter 70 陈砚回来后开始收拾行李。机票是提前买好的,他很怕和湛柯道别。 第一个电话打给季漪,说要去旅游,季漪问他这点破事还特意交代?两人打趣几句就挂了。 第二个电话打给杨戚,对面忙着醉生梦死,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是你他妈的终于知道给老子打电话了?一听就不清醒,陈砚啪地就挂断了。 第三个电话打给简乐,小孩最近没破事纷绕,心情一直不错,时不时还在微信上找他聊天。提过要来找他玩,陈砚推三阻四地拒绝了,怕把他路带歪。但简乐接到陈砚的电话心情还是特别好,听说是去旅游,还笑嘻嘻地问能不能带他一个。陈砚说你老板要是同意给你放假就能,简乐一下就萎了,季漪这个忙着谈恋爱的狠心老板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还有平时一起出去喝酒的那一圈,陈砚索性发了个朋友圈,设置仅他们几个可见。 一个一个通知太累了,晚上他难得有点困,发完就睡了。 说去旅游其实不太算。他想先去感受一下连下好几天连绵不断的雨,然后草原,高原。最后去一个小城市定居。 他想去西北,那边生活节奏慢。听闻人性子也爽朗,总是想感受一下的。 到底还是因为远。 在和湛柯重逢后,他也有很多次试着解开自己心里的结,未果。但人人都说旅游能放松心情,他就想碰碰运气。 其实陈砚哪儿都没去过,他意识里享受生活这一栏中是没有把旅游规划在内的。从小穷惯了,一有点钱就想攒着。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京养了他四年,他还照样抠门。 主要前些年做什么都随缘,分公司内部都快被梁其致挖空了他也没分到一粒米。 老老实实地住小房子开便宜车,心情好了还会为省省油骑共享单车。 想想当时骗季漪妈说和季漪该去的地方都去了的时候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 湛柯回到公司就埋头处理文件,命都靠咖啡吊着。 但是助理见怪不怪,公司刚起步那段时间,天天都是这副不要命的样子。 湛柯在办公室里忙得天昏地暗,助理里出外进地陪着忙活。 不可能吧?看着不像啊。 嗐,这种事哪儿是能看出来的啊,你看他这么多年不也一直没点动静,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这样吧? 你刚进公司不还说他长得帅?没勾搭上就这么说,不合适吧? 别,我这儿有照片,看完再说。 女人从聊天记录里找到一系列照片,点开放在中间供大家一起看。 卧槽,这也不一定就是吧?这不能看见俩男的就说人家gay啊。 你爱信不信吧,你小心他哪天看上你。 这话过了啊,讨论问题而已,别往我身上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旁边这男的长得帅啊 再帅不喜欢女人有什么用? 你这人有点偏激,不是我说 看什么呢?助理抱着文件从跟前几次经过,第一次第二次都装看不见,几个女人凑一块切切察察再正常不过。但路过听到的对话十分诡异,就很让人好奇。 给大家看照片的女人迅速将手机收起来,脸色被吓得苍白,摇头说:没有,就最近出了个明星。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助理更怀疑了。 出于对隐私的保护,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句上班时间不要做这种无聊事儿。 但流言总是传的最快的,一天时间全公司至少一半的人已经知道并热议了。 吃饭时互相聊的话题也是 你觉得他是吗? 其实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虽然有图,但我就觉得他真的看着不像。 我感觉挺锤的,毕竟都快三十了从来没见过身边有女人。 我也觉得,啊,可惜。他真的太会长了,长我心上了,当时进公司好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长得好看,结果谁知道居然是个弯的。 谁不是呢?我就喜欢他那种,啧,怎么说呢,看着很攻。 咦。 怎么最近都讨论这个?这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吧? 嗐,真就无聊,我只关心他能不能给我多发点工资。 我也是!妈的,卡里又空了。 最终还是传到了助理耳朵里,还被勒令将照片也发给了他。 助理这些年一直跟着湛柯,虽然心里对这事儿或多或少有点膈应,但还是护主。 怎么说都吃着人家的饭。 某天下午湛柯终于忙完了,趴在办公桌上休息,叫他再送杯咖啡。 助理终于憋不住了,把事情抖出来了。 最近公司挺多人都在说这事儿,您要不还是找个机会澄清一下吧。助理将照片从手机里调出来递给湛柯看。 照片里两个人,都能看清正脸。 是他和陈砚,散步的时候被拍到的。 照片中陈砚表情看着挺轻松,他正转过头去看他,试图跟他说话。他记得陈砚那晚表情几乎一直都是这样,挺放松,但笑也笑不出来。 居然被拍下来了。 他盯着照片看地出神,助理在一旁连着叫了好几声湛总他才有反应。 视线恋恋不舍地移开,这个照片,发给我一份。 助理没多想,当即就转发过去了。 那这事儿您准备怎么解释啊?这影响可能还不小。助理很担心。 湛柯喝了口咖啡提提神,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照片,放大看。只顾得上说一句没事。 工作忙完了。 可湛柯第二天还是盯着黑眼圈到公司的。 助理早上请了假,下午来的时候就发现昨天还忙着八卦的人今天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急着去办公室找湛柯,也顾不上问。 刚一进去和湛柯说了没几句,就也愣住了,脸色有些奇怪,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嗯?突然听不见声音了,湛柯疑惑地抬头看他。 助理指着他桌上多出来地相框,问:湛总,您这个是 相框里赫然是昨天那张照片,突地就出现在了湛柯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 相框是侧着摆的,因为湛柯累了喜欢侧一点坐,借桌子的力撑住身子。 侧着放他一抬头就能看见。 哦,对。湛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谢谢。 助理有些茫然,啊? 湛柯眼睛看着照片,不由地说话语气都变得柔和,我和他一直没有合照。 助理听懂了。 但是不太能接受。 出了办公室后他去问了昨天最早发照片的人,是不是所有人都看到湛柯桌上的相框了? 女人面色铁青地说不是。 询问再三才肯皱着眉头说:今天早上我们聊这事儿的时候,他突然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跟我们说不用讨论了。女人顿了顿,助理以为只是不让讨论而已。松了口气。 那就别讨论了,本来都是湛总的私事,你们天天这样也不合适。 讨论个鬼啊。他说 不用讨论了,我是。 助理刚松下去的气又重新吊起来了,吊得更高了。 早上。 助理请假,湛柯就要自己动手泡咖啡,端着咖啡杯路过时正好听到有人在说这事儿。 他饶有兴味地听了几句。 当她们说到湛总旁边那男的,长得真不错,可惜弯了的时候,湛柯就觉得听不下去了。 但他也不生气。 说不上来,现在他总觉得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他的脾气了。 他只是清清嗓子,示意自己在。 然后笑说:不用讨论了,我是。 然后在一众人无法做出反应的时候说:照片可以删掉吗?实在想留,可以单独把我截下来留着。 世界这么大。 陈砚会见到这张照片的几率微乎其微。 可他还是怕,怕那个小到不可能的概率意外发生。 在阳光下,世界对他们还是残酷的。 现在轮到他来做保护伞了。 保护伞很小气,只愿意严严实实地护陈砚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期待,我只是个很普通的菜鸡,喜欢平淡,写不出大风大浪的菜鸡。(为自己的菜找借口) 昨天跟朋友一聊才发现,我这逻辑怎么跟人不一样。(生气) 但我还是要坚持用自己的傻逼逻辑来写毕竟全文都走我的傻逼逻辑了 怕虐就囤,不爽就骂。火葬场就是写来爽的,我已经立地成佛了。 感谢在2020-07-05 18:19:49~2020-07-05 23:5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藻、一夕烟水沉 10瓶;灼灼琉璃夏 3瓶;七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chapter 71 在背后议论老板被发现已经足够刺激,还被当场抓住。 但看着湛柯一副难得好说话的样子,全公司上下几乎都利利索索地将照片删掉,并且再不讨论。 放眼全社会,大多数人对同性恋的接受度都不太高,自从湛柯公开承认之后,有个别人选择辞职。 助理最终对湛柯和对公司的情谊战胜了那点点恐同的心理。 湛柯看得很开,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他也不在意这些,别人怎么说与他无关,别人怎么看也与他无关。 他只在意现在陈砚好不好,心情有没有好一些,旅途中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人。 没有遇到骗子吧?没有遇到讨人厌的家伙吧? 他每天都打开微信刷陈砚的朋友圈,原先的上百条朋友圈大概已经能背下来了,就是怎么也刷不出新的。 他有时候会觉得是自己手机坏了,或者陈砚发朋友圈屏蔽他。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和陈砚联系的桥梁少的可怜。 他依然两地跑,回公司就拼命工作,见惯了他不要命的助理也时常忍不住劝他可以多留几天,平均下来每天就不用这么累。 可他也只是疲惫地揉揉眉心,道谢后又说:帮我倒杯咖啡。 回家就每天还遵从原来的作息,每天生活轨迹几乎和邻里的大爷大妈没有区别。 某天早上去买菜的路上捡到一直脏兮兮的小橘猫,看着不大,估计是被原先的主人扔了,又不具备野猫的顽强生存能力,躺在墙边奄奄一息。 湛柯不太喜欢小动物,他承认自己是个不怎么有爱心的人,可那天就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小猫弱弱地叫了几声,听着像不带期许的机械性求助。 他把它带去宠物医院洗澡、驱虫。 终于白净了的小家伙一见他要走就喵喵叫,湛柯听着像快哭了,于是就带回了家。 以前陈砚说过喜欢小猫小狗,但是他自己日子都过不安稳,不敢养。还跟他打过商量,以后能不能养个小家伙? 湛柯当时不同意,他是真的不怎么喜欢。 大概是因为被丢弃过,小家伙一点脾气都没有,每天安安静静地吃吃睡睡。 第50章 一开始不怎么黏人,大概是怕被嫌弃,时间长了胆子大了就敢了,还会在湛柯躺着睡觉的时候轻轻地走过来,然后跳上他肚子。 陈砚的朋友圈在一个月之后更新过一次。 不知是哪儿的大雨突然袭击,惹得行人四处躲藏,陈砚说第一次体会雨水泡脚。 评论里杨戚说鞋要泡坏的。 抠门精说没事,穿的是老北京布鞋。 湛柯将他的朋友圈截图,打开备忘录将图片放进去,下面写:雨水泡脚要感冒的。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个语气不太对,于是又写下第二条: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到南方定居。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合适,又写了第三条:什么时候回来? 猫没名字,湛柯等着陈砚回来取。 如果陈砚不回来,猫就永远没有名字。 反正家里只有两个生物,互相随便喊喊也知道是在叫对方。 但猫喊谁都是喵,湛柯觉得自己总不能喵回去,所以还是很想给它取个名字的。 * 旅游能放松心情的极大部分原因大概在于旅途中会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有些发生在别人身上,有些发生在自己身上。 发生在别人身上就例如有人走着走着鞋就掉了。 腼腆一点的就不说话,情绪低落地走到一边。 火一点的就直接喊了,诶我鞋呢?! 陈砚就跟其他人一起笑。 他不担心丢鞋。为了防止自己丢失贵重物品,他出门除了这个价值万把块钱的手机之外,带的东西基本都是几十块起步,几百块封顶。 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贵重物品。 有些发生在自己身上。 遇到扒手是难免的,陈砚有天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太对劲,迅速回头就和一位大哥撞了个四目相对。 陈砚和大哥一起低头,大哥看到自己捏着一角的从陈砚口袋里揪出来的一块钱,讪笑着给他塞回去,双手合十道歉:抱歉抱歉。 其实不是一块。 是一块五。 他等等要坐公交回去的。 * 猫又长大了一点,不过与其说是长大不如说是长胖。 小家伙刚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点点,湛柯平时都一手抓。 现在不行了。 而且这家伙似乎觉得突然跳掉人肚子上很好玩,完全不顾自己的体重,几次差点给湛柯跳断气了。 陈砚的朋友又更新了。 这次拍的草原,大概是坐在马上拍的,因为看着视角得是两三米高。 总不能是突然长高了。 草原一望无垠,远处还有成群结队的羊,湛柯分不清羊的品种,特意放大截图下来问了湛征认不认识? 湛征问他最近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这都糊成马赛克了能认出来是羊已经不容易了。 陈砚的配字是:空气的味道不一样 杨戚问他是羊粪味儿吗? 陈砚发了个微笑打了个问号。 湛柯又将这条朋友圈截图下来,放进备忘录里。 低下写的是:旁边有人护着吗?不要玩手机了,很危险。 然后像上次一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湛柯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别人家的天花板可能还有点看头,他这纯白的一个褶的装饰都没有,怎么看也看不出花儿来。 就是眼睛花了。 还有点糊。 猫又走过来跳到他肚子上,湛柯黑着脸把它抱起来,一起下床躺不下去了。 一躺着这祖宗就来跳。 * 陈砚原本对骑马没什么兴趣,但是坐上去发现很高就有点兴趣了。 不过想做到像电视剧上那样策马奔腾是不可能的,马能稳稳当当地走两步就谢天谢地了。 这边温度要低很多,陈砚有点怕冷。 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还有穿短袖的。 跟他一样长袖长裤的基本都和他差二三十岁。 他就记住了草原的空气和蓝天。 这么蓝的天还真是跟画出来的一样。 然后去西藏青海走了一圈。 风土人情是能很直观的品出来的。 最后在西北一个很小的城市租了个小房子,老式居民楼,一共就六层。 每天听楼上楼下俩老大妈隔着他这一层吵架。两人都是一样的姿势,从窗户探出头,一个往下看,一个往上看。 往上看的那个战斗力不如往下看的,陈砚觉得问题出在往上看更费体力。 他每天定时端着保温杯去窗边坐着等,不出意外是吃完饭开始吵。 因为都有孙子孙女,要赶着饭点给俩小家伙做饭。 陈砚一开始不太听得懂她们吵架的内容,后来听多了就能听懂了。 有一次是因为一个的孙女入了少先队,另一个的孙子没评上。 一个说我孙女就是学习好就是乖老师就是喜欢。 另一个说谁不知道你女儿请人老师吃饭。 对门的大嗓门大妈推开窗子就是一通喊:你俩有病啊!让不让人写作业啦!真是的,谁家孩子还没入过个少先队啊! 俩人中其中一个吼回去了,别以为我忘了!你家孙子当年也不是第一批! 陈砚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想说自己老了是不是也会这么闲。 但是想了想又叹口气,等什么老了呢,自己年纪轻轻就闲得听人吵架了。 四五月份这边会刮沙尘暴,铺天盖地的黄沙。 陈砚记得北京的沙尘暴就是从这儿吹过去的。 他出去感受了一下沙墙。 回来一边抖身上的沙子一边感叹自己真是闲得慌。 洗了个澡后出来坐在一边发呆,思考自己要不要去找个看大门的工作。 听说这片最近正招着呢。 * 湛柯早起有点心慌,给猫倒猫粮的时候还想是不是被这家伙砸得了。 到了菜市场有和他一起挑菜的大妈问他是不是特别疼老婆。 湛柯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大妈说每天早上来买菜都能遇到他,但看着又不像是个没工作的人,就觉得是心疼老婆所以特意大早起来买菜。 湛柯笑笑没说话。 大妈闲来无事就问他老婆是不是特别忙? 湛柯说现在他也不知道。 大妈语调一扬:这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得亏我还觉得你是个疼老婆的。 湛柯说老婆出差了,好久没回来了。 大妈语气瞬间又变得很同情,用刚摸过土豆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要放宽心,年轻人还是事业重要。 心慌的感觉间歇性地持续了一天。 到晚上睡觉前他还捂了捂心口。 猫叫了一声。 这家伙平时不爱叫,突然嚎一嗓子湛柯还吓了一跳。 他凑到床边摸了摸窝在床下肉肉的毛团子,说:别慌。 说完就后知后觉地笑了。 人家又不心慌。 夜里湛柯突然醒了。 他感觉自己心脏突然连着坠了两下,呼吸一滞。 他睁开眼望着黑夜,打开了灯。 猫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起来,出去倒了杯水。 喝到一半突然心脏好像又停了一下。 湛柯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楼道灯亮着。 隔壁房门前站着一个正拿着钥匙试图开门的人。 那人听到开门声也不动,慢悠悠地继续一个一个试钥匙。 湛柯想说,是最靠自己这边的那一把。 但他就好像是嗓子被人捏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终于试对了,门开了。 那人挑了一下眉,松了口气,这才转头看向湛柯。 两人对视良久。 陈砚问:这么晚还不睡? 陈砚的声音。 湛柯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他仿佛是上辈子听过。 湛柯说:你回来了。 他感觉自己心脏要跳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这段看着真的很像冰释前嫌即将甜甜蜜蜜,但本刀子手想说距离完结还得有一会儿。(大刀结束了,后面也就偶尔小刀。) 来晚了抱歉。 下午胃又出毛病了,真情实感地建议大家少吃辣感谢在2020-07-05 23:54:00~2020-07-06 23:5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栤枳、青魚望xz非自然死亡、陆时年、一夕烟水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S 10瓶;小江 5瓶;小米妮minnie、沉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chapter 72 回来看看。陈砚说。 他又不是打算和所有人都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 湛柯很想说话,想说很多很多,可那只攥紧他喉咙的手好似怎么也不肯松开,死死地捏着。此刻用百感交集来形容最合适,喜悦和窒息感占了上风。 陈砚见他没反应,推门进去,反手将门带上时门又被人挡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看那只挡在门沿的手,随后视线上移,对上了湛柯的眼睛。 后者声音沙哑,你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体内激烈角逐后的胜出者。 你回来了。还是这四个字,他又重复了一遍。 陈砚不知哪儿来的耐心,陪着他重复。 回来看看。 他又试着关门,湛柯固执地不肯让开。 我困了,明天聊。 陈砚缓缓将门拉上,在即将碰到湛柯的手时,后者这才松开。 随后陈砚听到了一声隔着门的晚安。 那声音本就暗哑,又多了层阻隔,低沉地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陈砚很轻地笑了一下,说:晚安。 被一门之隔的人听到了。 湛柯稍微提了提声,又说:晚安! 陈砚这次没再回,他暂时不想和湛柯玩这种你来我往晚安几十次的游戏。 湛柯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猫醒了,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大团蹲在那儿,看着困得快撑不住身子了,却还倔强地睁着眼。 他关了灯,和猫说晚安。 * 陈砚有些不适应了,没有楼上楼下的大妈清晨免费叫醒服务,他醒来的时候还挺不自在的。 昨晚就草草给床换了个床单,仗着这段时间天在慢慢热起来被子都不盖,穿着衣服睡得。 房子的电费水费是季漪这两天才帮他交好的,就交了一个月。 他就只打算住一个月。 季漪一大早就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叫个小时工,陈砚这大半年来都是只出不进,果断拒绝了。 湛柯醒得特别早,毫无意外是被猫一屁股坐醒的。他也习惯了,先把胖家伙赶走,洗漱完毕后再抱起来哄一哄。 他今天早上不打算去买菜了。 提不动步子,感觉自己只要离开这方寸之地,陈砚就会跑掉。 他站在陈砚门口,想按门铃。又怕他没醒。 站了半个小时,一直到陈砚手滑打碎了一个玻璃杯,才敢抬手。 没事儿吧?他扬声问。 陈砚盯着地上的碎玻璃渣,他现在只想知道这玩意要怎么处理,并不想去开门。 湛柯听不见回答有点心慌,陈砚?没事儿吧?东西打碎了吗? 陈砚不由自主地小声说:对啊碎了碎了。 碎了不要用手碰!你开门,我来弄。湛柯很紧张。 陈砚在厨房,门离厨房起码五米远。 这人是练了顺风耳吗。 他走过去打开门,湛柯第一时间看向他的手,陈砚举起双手,没碰。 湛柯松了口气,扫视一眼,在打扫?碎哪儿了? 陈砚说厨房。 湛柯回家拿了一大卷透明胶带,将地上的大玻璃片同玻璃渣一块粘住,包在一起。 忙完后问陈砚还需要他帮别的忙吗? 陈砚想说算了,但又想这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但湛柯打扫起来,陈砚就会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废了。站在一边看着他拖地扫地擦桌子,看着他把满是灰尘的床单和拆下来的被套塞进洗衣机。 陈砚完全找不到一点儿活做了,闲得坐在沙发上剪指甲。 湛柯忙得满头汗,看他坐在一边无聊,又回家把猫抱来给陈砚。 献宝一样地说:我捡的,喜欢猫吗? 陈砚懵了一下。 胖家伙被以一个奇怪地姿势抱着,不舒服地喵了两声,陈砚才有反应。 猫啊。 他接过来。 第一感受是实心的。 喜欢。他如实说。 当然喜欢。以前他没话找话的时候,最喜欢将自己最近又遇到了流浪猫。 有一只花色丑得惊人的,脾气还特别暴躁。 但这胖家伙一点都不暴躁。 也不认生,在陈砚腿上找了个舒服姿势趴着。 湛柯特别开心。 胖不胖?他问。 陈砚点点头:胖。 湛柯认同地说:我也觉得。 陈砚想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就这体型,谁还能夸它瘦一样。 季漪又打来了电话 收拾的怎么样?我去帮你吧。 陈砚拒绝:差不多完了。 季漪挺惊讶,可以啊这速度,你这大半年是不是到家政公司应聘去了? 陈砚叹口气,人家哪儿要我。我去找看大门的活,都嫌我不够壮。 季漪啧啧道:估计是觉得平时来的都老头老太太,你这青年才俊地跑去干这个,怕你图谋不轨。 陈砚说:青年才俊?我一天天胡子都懒得刮,照照镜子都以为自己四十了。 季漪:咦。 陈砚:? 季漪:你不刮胡子,你脏兮兮。 第51章 陈砚:我就不刮。 电话挂了后,湛柯一边擦电视一边问:回这边怎么就想着刮了? 陈砚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光洁。 陈砚打了个瞌睡,给猫顺毛,那边没人认识我,回这边不行,我还是要脸的。 中午吃什么?湛柯问。 哦对。他这一提醒陈砚才想起来,杨戚说要约他吃饭来着,我问一下。 陈砚一个电话打过去,响了好几声才对面才接,声音还睡意极浓,砚哥啊 陈砚问:那饭改天吃? 杨戚虚假地呜呜呜了几声,说:好,砚哥真心疼我。 陈砚黑着脸让他多吃点韭菜。 杨戚突然喊了一声,卧槽,这女人咋他妈又不见了? 紧接着陈砚听到对面传来女人软软糯糯的声音,去吃早饭了,找我干嘛? 卧槽你给老子吓坏了。杨戚松了口气,这才跟陈砚说:砚哥你等我缓缓神儿,改明儿一起吃饭。 陈砚前脚刚应下,后脚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砚: 他沉默地看着黑屏的手机,腿上的猫蹭了蹭他的手。 陈砚问猫:你是男猫还是女猫? 猫不理他。 但湛柯理。 是小姑娘。 见他逗弄猫爪子,湛柯又问:中午想吃什么? 陈砚还真说不上想吃什么,都行。 湛柯也不敢追问,回去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买菜去了。 留下陈砚和猫。 陈砚拨了拨猫耳朵,轻声问猫:怎么吃这么胖? 你爸平时都给你吃什么? 怎么把你喂胖了把你爸饿瘦了。 湛柯瘦了好多。 陈砚昨晚开门的时候用余光就发现了。 猫胆子挺肥了,面对陈砚这个刚认识一个多小时的新朋友一切都不怯,打着滚往他怀里蹭。 陈砚索性把她抱起来,低头吸了一口。 呀。陈砚笑道:软乎乎的。 猫又叫了一声。 湛柯很快就回来了,提着菜按门铃,陈砚一开门他就说:去我那边吧。 结果就是他做饭时总忍不住想探出头看看客厅。 看一眼在玩猫。 再看一眼在玩猫。 最后一眼了看完一定认真做饭还在玩猫。 陈砚知道他的小动作,于是直接扬声问:她叫什么名字? 湛柯拿着木铲的手为不可闻地颤了颤,故作轻松地说:忘了取。 陈砚疑惑,养多久了? 湛柯说大半年了吧。 这么久还不取名字? 湛柯说对啊反正家里就我们两个。 等你回来她才有取名字的必要。 后半句没敢说。 怕他压力大。 饭端上桌,陈砚将猫放下,被湛柯催去洗手。 洗完手回来刚坐下,就听湛柯说: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陈砚没怎么放心上,随口说:就叫胖子吧。 湛柯欣然接受。 猫的意见暂时不采纳,因为她只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猫咪。 * 陈砚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又突然不见了。 湛柯有些紧张,打给了季漪。 季漪不太愿意理他,随口说:他找了个看大门的活,人家叫他回去上班。 湛柯就信了。 陈砚离开只是因为怕回到过去的状态。他感觉自己像个瓷娃娃一样,稍微哪里磕了碰了都受不住。 他给自己归纳为:惯的了。 不过湛柯似乎也愿意惯着他这矫情毛病,所以一旦感受到压力,连夜就跑了。 看什么大门。 人家看不上他。 好久没有听老大妈吵架了。她们日常一吵,偶尔会因为精力旺盛吵得不可开交。这种时候对楼的大嗓门老大妈就要推开窗参与骂战了。 陈砚想回去听听他们最近吵什么呢。 * 湛柯公司最近出了点事,他把猫交给楼下带孙子的大妈,赶飞机回去了。 没成想这次在北京待的时间有点久,有时候累了还会想把胖子抱起来揉一揉,结果发现胖子不在。 他走得急,上次抄了楼下大妈电话的纸条忘记带了。 想打个电话问问也不行。 这次在北京待了半个月才把事情处理妥当,他回去拖着行李就直接到了大妈家门口。 大妈一推开门见是他还挺不好意思,尤其是从湛柯手里接过价值不菲的礼品时更是低了低头。 湛柯敏锐地察觉到些不对。 大妈叹了一口气,指着桌子低下说:你这次太久不来接它,可能是脾气上来了不让抱,我那小孙子打了它一下,就天天钻在桌子下不出来了。 湛柯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扶着桌沿单膝跪地低头喊:胖子? 大妈还在一旁十分抱歉地说:真的对不起啊,我那孙子唉,我应该好好管教他的,等他放学了我带他来跟你道歉。这猫最近也不吃饭,唉。 湛柯有口无心地说没事,又喊了一声:胖子? 胖子很虚弱地叫了一声,缓缓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个劲地往湛柯怀里挤。 湛柯抱着她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给她顺毛。 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胖子都让饿瘦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6 23:51:39~2020-07-07 18:4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ritinKenlor 30瓶;桃子糖 5瓶;肉松汤圆、小米妮minn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chapter 73 远在千里外的陈砚突然惊醒。 他做了个梦,但也只记得自己做了个梦,内容记不清了。 嘴里混混沌沌地念了一句:湛柯。 陈砚深呼吸一口,下床推开窗,想听大妈吵架、小孩玩闹、闲人吹牛的声音,来证明自己活在人间。 他洗了把脸,烧了壶水。 端着茶杯坐在阳台,左等右等也等不来那熟悉的声音。 陈砚有些烦躁,他摸了摸口袋,从烟盒里拿出一根咬住,满房子找打火机。 没找到,最后用煤气灶点的。 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他又回到了阳台。 熟悉的吵架声依旧没有传来。偶尔有间断是很正常的,大概是今天其中一个累了。 陈砚换了身衣服打算出去走走。 下楼时听到楼下的争执,陈砚无意偷听,却还是防不住那一声声拒绝传入耳。 我不去!你自己住!你把孩子带走吧!我不去! 妈,您这么大年纪了,我也不能把孩子和爸都接走,把您一个人留这儿吧?这哪儿合适啊! 随便你们,反正我不走。这老房子我住了一辈子了,我死也要死这儿。 原来是要搬家了。 楼上的大妈此时正好也下楼扔垃圾,闷闷不乐地跟陈砚打了个招呼。 小陈啊,出去呢? 陈砚应声,嗯,出去转转。 楼上的大妈盯着楼下大妈的房门看了几眼,撇撇嘴,下去了。 陈砚跟着下去,问道:要搬家了吗? 楼上大妈语气不善,反正不是我搬。 她站在距离垃圾桶两三米远的地方一甩,垃圾袋稳稳地落在了盖子不知道被谁卸了的大垃圾桶里。 回头时对准备走的陈砚说:你说你好好一个小年轻,住到我们这破地方来干嘛呀,唉,真是弄不懂年轻人了。她家那个女儿就跟你不一样,在大城市混出息了,买房了,现在要把她们全家都接走呢。 陈砚从这语气中听出几分难过来,他微微怔愣,随后笑笑,说人和人的追求不同。 楼上大妈说自家儿子也没什么追求,没楼下大妈的女儿那么厉害,她一辈子都要住在这里的。 陈砚没再搭话,笑了笑,走了。 走到一半又回头,因为听见楼上大妈忍无可忍地抬头对着二楼的窗户喊:有病啊!天天吵吵吵!搬个破家给你事儿的!跟着去不就完了! 楼下大妈迅速赶赴战场,她推开窗,习惯性往上看,被楼上大妈吼了一嗓子才向下看。 楼下大妈这波战斗力惊人,往日她败得多。 我就不想走怎么啦!碍着你什么事儿啦!我偏要住!我就要住着儿!我就跟你吵到进棺材板儿! 楼上大妈顿时就噤声了。 陈砚挑了一下眉头,心说果然仰头吵架费力。 后来一连好几天没再听到响动,某天陈砚下楼觅食的时候看到楼下停着一辆出租车,年轻的女人和小女孩手里抱着东西往车上搬。 楼下大妈站在门口,盯着房子看,眼睛里不知何时就蓄满了泪。 陈砚站在楼梯上看。 楼下大妈被小女孩拉着手,小女孩说:外婆,走吧。 楼下大妈笑笑,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出去了。 陈砚跟着出去,楼下大妈回头看到他,小陈啊,出去呢? 陈砚笑了,对,出去吃饭。 您这是陈砚指了指车。 楼下大妈不情愿地看了一眼出租车,低了低头说:要走了,以后不回来了。 陈砚说挺好。 楼下大妈上车前抬头看了一眼,对上了楼上大妈悄悄注视的眼睛。 楼下大妈笑着喊道:你个老妖婆!以后不跟你吵了!烦死你了! 楼上大妈难得一句嘴都没还。 陈砚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 这次不是突然回来了,陈砚提前给季漪打了声招呼,季漪找了人提前一天打扫房子。 湛柯敏锐地察觉到了。 当天夜里他就靠在门内听外面的响动,胖子见他不睡,就也撑着要陪。 湛柯想了想,拉过来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 胖子窝在他腿上,舒舒服服地。 最后一大一小都睡着了。 湛柯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清醒过来了,他轻手轻脚地将胖子放下,却还是不小心惊动了。 于是就抱着胖子一起出去,按了按陈砚家的门铃。 他很忐忑,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过了。 但没人应。 他就又等了一整天。 下午六点,他抱着胖子又去按了按门铃,还是没人应。 正准备回家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我家没有值钱东西。 湛柯木木地转过身,风尘仆仆的陈砚站在他五米远的地方。 晒黑了点。 陈砚走过去开门,又开始一个一个试钥匙。 闲暇之余就摸了摸胖子的头,问:怎么一年不见还瘦了点呢?长高了? 湛柯鬼使神差地问:我还是猫? 陈砚也愣了一下。 而后一笑,都问。 我没长高,猫长大了一点。 门开了。 陈砚一边拉门一边说:都瘦了。 陈砚:要进吗? 湛柯:吃饭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交叠在一起。 湛柯先回答的,他如实说:想进,但又没什么重要事儿。 陈砚回答说:还没吃。 * 陈砚这次不打算走了,但湛柯不知道,也不敢问。 所以他每天都做好了陈砚会离开的准备,导致睡眠质量越来越低,稍微一点点响动都能将他惊醒。 他开始害怕自己会给陈砚带来压力。 每天都克制住自己不要出门。 于是全家出门的就只有胖子一个猫。 每天早上湛柯都把胖子放出去,她就蹲在陈砚门口守着。 陈砚醒了一拉开门就把她接进去。 湛柯依旧是自己原来的作息,买完菜回来差不多就已经看不到胖子流浪的身影了。 但他不敢去叫陈砚一起吃饭了。 时不时会听到外卖小哥来送餐的声音,偶尔陈砚会大中午跑到超市买点菜回来随手一炒就对付掉。 他还是没有找工作。 湛柯每天都胆战心惊。 不过这次两个月了,陈砚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有天陈砚买了几瓶酒,说一个人喝没意思,湛柯就陪着他喝到大半夜。 陈砚会跟他讲一讲这两年遇到的一些事,他会把这边发生的事情都告诉陈砚。 湛柯是个不太会讲故事的人,不能把所有事情都说的那么绘声绘色,听着像个语音朗读器。 陈砚忍不住就笑了。 又讲到胖子的一些趣事,陈砚把猫抱到怀里,听湛柯当众扒人家小猫咪的底裤。 小猫咪脾气也太好了,居然不生气。 陈砚冷着脸凶湛柯,说以后要把这些忘掉,小猫咪会害羞的。 看着像是喝多了。 湛柯拿起酒瓶看了一眼酒精度数,又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瓶子。 不喝了,再喝要难受了。湛柯跟他打商量。 陈砚就好像听不到一样,或者是借着酒劲耍无赖装听不见。 我家楼上楼下的大妈,不吵架了。陈砚突然说。 因为其中一个走了。 湛柯听的云里雾里,去世了吗? 陈砚给了他一拳,会不会聊天儿啊你!人家去大城市享福去了,你才去世呢。 第52章 湛柯笑了,抓住他的手,轻声哄:睡觉吧?不能再喝了。 陈砚却说完就愣住了。 他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决定要回来了。 也许是楼上楼下的大妈不再吵架,他感受不到那么浓烈的生活气息了。 又或者是他突然觉得人老了真的很无助,年轻人做出的选择才会被世界尊重。 更或者是突然想起了那天吓醒他的梦。 他梦到湛柯不在了。 这才是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7 18:43:39~2020-07-07 23:5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夕烟水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云野鹤、ZS、一夕烟水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chapter 74 早上十点。 陈砚迷迷糊糊转醒,睁开眼就对上季漪冷冰冰的目光。 他眉头皱了一下,吓到了。 你怎么来了?陈砚撑着身子坐起,想下床,刚一侧身就被季漪推回去了,他重心不稳,倒在床上。 我不能来了?季漪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视他,我早上给你打电话,你猜谁接的? 谁接的? 还能是谁。 陈砚昨晚喝大了,一倒头就失去意识了,但用膝盖想也知道。 昨晚和他喝酒,我喝多了睡过去了。陈砚索性找个了舒服姿势躺着,解释道。 给老娘吓一跳,我他妈以为你们季漪顿了顿,我就赶紧来了。 季漪心说,还好没让她看见俩人躺床上的画面,不然她真压不住这脾气。 剪头发了。陈砚说。 季漪头发变短了,看着挺干练。 季漪先是说:对,剪了。连涔嫌麻烦剪了个短发,然后天天照镜子觉得自己变丑了,我怎么劝都不听,我就也去剪了一个,要丑一起丑。 陈砚:感天动地。 季漪冷笑一声,可这和你岔开话题有什么关系? 陈砚说不出话来,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季漪舔了舔后槽牙,轻轻吐出一口气,问:所以你是出去跑了两年,终于想通了? 陈砚木木地问:想通什么? 想通要跳这个大坑。季漪实在说不出在一起三个字。 陈砚沉默片刻,起身下床,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又跑掉,因为现在摸不透心里在想什么。 换种说法他不愿意去想。 因为很难。 所以他选择回避掉。 就这么拖着,一天一天,有可能突然就改变了,有可能一辈子都不改变。 他暂时就是这样想的。 陈砚走到门口推开门,等了一会儿胖子就跑进来了,他再关上门。 正准备去洗漱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低头定睛一看胖子头顶贴了长便签纸。 陈砚一边撕下来一边看。 我不是故意接的,怕你有事耽误了。 下面有一行字写得很小。 中午吃什么? 好久没听他问过这个问题了。 陈砚想了想,拿出手机。 糖醋排骨。 对方像是守着他,秒回。 湛柯:好。 湛柯:她吃吗? 时间:不。 季漪什么时候能吃湛柯做的饭才有鬼了。 除非湛柯铁锅炖自己。 陈砚想。 季漪抱起胖子,吸了一口,哪儿来的猫? 陈砚问:你确定要知道吗? 季漪手顿了一下,摇摇头,猫这么可爱,我当然要假装不知道了。 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季漪问。 陈砚说:小姑娘。 你不是挺喜欢猫的嘛,以后下崽儿了一窝猫,想想就 别想了,绝育了。 季漪表情一滞,男人真狠。 * 湛柯说胖子绝育的时候很乖,医生建议他演场戏,湛柯纠结了半天也演不出来,索性直接把猫交给医生。 手术结束之后胖子抑郁了两天,但还是会凑过来跟他撒娇。 讲的时候胖子就窝在湛柯腿上,抖了抖耳朵,继续睡。 陈砚看着,笑说:估计是懒得跟你计较。 * 那天一起吃的一顿饭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改变。 第二天湛柯故技重施陈砚就不理他了。 不过过了没几天陈砚还是主动找了湛柯一次。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这都连着好几个月了,也没见湛柯回北京。 破产了? 他是晚上睡不着突然想起来的,大半夜发过去也没指望湛柯能回。 却不想对面依旧秒回卖了。 陈砚从迷迷糊糊睡不着的状态直接变清醒了。 时间:?? 湛柯:不想去那边了。 时间:?? 湛柯夜里收到陈砚的微信激动地直接坐了起来,窝在床边的胖子都被吓醒了。 但看清屏幕上的字时他又变得很忐忑。 他怕自己哪一句话说的不对,会让陈砚有压力。 他的目的的确是能一直在这边等陈砚回来。 但不能说。 他要瞒着早已揭晓了谜底的秘密。 湛柯:为了还债才去做这一行的,现在没债还了,就不做了。 时间:哦 湛柯:攒了不少钱,不穷 时间:大款哦 湛柯:嗯! 陈砚笑了,以前怎么没觉着这人这么不要脸。 * 其实没多少,湛柯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去找工作了。 * 某天中午陈砚突然接到电话,季漪说要带连涔来看看他。 陈砚觉得这仿佛将他比作孤寡老人,可耐不住季漪面子大。于是他决定忍一忍,等季漪来了再生气。 门铃一响,窝在他腿边的胖子就往门前走,陈砚对猫说:开一下门。 胖子回头幽怨地看着他,喵了一声。 连涔一进来还没顾上跟陈砚打招呼就一眼看见了蹲在地上眼巴巴望着她的胖家伙,顿时激动了,蹲下来摸了摸胖子的脑袋,你好胖呀。 胖子: 连涔说完就笑了,把胖子抱起来晃了晃,不胖不胖! 季漪抱着一大包东西站在后面,陈砚看不过眼,过去帮着拿了一袋。 打开一看 你来找我玩锅?陈砚将锅取出来放在桌上,盯着它端详,见季漪不说话,疑惑道:嗯? 季漪将自己手里的大袋子也放在桌上,松了口气,然后说:想吃火锅,怕你没锅。 所以这一袋就是 火锅店买的,各样来点儿。 陈砚不懂为什么三个人要吃这么多。 不过季漪径直走到隔壁去敲门的时候他就懂了。 湛柯推开门见是季漪愣了一下,下意识就问:陈砚怎么了? 季漪面对他还是没好气,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还活着。 湛柯吓了一跳赶忙就要往陈砚家走,却见被形容为还活着的人正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湛柯还是紧张兮兮,怎么了?出事儿了? 季漪叹口气,你能不能盼他点儿好。 湛柯有些发蒙,木讷地说:没事就好。但依然不懂季漪突然找他是为了什么。 一直到被莫名其妙地带进陈砚家,看到桌上冒热气地锅里翻滚着,围着的一圈肉和菜快要摆不下。 他回头问陈砚:叫我做饭吗? 人一多胖子有点害怕,一见到湛柯就忍不住从连涔怀里挣脱,喵喵叫着跑到湛柯腿边蹭蹭。 湛柯刚准备蹲下抱她,一想要做饭,就缩回了手。 胖子急得喵喵喵的。 陈砚蹲下把胖子抱起来,不做饭,坐下吃。 湛柯愣住了,我吗? 陈砚:难道这里有第四个人? 胖子又冲着湛柯喵了一声,陈砚拍拍她脑袋,将她递给湛柯。 等真的坐下了也还是蒙着的。 一直到陈砚说:买多了吃不完,浪费。 他才回神。 似乎觉得这才正常。 火锅热气一飘出来季漪就开了空调,温度控制在26度,不冷不热。 她有意地把连涔挡着,不让空调风对着连涔吹。 季漪今天很反常。 不仅是突然要和湛柯一起吃饭,而且还会问一些很奇怪的问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湛柯愣了半晌才知道是在问他,但这个太过空泛的问题叫他根本无从答起。 季漪似乎也认识到这个问题,不过她并没有改口的打算。 湛柯只能硬着头皮说:找个工作,赚钱养猫。 季漪筷子掉了,连涔弯腰去捡,她惊讶地说:你没工作? 湛柯这才想到关于他的事情陈砚应该是不会和季漪讲的,于是承认说:嗯,暂时没有。 季漪瞬间不放心起来,陈砚也没工作,你俩喝西北风啊? 闻言,不等湛柯反应,陈砚先蒙了。 他大概到现在才知道季漪为什么会这样反常。 好像在代行父母之职。 连涔把筷子擦了擦又递给她,见气氛有些奇怪,也不插话,只是给季漪碗里夹了肉。 余光收到指令的季漪拿起筷子先吃饭。 饭后湛柯去洗碗,季漪去厕所,陈砚就索性站在门口不远处等她。 人一出来陈砚就问:怎么突然想通了? 在他自己还没有想通的时候,这个比自己更反对的人突然做出了抉择。 陈砚觉得自己心里那不动如山的天平有了倾斜。 季漪笑问:你不累吗? 陈砚也笑了,点头说:累。 特别累。 跟湛柯这样无休止的拉扯让他感到身心俱疲。 但比起让他做出一个选择,他更愿意让自己一直这么累。 他不肯放过自己,也不肯放过湛柯。 累就让他哄你,让他累。季漪说。 陈砚不懂她这是什么歪理。 季漪解释说:其实我还是很不喜欢他。 陈砚没问她那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季漪自己回答了,有一段时间连涔胃不好,我觉得是不吃早饭闹得,你说她一个医生自己把自己身体搞坏我肯定不能忍。我就在家休了一个月每天按时做饭给她养胃。 然后第一天早上去菜市场我就遇到他了。每天都能遇到。他大概没看到我,或者是看到了也没有和我打招呼的意思。 陈砚笑了。 我就老盯着他看,有天就有个大妈把我拉住,问我是不是认识他,我还以为那大妈是他什么熟人,结果人家大腿一拍就一顿夸,说是每天早上都按时买菜做饭给老婆,我就纳闷呢他啥时候结婚了,大妈说人家说他老婆出差了,常年不回来。 这不是神经病么,怎么就是他老婆了?真会给自己贴金。 陈砚笑道:大妈怎么知道? 季漪啧啧道:说是朋友讲的。她们这种圈子你还不知道?每天就忙着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然后一传十十传百。 顿了顿,季漪突然挑了一下眉头,如果那个大妈觉得湛柯脑子有毛病,那现在他估计就不怎么敢去买菜了。 就因为这个吗?陈砚问。 季漪的心思很少会这样细腻,尤其是对待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 季漪认真想了想,然后说:突然觉得他可能会对你好。主要还是因为,你这么折腾,累的不光是他,你自己更累。 以前觉得他不行,跟他在一起你会跟以前一样疯。 现在也觉得他不行,但觉得你只有跟他在一起,才不会一直累。 季漪看着陈砚略显凝重的脸,突然上手捏住,陈砚嘴被迫嘟起,也不反抗。 可怜的哟。一辈子都没享过福,我要是你爸妈,我就午夜梦回都愧疚。 但是让你爸妈愧疚应该没门儿了,这种冷血怪物是不会有人的愧疚心的。 但湛柯有。 我就想要一个人一辈子对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下章能完结(正文完结)!剩下的故事我们番外讲似乎更合适~番外想看什么?感谢在2020-07-07 23:52:47~2020-07-09 23:3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栤枳、37635709、造反只为嫁顾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饮鸩 35瓶;造反只为嫁顾昀 20瓶;哈哈、玖。。。 4瓶;简隋英他脑婆 3瓶;WWW、XiaoPanda 2瓶;沉浮、灼灼琉璃夏、一团软萌软萌の被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chapter 75 晚上季漪放了个鬼片,陈砚最怕这玩意儿,坐在湛柯身边僵硬得像块石头,一动不动。 湛柯知道他怕鬼,于是就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往陈砚跟前挪,鬼出来的时候湛柯能感觉到陈砚抖了一下,他索性借着一个鬼片的机会拦住陈砚的腰,想让他跟自己靠紧一点。 陈砚居然没有挣脱。 第53章 电影最紧张的部分一开始,湛柯突然感觉到自己另一边的沙发也陷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到耳畔响起季漪的声音,借着电影的音效掩盖着,她说:陈砚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就脸大一点代替他父母告诉你,要对他很好很好很好,超级好,无敌好。 很简短易懂的话,带着没有赌约的威胁。 她声音并不大,隐藏意似乎是:能听到就听,听不到就算了。 湛柯心里庆幸了一下,还好他听清了。 季漪说完就又挪开了。 湛柯心里的雀跃开始冒头,为了让自己冷静一点,他在心里反复确认这句话代表的意思。 心里还在怀疑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理解错了,手上却忍不住用了些力,恨不得现在就能跟陈砚粘在一起。 * 但他还是不敢问陈砚。 不敢问他会不会再离开。 不敢问他是不是答应了。 不敢问他为什么不推开自己,是因为接受了吗? 他不敢问。 也不想问。 如果陈砚永远不愿意去想,那他就这样陪他浑浑噩噩。 * 眼看着胖子体型要控制不住了,陈砚每天下午都带她出去遛弯。 这小家伙到底还是胆子小,一出去就黏着陈砚,一找不见陈砚就急得喵喵叫。 于是陈砚换上运动服,早上出去跑一趟,晚上再出去跑一趟。 胖子跟在后面累死累活地追。 每天回家就彻底成了死猫了。 湛柯找了个工作,下周一入职。 晚上陈砚把胖子放回去的时候给她脑门上贴了张条我要去外地取以前的东西,你要去吗? 陈砚已经小半年没有去过那边了,他总在想自己是不是某一天会再次跑掉。 于是就一直留着那个供他逃亡的地方。 湛柯知道他回去取东西意味着什么。更知道他带自己过去意味着什么。 收到便签的湛柯坐不住了,在地上走来走去半天,推开门走到陈砚门口,敲了敲,然后很大声地说:去!我要去!什么时候? 陈砚没回答。 但一大早就去敲了湛柯的门,后者睡眼朦胧地问:怎么起这么早? 陈砚晃了晃手里的机票,赶飞机,你去吗? * 湛柯可能没见过这样破落的地方,房子一看就上了年岁,一进小区就是小孩玩闹、老人唠嗑。 他这才知道陈砚前两年原来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不会好奇陈砚为什么会选择一个这样的地方。 也不会因为没见过就嫌弃这里破旧。 陈砚总有他的道理。 湛柯大概是可以理解的。 他似乎需要生活在闹市中,才会觉得自己活着。 陈砚在楼下遇到了之前的楼上大妈,她很诧异,小陈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以为你搬走了呢。 陈砚笑道:是要搬走了,回来收拾东西。 大妈打量了一下湛柯,指着问:你朋友啊? 陈砚点点头。 大妈称赞道:长得真高,你们这帅小伙儿都喜欢一起玩。 陈砚只是笑,没说什么。 三个人一起上楼,陈砚推开门进去收拾东西,楼上大妈就抓住正准备进去的湛柯,轻声问:你们是哪儿人啊? 湛柯说平江。 大妈惊讶了,这么远啊?那小陈干嘛大老远跑到我们这破地方来,这年轻人思想跟我们老头老太太就是不一样。 湛柯笑笑,正准备进门,又被大妈拉住问。 问这小陈是不是富二代,住那么久从来没见过他找工作,每天要么不出门要么下楼随便遛遛,没见他干正事儿。 街坊都特别好奇。一般这种没工作的闲杂人等都会被归类为不是好东西,可陈砚外表到言行举止都没有半分能划分进去的指标,一来二去街坊聊天偶尔说起他就会猜一猜,是不是富二代跟爸妈吵架逃出来了? 湛柯听笑了,他说不是。 大妈可不信,问那咋能不工作还养活自己呢。 陈砚不知何时开始听他们聊天,闻言直白地表示:擦点边,算个富一代吧。 大妈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想想又问:真的啊?富二代没啥不好意思的,那有钱多好,人人都想有钱。 陈砚挑挑眉,故意说:真的。我以前公司老总,有房有车有存款。 大妈一听就愣住了,看向陈砚的目光里都带星儿,连连夸了不得,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 夸这夸着就忍不住说:跟那谁她闺女一样有本事。 陈砚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谁。 但没搭话,他有点怕勾起人伤心事儿。 于是说:那阿姨我们先收拾东西,我走得时候给您打招呼。 大妈笑着挥挥手说要是忙就不用特意来,但到底也就是个客套。 好歹当了小两年的邻居,要搬家了不给周围打招呼可是不行的。 两人关上门,湛柯望着这老式装修的小房子,从一堆灰尘里楞是闻到了点儿属于陈砚的味道。 他心情都变得很好。 这个小地方像是陈砚的秘密基地。 无人知晓。 湛柯成了第一个。 于是再一次下决心,要一辈子都对得起这个第一。 别愣着,帮忙。 好。 太久没人来住,稍微挪一挪东西灰就在空中飘。 湛柯皱着眉头把门打开,让陈砚站外面,说什么也不让进。 后者一脸无奈:你又不知道要收拾什么。 湛柯还是不让他进,一摞一摞得把衣服抱过来问他要带哪些,一双一双鞋提起来问陈砚要带那双。要带走的和要扔掉的分开装。 最后收拾得差不多了,房间里灰也散了不少,湛柯这才让陈砚进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装错了。 确认无误后提着要扔的一包下了楼。 上来后洗个了手准备提着剩下的东西走人,被陈砚笑着打断。 别急别急,吃个饭再走。回去的机票还早着呢。 两人转悠到夹缝中生存的一排小店前,陈砚熟门熟路地去要了两份面。 在外面支的塑料桌子上吃。 陈砚说来时走得这段路就是他两年里走的最多的路。 所以湛柯想,自己也算是走过了他走过的路? * 回到楼下,刚一走进就听见前面有人吵架。 这片儿自打楼下大妈搬家之后很少听到人吵架,陈砚想是不是又搬来了新的吵架小能手。 有人吵架。湛柯问:要不等会儿再过去? 陈砚笑说:等什么?等她们吵完? 湛柯认真地点头:嗯,现在过去有可能被误伤。 陈砚:那估计成化石了你也等不到。 湛柯:嗯? 陈砚:天天都吵。 说完他又愣了一下,补充道:以前天天都吵,好像跟你讲过我楼上楼下的事情,楼下的阿姨搬走之后就不吵了。 两人走近,吵架声逐渐清晰 那你儿子不争气你还赖我闺女太优秀?! 谁谁谁说你女儿了!就你一天把你那闺女当宝! 我不把我闺女当宝我把你儿子当宝吗?!你个老婆子一天说话不讲理。 谁不讲理了!你那闺女千好万好人家为啥把你送回来啊?! 我自己想回!我闺女天天让我去她那边,你儿子呢?咋不见你儿子回来接你呢? 我儿子忙着呢! 切!我闺女更忙! 陈砚: 越听越熟悉。 慢慢就走到了楼下。 二楼窗户探出一个向上看的头。 四楼窗户探出一个向下看的头。 吵得不亦乐乎。 小陈还没走呐?楼上大妈先看到陈砚的。 楼下大妈一听,转过身来也向下看。 熟悉的脸又一次印入眼帘,陈砚觉得自己突然很开心,又很难受。 鼻尖泛酸。 小陈回来了?楼下大妈笑说:一直没见你,还以为你搬走了呢。 陈砚仰头说:今天回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顿了顿,他笑问:阿姨什么时候回来的? 楼下大妈嗐了一声,然后说:去了一个月就回来了,真没意思,那么高的楼,我一天下楼转一转也不方便。人老了还是喜欢老地方。 三个人隔着几层楼聊天,湛柯站在一边看,觉得日子要是总能这么过就好了。 特别舒坦。 陈砚跟她们聊了不少,到头来记住的也就只有楼下大妈的一句话。 虽然这片儿不咋好,邻居也不咋好,但她就是宁愿在这里将就也不想去过新鲜日子。 提着行李箱走的时候陈砚突然说:我也不喜欢新鲜日子。 一直旁听闲聊的湛柯笑着回答:那就老日子将就将就。 * 后来某一天陈砚终于发现了湛柯的备忘录。 里面零零散散的记着很多东西,从自己出去旅游发的第一个朋友圈开始,湛柯的整个备忘录里都是写给自己的话。 时间不固定。 大概是想起来了就写两句。 有些是偷偷写给他的情话,这个人很直白,会直接写:现在是下午4:11,我在想陈砚。 有些写于凌晨三四点,内容是:陈砚陈砚陈砚陈砚陈砚 无数个陈砚。 陈砚点了一下+号,在新的一条备忘录里写 原本我在等自己坠落,一天一天,一寸一寸。 是他说爱我,让我有生的念头。 因为死者会被淡忘。 所以我要活着,要他补上十倍的爱,要他这辈子都不对等地爱我。 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他终于爱我了。 他的爱一旦消失,我也会消失。 这是滋养我活下去的唯一养料。 他爱我。 我活着。 我们互相馈赠。 我们互相给对方活下去的理由。 这样的一生似乎也不错。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到这里。 番外会标清楚视角,①/③,要留意标题和内容提要哦,别浪费钱了。 不喜欢有番外的姑娘到这里就可以停了~希望我以后还能有幸和你们再会。 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有好多话想说,结果现在全忘了(我这破脑子)。 这篇文可能各方面都非常不成熟,我文笔也比较嫩,节奏更是把不住,但我写得挺用心的,而且这本书能有现在的成绩我已经做梦都笑醒了,超级开心,谢谢你们!!!超级无敌雷霆闪电霹雳感谢!!! 有姑娘说期待我以后会更好,我就非常不要脸地回答一下,我特别喜欢写东西,我有预感我会写很久很久,中途可能会因为不可抗力暂停,但只要我还爱,我就不会放下笔。所以!未来可期!我们都未来可期!(年少轻狂一下) 姑娘们可以在专栏点一下收藏此作者,我想了想预收就算了吧,我文案废,而且不知道啥时候才会写。 明天开始更番外。 感谢在2020-07-09 23:34:45~2020-07-10 23:4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6151856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榴莲烧酒 10瓶;喝醉了是你的鱼 5瓶;H-先森 3瓶;小江 2瓶;灼灼琉璃夏、肉松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番外1 湛柯的新工作很快安顿好,他这工作陈砚有点羡慕,早上九点上班,午休两小时,下午六点就下班了。 但湛柯的作息还是和原先一样,只不过办公地点挪到了几公里外。 两人还是分居两套房子,但互相有了对方家里的钥匙。 湛柯早上六点钟起床去买菜,胖子轻车熟路地跟他在身后出门,等着湛柯打开陈砚家房门,它就挤进去。 平日里陈砚早上怎么也要睡到七点左右,哪天嗜睡了时间就不固定了。 今天很特殊,湛柯一打开门就看到陈砚端着茶杯正往沙发跟前走,后者听到开门声回头看,撞上他的视线。 陈砚心虚了一下,先发制人道:买菜啊? 湛柯见他醒了,就跟胖子一起进去。 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陈砚清了清嗓子,天热,睡不住。 湛柯不疑有他,一起去吧,你平时有功夫了不也带胖子出去转。 陈砚有点低血糖,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下,连连摆手:不去不去。 不远,或者我开车带你去。他自己买菜有段日子了,老有大妈试探着来问他老婆回来了吗,他听着那语气都能想到自己被她们想象成什么样儿了。 陈砚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一边低头看一边说:不了,最近有点累,不想动。 湛柯有些失落,不过旋即就释然了,这家伙在家待习惯了,应该是真的不太愿意出门了。 于是就问:那有什么想吃的吗? 话音刚落,陈砚手机里传出一道颇为熟悉的男声:你好了没啊?再来一把!刚那打野他妈在野区选坟 陈砚连忙把手机按掉,慌张地抬头看湛柯。 后者默了。 湛柯刚搭在门把上的手又放了下来,面色不改地向陈砚走来。 第54章 坐在他旁边,盯着那黑了屏的手机,很确信地问:通宵打游戏? 陈砚: 无处可躲。 在湛柯不带任何威胁和怒意,只是纯粹注视的目光下,陈砚咽了咽口水,点了一下头。 湛柯眉头皱起,这样很伤身体。 陈砚扔下手机,举手投降。 别念叨。 买菜。 湛柯有些茫然,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陈砚已经放下茶杯走进卫生间,在湛柯还发愣的时候洗漱完毕,抱起还在打瞌睡的胖子。 走,买菜。 湛柯什么也没想明白就已经坐在车上了。 他偏过头看,陈砚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早上低血糖走不动路。 这个他知道。 湛柯也系安全带,刚一扣上就听到陈砚按开语音说:等你找到野爹再拉我。 * 买菜的时候果不其然是湛柯挑,湛柯付钱,湛柯拎着。 身后跟着的一人一猫同步打着瞌睡。 早上市场人不少,湛柯有点怕和陈砚走散,虽然说互相不用怀疑走丢找不到家,可他还是试探着揪住了陈砚白色短袖的衣角。 后者低头看了一眼,笑道:你什么毛病?衣服让你扯烂了,还挺贵的。 他这一声,周围不少老头老太太转头目光诡异地看着湛柯。 后者面不改色,冷冰冰地回望,把人都吓转头,才跟陈砚说:你看着不清醒,别不注意跟错人了。 每天都有不少跟着爷爷奶奶来买菜的小孩跟了一路发现跟错人,原因是爷爷奶奶们非常统一地选择了款式相近的花衬衣。 陈砚无奈,怎么可能跟错人?你自己看看全菜市场谁有你高? 湛柯不用看。 鹤立鸡群的感觉体会了有些年头了。 虽然陈砚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湛柯就是不撒手。 陈砚在身后嫌弃道:真要扯破了你得给我赔。 湛柯小声反驳:要是不带她,就不用这样了。 陈砚要双手抱胖子,手的位置太高,他根本碰不到。 陈砚赶紧压住胖子的耳朵,别乱说啊。 陈砚固执,湛柯也固执。 宁愿所有菜一手提,也要揪住陈砚的衣角不放。 陈砚熬夜打游戏这个毛病是让湛柯吓唬着改掉的。 湛柯时不时大半夜突击,轻手轻脚地摸进去,一看有亮光立刻就能逮个现行。 某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 几次下来就把这坏毛病改掉了。 改成了晚上出去喝酒。 湛柯气得头疼。 他下午按时按点回来做饭,还想着吃完了能一起出去走走,陈砚不想动的话就在家里一起聊聊天逗逗猫,还可以找个好看点的电影。 结果一进家门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但陈砚偶尔也会出去逛逛超市,他就没多想,进了厨房洗菜切菜。 结果一直到菜做好了人也没回来。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第一遍不接。 第二遍没响多久就通了,他正想问问去哪了,就听到听筒里传来前些天那个颇为熟悉的男声。 你找砚哥啊,等会儿吧。 湛柯冷声问:杨戚? 杨戚诶了一声。 等他回来了记得让他给我回个电话,谢谢。 杨戚麻溜地答应下,诶行甭客气。 然后火速挂断。 湛柯守着黑屏的手机守了两个小时,胖子一觉都睡醒了也没等到电话。 他忍无可忍,再打过去。 响了几声,接了。 我在外面呢,你自己吃。 湛柯单手把胖子拎过来,一边摸她脑袋一边问:前面给你打电话,杨戚接的,我让他给你说一声,他忘了? 陈砚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听到陈砚颇为无奈的声音,他喝多了。 陈砚跟朋友出去玩也是放松心情的好事,湛柯到底也只能叮嘱一句:喝酒了就别开车,喝完了给我打电话。 不用了,你睡吧,可能要很晚。陈砚说。 湛柯面色忍不住沉了沉,食指曲起在胖子脑门上敲了一下,说出口的却是:那你注意安全。 胖子不满地喵了一声,转头跑了。 湛柯看着她的背影,一天就知道乱跑。 胖子可能觉得有人骂她,回头更为不满地喵喵喵。 晚上陈砚十一点多回来的。 这个时间没有突破湛柯的下线,所以他被突然亮起的灯弄醒后也只是揉揉眼睛问:喝酒了吗? 陈砚适应了一下光,放下钥匙向他走过来,端起茶几上凉好的水喝了一口,问:不是说让你去睡吗? 喝了。 湛柯闻到酒味儿了。 他该回答什么呢? 怕你在外面打不到车回不来。 怕你喝多了不舒服没人照顾。 看着陈砚挺清醒,湛柯走到一边抱起睡着的胖子,以后别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 陈砚果不其然回道:我一人老珠黄的男人,有什么不安全的? 湛柯冷着脸让他不许胡说,指了指桌上的醒酒药,该叮嘱的都叮嘱完了就抱着胖子出去了。 关门时轻声说:晚安,早点睡。 万幸陈砚对喝酒没多大兴趣,一周顶多也就出去一次,湛柯想着这样放松放松也挺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第一次十一点。 第二次推迟一小时。 第三次再推迟一小时。 湛柯忍着。 不能生气。 某日又是独守空房的一天,湛柯冷着脸给自己做了饭,食欲不佳只吃了几口就全倒了。 他暗暗下决心。 超过两点,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了。 他就不信治不了陈砚这个晚归的毛病。 湛柯躺在沙发上看各种新闻打发时间。 最后无聊到打开了微博,看着热搜上奇奇怪怪地话题皱着眉头翻。 两点了。 陈砚不负他望。 还真他妈不回来了??? 湛柯关上了客厅的灯,走到他卧室,躺在了床上等着。 他清醒得很。 两点四十。 门被推开了。 陈砚打开客厅灯,见家里安安静静,猫也不在人也不在,暗暗松了口气。 今晚实在是太晚了,他不打算洗澡了,睡醒了再说。 卧室里的路他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于是就摸黑走到床边,一边打瞌睡一边熟门熟路地躺下去 陈砚刚一躺下就清醒了。 他旁边好像有个人 不对,不是旁边。 他好像半个身子还压在人家身上。 他瞪大眼睛,缓缓往床边挪。 那人突然动了,一把扣住他的腰,陈砚感觉自己连句卧槽都堵嗓子眼了。 去哪了? 熟悉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近得他耳朵能感受到他气息。 他当然听出来是谁了,但不知道这口气是该松不该松。 你怎么他抬高语调,试图用这种方式掩盖心虚。 去哪了?湛柯又问。 他声音哑得要命,陈砚隐约觉得今天这事儿不会太简单地被他躲过去。 我不是说 要不要看一眼时间? 陈砚躲了躲,不看。 傻子才看。 他简单的两个字不知道哪里激怒了湛柯,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自己半压着的人已经在黑夜中与他面对面了。 陈砚缩了缩,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湛柯感觉自己心口那把火快把房子都点着了。 我你别陈砚后悔喝酒了,舌头打结。 突然,陈砚感觉到他头抵在自己锁骨处,再说话时语气已然和刚才判若两人。 你大半夜不回来,我也不知道你去哪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出去干什么,不知道你会不会喝多,会不会遇到什么事儿,更不知道你他妈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他这么一连串,陈砚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湛柯说脏话了。 有生之年系列。 他咽咽口水,抬手在湛柯后脑处摸了一下,我肯定回。 你这语气一点都不肯定。湛柯气道。 陈砚笑了,我怎么就 以后不能再这么晚回来了,不然我就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 陈砚疑惑,你想怎样? 湛柯闷声闷气:例如每天监督你早睡。 陈砚: 陈砚:哇,这理由找的太正当了。 陈砚拍了拍自己身侧,请睡。 湛柯舔了舔后槽牙。 要了命了。 还真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迟到了,我有罪 整了个抽奖,把开奖时间设错了(我=猪),所以18号之前都更第三人称视角的 感谢在2020-07-10 23:40:54~2020-07-12 00:1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浮沉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6151856、一夕烟水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635709、栤枳、青魚望xz非自然死亡、天天好心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栤枳 14瓶;大乔脑残粉、桃子糖、39835115、花小憩 10瓶;40832252 3瓶;worley在睡觉、青绾 2瓶;浮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番外2 隔天一早。 陈砚醒来时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不过伸手摸一下还能感觉到点余温。 看来是没起多久。 湛柯?陈砚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人应。 他翻了个身拿过床头柜的手机给杨戚发微信 时间:你婚礼哪天? 杨戚秒回下月八号,一定要来! 时间:多带一个人行吗? 收到消息时杨戚正忙着吃早餐,下意识地写:女伴啊? 手指在发送键上悬空几秒,总觉得哪里不对。 思索片刻,杨戚:我咳咳卧槽。 坐在一旁打哈欠的女人皱着眉头问:我都说了吃饭的时候不要看手机,你就别听。 杨戚立刻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转头赔上笑,朋友找我有点事儿,我回一下,马上就好。 女人把视线移到别处,关我屁事。 杨戚点了四下删除,然后飞速发送:可以! 放下手机后陈砚才注意到蹲在床下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胖子,他往床边挪了挪,伸手去摸胖子的头。 他手指用力够了够,摸不着。 上下扇了扇,胖子自发地往前挪了几步,低下头等摸。 陈砚满足地笑了。 盯着干干净净的小家伙,突然想起来昨天带她去洗澡时,别家猫狗淋湿了就瘦一圈,胖子淋湿了还是胖子。 陈砚忍不住笑了,你爸一天都给你偷吃什么好东西了? 湛柯刚好走进来,弯腰把胖子抱起来不让摸了,她爸只给喂了猫粮。 陈砚晃了晃胳膊,别动啊,放下我摸摸。 湛柯抱着胖子绕过床尾到窗边,用力一拉窗帘,光就全进来了。 陈砚被刺地眯上了眼睛。 湛柯说:她爸说不行,醒了就快起来吃饭。 陈砚翻身下床,一边找拖鞋一边说:她爸真烦。 今天陈砚醒得晚,坐在沙发上时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十五了,他接过湛柯递过来的粥,你今天不上班吗? 湛柯放下胖子,应该来得及。 那你别管我了,上班去吧。虽然离得不远,但是只要一堵车一切都完蛋。 湛柯看了下表,那你吃完放厨房,我中午回来洗。 陈砚应下,催他赶紧走。 湛柯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一看陈砚果不其然拿起了手机,无奈道:别玩了,趁热吃,等会儿饭凉了吃着胃疼。 陈砚敷衍地挥挥手。 * 杨戚要结婚了。 昨天求婚成功的,所以拉着陈砚和一众狐朋狗友们嗨到半夜。 没成想到散的时候人家婚礼日期都决定好了,一问才知道早有准备。 不光日期,该筹备的东西已经筹备差不多了。 陈砚第一次觉得杨戚这个人居然这么有脑子。 八号早上。 自从陈砚同意和湛柯一起睡之后,睡眠质量节节攀升,起床时间日渐推迟。 湛柯做好饭就开始坐在床边等他起床,听着他轻不可闻的呼吸声,时不时抬手在陈砚脑袋上摸两下,柔声催几句:再不起床没饭吃了。 陈砚被吵着了,眉头缓缓皱起,嘴里不知嘟哝了句什么,反手就拍掉湛柯的手,挪到床中间继续睡。 都快睡傻了。湛柯眼看着时间快到了,饭在锅里,你起来热一下? 陈砚嗯了一声,还是没打算醒。 湛柯起身刚一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等下! 第55章 陈砚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醒了,坐起来对上湛柯疑惑的目光,说:下午杨戚结婚,我带你去。 带他? 湛柯愣着。 顾不上等湛柯答应,陈砚倒头就又睡着了。 湛柯就这句话思考了一整个上午。 陈砚的朋友结婚,陈砚带他去。 一般都是带家属去吧? 那他就是家属。 家属。 家属。 家属。 * 陈砚一觉睡到十点,醒来洗了个澡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也没见着胖子,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无聊。 约杨戚打游戏是不可能的。 新郎官估计已经为下午的婚礼紧张到失去大脑这个东西了。 一直等到中午湛柯回来。 门铃一响,陈砚下意识问:谁? 门口的人说:胖子她爸。 陈砚: 陈砚:你他妈自己开。 湛柯进来后,陈砚忍不住又说:你带钥匙了还按什么门铃? 湛柯摸了摸鼻子,没啃声。 哦对,你女儿丢了。陈砚说:早上起来就没看见,送去减肥了吗? 湛柯站在原地仔细想了想,然后拔腿走向隔壁,过了几分钟,抱着蔫儿了吧唧的胖子回来了。 昨天把她忘了。 亲爹。 陈砚想。 你早上说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后文,陈砚皱眉,嗯? 带我去参加杨戚的婚礼?湛柯补全。 陈砚点头:嗯,不然回来晚了你又说我夜不归宿。 大概就因为这事儿,湛柯一中午看着都很亢奋。 下午上班前还跟陈砚说:那我下班回来接你。 陈砚没答。 下午五点,陈砚换了身衣服打车到湛柯公司楼下,估摸着时间还早,在最近的一家肯德基要了杯冰美式。 五点五十给湛柯打了电话。 湛柯说准时下班,陈砚就拿着咖啡往他公司楼下走去。 湛柯埋头出来,径直走向停车场,陈砚喊了一声:湛柯! 他才猛然回头,看到陈砚逆着光朝自己走来,岂一个惊讶了得。 怎么跑这来了?他也朝着陈砚走去,两人再一同走向停车场。 顺路。陈砚随口说。 湛柯:能顺到这儿来? 陈砚瞥他一眼,我说顺就顺。 湛柯不敢反驳。 上车后,陈砚把定位直接发给他,不用回家了,直接走。 怎么加冰了。湛柯看了一眼杯子内浮在上面的冰块。 陈砚催促:赶紧走。 奶茶还是咖啡?湛柯还偏要找点话题聊。 陈砚烦不胜烦,把杯子递过去,吸管靠在湛柯嘴边,喝! 湛柯听话地喝了一口。 陈砚问:奶茶还是咖啡? 湛柯故意说:可能是奶茶。 陈砚:甜吗? 湛柯:甜。 陈砚拿回来自己喝了一口,甜? 湛柯很确信地说:甜! 陈砚在他腿上砸了一拳,神经病。 * 看到杨戚结婚陈砚心里的感觉挺奇怪的。 尤其是看到当初杨戚哭着喊着骂着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满脸幸福时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特别奇妙。 奇妙到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新郎新娘身上时又给了湛柯一拳。 后者吃痛,无辜地望着他,怎么了? 陈砚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心里下意识将一切可能影响心情的事情都归类为:懒得思考。 于是假装听不见。 湛柯心里感慨还挺多。 他会想起当时陈砚结婚的时候,杨戚给他发的照片。 当时照片里陈砚笑得也挺开心。 就是可能没杨戚笑得这么傻。 其实整个过程他们坐在下面的人都是很无聊的,但是湛柯还是心跳的特别快。 就因为家属。 陈砚不懂他在兴奋什么劲儿,想什么呢? 湛柯脱口而出:我是以什么身份来这儿啊? 陈砚沉默片刻,以人的身份? 门口贴了宠物不得入内。 湛柯:哦。 当他没问。 陈砚一整场婚礼都靠刚才那杯美式顶着,不然真有可能睡过去。 一直到杨戚端着酒杯来找他时才清醒一些。 没成想,杨戚先跟陈砚喝了一杯,紧接着拿起桌上不曾动过的高脚杯,给里面吨吨吨倒白酒。 倒了一半才停手,递给了已经有所预料的湛柯。 后者沉默着接过,就听杨戚说:今天人多,我这人说话难听,我就先不说啥了。 周围人笑了。 咱就喝杯酒,化解化解恩怨? 湛柯轻笑,行。 杨戚端起小杯一口闷,杯子倒过来抖了抖。 陈砚看着那酒都有点头疼,但是明显不该他劝。 于是就看到湛柯二话不说地仰头喝了。 一滴都没漏。 只是喝下去后表情看着有些痛苦。 陈砚大概能想象到是什么感觉。 诶好,痛快,那就这样!你们吃好。 陈砚把手里的小酒杯也放过去,对杨戚说:以后老婆跑了再找我喝酒,我可就不陪了。 杨戚嘿嘿一笑,丢不了,这辈子都是我的了。 回去是陈砚开车,其实湛柯看着非常冷静,但是陈砚太清楚了。 这人喝没喝酒从外表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他甚至能保证湛柯可以清醒地陪自己聊一晚上学术问题。 但会上头。 一回到家湛柯就被推去洗澡了,陈砚烧了壶水,拿出手机刷了刷朋友圈。 不出所料几乎每个人的最新一条朋友圈都是杨戚婚礼现场的照片。 陈砚倒了两杯水凉着,湛柯一出来就急忙进去洗了个澡。 出来时看到湛柯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手机里播放着杨戚的语音。 前面人多,我就没说啥,给你留面子! 我我给你讲,陈砚他真的,特别好。 他特别能打架,我以前让一傻逼威胁了,他上去给人牙都打掉好几颗,你小心,你快买点假牙备着吧。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人真的好,就你这傻逼有眼不识泰山。 好吧现在识了,但你就得珍惜泰山,对吧。 这泰山啊不是,陈砚啊,他可能没法儿那么快就把你当自己人,那也没办法,你就活该你知道吧。 哎哟烦死了我这喝的有点多,我也想不起来我要说啥了,改天再骂你吧,我先睡了。 湛柯: 作者有话要说:杨戚:失误失误,等我清醒了我再来发挥。 感谢在2020-07-12 00:12:51~2020-07-13 00:0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therine、沉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47258369、宁不行 5瓶;Kepler 3瓶;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番外3 陈砚站在原地,杨戚? 湛柯缓缓转过头,反应很明显的迟钝了,嗯,你要听吗?他举了举手机,作势又要从头再播一次。 陈砚赶忙拦住,不用!我听到了。 湛柯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起身朝他走来,那走吧,睡觉。 不是,我水还没喝。陈砚猝不及防地被拉着胳膊往卧室拽。 晚上喝太多水不好。湛柯一本正经:真的。 好不好无所谓,主要是渴了。 想要在酒宴上喝到一杯白开水是不现实的。 陈砚拍开湛柯的手,快步走到茶几前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两口,而后举起另一杯问湛柯:喝吗? 不喝。 陈砚关了客厅的灯,再次走过来时才注意到湛柯的不正常,他手背在湛柯额头贴了一下,又在自己额头贴了一下。 也不烫啊,脸怎么红了? 湛柯: 湛柯清清嗓子,喝得可能有点多。 在陈砚还没有骂他酒量为什么这么烂的时候,湛柯先发制人地推着陈砚进了卧室。 他进门时随手关上了卧室灯,不小心踢到了胖子,小姑娘尖锐的一声喵把湛柯吓清醒了不少。 你怎么在这儿?湛柯无奈,只好又把灯打开。 不在这在哪儿?陈砚蹲下揉了揉胖子,乖。 湛柯说:你把她放出去。 陈砚仰头看他,为什么? 湛柯重复道:放出去吧。 陈砚搞不懂他,但也只好凑了凑胖子的屁股,小家伙就跑出去了。 湛柯眼疾手快地一手关灯一手关门 好,睡觉。 说是要睡觉,结果躺在床上时翻来覆去烙饼一样,陈砚忍无可忍地在他腰上打了一下。 湛柯顿了一下,在陈砚以为他可以安静下来的时候突然欺身而上,声音低哑地问: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陈砚: 陈砚推了推他胳膊,湛柯将他胳膊按住,又问:可以吗? 陈砚可能知道这个喝酒素来不上脸的人为什么脸红了。 他借力撑起身子在湛柯嘴角亲了一下,夜黑,他找不准位置。 亲了。睡吧。陈砚说。 湛柯沉默了一下,这不算。 陈砚反问:为什么不算? 湛柯理直气壮:刚才是你亲我,我问我能不能亲你。 在陈砚气笑的时候他也笑了,轻声问:行不行,行不行? 陈砚轻轻叹气,我又没说不行。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压着自己胳膊的手松了力,嘴唇被湛柯的牙齿磕得一痛,陈砚眉头皱起正要骂人,湛柯突然在他唇上舔了舔,抱歉,着急了。 陈砚心里暗骂急个屁,他又不会跑掉。 但是湛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并用实际行动让陈砚感觉到是真急。 一直到陈砚感觉大脑缺氧,他偏头躲了躲,呼吸急促,气上不来了。 你他妈简直陈砚推了推他,让不让人睡觉了? 湛柯又低头在他唇上碰了碰,不睡也可以。 陈砚无奈,你喝多了? 湛柯思索了一下,坚定道:对。 你他妈就这破酒量,喝的什么怎么没见你有反应,大半夜来闹腾我,下去! 湛柯: 湛柯:哦。 失算呢。 只要对象是陈砚,他就什么都算不准。 * 同居之后,湛柯那套房子就算彻底闲下来了。 陈砚在他说月底到期的时候才知道他这房子是租的。 陈砚:你这卖个公司怎么搞得跟比破产还可怜?连套自己的房子都没有。 本来打算买下来的,湛柯解释说:但是总觉得你会回来。 陈砚顺着问:我回来跟你买不买房有什么关系? 湛柯说:一家人买两套房多浪费。 陈砚愣了一下。 他盯着湛柯泛红的耳朵,哼笑着上手捏了一下,这不要脸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耳朵红给谁看? 湛柯也不躲,就让他捏,给你看。 其实他还真没把握陈砚会回来。 就是心里一直有个磨不灭的期待,盼着成为一家人的一天。 那个时候的期盼就像做梦一样不切实际,他也会嘲笑自己想的太多,会劝自己要知道满足。 现在都实现了。 他有点认不清现状,有时候早上醒来时还是会蒙几秒,看着怀里的陈砚睡得正香,脑子里就开始炸烟花。 陈砚,陈砚,陈砚。 这是真的,他没在做梦。 陈砚现在就在自己怀里睡觉。 他的胳膊还搭在自己腰上。 所以这是真的。 看得见,摸得到。 于是一整天心情都特别好。 * 但陈砚心情不怎么样。 尤其是从那天湛柯借着酒劲发狠地吻了他开始,他就感觉这个人可能配置出错了。 早上醒来亲他一下,去上班前亲他一下,下班回来再亲一下。 下午时常是他打游戏,湛柯看书或者看邮件。 而这人就会在他不设防的时候凑过来偷亲一下。 我他妈打团! 艹,输了都赖你。 被队友举报后陈砚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 第56章 约莫持续了一周之后陈砚忍不了了,在湛柯又一次亲过来的时候一口咬住他的下唇,后者疼得倒吸凉气,可见了血他才松口。 陈砚舔了一下牙尖的血,你再亲一个试试。 湛柯听话地试试。 力气的悬殊让陈砚深感无力,挣扎间手机掉了下去。 一直到被湛柯松开时他才弯腰去捡,屏上裂了一道,陈砚气得不行。 湛柯嘶了一声,给你换新的。 新手机吗?陈砚心情好了一点点。 新膜。 你去死吧。 * 隔天湛柯下班回来时陈砚气还没消,湛柯找他说话他也不理,一直到湛柯双手奉上新手机。 陈砚还是气不过,买破产了吧? 不过还是收下了。 湛柯凑过去又亲了他一下,亏待谁也不能亏待宝贝儿。 陈砚一拳打过去,今晚炒菜不用放花椒了。 * 陈砚情绪依旧不太稳定。 湛柯很明显得能感觉到,每个月都有不定时的一段日子,陈砚会突然很低落,失眠,不愿意跟他说话。 陈砚不能接受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给他做心理疏导,所以要好起来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他似乎总会在心里跟自己吵架,一吵起来就会变得特别不讲理。 湛柯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他都生气。 湛柯对他没脾气,陈砚又会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更生气了。 这时他会把湛柯推出门外,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试图冷静。 有一次不知是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 总觉得心里很堵需要发泄,但又找不见发泄的点。 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已经拿在手里了,可如愿落下去的时候自己却没有感觉到痛。 低头才发现,眼前汩汩冒血的伤口在湛柯胳膊上。 你陈砚似乎清醒了些。 我不疼。湛柯赶忙问:好点了吗? 陈砚盯着他胳膊上的一片红,眼睛不自觉地泛红,疼不疼? 湛柯好耐心地说:真的不疼。 不疼就有鬼了。 陈砚开车带他去了最近的医院。 晚上陈砚会失眠。 恰好近期湛柯工作忙了起来,每天晚上都加班。 好在加班地点在家里。 陈砚睡不着就会发脾气。 湛柯紧张地放下手头的事情,迅速坐到床边,将陈砚捞起来抱着哄。 所有好话和软话都说了个遍,实在没辙了就问要不要他唱个歌。 陈砚心说这人跑调可是一绝,但还是轻声说:嗯。 让湛柯唱歌的确是个很为难他的事情,也比较为难陈砚。 因为总会笑得肚子疼而更无法入睡。 * 每逢假期湛柯就会带他四处走走,再加上每次自己难受时湛柯都供他发泄,后来情况一年比一年好。 的确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能有好转是因为湛柯。 他想要好转是为了湛柯。 他是很想放下所有芥蒂去拥抱湛柯的。 好在湛柯更想,所以一切都有可能。 * 陈砚在家待烦了想找个工作,湛柯不怎么放心。 你又不让我买个电脑打游戏,还不让我去上班,无聊死了。陈砚说。 湛柯装死不说话。 半夜陈砚越想越委屈,一拳把湛柯打醒,压在他身上问:打游戏和工作,二选一。 湛柯被一拳打清醒了,故意装瞌睡:明天说,我好困。他抬手想把陈砚揽过去抱紧睡觉,后者低头在他下唇咬了一下,不行,白天又说要忙这个忙那个,你是不是有渣男基因。 湛柯抬手抱住他的腰,你胡说。 快点二选一。陈砚就是不饶。 找个什么工作?湛柯问。 陈砚说:老本行,别的我也不会。 湛柯摇头说:换一个。陈砚:别的我不会啊。 湛柯:找个看大门的工作,就让你去。 半小时后,湛柯揉着被打疼的地方,你说我渣男,你还家-暴我。 陈砚趴着不动了,可给你委屈坏了,要不你打回来? 湛柯凑过去将他抱住,蹭了蹭,舍不得。工作太累,怕你受不了。 陈砚说:别把我当什么小娇娇。 良久后,湛柯轻轻叹了口气,都行,你想怎么样都行,但是累了就辞职,不用扛着。 陈砚回抱住他,你还能养我一辈子不成。 湛柯挑眉,为什么不能?我就养你一辈子。 陈砚往他怀里靠了靠,我现在可不太好养,没个上千万存款都养不住的。 湛柯感觉到他的动作,下巴在他头顶又蹭了蹭,这么不好养啊?那看来只有我养得起了。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永远支持。 就是不能一声不吭地离开我,也不能伤害自己。 陈砚应下:嗯。 湛柯突然说:我们会这样好好过一辈子的。 嗯。陈砚说。 砚砚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喊没了半个魂儿,陈砚愣了好半天才问:嗯? 我爱你。湛柯笑着说。 陈砚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又低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轻不可闻地说:我也爱你。 湛柯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陈砚说爱他了呢。 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只知道三十岁的他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因为一句告白怎么也睡不着了。 辗转难眠。 他看着已然熟睡的陈砚,在心里说了无数次我爱你。 终于有了睡意。 夜还很长,月光穿不透窗帘,微风带起的沙沙声也隔绝在外。 夜很安静,静到陈砚可以在梦里接收到湛柯那无数句的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的话就不放了,想看虐的姑娘可以到wb私信我~ @驿使ovo 感谢在2020-07-13 00:02:41~2020-07-14 01:0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夕烟水沉 5瓶;暴君 3瓶;周周周mio 2瓶;轻歌不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番外4 要出去了?连涔将手送到水龙头下冲洗。 话是对季漪说的。季漪凑在镜子跟前看额头上冒出来的一颗痘,挺红。她手指在周围压了压,面露难色,对啊,还说吃火锅,你看我这痘儿。 连涔要比她提前一些发现,没事儿,长不长痘儿都一样好看。她擦干手上的水,一边抬手绑头发一边走向厨房。 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话是这么说,但季漪心情还是好了很多,她把痘痘遮了遮,看着不太明显了才说:不管了,就这样儿吧。你要自己做饭吗?叫个外卖也行,省事。 连涔打开冰箱,不,自己做干净。 讲究。 嗯,怎样,我就讲究。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见你随随我。 季漪笑着推开门,我走了啊。 晚上约了陈砚。 这么些年过来,各自的日子也都安顿下了。季漪照旧时常给陈砚送点吃的,再有空了就把人叫出来吃饭她不想去陈砚家里,一见湛柯她就头疼。 这种头疼是很复杂的,不是单纯的讨厌,当然也并不是非常讨厌。是一看到湛柯一天哄小孩一样照顾陈砚她就纠结着难受,既想着陈砚可算是过上舒坦日子了,又压不住自己心里矛盾,为什么非得是湛柯。 更气的是当时她脑子一抽居然还真就同意了。 要问气人不气人? 那可太气人了。 到哪儿了?陈砚拿着手机进店,在服务员问几位的时候比了个二。 先生这边请。服务员话音刚落,电话里季漪也回答了,马上到了,刚堵车呢。 陈砚坐下,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看了看,要吃什么?问季漪。 季漪捋了捋头发,随便点,堵车堵得我心烦意乱,想吃人。 陈砚笑说:那把我煮了? 季漪也笑,光说不做?你倒是往锅里跳啊。 季漪赶来的时候锅底已经煮上了菌汤。菜也陆陆续续端上来。 她把包扔下,看到锅底先松了口气,紧接着就问陈砚:看得出我脸上有痘儿吗? 陈砚正在回微信消息,闻声放下手机抬起头,盯着季漪的脸仔细端详:痘我是真没看出来,胖了我倒看出来了。 季漪瞬间拉下脸,片刻后又冷笑一声,某些人也胖了不少。 陈砚摸了摸自己下巴,没辙,家里伙食好。 季漪给连涔发微信:我到啦,你吃上饭了吗? 陈砚趁这个空档把自己没发出去的话补充完整。 时间:我已经在外面了,你自己随便吃点吧。 连涔那边估计是正忙活着没工夫看手机,湛柯倒是回得快。 湛柯:那我不吃了。 时间:?? 湛柯:反正我也不饿。 时间:胃不要了? 湛柯:反正你也不管我 时间:[微笑] 湛柯:你快吃吧,别吃辣,别吃凉的,晚上我去接你。 时间:行。 陈砚把定位发过去之后将手机装进兜里,拿起了筷子。 季漪说:感觉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也不知道你一天瞎忙什么呢。 上个月刚见过,陈砚说:我正经工作怎么就瞎忙了? 正经工作一月四千块钱啊?吃饭都不够。季漪从他一开始工作就不赞成,多方面不赞成,最不赞成的就是工资低。 怎么就不够了?我又不吃金子。陈砚为自己辩解,没什么事儿,打发时间而已。 他这找工作算是废了些功夫,按道理来说以他的资历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并不是件难事儿,但陈砚身体不太扛得住。 其实也不是他自己扛不住,湛柯觉得他扛不住。 陈砚似乎久而久之就潜移默化地也觉得自己这破身体不太行了,但归根结底他也清楚,他这就是被惯出来的毛病。 之前没人惯着的时候,夜里加班到十二点也没见他一病不起。 人还是不能太惯着。 但湛柯不听。 他什么情况季漪还能不懂?但季漪也是从小糙惯了,捞着个稳定对象之后是精致了不少,骨子里那个糙劲儿可改不掉。都是泥里长大的孩子,那有什么事儿是扛不过去的呢。 你迟早让养废了。季漪摇头。 两人心照不宣地跳过这个话题,陈砚想起她朋友圈里发的东西,要开分店? 季漪咬着筷子点头,最近跑装修呢,累人。 找个人盯着。 不放心啊,现在这装修队的,真滑的要命。个个都跟那建材市场串通好的,那一进去就开始漫天要价了。 啧。真黑。 季漪突然想起来,你两套房子装修都谁给你弄得? 陈砚说:杨戚,我没咋管。 季漪叹了口气,可惜我跟他不算多熟。 陈砚笑:熟可能也不行,那家伙现在一天到晚躲女人跟躲什么似的,生怕被他老婆抓到一点把柄。 我还真没想到他这种人也能收心。季漪跟杨戚会认识,完全是因为陈砚。互相了解都并不算多,但杨戚那点风流事儿可太出名了,她想不知道都难。 陈砚突然想起有一次出去喝酒,杨戚手机一响他条件反射就站起来了,接电话的时候毕恭毕敬 好的,好的老婆,我马上就回。 一杯一杯,真的只喝了一杯。 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我已经出来了。 一边出门一边说:我已经在路上了。 还没吃完,陈砚手机就响了,季漪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电话。 陈砚也不惊讶,接起来就问:到了? 湛柯说:在门口。 陈砚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位置不大好,看不见。 先进来吧,没吃完呢。 季漪抢在湛柯进来前猛吃了几口。 湛柯一进来就十分自然地坐在了陈砚身侧,对季漪点了下头问好。 季漪捏着筷子的手僵硬地挥了挥。 你们吃,不用管我。湛柯见两人都停了筷子。 季漪很尴尬地笑了一下,心说您这存在感谁能做到不用管? 紧接着陈砚就拿起筷子继续吃,季漪心说:哦,是有一个。 下一秒,陈砚将夹着的一筷子肉送到湛柯嘴边,另一手拿着碗在下面接着,吃一口? 季漪: 她收回上一句话。 没有,没有人。 湛柯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就这陈砚的手低头吃了。 还要吗?陈砚倒是面色不改。 季漪扶额,哎呦我天。 季漪觉得自己刚才猛吃那几口可真是明智啊,有这智商清华北大躺平任选了吧? 第57章 好在原本就吃的差不多了,三人一起站起来,湛柯去付的钱。 送你回家。陈砚心情很不错地对季漪说。 季漪白他一眼,我要自己回。 看着季漪上车之后两人才往停车场走去,最近天慢慢转冷了,湛柯很自然地伸手过去将陈砚衬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扣了起来。 冷不冷?湛柯问。 陈砚无奈,我刚从火锅店走出来满身汗,你猜我冷不冷? 我猜冷了。湛柯故意说。 陈砚咬了咬牙,是哦好冷,寒风瑟瑟,耳朵都要冻掉了。 湛柯当即脱下外套,快速将陈砚包了进去,笑着问:现在还冷吗? 陈砚手从外套下摆探出来,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再问我揍你了。 十月份的天要真扣上个冷的帽子,那寒冬腊月就真不用活了。 回家洗完澡后陈砚头上盖着毛巾坐在床头打游戏,胖子在床边跃跃欲试想跳上来,陈砚偶尔分出个眼神警告她,不可以,上来胖十斤。 胖子眼神里的幽怨快溢出来了。 他一局刚赢,就察觉到腰被人捏了捏,嗯? 湛柯眼睛很亮地看着他,暗示你一下。 陈砚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什么?掐疼了?给你揉揉? 湛柯:我腰不疼。 陈砚皱眉,我腰也不疼啊。 湛柯又捏了捏,语调上扬,不疼了? 不陈砚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放下手机,和湛柯对视了几秒。 很清楚地从湛柯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陈砚往杯子里钻了钻,摇头说:疼,特别疼。 湛柯:疼好多天了,怎么还疼? 陈砚尴尬地笑了一下,头也疼。 过了会儿又摸了一下喉结处,嗓子也疼。 哪儿都疼?湛柯问。 陈砚:可不是么。 那儿疼吗?湛柯又问。 陈砚表情一僵,瞪他一眼,要做就做,你再问我真揍你了。 湛柯满意了,手探进他衣服下摆,得寸进尺地说:疼就给你揉揉。 陈砚险些一拳就上去了。 陈砚这些年越发暴力了,一不爽了就要给他来上一拳。 但都不疼,明显是控制着力的。 湛柯想说的话几乎都在挨打的边缘试探,渐渐就摸索出一条道来,既说了也不挨打。 就是趁着陈砚没力气的时候说,全身发软的时候说。 那别说打了,骂两嗓子都软乎乎的。 * 隔天陈砚早上起来洗漱时下意思一手刷牙一手扶腰,湛柯盯着他腰多看了几眼就被瞪得不敢再进卫生间了。 胖子呢?陈砚刚走到客厅就开始找猫。 没事的时候小家伙都守床边,昨天晚上被湛柯赶出去了,也不知道睡在哪儿的。 湛柯从厨房走出来给他指,那不。 陈砚看见了就安心了。 你别老把她赶出去,这天儿不供暖,别冻着了。 那肯定得赶出去。湛柯说:在家呢,冻不着。 也不一定 人家是小姑娘,有些事情不能让小姑娘看到的。 陈砚咳了咳,哦了一声,没再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咕,自己品了一下觉得这章一定会安全的!!(来自一个不会写车的鸽子精的迷之自信) 感谢在2020-07-14 01:04:42~2020-07-15 23:1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奶酱酱、阿九啊、白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溯雪流风 23瓶;摸鱼小辣条 15瓶;我是蘑菇你是锅、桃子糖 5瓶;花卷姑 3瓶;灼灼琉璃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番外5 正是入冬后外面严寒天,北方这冬日就全指望暖气了。 湛柯每天回来都先脱了羽绒服坐一边缓缓,身上热乎了就挪到陈砚旁边。 好点了吗?湛柯手背在陈砚抱着的杯子壁上碰了一下,试试温度,不热了。 前些天突然降温,又逢陈砚单位加班,衣服没添及时,一冻着就感冒。 起初让吃药,陈砚不吃,说这都是小问题,谁冬天还不感个冒了?还怪湛柯事儿,说自己以前没人管的时候从来没觉着自己身体差过。 结果第二天就发烧了。 半夜湛柯就感觉不对劲,像抱了个火炉一样,额头在陈砚额头上碰了一下,烫清醒了。 湛柯赶忙翻身下床,家里的暖气算不上太热,猛地起来还是冷,但也顾不上穿衣服,蹲在柜子跟前找药。 身边人突然没了,陈砚睡不踏实,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你去哪了? 湛柯生气,故意没回答,手忙脚乱地找药。 陈砚难受的慌,一清醒就自己探了探温度,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湛柯端着药和水进来的时候,陈砚第一反应就是把被子盖住脸。 知道你醒了,不说你,起来吃药。 捂了一晚上发发汗,烧是退了,但直接转重感冒了。 隔天早上还一边擤鼻涕一边说上班要迟到了得快点,湛柯抢了他手机给请了假才安静。 给。陈砚把杯子塞给他,换热的。 这些天他就一直在家养病,起初老板催的时候陈砚还挺着急,想着养个两天就赶紧去上班。 但念头刚一出来就被湛柯掐灭了,他冷着脸说养不好就不许去。 陈砚是个没什么事业心的人,找个工作只是太无聊,怕在家待废了。 于是就老老实实在家捂着,每天抱着个装热水的玻璃杯子暖手暖肚子。 看看电视剧,打打游戏,再就是睡觉。 陈砚怀里刚一空,胖子就凑过来往里钻,陈砚怀里暖和。 他伸手在猫背上抓了抓,对湛柯说:我感觉已经好了。 嗯,湛柯刚好倒水回来,一手把杯子递给他,另一手就把胖子给拽出来了,胖子反抗地喵了一声,湛柯把她放在地下,别乱钻。 脸怎么这么红?湛柯问。 陈砚摸了摸脸,热的啊,我穿这么厚。 供暖很足的话在室内穿短袖都没问题,不过太热也容易感冒,一热一冷身子受不住。所以家里并不算特别热。 湛柯摸了摸陈砚披着的棉衣,嗓子还疼吗? 陈砚说:不怎么利索,但就普通小感冒了,谁冬天不感冒呢。 湛柯取棉衣的手顿住,又给他披回去了,我。 彻底好利索花了五天时间,陈砚回去上班的时候老板都不给他好脸色了。 刚回去第一天就加班。 下午湛柯打来电话,问怎么过六点半了还不下班。 陈砚轻叹一口气,加班呗,我这偷懒五天了。他语气听着还带笑,但湛柯还是不怎么舒坦,加班给钱吗? 当然不给了。陈砚看了一眼老板的方向,压低声音说:他比你抠。 湛柯笑了,我哪儿抠了?咱家属你最抠。 陈砚对自己抠门这点还是有数的,烦人。不说了啊,你先回去吧,我下班了给你打电话。 湛柯应下,却没回去。 在周围随便找了家店解决了晚餐。 天儿冷,一直坐车上得冻出个好歹来,他索性就四处转转。陈砚公司这片还挺热闹。 碰巧路过花店,湛柯心血来潮地进去买了束玫瑰,捧着回车里了。 半小时后电话响了。 湛柯:直接下来吧,我在呢。 陈砚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车,熟门熟路地拉开副驾的车门准备坐,却发现自己座位被花儿占了。 陈砚站在车外低头问湛柯:谁送的啊? 我。湛柯说。 你给你送花?陈砚已经笑起来了,却还故意说。 湛柯也笑,可不是么,早上照镜子发现自己又帅了点,买个花送自己不过分吧? 陈砚把花抱出来,然后再做进去,关上车门后十分艰难地系安全带,太过分了。 湛柯帮他系好,看到陈砚边笑边骂他,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在距离陈砚非常近的地方轻笑着说:送你的送你的。 陈砚一路上都没收住笑。 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还送花。 还送玫瑰。 湛柯挑挑眉,不喜欢? 陈砚手在花瓣上摸了摸,喜欢,以后也送。 送,三十算什么,八十都送。 陈砚这才想起来问,你没回去? 没回,折腾。湛柯说:吃了个饭逛了会儿,刚好就接到你电话了。去哪儿吃?还是回家给你做? 陈砚忙了一天骨头都懒,提不起什么力地说:你刚吃的什么? 牛肉面。 嗯,走吧。 陈砚一连加了一周的班,每天到家都腰酸背痛,匆忙洗个澡再吹干头发,一躺下就睡着了。 湛柯就帮他善后,换下来的衣服收拾起来,进门乱丢的东西整理好,再看看胖子的猫粮还有没有。 忙活完了洗个澡,看会儿书,等头发干了就关灯。 他手一往陈砚腰上搭,陈砚就往他怀里钻。 找个舒服姿势,就不动了。 难得一天按时下班,湛柯问:要吃点好的吗? 陈砚摇头,回家回家,我感觉我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胖子了。 每天早出晚归,猫见了也不敢打扰。 行啊,就只想胖子。湛柯叹气,看看这家庭地位。 陈砚啧一声,你要是不开车,我可不得亲你一下表达表达思念。可惜。 湛柯看他欠儿,也不答话。 一进家门就把陈砚抵门上了,在他唇上狠狠地亲了一下,不可惜。 陈砚笑着,刚想说话嘴就被严严实实地堵上了,感受到这个吻的动情,两人呼吸渐渐加重。 陈砚手放在衬衣扣子上想解,被湛柯抓住了,会着凉。 你他妈陈砚红着眼睛想骂他,却又感受到湛柯的呼吸喷洒在自己后颈处,紧接着就被咬了一口。 这地儿敏感,陈砚当即吸了口气。 湛柯又说:不可惜。 为了反击一下,被带到床上时陈砚手在湛柯腰上抓了一下,望向他时眼中似乎含着水汽。 衬衣扣子落在湛柯手里就保不住了,尤其是被他用眼神刺激的情况下。 湛柯在他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你别勾我。 陈砚答应得好,下一秒手就放在他腰带上了。 湛柯哪禁得住他这样撩拨,他现在看这陈砚的眼睛都觉得里面写着随便弄,不反抗,感受他手在自己腰上摸一下都觉得是在催他动作快点。 事实证明陈砚是真的没打算反抗,身子软的像没骨头,想怎么样都随便他,连平时动不动就喊的疼也忍住了。 湛柯怕自己收不住,在他耳畔低声问最后一遍:还行吗? 行。 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也说行。 * 隔天陈砚没起来。 湛柯给他请了假,老板那语气都恨不得从电话里钻出来吃人。 陈砚这一觉睡得连身都懒得翻,早上湛柯起床掀被子的时候看到他裸露在外的一节窄腰,刚想把被子重新给他盖好,一凑近就看见腰上的青痕。 这一觉睡到湛柯中午下班回来。 湛柯进门的时候他在刷牙,听到了也没准备吱个声儿表示自己已经起来了。 湛柯饭做好了才发现他坐在床边打游戏。 醒了? 陈砚:嗯。 饭做好了,先吃饭吧。湛柯说。 陈砚:打完这局。 吃饭时湛柯才敢问,生气了? 陈砚把筷子戳进饭里,掀起眼皮看他,没有。 湛柯:那你不理我? 陈砚轻叹气,我他妈没力气说话。 湛柯摸了摸鼻子,隔了会儿才继续说:那要不下午也给你请假。 陈砚:再请我这班儿是真不用上了。 那怎么办? 你问我?你不问问你自己吗?陈砚说话没好气。 湛柯冤枉,我昨晚问你,你说行,问几遍都说行。 陈砚不说话了,这话他没法儿接,因为他还真说过。 湛柯声音很小地说:睡前问你舒服吗,你说舒服。 闭嘴。 湛柯低了低头,你真说过。 我他妈知道。 但还是气。 是真得软了一整天,提不起一点儿力。 抱个胖子都觉得自己被压得上不来气了,陈砚也不知道该怪谁。 左思右想只能问胖子,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 第一人称的番外看得人少我就不写啦,快彻底完结啦。 感谢在2020-07-15 23:18:01~2020-07-16 21:1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8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子糖、啧啧啧啧啧啧Y 5瓶;花卷姑、破笔摧折 3瓶;Ghost?神 2瓶;灼灼琉璃夏、周周周m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